“嘶……你是屬狗的麽。”

　　源懷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用看，也知道鎖骨下邊多了個牙印。

　　“不服你咬回來啊?”

　　裴柱現挑釁地叫囂著，但雙臂卻牢牢地抱住源懷人後背，讓他難以脫身照做。

　　“也不知道是誰，一邊讓我咬回去，一邊又牢牢地抱著我不撒手，這就是心口不一吧?”

　　源懷人沒真的掙扎，而是繼續將這溫香暖玉抱滿懷，在這喧囂的廣場看台上，和她享受一隅的溫暖寧靜。

　　“你就是想佔我便宜。”

　　“雖然是你先提起的，但我確實想佔你便宜。”

　　“噠咩，忍著。”

　　“好家夥，噠咩都出來了，怎麽不是雅蠛蝶?”

　　“還說我腦子裡都是黃色廢料，你才是年紀輕輕的少看點不該看的電影！”

　　說罷，裴柱現揚起腦袋，猛猛地磕在源懷人下巴上。

　　還沒等他喊痛，又一記頭槌砸在源懷人胸口。

　　“咳咳……幹嘛，在這拿我練鐵頭功呢?再這樣下去，我要把乃木阪46秋元真夏的‘大頭’綽號送給你了。”

　　那個團的秋元真夏是真的頭圍比一般女生大，別人能戴的安全帽她戴不上。

　　結果這話一出，又收獲一記頭槌。

　　“和我約會還敢提別的女孩子，還是曰本那邊的?”

　　“冤枉啊，就是想把‘大頭’的綽號……”

　　“嗯?！”

　　“好吧，柱現，小現，不是大頭好了吧?”

　　“還敢說?”

　　“沒說，沒說。”見氛圍又回到輕松之中，源懷人松了口氣，湊近裴柱現的耳朵，“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溫柔的聲音像是有著魅惑效果一樣，聽在裴柱現耳朵裡癢癢的，讓她恨不得現在就把源懷人撲倒。

　　“再待一會兒。”

　　“好吧。”

　　於是兩人保持著側身相擁的姿勢，源懷人將她摟在懷裡，誰也沒說話。

　　操場上的喧鬧聲還在持續著，看台下沿處的強光燈將整個操場照亮，小商店裡傳出火山石烤腸和鯽魚餅的香味兒，商店門口是喘著粗氣，一口將運動飲料喝掉大半的跑步愛好者。

　　看台上，星星點點分散著其他情侶們，每一對都縮在一處角落，或閑聊，或擁抱，或啃在一起動手動腳……

　　唯獨源懷人和裴柱現長久地擁抱，像是即將分離的戀人一般。

　　十幾分鍾過去了。

　　“回去嗎?”

　　“再待一會兒。”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回去吧?”

　　“再待一會兒。”

　　“一會兒複一會兒，一會兒何其多，咱們都快在這‘一會兒’一個小時了。”

　　“再待一會兒。”

　　“你不會，是不想回去收拾東西吧?”

　　砰！

　　裴柱現的巴掌拍在他後背上:

　　“我像那樣的人嗎?”

　　“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主要是，再不送你回去，薑師傅和孫師傅就要把鍋甩在我頭上了。”

　　“為女朋友背個鍋怎麽了?你是不是不願意?”

　　“……要不，我想辦法幫你收拾一下?”源懷人小聲地問道。

　　裴柱現松開手，忽然坐直身體。

　　黑暗中，她明眸善睞的瞳仁亮晶晶地，像狐狸一樣狡黠。

　　“你說的?”

　　源懷人心裡一驚，感覺自己好像上當了。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總不能在女朋友面前反悔。　　“嗯，我說的。”

　　“那走吧。”裴柱現拉著源懷人的手起身。

　　“啊?雖然但是，我怎麽進女生宿舍呢?”源懷人有點慌了。

　　“我有個好主意。”裴柱現對著他擠眉弄眼。

　　“我覺得是個餿主意。”

　　裴柱現佯怒道:

　　“我還沒說呢，你怎麽就是餿主意！”

　　“預感。”

　　“恭喜你，預感對了，走，跟我走。”裴柱現拉著他走下了看台，離開了運動場。

　　校園小路上，樹影婆娑，暖黃色的路燈在馬路兩側照出一塊塊圓圓的黃斑。

　　有人走過路燈，影子便拉得老長，直到影子從身後到身前，不斷地重複著這一過程。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出現在路燈之下。

　　兩道影子從他們身上剝離，然後在身後交融，隨後又出現在身前，往複循環相遇與融合的過程。

　　“緣分和命運真是奇妙啊，特別是人與人的相遇，席慕蓉的《回眸》裡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為我們前世是互相看了多少眼，才能像那天那樣偶遇呢?

