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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第366章 淮揚官紳集體的智慧火燒欽差!
   第366章 淮揚官紳集體的智慧——火燒欽差!
  家奴畢竟智商低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
  他才明白,為何主子說自己帶回來了一個“掃把星”。

  而鄭謹生也恢復了冷靜,

  開始複盤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厘清困境。

  “刁婦,逃亡期間你做了什麽?”

  “奴家委身於富安鹽場一個鹽場頭目,求得每日住宿飯食。”

  “那你又為何不繼續過那安穩日子?”

  “揚州府的兵丁突然從天而降抓人。在押送府衙途中,有1兵丁見奴家頗有姿色,行了好事後就私放了奴家~”

  “後來呢?”

  “後來奴家又遇見了一個好人,又行了好事。他說奴家得罪了江北的一群大人物,如今只有欽差大人才能救奴家一命。”

  ……

  婦人瑟瑟發抖,面如土色。

  沒辦啊,她是被逼的。

  雖然她也意識到了,好人好事接踵而至肯定不對勁。

  可是,

  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她只能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沒得選啊。

  鄭謹生的眼神逐漸陰狠,在倆人的臉上打轉。

  一個念頭逐漸升起——滅口!
  家奴已經意識到了下場,這是京城老爺們的慣用手法,他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民婦金瑜,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知曉此事哇?”

  “有!”

  面對生死關頭,此女只能孤注一擲。

  抬頭時,眼神堅決,希冀以此打消這位欽差大人滅口的想法。這也是好人教的。

  ……

  鄭謹生腦瓜子都在冒汗,

  他大喝一聲:
  “來人。”

  呼啦啦,衝進來4個護衛。

  “先把這個狗奴才吊死。再尋間屋子把這個女子關進去,不許任何人和她說話。”

  “嗻。”

  布置完了一切,
  鄭謹生頹然的坐回椅子,開始琢磨如何善後這個燙手山芋,以及幕後可能的指使人!

  以他的閱歷和智商,很快就斷定 8成是偽吳王派出的細作在搞事。

  而幾乎在同時,

  清江浦的一間澡堂子裡。

  淮安知府衙門的周師爺,肩部搭著白毛巾,嘴裡哼著小曲,正在體驗淮揚地區最經典的文化。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搓澡師傅的手法不輕不重,敲打的恰到好處!
  周師爺閉著眼睛,舒坦的快要睡著了。

  ……

  突然,

  他聽見有人在隔壁熱水池子裡大聲說話。

  “今天發生了一件麽得命的事,揚州府懸賞捉拿的女犯人,居然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欽差行轅。嘖嘖~”

  “女犯?欽差?”

  吃瓜群眾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精準的抓住了這條信息最關鍵的要素。

  “對,八成是搞到一起了。”

  “快講詳細的。”

  “這女的叫金瑜,原先是揚州府班頭的姘頭。姿色不錯。後來不知道怎的,她那姘頭被燒死了。”

  趴著的周師爺蹭地跳了起來。

  一把推開師傅,衝進裡邊水霧蒸騰的池子:

  “剛才說話的是誰?出來?”

  見他氣勢洶洶,

  池子裡的人趕緊開溜,個個都不想惹事。

  意識到大事不好的周師爺,趕緊找到澡堂掌櫃的:
  “封門,不要讓一個人跑了。”

  “大人,出什麽事了?”

  “不要多問。派個夥計現在拿著我的腰牌,去府衙調兵,就說是我周某人下的令。”

  ……

  然而,
  終究是晚了一步。

  1隊兵丁忙活了半天也沒找出來那個自稱了解內幕的澡客。

  但是,

  很多客人都交代,他們都聽到了此人的“大膽逆言”。

  周師爺,
  是常火炎的絕對心腹,他很清楚金瑜的來路以及幕後牽扯多深。

  他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布置:
  “去欽差行轅打聽一下,有沒有多出陌生女人。如果有,想辦法打聽到來路。”

  “備車馬,我要去見東翁。”

  ……

  清江浦,運河畔的一座莊園內。

  淮安知府常火炎、督糧道於運和正在舉行一場“猴版鄉試”。

  燈火通明的院子裡,

  前來趕考的20名男裝打扮的俊俏女秀才,拎著趕考的籃子正在接受檢查。

  院子門楹,常是火炎親筆題寫的“江北貢院”。

  身為寒門進士,他的書法水平相當高。

  兩側的“明經取士”,“為國求賢”是於運和寫的,水平稍遜一籌。

  這是一場18世紀的科舉cos,

  然而絲毫不輸於後世的任何同好,細節考究無比。

  “於副主考,鄉試乃朝廷大典。莫要講究人情,一定要嚴格。”

  “常主考放心,本官清廉如水,親自把關。”

  ……

  對話一本正經。

  旁邊肅立的“兵丁們”聽了差點笑場。

  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些身穿“兵”號服,頭戴紅纓帽的兵丁居然都是青樓的粗使婆子,龜公們扮的。

  Cos的很專業,全部是現役綠營裝備。

  ……

  於運和邁著四方步,走到院落裡。

  考生們正在排隊,等待查驗入場。

  他伸手拿過一身份牌,讀道:

  “蘇州府閶門人士,生員吳二娘,身高4尺半,貌白,長發,偏瘦,容大,有一黑痣。這是你嗎?”

