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封南薰門出城,行了不到五裡,郭京便令押運的隊伍停了下來,招來了一個斥候:“到牟駝崗,面見完顏宗望,讓他派人來接貨!”
斥候領命而去!
完顏宗望的軍帳中,完顏宗望看著大宋斥候問道:“為何不直接送入大營?”
“負責押運的,都是開封城裡各個衙門的衙役,懾於金軍威名,不敢入營,還望大帥勿怪!”說著便將李邦彥的親筆信遞給了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展開一看,盡是些溜須拍馬之辭。
“隊伍現在停在哪裡?”
完顏宗望攤開地形圖,朝那斥候招了招手:“過來指給我看看。”
那斥候上前查看了一番,隨手指了指開封城於牟駝崗之間的一片樹林:“就在這裡。”
完顏宗望盯著這片樹林看了半天,心中盤算:“此處雖是一片樹林,但此時樹木枯萎,藏不了軍,旁邊兩個村落也都是老弱之人,這片地方離我牟駝崗要比離開封城近許多,就算宋朝守軍突然出城襲擊……也完全來得及救援。”
排查完所有隱患後,完顏宗望對帳內副將說道:“領兵一千,去把東西給本帥拉回來!”
……
……
沒多久,一千來人的金國騎兵便從牟駝崗方向奔襲而來。
這是開封府和皇城司衙役們第一次見到金軍鐵騎,就算已經有過心理建設,但是仍舊覺得金軍兵馬彪悍,殺氣凜凜,馬背上的兵將到還不算誇張,但是那一匹匹高頭大馬,可比宋朝馬軍司的那些戰馬看起來壯實太多了。
來將騎在戰馬上,看了看這些身穿衙役差服的宋朝隊伍,不屑地哼了一聲:“誰是領頭的?”
郭京一夾胯下戰馬,向前走了兩步。
郭京的戰馬跟金軍將領的戰馬一比,郭京覺得自己好像騎了一頭騾子,大家都是馬,差距怎麽這麽大?
“下官皇城司司公,郭京,奉少宰李邦彥之令,將這些財物交由宗望大帥,請將軍查點!”
說罷,郭京揮了揮手,幾百個木箱咯吱咯吱地打開,裡面裝滿了黃金白銀和玉石。
金軍哪裡見過這麽多財物,就算當年攻破遼國上京,在遼國皇宮搜刮了那麽久,所得財物也不過如此啊。
金將顯得有些激動地跳下馬來,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翻看起來。
過了許久,查點無誤,郭京這才將紙筆遞給了金將:“將軍查點無誤,這些財物便由將軍帶回,請將軍在此單上畫個押,下官回去好交差。”
金軍將領喜滋滋地在交結書上畫了押,大手一揮:“拉走!”
大宋的一眾衙役,也在郭京的帶領下,轉身離去。
正當跳下馬來的金軍士兵在合著箱蓋,兩旁村落中突然就衝出一批人來,嗷嗷叫著朝著樹林撲了過來,金軍將領一驚,朝著郭京大聲喝道:“你們敢使陰的?”
還沒走幾步的衙役們全部愣在當場,郭京調轉馬頭:“將軍,這不是我們的人!”
金軍將領遠遠眺去,只見從村落中衝過來的那些人,不成建制,穿的破破爛爛,看樣子確實不是大宋禁軍,郭京已經策馬站在了金軍將領身旁:“將軍,想必是那些村落裡的流民,下官替將軍斬了他們!”
說罷,朝著眾衙役喊道:“擋住左側那些流民!”
一眾衙役聽令抽出官刀,朝著左側衝來的流民迎了上去。
金將一看,這才放下心來,旁邊有金兵問道:“要不要向大帥求援?”
金將冷哼一聲:“一群流民而已,
讓他們過來!” ……
……
禦書房內,李綱正在與趙福金手談,捏起一顆白子,按在了棋盤上:“這兩天下官想明白了。”
趙福金也掐起一顆黑子,溫婉笑道:“想明白什麽了?”
“官家是想效仿唐太宗!”李綱又按下一枚,笑著說道:“當年唐太宗初登大寶,突厥便兵至渭水河畔,戰與不戰之間,唐太宗最終選擇了求和。”
趙福金放下一枚黑子後笑道:“繼續!”
“但是太宗求和,氣勢上不輸,六人六騎便衝向突厥陣前,大罵突厥不守信。官家你雖然沒有出城痛罵金賊,但是西水門、酸棗門兩戰皆勝,也算是贏了氣勢,這一點,與唐太宗異曲同工!”
趙福金眉眼一挑:“哈,朕都不知道,自己敢比唐太宗啊?”
李綱笑著擺擺手:“當年唐太宗求和,也給了突厥犒軍之資,至於多少,史書未記,但下官想來,應是不少,畢竟突厥十萬大軍奔襲而來,還是城下之盟,錢是少不了的。”
趙福金捏著一枚黑子笑道:“那李卿覺得,太宗該不該求和?”
“該!因為當時若戰,可能便沒了之後的貞觀盛世了。正如眼下我大宋一般,臣雖主戰,但並非要一戰到底,只要退了金軍,解了開封與太原之圍,官家勵精圖治,用不了幾年,臣相信官家也能馬踏燕山!”
趙福金樂的哈哈大笑:“李卿太瞧得起朕了!”
“難道不是?”李綱搖搖頭:“那官家為何讓李相他們斂了這麽多財物,還讓郭司公親自押送送往金營?”
趙福金一愣:“朕讓李邦彥他們搜刮財物的?”
李綱也是一愣:“可官家明明知道啊,鬧的動靜那麽大,臣原先以為,官家是要借此事除掉李相國這些主和派,但是眼看今日財物出城,送往金營,臣沉思良久,才覺得官家是要效仿唐太宗,在氣勢上壓過金賊, 即便和談也不傷大宋國威,再以財物換得幾年太平,勵精圖治,以圖後事,難道臣猜錯了?”
趙福金沒有回答,盯著棋盤看了好久,最終手裡黑子堪堪落下!
“啪!”
“李卿,你輸了!”
李綱這才看向棋盤,隻覺得趙福金隻攻不守,奇招險勝,正要誇讚趙福金棋藝高超,卻聽禦書房房門被推開了,光頭的韓世忠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推著郭京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
“官家,就差一刀!就差一刀,那金賊副將就沒了!可郭京這廝,給我擋了!”
郭京一臉委屈:“官家讓我擋的!”
“呸!都到這裡了,你還讓官家背鍋?官家,這家夥欺君!”
趙福金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錢呢?”
韓世忠笑道:“按照計劃,都散了,等這幫兄弟回來,我再集起來帶回宮裡。”
趙福金臉色一變:“要是他們不回來呢?”
韓世忠趕緊解釋:“放心吧,這次挑的五百人,都是既能打,而且在開封都有家人的,關鍵是嘴都嚴!”
“啪嗒”
李綱手裡的棋子落到了地上,李綱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滿身血汙的韓世忠和郭京,又扭頭看了看趙福金:“官家……沒您這麽下棋的,您這是一魚三吃啊?”
韓世忠是個老實人:“啥叫一魚三吃?”
李綱歎道:“李相他們背了鍋,金軍他們吃了癟,官家自己拿了銀子,這可不就是一魚三吃嗎?”
趙福金笑道:“李卿且看著,朕何止要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