　　“就像混沌學中，任何一個細小的誤差都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

　　“如果那天電梯來的慢一點，我走的慢一點，未必就能碰到阿姨。

　　“如果那天阿姨沒有被纏住，我又沒有解圍……

　　“如果解圍之後阿姨謝過我就走了，沒有請我一起……

　　“如果那天你坐的高鐵晚點，我沒耐心提前走了

　　“如果我們沒能一見鍾情;如果我們沒有勇敢地約回到首爾見;如果第一次見面有人因為意外遲到……

　　“你看，這麽多未知，偏偏我們卻能在所有可能性中選擇了能偶遇、相知相戀的那個可能，難道不是很神奇嗎?”

　　在無限的、不可預知的可能性中，選擇了每一種選擇，最終抵達的，究竟是確定的命運，還是未知的可能?

　　裴柱現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命運。

　　“是啊，確實很神奇。”

　　如果不神奇，前世他們怎麽能那樣相遇?又能相知?

　　如果不神奇，又怎麽會在時機和人都正確的情況下錯過彼此?

　　如果不神奇，她怎能重生十年之前，獲得“再來一次”的機會?

　　如果不神奇，又豈會在她計劃開始實施之前，就在高鐵站偶遇呢?

　　未知是如此之多，巧合是如此之難，將相遇前的每一件事的時機都換算出一個概率，最後乘在一起，那麽，這個數字會多麽微小呢?

　　可事情仍然就這麽發生了，她甚至能夠帶著記憶重生回來。

　　“所以說，可能性這麽多，要不，我還是不去了?”源懷人話音一變，來了個猝不及防的話題漂移。

　　“……白感動了。”裴柱現搖搖頭，“不行，你都答應我了，不可以出爾反爾。”

　　“那容我先問一句，不會是要我女裝混進你們宿舍吧?”源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BINGO！回答正確！”

　　“啊?就沒有商量的余地?沒有其他辦法，比如說弄一個吊繩，你回到宿舍，再通過繩子把我拉上去?”

　　“沒有，不行，而且我宿舍樓層挺高的，你掉下去就得摔死，我可不想和你談這麽短時間的戀愛就失去你。”

　　“所以咱們現在是?”

　　“去商場，給你買衣服！”

　　“……來真的啊?”

　　“當然了，還用問麽?”

　　就這樣，拉拉拽拽，兩人到了商場後，直奔服裝店。

　　兩人走到女裝區，裴柱現站遠幾步，努著嘴，右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源懷人。

　　“看出什麽了?是不是發現我不適合女裝?”

　　“正好相反，懷人你長得很秀氣，頭髮長度也勉強可以當做女生的短發，也不是虎背熊腰的壯漢，換上偏中性的女裝，肯定會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氣質。”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反正都已經到了服裝店裡，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既然如此，又是新奇地前所未有的體驗，不如就試一試好了。

　　很快裴柱現就選中一件霧藍色衛衣和一件休閑灰的九分褲。

　　將衣服和褲子塞到源懷人手裡，裴柱現給他推到換衣間門口:

　　“去換了。”

　　“哦。”源懷人抱著衣服褲子進了換衣間，很快就換完出來了。

　　裴柱現來回打量他的形象，微微點頭，只不過看到他的腳踝後，微微搖頭。

　　“怎麽了?不行嗎?”源懷人問道。

　　他覺得還行，至少照鏡子的時候，這身衣服和自己原本的風格雖然不同，但似乎看不出女裝的感覺。

　　如果女裝這麽簡單的話，那似乎也沒什麽難的，至少心理上還過得去。

　　“你自己低頭看看呢?”