  一書生長作揖:
  “正是學生。”

  “怎麽證明你是本人?”

  吳二娘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於運和不悅的繼續問道:

  “可有冒名頂替、私自夾帶等行為?”

  “學生熟讀經史子集,知廉恥懂禮儀。絕不會做出這等醜事。”

  “哼。現如今世風日下,誰知道你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本官親自檢查。”

  吳二娘無奈的放下籃子,摘下生員帽,張開雙臂。

  “嗯,無冒名,無夾帶。且和身份牌所描述特征全部符合。好,很好。”

  周圍的“女秀才”臉都憋紅了,但不敢笑。

  誰若是笑場,破壞了兩位大人精心準備了半個月的活動,後果很嚴重。

  ……

  吳二娘整理好袍子,撿起地上的籃子。

  剛走出去2步,聽得一聲威嚴低喝:
  “且慢!”

  常火炎走了過來,眼睛像探照燈一般上下掃視。

  吳二娘頓時露出了膽怯心虛的表情。

  “你慌什麽?”

  “學生沒有慌。”

  “你躲什麽?”

  “學生沒有躲啊。”

  常火炎圍繞著她走了2圈,突然興奮的說道:
  “來人!”

  “在。”

  “將此人的長發掀起。”

  ……

  長發遮擋處,背部赫然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常火炎讀道: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吳二娘頓時惶恐,跪地委屈:

  “大人,饒了學生吧。十年寒窗,小生是一時糊塗啊。”

  常火炎厲聲:
  “按大清律,凡夾帶入貢院者,剝奪秀才功名,打20大板,枷號2日。本官治學甚嚴,饒伱不得。”

  2名粗壯婆子扮的兵丁立刻把吳二娘架著,拖到一邊早已經鋪設了紅錦緞的地面。

  撕啦~
  剝下長衫,開始打板子。

  晃悠悠的板子也不知是何材質所製造。

  總之,行刑者若以十分力氣揮舞,九分力氣會消耗在空中。

  ……

  打完了,
  兵丁們又把吳二娘架起來,枷號示眾。

  木枷也是特製的!
  棺材鋪的學徒先用漿糊把20層宣紙貼合,然後剪裁做成木枷形狀,最後塗上墨汁,曬乾透後幾乎以假亂真!

  在這個環節之後,
  僥幸過關的15名書生,終於坐進了各自的位置。
    ……

  於運和興高采烈,常火炎眉飛色舞。

  沉浸式體驗~
  一名龜公扮的兵丁,舉著大紅木牌巡走。

  上面赫然寫著:

  “朱熹納尼姑為妾,隱瞞孀居兒媳懷孕。然,被後世尊稱朱子,何也?”

  走了2圈,
  考題引來笑聲無數。

  兩位考官則是在答題時間裡,吃酒聊大事。

  “常兄。聽說漕督已經開倉裝船準備南運了?”

  “對!這次咱們不需要江北大營催促,先取1萬石糧送到軍營。我們就盼著這仗早點打起來。”

  半個時辰後,
  下面人來報:
  “大人,考生們開始交卷了。”

  於運和立馬放下酒杯:
  “快,現場閱卷,為國取士,怠慢一刻都是犯罪。”

  ……

  倆人都飽讀詩書,勉強可以有閱卷資格。

  紅木長案上,
  一疊糊住了名字的試卷。

  雖是猴版的鄉試,搞的也有模有樣。

  副主考擔任第一閱卷人,主考是最終閱卷人。

  於運和突然一拍桌子:
  “此子可為解元。”

  常火炎連忙接過,瀏覽後直呼:
  “不同凡響,見解獨特,我大清人才輩出啊。”

  這張試卷書法整潔,中規中矩。

  從私德和公德方面分別闡述了對於朱熹醜事的見解。

  一句話總結:

  為國取士,當重公德,不重私德。

  所以朱熹依舊是君子!

  ……

  扒開試卷一側糊名處,常火炎笑道:

  “快喚這位越五娘過來。”

  一身穿青色長衫的“女秀才”,趨步走入,一舉手一投足間頗似男人。

  更妙的是,

  月匈前平平。

  這就很用心了!

