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記錯的話,多爾袞好像就只有一個女兒,並沒有兒子,也沒有第二個女兒。
從這點上來看,這個女兒肯定是多爾袞的寶貝女兒。
因為後世有名的鹿鼎記,崇禎皇帝曾查過,吳三桂的兒子所娶媳婦是皇太極的第十四女,也就是所謂的建寧公主。這個時候,皇太極都死了,他留下的女兒,當然不及多爾袞的女兒寶貝。
這份書信中,雖然是祖大壽的口吻說這事,但明顯是多爾袞的意思,連自己女兒都拿出來當價碼,可知多爾袞對山海關的急切性。
該不會滿清真的傾全國之兵,要來攻打關內了吧?
要說這個時候東亞這邊的軍力誰最強?毫無疑問該是滿清軍隊。
李自成的軍隊,剛剛才從流賊屬性開始轉化,不管是李自成自己,還是他的手下將領和文官,都沒有從流賊的思維徹底轉化成爭奪天下的思維。要不然,他就不會一直追贓助餉,而會有意整頓軍隊,吸收讀書人為己用。
甚至李自成才剛有自己的老窩,還沒有自己的兵工廠之類的,一切還全靠搶。
但是,滿清卻不一樣,遼東就是他們的地盤,隔三差五就從關內掠奪人口去充實遼東。打服了蒙古草原,組建了蒙古八旗,又收編了很多漢人軍隊組建了漢軍八旗,關內已有的火槍火炮,滿清都能自己造,並且他們造出來的火器,還很精良。
武事方面,滿清以他們本族軍隊驅使蒙古和漢軍八旗,文事方面,則也有洪承疇,范文程,寧完我等一眾人等輔助。
掌權的,從野豬皮努爾哈赤開始,到皇太極,再到多爾袞都是滿清裡面最精明的。
這樣的勢力,絕對比李自成、張獻忠之流要厲害得多。
更不用說,他們就盤踞在遼東,看著關內互相爭鬥而能置身事外,有好處的時候再進來撈一把。
在這個時候,滿清要是傾全國之兵入關的話,就算沒有原本歷史上的吳三桂獻關,也是足以改變關內勢力的一股力量。
真要說缺點的話,滿清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口太少!
但是這其實也不能算多少缺點,因為在歷史上,遼、金、還有鐵木真建立的帝國,最初的人口都是少的,通過兼並其他部族壯大,進而足以威脅中原。
崇禎皇帝仔細回想了他記憶中的歷史,再結合當下的情況,最終決定,不管怎麽樣,就當滿清要集結全國之兵入侵關內這種最壞的情況來對待。
於是,他立刻讓方正化擬旨,給山海關、京師以及晉北都發出了聖旨。
而崇禎皇帝自己這邊,立刻加快了組建地方兵的速度,把撒出去的京營軍隊都撤回太原,並且抓緊時間訓練這支京營。
他還需要在太原這邊坐鎮,看著晉北抄家自八大晉商的物資,轉移一部分到晉中來救濟,一直到衛景瑗把晉中地區完全接手才行。
………………
京師這邊,監國的太子朱慈烺很快就收到了崇禎皇帝發過來的聖旨。
文華殿內,朱慈烺讓身邊太監讀了聖旨,然後便對底下內閣輔臣和六部尚書說道:“聽到沒有,父皇正在晉中賑災救人,你們就不要再讓孤轉奏章去救山東了,父皇根本無法脫身。如今建虜還要入侵,父皇根本不可能再領兵拿下!”
頓了頓,他又說道:“父皇說了,只要軍民一心,流賊糧草無多,打不下的話自然會走。
卿等如今要關注的,是建虜入侵之事!” 范景文等人聽了,皆是無奈。
他們不得不承認,皇帝說得也是有道理的。
流賊大軍囤積糧草的真定被皇帝攻下,沒了糧草的流賊大軍只能不斷地轉移補充糧草,如果停留一地久了,後勤補給不上,那必然會因為大軍餓糧食而崩潰。只要袞州府那邊能堅守住,賊軍自退!
於是,范景文很快轉移了注意,表情嚴峻,向朱慈烺奏道:“陛下說建虜很有可能入侵關內,微臣以為,當速派人馬前去打探消息,如此才能有合適應對!”
朱慈烺一聽,連忙問道:“何為合適應對?”
他知道,范景文這個首輔是懂兵事的,他說的話,該是能聽的。
只聽范景文馬上回奏道:“如若建虜真能提前知悉建虜入侵,當加固京畿之地各城城防,並實施堅壁清野之策,建虜遠道而來,一旦糧草得不到補給,自會退去。”
在原本的歷史上,李自成在一片石戰敗之後,也是采用了堅壁清野之策。但是,他只是這麽吩咐下去,他手下人不但沒有執行這個策略,反而紛紛反叛他,投降了滿清,以至於一敗再敗,根本沒有重整軍隊喘息的機會,就被滿清給打死了。
此時,范景文說了之後,不等太子說話,就馬上又解釋道:“堅壁清野之策下,堅固城池外的房子,莊家都要毀掉,自身損失也是極大。就算建虜隨後退去,賑災和重建家園亦是花費巨大!”
