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寧府,鳳姐從角門進入,直接往內宅去尋尤氏。
連日忙於喪事,尤氏精力不濟,已卸了妝準備安歇,聽說鳳姐前來,忙出來迎接。
“鳳丫頭,你這是怎麽了?”
鳳姐平時妝容精致,穿的戴的無不得體,可剛才經過一番激烈撕打,自然不及往日,讓尤氏甚覺詫異。
鳳姐同尤氏年紀只差五六歲,常來常往,關系親密。於是未作遮掩,直說道:“姐姐,那邊府裡出了些狀況,老太太和二老爺都臥病在床,大老爺搶班奪權。一幫奴才得了勢,也蹬鼻子上臉,鬧得實在不像話,被我親手教訓了一頓。如今沒法子,隻好過府借住幾日。你可要收留妹妹呀!”
尤氏心裡暗驚,東府遇襲,西府生病,賈家這算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她和鳳姐處的不錯,眼下不過是借住幾日,有什麽不方便的?何況還要幫忙待客!於是親切挽住鳳姐胳膊,笑說道:“你呀你!我早說過兩邊跑太累,讓你在府裡歇了,你偏不聽!如今可好,鬧得不像話才來!”
她心裡很歡迎鳳姐過來,畢竟晚上經常失眠,有個人聊天也是好的。熱情說道:“今晚伱就睡我床上!不準不答應!”
鳳姐見此時身邊只有彼此的貼身丫頭,說些過分的話也不妨,低聲笑道:“這怎麽行?萬一珍大哥禁不住你念想,被你召來,我在豈不惹人嫌!”
“呸!”尤氏抬手便往她身上打,笑罵道:“人死了你還不尊重!看我不撕爛你這張破嘴!”
鳳姐笑嘻嘻舉手回擋,妯娌兩個笑作一團,並無哀戚之意。
尤氏吩咐銀蝶道:“你去收拾幾間客房,讓二奶奶的人住。”
“那二奶奶呢?”銀蝶忙問。
“你沒長耳朵?她自然是跟我住。”尤氏嗔道。
銀蝶領了平兒等丫鬟去客房安置,尤氏正想請鳳姐入內,鳳姐卻道:“等等,有件要事我得先告訴蓉哥兒。他在哪兒?靈堂麽?”
“哼!他怎麽舍得守在靈堂!”
尤氏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含怒說道:“一應兒子該做的,他全推給薔哥兒!我看他都忘了死的是他爹!”
鳳姐訝然道:“竟是如此?蓉哥兒既不在靈堂,難道是去尋秦氏廝混了?”
她早知賈蓉是個小色鬼,瞧自己的眼神兒一直都不對,就差流哈喇子了!
不過這家夥膽小如鼠,也就嘴上佔些便宜。若自己倒貼,怕他得有多遠躲多遠!
秦氏鳳姐也見過,風姿綽約,乃世間罕見的美人,二人又剛成婚,的確很難忍得住。
尤氏卻搖頭道:“他若去尋秦氏胡來,我還能罵他幾句。畢竟是老子新喪,與禮不合。”
“那倒奇了,他究竟在幹嘛?”鳳姐聽了不解。
“打死你也想不到,蓉大爺現在長本事了!沒事就往書房鑽!”尤氏語帶嘲諷的說道。
“書房?”鳳姐果真十分意外,皺眉道:“若我沒記錯,他不是說看書就頭痛?”
“誰說不是?我問他如今怎麽不痛了?他竟說這是他老子遺命,要他讀書博取功名!你說好笑不好笑?他若能考中舉人,怕是天底下的讀書人都死絕了才行!”
尤氏對賈蓉知之甚深,故而瞧他不起。
“既是這樣,我倒要去瞧瞧!若他沒在讀書,看我不替你教訓他!”鳳姐豪邁說道。
她對寧府熟門熟路,不需人引導,從婆子手中接過一盞明角燈,
抬腳便往書房走去。 “你等等……”
尤氏本想派人陪她,卻見她走路一陣風似的,無奈的笑了笑,懶的多管。
至於鳳姐會不會和賈蓉發生些什麽,她是想都沒想。
鳳姐性子潑辣,平日裡和外男接觸不少,但在男女大防上,向來行得正坐得直,無可指摘。
這幾日忙得昏天黑地,下人們筋疲力竭,除了夜間當差的,都早早歇了。
從內宅一路走到外院,路上竟沒碰到半個人影!
鳳姐膽壯氣足,也不禁瘮得慌,心裡直冒寒氣,千萬別半路撞見珍大哥!
一路疾步而行,終於來到書房外,裡面的燈果然亮著。
鳳姐輕手輕腳走至門前,頓足聽了聽,裡面並無聲響,不覺有些奇怪。
“讀書人”“讀書人”,不該“讀”出來嗎?
她不怎麽讀書,印象裡發奮圖強的學子,不該這麽安靜才是。
伸手緩緩推開門,卻見廳內無人,燈光自裡間傳出。
她懷疑賈蓉已經歇息了,一時猶豫起來,或許明日告訴也不遲。
轉念一想,傅試所言非同小可,若真被仇傑得逞,不僅寧國府遭殃,榮國府也得受牽連!
寧榮二府早已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是早些告訴賈蓉為妙!
鳳姐蓮足輕抬,走進書房內。正要喚賈蓉,下一妙便覺身後有風聲。
緊接著一雙鐵臂從兩側由後向前伸出,將她緊緊抱住。
鳳姐不禁大驚,俏臉煞白,以為遇上進宅盜竊的歹徒,張口便欲喊人救命。
對方卻一把抓住她的發髻,猛然向後一扯,掰過她的臉來,潤澤光鮮的口唇頓時被堵上。
鳳姐又驚又懼,被對方肆意索取,一時間竟忘了反抗!目光只能看到對方發髻, 似曾相識。
過了好長時間,對方終於滿足了,將她打橫抱起往裡間走去。
直到此時,鳳姐才瞧個清楚——這膽大包天之徒,竟是賈蓉!
“賈蓉!你做甚麽!是想死麽!”鳳姐柳眉倒豎,低聲怒叱!
“咦!怎麽是你!”曹操滿臉愕然。
“還不放開我!”鳳姐奮力掙扎!
曹操現在的身板不夠強大,實在抱不住了,隻得將鳳姐放下。
他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這麽晚來尋我的,我以為一定是我那剛過門的嬌妻,怎知竟是你?剛才你又不說話,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聽他倒打一耙,不說自己色膽包天,反說自己淫蕩無恥,鳳姐不由大怒:“好你個賈蓉!咱們就這就去報官,看看究竟誰對誰錯!”
說罷,扯著曹操便往外走。
曹操收起玩世不恭,道歉道:“我錯了還不成?秦氏對我心懷不軌,我誤以為是她來挑逗我……”
“放屁!秦氏一看便知是溫婉賢淑的好女子,豈會不守禮節?你……”
鳳姐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
想來必是他早早發現自己來了,反而躲在自己身後,趁機一親芳澤!
這會兒死皮賴臉拿認錯人當借口,真是滿嘴鬼話,一句信不得!
鳳姐拿手帕擦了擦唇上殘存的某人口水,心裡嫌棄,“呸呸呸”的吐了一陣。
這還不算,又進屋拿了冷茶漱口。
她坐到主位的交椅上,柳眉一豎,喝道:“賈蓉!你給我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