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陣勢下面,估計沒幾個皇帝還會堅持下去,畢竟眼前這些可都是他以前最為信任的宦官。被這麽多人反對,難不成皇帝要真成為孤家寡人麽?
然而,崇禎皇帝卻不為他們所動,只是轉頭吩咐李若鏈道:“聒噪者,杖責三十!”
這個聲音是不大,但是,這話一說出口之後,場面頓時一靜,就猶如嘰嘰呱呱亂叫的鴨子,突然被人捏了脖子一般。
不過王之心等人,顯然知道,絕對不能讓皇帝派人去抄家的。哪怕要挨這仗責三十,他們也是要阻止的。
於是,他便第一個開口奏道:“萬歲爺執行要抄家,奴婢認了,可為何不抄王承恩,他向萬歲爺進讒言,何不也自證清白,看他家財多少,可是貪腐所得?”
既然要撕破臉,那就拉所有人下水好了。
其他人也明白他的用意,頓時紛紛把矛頭對準王承恩,甚至還有李若鏈。都拉下水,看你皇帝還怎麽處置?
乾清宮前,眾多宮女內侍,全是一臉惶恐,皇帝這麽做怕是發瘋了吧,難不成要把所有人都治罪一番?
而聽到他們的這些話,王承恩和李若鏈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了。
身在明末這種環境,無非是貪多貪少的問題。王承恩和李若鏈等人確實最後為國死節,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是兩袖清風,絕無貪腐。
可誰知,崇禎皇帝聽了,當即一拍太師椅扶手,然後站起來喝道:“朕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要朕聽你們的?”
他這一發怒,王之心等人自然不敢接這話。哪怕是想接話,肯定也要等下。
然後就聽到崇禎皇帝繼續喝道:“不是王承恩給朕說你們的破事,而是太祖皇帝托夢告知,朕給了你們機會,結果你們還執意要欺君,是你們負朕還是朕負你們?”
他這麽說,就擺明了兩個重點。
其一,是太祖皇帝托夢告知這些奴婢的不法之事!
其二,這些奴婢最為重點的,不是他們貪腐,而是欺君,有負帝恩!
或許王承恩和李若鏈等人也有貪腐,那不重要,他們沒被太祖皇帝點名,也沒有欺君,和王之心等人根本不一樣。
這話一說出口,乾清宮前的宮女內侍,頓時一個個都安心了不少。原來皇帝如此雷霆大怒,最根本的原因是太祖皇帝顯靈點名,並且他們還不承認,繼續欺君才會被抄家!
至少對他們來說,他們就不會遭遇如同王之心等人的下場,那就沒事了!
王承恩和李若鏈等人,也把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裡,放心了!
這時,就聽崇禎皇帝向他們喝斥道:“還不快去傳旨!”
王承恩聽了,連忙大聲回奏道:“奴婢遵旨!”
說完之後,他再也不管其他,立刻帶著幾個內侍,持金牌前往午門傳旨。
王之心等人,愣神了一會,感覺大勢已去,人心都回到皇帝那邊去了。但是,不管怎麽樣,肯定是要垂死掙扎的。
於是,王之心立刻哭訴道:“奴婢服侍萬歲爺一輩子,一直是兢兢業業的啊,如今萬歲爺只是做了個夢而已,就要治奴婢死罪……”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眼淚鼻涕橫流,再道:“萬歲爺要奴婢死,奴婢其實絕無二話,為萬歲爺去死也是奴婢心願。可奴婢不甘心就這麽一個死法,只是因為萬歲爺做了一個夢而已……”
說著,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環視在場的宮女內侍,
大聲說道:“奴婢一死沒關系,可以後還有誰敢盡心盡力服侍萬歲爺?誰不擔心萬歲爺又做了個夢,就身敗名裂而死?” 聽到他這話,所有人幾乎都有點不安起來了。因為他們覺得,王之心的話說得沒錯!
駱養性和王德化見了,立刻附和起來,加重所有人的不安。唯有如此綁架眾人,讓皇帝成為孤家寡人,誰也指使不動,或者以後陽奉陰違的話,皇帝也只有妥協一途。
崇禎皇帝聽了,卻是冷笑一聲道:“你是說朕編造了太祖托夢一事?”
“不敢!”王之心也豁出去了,立刻回應道,“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個夢而已,如何能當真?”
“是啊,萬歲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都是萬歲爺平日裡太操心國事才會做這種夢的!”王德化也趕緊跟上,奏道。
駱養性當然也不例外,跟著附和起來。
崇禎皇帝聽得一聲冷笑,用手指著王之心和駱養性,冷聲喝道:“前年九蓮菩薩之事,朕要你們廠衛核查,你們是怎麽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從後世穿越而來的他,根據原有崇禎皇帝對於事件的記憶,幾乎可以肯定,這絕對是有人陰謀了這個事情,不但害死了崇禎皇帝第五個兒子,還順便扳倒了指責廠衛監督不利的首輔薛國觀。
在這個事情上,廠衛就算沒有參與,也絕對是負有很大的責任。
王之心和駱養性聽了,皆是不語。
崇禎皇帝見了,再次冷哼道:“朕做夢便是虛假,怎麽不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伸手往太師椅上一拍,頓時“嘩啦”一聲,這張皇帝之前坐著的太師椅就猶如沙子做的一般,在這一掌之力下,頓時分崩離析,碎了一地。
崇禎皇帝冷聲喝道:“太祖皇帝賜朕以偉力,朕這夢還能有假?就不能信其有了?”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頓時一下震住了。就連當了隱形人的朱慈烺,哪怕他之前已經見過他父皇的力氣,也還是震驚了下,隨後露出一絲羨慕。
這是什麽情況?皇帝什麽時候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只是那麽拍一下,就拍碎了那張太師椅?
要知道,這張太師椅肯定是結實的,皇帝剛才還坐著的呢!
其中幾個人,立刻想起了之前聽到的傳聞,說皇帝得太祖皇帝賜偉力,能輕松舉起禦案!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一掌把太師椅拍碎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這……這怎麽可能呢!
皇帝這肯定是在裝神弄鬼,就猶如那些江湖騙子能下油鍋而毫發無損一般,這肯定是假的!那張太師椅,絕對是被動過手腳的!
王之心等人心中這麽想著,但是對於大部分宮女內侍來說,卻壓根不是這麽想著,他們只會覺得,真的是太祖皇帝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