朱慈烺算是聽明白了,確認道:“所以要確認清楚建虜是否真得入關?”
“殿下聖明!”范景文聽了,馬上回答道。
其他內閣輔臣和六部尚書,一個個臉色都是非常嚴峻,紛紛跟著勸諫,就怕太子年紀小不懂事會亂來。
“殿下,建虜野戰無敵,千萬不可輕敵啊!”
“是啊,殿下,建虜入關,皆是縱橫無敵,須得堅壁清野才成!”
“朝廷對建虜之勝,皆只是守城而已。野戰,建虜無敵!”
“……”
朱慈烺聽到他們的話,很是不滿,皺著眉頭,不高興地問道:“建虜有那麽厲害,難道就不能直接打敗建虜麽?”
說到這裡,他從禦案上拿起一份文書說道:“父皇一戰便滅了保定城外六萬賊軍,一鼓而下賊軍囤積糧草,重兵把守的真定城,又單騎破關,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固關!我父皇都打不過建虜?”
隨著聖旨一起到的,就是有關崇禎皇帝的事跡介紹。這份文書是以方正化為視角,介紹了崇禎皇帝的勇武。當然,這肯定也是得到了崇禎皇帝本人的同意。意思也很明顯,鼓舞士氣,豎立皇帝的威信。
范景文等人聽到他這話,特別是說皇帝單騎破關,他是一個字都不信。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單騎破關!
倒是保定之戰和真定之戰是真的,這是事實。
或許是朱慈烺看他們的表情,大概猜出來了,便讓太監把文書轉給他們,同時自豪地說道:“孤就知道你們不相信父皇的武勇,你們自己看看吧!”
范景文最先看,他一看之下,看到的不是皇帝的武勇,而是皇帝在軍中的威望和民心。
看完之後,他把文書轉給身邊的蔣德璟,然後一臉佩服地對朱慈烺奏道:“陛下所領之軍,當能和建虜一戰!”
作為知兵的文官,看過的書又多,這一看之下范景文就能肯定,如今皇帝麾下的朝廷官軍,絕對會為皇帝效死的那種。
拚命的時候,最怕的是不要命的!更不用說,這支軍隊有周遇吉等一些能打的勇將統領,又有保定真定的戰績,皇帝指揮下,令行禁止不是問題。
這樣的軍隊戰力,絕對不用妄自菲薄,哪怕和建虜交戰,也不一定會落下風。如果武器、訓練能跟上的話,再現大明朝開國之初明軍的風采,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說,皇帝剛領軍出征的時候,范景文對皇帝還是很擔心的話,此時的范景文,已經能在皇帝的身上看到大明朝最能打的兩個皇帝的身影了。
在文華殿內的這些文官,都是人精,一如范景文一樣,他們看到了皇帝所做這些事情對軍心民心的影響。
當然,對皇帝的勇武,他們也是非常驚訝的。什麽時候,皇帝竟然變得這麽厲害,和賊將單挑,一個回合就能把賊將活捉了!
一時之間,文華殿內的氣氛,從之前的凝重中又恢復了一些輕松。
建虜的強大,似乎是刻在了這些朝堂高官心中,讓他們聞虜而色變。但是,不管如何,大明皇帝已經統領了一支同樣能打的軍隊,或許,打敗建虜野戰無敵的神話,會被當今皇帝做到吧?
有了信心之後,除了范景文之外的其他官員,都開始積極發言起來,最終商議出的措施,一是讓京畿之地先行做好防備,對於長城防線,重新整編軍隊,發放軍餉,加強防禦。京師這邊,同樣加強城防。
一時之間,京畿之地都動了起來,預防建虜可能的進攻。
而有關皇帝的事跡,開始在城內傳開,給了京師上下以信心。有一些人甚至期待著,希望當今皇帝能大發神威,擊敗入關的建虜。這樣以後京畿之地就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麽時候建虜又會破關劫掠京畿之地。
當然,這種希望還只是存在極少數人的期望中,畢竟建虜無敵的形象,經過這麽多年,已經深入每個京畿之地百姓的心中。
與此同時,在山海關這邊,崇禎皇帝的旨意也到了,明確王承恩和吳三桂之前的做法是對的,就讓吳三桂和建虜聯系,探聽他們虛實,如果有可能,就把他們引到遼東走廊逛逛,消耗他們的糧草物資。只要吳三桂能做到這點,記一大功。
而在袞州府這邊,李自成再怎麽慢吞吞地,終歸是經不起糧草的消耗,打下了袞州府城。得益於李自成的慢吞吞進攻,魯王和一些當地鄉紳成功逃往江南了。
有沒有抓到魯王什麽的,其實李自成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其他方面,這不,他就在發脾氣了:“何以堂堂袞州府,竟然沒什麽糧草?山東不是很富的麽,糧草呢?”