　　源懷人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向了腳踝。

　　結果看到了腿毛。

　　“得給你配一雙高腰襪遮住。”

　　“可是，我現在看上去也不像女生吧?”源懷人有些疑惑。

　　“現在確實是不像，但還沒給你化妝呢，化完妝就像了。”裴柱現說道。

　　“……今天可算是落你手裡了，算了，你隨便折騰吧。”

　　源懷人算是認了，反正，她開心就好。

　　給源懷人換了一雙高腰襪後，裴柱現拉著源懷人又進了換衣間。

　　換衣間很狹窄，兩個人全部進入換衣間，就得有一個稍微側著身。

　　不過還有個椅子可以坐。

　　“坐這兒。”裴柱現給他按在椅子上，又將自己的背包卸下來拿到前面。

　　從裡面拿出了包括但不限於眉筆、口紅、陰影、潤唇膏等化妝品。

　　軟嫩的小手按在他的臉上，像是佔便宜一樣，從左摸到右，又從上摸到下。

　　源懷人不得不閉上眼睛，免得被碰到眼球……

　　很快，就有東西塗抹在他鼻梁兩側和眼眶周圍，接著是眉毛和嘴唇。

　　大概折騰了十五分鍾，一個簡易妝就畫完了。

　　“好了，可以睜開眼看看了。”

　　源懷人聽她的，緩緩睜開眼。

　　豎著的全身鏡裡，他的眉目已經免得十分柔和，嘴唇也塗成了粉嫩嫩的紅色。

　　五官明明沒有變化，但看上去就是變得更女性化了。

　　“這就是化妝麽，好神奇。”

　　源懷人左右轉頭，看著自己的側臉，發現側臉上似乎也打了點腮紅，但看著卻更白了。

　　“是吧，我這只是初級水平呢，要是有機會，讓那些厲害化妝師給你化一次，你才知道什麽叫改頭換面的魔術般的水平。”

　　裴柱現對自己的化妝水平挺滿意，至少現在的源懷人已經從俊秀類型變得柔軟了，但又保持著一種中性美。

　　如果聲音能改變的話，估計他現在的形象，會被那些姬佬視為最佳鐵t……

　　“確實厲害，我現在都有點認不出我自己了，這下混進去確實沒問題了。”

　　裴柱現點點頭，說道:

　　“放心吧，我之前的一個室友，叫amber，她就長得很有中性美，你現在化完妝比她還像姬圈大佬呢。”

　　“行吧……正好去你宿舍，看看你宿舍到底有多亂。”

　　“到時候要是有人跟你搭話，你就假裝練歌嗓子啞了，不方便回答，你的喉結那裡我也簡單掩蓋了，只要別人不仔細看，幾乎不會看出問題的。”

　　“別說了，趕緊走吧，我可不想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性別出現了一絲偏差，和固有認知發生了衝突，雖然很奇妙也很有趣，但仔細看，還是會覺得別扭。

　　要是裴柱現玩兒上癮了，以後總想讓他女裝就不好了。

　　“嗯嗯。”

　　裴柱現跟著源懷人出了換衣間，付了錢，將源懷人原本的衣服裝在袋子裡。

　　兩人牽著手離開了店門。

　　收銀台，收銀員小姐姐收好錢， 看著兩人的背景，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好像，進來的是一對情侶，出去的是一對姐妹?

　　自己眼花了?還是說出了幻覺?

　　怪。

　　“源妹妹，什麽感覺?”裴柱現淺笑著問道。

　　“沒太多感覺，就是覺得如果我是長這樣的女生，還是有信心追到你，把你掰彎。”

　　源懷人頗為自信。

　　只要不是穿超短裙和露臍裝之類的衣服，像現在身上這種，他還勉強能接受。

　　“這麽喜歡我?變成女生也要追我?”裴柱現調侃著。

　　“怎樣?不行嗎?”源懷人不甘示弱。

　　兩人打了車，終點定在練習生宿舍附近。

　　作為一個深受源懷人影響、較為謹慎的人，裴柱現之所以不直接報宿舍樓的地址，是因為一來有的司機師傅可能會知道這裡是s-m練習生的宿舍樓，二來呢，是怕自己從出租車上下來會被認識她的練習生看見。

　　到時候要是來個什麽“還沒出道就奢侈到打車”的亂七八糟傳言，還得麻煩源懷人擺平。

　　能避免的麻煩，還是避免掉。

　　宿舍樓一樓是有類似宿管一樣的人的，不過倒是沒有什麽面部識別系統，要不然給裴柱現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帶源懷人到宿舍來。

　　宿管阿姨沒事兒就待在那個小屋裡，只要不是男人進來了，就不會管。

　　源懷人這身打扮和妝容，自然是輕松瞞過了這簡單的安保系統，然後跟著裴柱現坐上電梯。

　　等到了宿舍門口，裴柱現掏出鑰匙，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