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擊殺了通天教的少主,弄清楚福海城慘案的台前幕後的各種原因,同時也揭開了隱藏在太夏九卿之中對自己惡意最深的那個人的身份之後,張鐵真的一下子有一種如同從噩夢中醒來的那種輕松感。
以前是敵暗我明,自己只能被人算計,差點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現在是敵明我暗,情況反轉過來,張鐵的心態就完全不同了。
也是在重新回到飛舟的這幾天,張鐵在徹底放松下來之後,檢視自己來到太夏之後這幾年的經歷,才會有了對白素仙的那翻感慨。
那是張鐵的心裡話,也是張鐵這幾日自省的結果。
華族聖人說一日三省,這一點張鐵自問自己做不到,一日三省做不到,但四年一省卻是能做到的。
這四年中,太夏的一切對張鐵來說都如走馬觀花一樣,什麽東西都只是與他擦肩而過,偏偏還就在這樣的走馬觀花與擦肩而過之中,張鐵自己都不知不覺的卷入到了一個大漩渦之中,不得不亡命天涯。
張鐵在深刻反思,怎麽會這樣?自己來到太夏之後怎麽會差點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呢?
在一番痛定思痛大徹大悟之後,張鐵發現,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一切都太“快”了。
這個“快”,指的不是時間的快慢,而是張鐵整個人在來到太夏之後的一種生命狀態,一種命運的節奏,一種徹骨的感悟。
只有被天敵追逐著的獵物才會快速的奔跑。
這個“快”,就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奈;
這個“快”,是一種無法掌握命運的惶恐;
這個“快”,更是一種蒙蔽智慧的迷失;
自己為懷遠堂爭奪幽州刺史,自己為反擊吞黨大破通天教而後又辭去幽州廷尉之職,自己去福海城迎親,自己被迫逃亡……
這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在被動應對,這所有的一切,發生的都很“快”,在這種“快”的狀態之中,自己無暇思考,自己無暇他顧,自己逐漸喪失了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自己來到太夏四年之後還是一個太夏的陌生人,自己身邊的一切,也差點全部滑向了那黑暗的深淵。
“快”不好,要“慢”,“慢”是主動,“慢”能讓自己有時間思索,“慢”能讓自己看清身邊的人和危險,“慢”能讓自己掌握主動,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
“慢”更是從容,從容是一種境界,掌控者才能從容。
看看同時生活在草原上的兔子和獅子,就能對比出“快”與“慢”這兩種境界的生命狀態。
細細想來,也不光是自己在太夏時才是“快”的,自從聖堊戰爆發以來,自己在威夷次大陸被迫卷入到聖堊戰之中以來,自己好像一直都處於這種“快”的狀態之中,相比起來,在聖堊戰爆發之前,自己獲得黑鐵之堡後在黑炎城和潛龍島的那段時間,自己反而是“慢”的,那段時間,自己也過得最充實,最快樂。
“快”是兔子的狀態,“慢”是獅子的狀態,“慢”這種狀態很危險,現在,是該放緩一下節奏,讓自己進入到“慢”的這種狀態之中了。
正是在這樣的感悟之中,張鐵這兩天心態越來越好,越來越陽光,越來越閑適從容,也越來越想明白了今後的很多事情,看清了自己未來要走的陸。
張鐵想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進階修行之路。
在今後,對別的騎士來說珍貴無比的元素水晶對他在修煉上已經沒有多少用了,沒有用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比起煉獄輪回的效果,元素水晶所能提供的凝聚脈輪的效率依然太低。
如果單純從時間上來看,以自己凝聚地之脈輪為例,用在吸收元素水晶的時間和花費自己的精力佔堊據了自己凝聚脈輪時間的九成的話,它實際上起到的效果,大概只有一層。
而煉獄輪回秘法則反過來,自己花在煉獄輪回秘法上的時間和精力如果隻算一成的話,煉獄輪回秘法在自己凝聚地之脈輪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卻將近有九成。
一個事倍功半,一個事半功倍,兩相一對比,這差距就太巨大了。
因為任何騎士的時間和精力都不是無限的,所以,在這種狀態下,張鐵只有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分配到最能產生效果的地方。大帝級經典所需要消耗的資源太恐怖了,只有煉獄輪回,才是《無間鵬王經》的絕配。