李自成最在意的,就是兩件事情。
第一件,調動明國皇帝的人馬,最好是能野外殲滅掉,那是最好了。
第二件,就是糧草物資必須要有保證,因此,他一路南下的時候,沒有停留,也是要補充糧草。
結果呢,明國皇帝那邊,根本沒見他有追來山東的跡象;而他本來以為袞州府肯定有比其他地方還多的糧草,結果又是出乎意料地少。
真可謂事事不順心,他終於發飆了。
宋獻策看到這個結果,終於想了起來,對李自成說道:“殿下,該是山東被遼東的女真人劫掠過,因此沒有多少余糧!”
聽到這話,李自成也回過神來,肯定是這個原因了。但是,他不想知道原因,他就想要糧草!
這不,就聽他都對宋獻策發怒了:“既然你知道,為何事先不說?且這南下的主意,也是你說的,又該如何?”
聽到這話,宋獻策連忙回答道:“殿下,此計還未失敗。我們原定的最主要目標,便是曲阜孔家!”
說到這裡,他看到李自成似乎理智了點,便連忙又提醒道:“明國官員可以不在意孔家某個人的性命,但是絕對在乎曲阜孔家的安危。聖人門徒,如果連聖人之後都無所謂的,定然被其政敵攻擊。明國皇帝要以士大夫治理天下,必然也要重視他們的想法。”
“就算再退一步,明國皇帝還是沒來的話,曲阜孔家可是千年世家,比起明國藩王都要久遠多了。如果微臣所知未錯的話,上次遼東女真人殺到山東,連這袞州府都打下來了,但是他們也沒去騷擾曲阜孔家。如此,微臣有個想法!”
一聽這話,李自成發泄之後恢復了不少理智的,就有點沒好氣地問道:“又有什麽想法?”
宋獻策恭敬地回答道:“曲阜孔家乃是讀書人心中的聖人之後,他們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聖人的看法,可以影響大部分讀書人。因此,殿下發兵曲阜,讓曲阜孔家向天下宣告,殿下才是天命所歸之天子,大順代明,是天意。如此,便能讓天下讀書人都對殿下的印象改觀,從而為殿下所用!”
聽到這話,李自成的臉色果然好多了。
他自己其實很清楚,驛卒出身,造反之後一直被明國官軍追來追去,害得他逃來逃去那麽多年。他的名聲,在讀書人那邊,大概率是臭的。
如今要坐天下了,肯定要用人才的。可如今讀書人投奔他的,還是不多。如果曲阜孔家能按照宋獻策這麽說的話,那當然是最好了。
想到這裡,他又不由得有點擔心起來,當即問道:“可萬一曲阜孔家不肯這麽做呢?畢竟……畢竟他們可是聖人之後!”
宋獻策聽了,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鄙夷。不過為了避免李自成誤會,便又馬上收斂了鄙夷的表情,給李自成解釋道:“曲阜孔家,也只是聖人之後,可沒有聖人之德。歷代以來,改朝換代多了,孔家一直不倒,就因為他們會見風使舵,投靠新的主子,哪怕新的主子是蠻夷,只要保住他們的榮華富貴,一樣甘心投靠!”
他雖然認識字,但是日子過得很苦,走南闖北給人算命,也就根本沒把他自己當作儒家子弟,自然不存在尊重曲阜孔家的心思。反而撥開了曲阜孔家身上披著的那層聖人之後的皮,讓李自成這個驛卒看清楚,這到底是什麽貨色。
李自成一聽,當即恍然大悟道:“明之前乃是元,蒙古人佔據中原,孔家也是投靠了的,對不對?”
“殿下英明!”宋獻策讚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如果曲阜孔家識相的話,擁戴殿下, 那可以取少數糧草補充軍用。可要是不識相的話,孔家的財富,夠我們大軍用好久了,順便再把刀架他們脖子上,讓他們再擁戴殿下!”
聽到這話,很對李自成的胃口,當即恢復了笑容道:“不愧是孤的軍師,此法好,就這麽辦!”
於是,李自成親自率領的大軍,便只在袞州府休整了一天,然後就往曲阜推進了。
一路上,看著沃野良田,宋獻策都給李自成介紹道:“殿下請看,這曲阜以及周邊的糧田,全是他們孔家的。據說整個曲阜城裡,也都是孔家的族人。”
李自成聽了,哪怕他領軍跑了大半個大明,也沒見過這等事,不由得嘖嘖出聲。
牛金星是舉人出身,對於曲阜孔家,還是有些敬畏之心的。之前忙於後勤,他沒參與議事,此時聽宋獻策和李自成一路上的對話,他不由得有點疑惑地問道:“殿下,不會是要來真的吧?”
他太了解李自成了,一看他的神態,就知道他似乎是要去吃肥肉。
李自成聽了,斜著眼睛看著他道:“不然呢,孤跑這麽遠過來,只是看看這糧田美景?”
牛金星聽了,有點猶豫,最終還是說道:“殿下,那些達官貴人可以動,藩王皇帝都成,但曲阜孔家……”
李自成聽了,有點不耐煩,當即說道:“孔家又怎麽了,還不是一個腦袋兩個胳膊?他們要識相的,孤對他們自然會客氣,他們要是不識相的,就憑他們佔據了這麽多的糧田,孤就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