連吸收元素水晶張鐵都覺得速度慢,那更不用說用閉關這種方式在元素界中吸收元素晶體了,那樣的效果,更低,花費的時間還要更多,用大災變之前華族流行的一句話來說,這兩種修煉之法,都是“落後的生產方式”。
棄了這兩種“低效率”的修行方式,張鐵發現自己整個人一下子就從時時刻刻爭分奪秒都忙著修煉的那種狀態之中解脫了出來,擁有了更多的自由時間,也變得更“閑”。
而在“閑”下來的這個狀態之中,增多的這些時間,自己則可以靈活掌握,靈活分配,無論把這些時間用來提高感悟自己的各種戰技秘法的等級境界,還是單純陪伴家人,哪怕就算是放松心情在太夏遊山玩水,尋幽探勝,也絕對不是沒有收獲的。
這次與神拳宗門主罡雲真人南宮盛的較量讓張鐵深切的感受到,到了大地騎士境界,想要更進一步,很多時候,功夫在詩外,不是閉門造車就會有成就的。
而張鐵想明白的第二件事,就是崔離是自己化身這件事,也不是真的就不能公開。
公開崔離就是自己的化身這件事,其實就等於變相的公開自己擁有幻體神脈的這個秘密和能模擬其他功法效果這個本事,有時候,低調是一種智慧,而有的時候,把利器握在手上,同樣可以震懾強敵。
既然金權道知道自己彼得漢普雷斯這個身份,那麽,無論如何,就算現在金權道還不知道自己擁有幻體神脈這件事,對最想至自己死地的那個人來說,他應該能夠猜得到自己掌握著一種強大的變裝秘法,既然連那個人都能猜到一些了,自己的這張底牌,再捂著對其他人保密意義就不大了……
而除了自己之外,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猜到《無間鵬王經》的附帶效果是什麽,天下秘法眾多,到時候,真要公開的話,自己就找個理由讓別人雲裡霧裡摸不清就行了。
對後面這一點,張鐵早就準備好了腹稿,對外的借口是自己掌握一門秘技,叫《混沌寶體》,只要練成,就能讓自己全身的明點處於某種“假暗”狀態,只要自己手上有完整的秘籍,就能讓那些明點再次被“模擬”點燃一次,從而模擬出某種功法的效果。因為這本身就是《無間鵬王經》帶來的能力,所以張鐵就算讓別人檢查自己《混沌寶體》的狀態,也根本不會泄密。
幻體神脈和混沌寶體,這樣的組合曝堊光,那些想要算計自己家裡和懷遠堂的人一定膽寒,哪怕那些人能把懷遠堂連根拔起,但只要自己活著,自己能逃出去,他們就要永遠生活在恐懼和緊張之中,隨時防備著被自己清算報復,絕對沒有人想過這樣的日子。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才是最好的隱藏。
在想明白這些關鍵的東西,對自己在來到太夏的這四年的得失做了一個深刻的自省和反思之後,張鐵徹底的放松了下來,進入到了那種悠然隨意的狀態之中,真正“慢”了下來,開始自己掌控自己的方向……
……
白素仙安靜的趴在張鐵身邊,安靜聽著這個張鐵胸腔裡溫柔又有力的心跳,就在這樣的心跳中,白素仙似乎聽到了張鐵那沒有說出的曲,看到了張鐵四年來的心路……
張鐵看著遠處的雲,白素仙看著張鐵,兩個人無言,卻並不覺得尷尬和不適,而是有默契,這一刻,白素仙真的覺得哪怕和這個男人一輩子就這麽在天上飄蕩下去,她也願意。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飛舟另外一邊泳池裡傳來的嬉鬧聲也就更加的清晰起來。
“你能給我寫情詩嗎?”白素仙突然開口說道。
“寫情詩,我不會啊!”張鐵撓了撓頭。
“騙人,那你的那首《有情人》是哪裡來的?”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張鐵的話把白素仙都逗笑了, 她伸手在張鐵的臉上刮了一下,“我沒發現你的臉皮還真厚,不管,我就是要你為我寫一首。”
“好,那就來一首!”
白素仙一下子認真起來,張鐵則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感情飽滿的來了一首短小精乾的情詩。
“我們的心有若一座感情的礦山,
愛是黃金,
恨是鐵。
一個男人不懂得把妻子化做情婦,
便是他庸俗低能的證明!”
這句詩讓白素仙楞了一下,細細品味,居然回味無窮,而這詩的韻味卻和她與張鐵的關系有些共鳴之處,她看著張鐵,心中滿是感動,眼睛裡的波光都要溢出水來,柔聲道,“你寫的?”
“嘿嘿嘿,我看到過的!”
張鐵剛剛說完,一大群白天鵝,有數百隻,歡快的鳴叫著,結成一隊,從飛舟上面飛過。
鐵龍號這個時候飛得很低,離地只有四千多米,而且速度很慢,這群天鵝的飛行高度,比鐵龍號還要高,看到這群天鵝,白素仙都忘了自己想要再說什麽,她一下子把張鐵從躺椅上拉了起來,朝著飛行甲板的前面跑去,“軒轅之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