  態度認真!裹的扎實!扮的專業!

  而不像其余幾位試卷答的也還行的考生,這翹那凹的,沒有文氣。

  在官場上,有個正確的態度比什麽都重要。

  於運和頗為欣賞,笑道:

  “賜座,爾可入龍虎榜。”

  “謝大人。”越五娘瀟灑的一撩長衫衣角,瀟灑的坐下。

  於運和眼睛都亮了,

  急切問道:

  “你可會吟詩?”

  “學生略懂一二。”

  “就以討伐江南賊兵為題,即興賦詩一首,可否?”

  ……

  突然,

  門口傳來了一陣喧鬧。

  周師爺被攔在了莊子外,他一巴掌就扇在了伸手阻攔的家奴臉上。

  “閃開!”

  他急匆匆闖入“鄉試”現場。

  常火炎皺眉,問道:

  “老周,你怎麽也不知道輕重。”

  周師爺環視一下屋內,嚴肅說道:

  “都退下!”

  待這些烏煙瘴氣的都消失了,他才抓過一張試卷,在背面寫道:
  “錢峰案重要證人,揚州刁婦金瑜,已入欽差行轅!”

  倆人一下就呆了。

  常火炎頓時清醒,低聲問道:

  “確定?”

  師爺搖搖頭:
  “很快就能確定,八成是真的。”

  ……

  僅僅小半個時辰後,打探的人快馬來報證實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這段時間,

  淮安府衙和欽差行轅關系很好。

  只花了一些銀子,就弄清楚了金瑜的存在。

  行轅內,
  剛剛殺了一個家奴,還拘押了一個女人。很多人都當是私通案,沒有往深處想。

  所以,
  毫無保密意識,一見銀子就全盤托出。

  “快,去找漕督。”

  3人急匆匆騎馬離開了莊園,留下一群演員目瞪口呆。

  越五娘抱怨道:

  “我的鹿鳴宴還沒落實呢。”

  在一旁枷號示眾的吳二娘,旁若無人的扯開“宣紙枷”,接過龜公遞來的長衫。

  說起了風涼話:

  “哎喲喂,還鹿鳴宴?有些人真把自己當讀書人了!唱戲而已,別太入戲哦。”

  ……

  次日中午,

  欽差行轅。

  周圍的巷子裡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頗具行伍氣質的青壯男子扛著扁擔,眼神冷峻,不時瞅一眼行轅內。

  關、常、於3人在隔壁街的馬車廂內,現場指揮。

  漕標一軍官急匆匆趕來:
  “製台,他是行轅的廚子,親眼所見那拘押女子。”

  關銘恩指著海捕文書問道:

  “長這樣?”

  “像,很像,太像了。”

  這年頭的海捕文書,畫影圖形能夠做到3分相似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於運和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這狗曰的畫師是不是覬覦過這刁婦,甚至是把玩過這刁婦!

  ……

  “怎麽辦?”

  “鄭謹生這王八蛋不地道,吃酒的時候稱兄道弟,送金子來者不拒。我還以為他懂規矩,所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結果,他踏馬的背地裡一直在調查我們。揚州刁婦就是他的突破口。他踏馬的比錢峰還毒!他就是想踩著江北幾十位同僚的屍體上位!”

  “會不會是誤會?”

  “誤他娘個仙人板板。”

  常火炎狂爆粗口。

  文人的諷刺語言,無法直抒月匈臆!

  所以,老常更喜歡用粗暴直接的語言表達激烈的情感。

  ……

  鄭謹生站在行轅的木樓上,發現周圍街道多了許多的不明漢子。

  心中暗叫不好,

  一邊令護衛加強戒備,一邊派人去駐扎在十幾裡外洪澤湖畔的漢軍旗驍騎營聯絡。

  驍騎營是京城下來的,肯定會無條件站在自己這一邊。

  然而,
  他低估了地方上鬥爭的殘酷。

  派出去的聯絡人,在2條街道外被漕標的兵丁用弩箭給弄下馬了。

  當場搜出了鄭謹生的求援書信~
  ……

  常火炎一看內容就炸了,表情猙獰:
  “關兄弟,你拿個主意吧。”

  關銘恩結巴:
  “本官能有什麽主意?總,總總不能火燒欽差嗎?”

  常、於倆人眼睛瞪的滾圓,詫異的望著關銘恩。

  “我老常一直自認為是個狠人。咳咳,關鍵時候才發現,我不如你!”

  於運和顯然更理智,鬢角的汗珠子直滴:
  “兩位仁兄。火燒欽差事後怎麽收場?駭人聽聞啊!朝廷能饒的了我們嗎?”

  一直沉默的周師爺開口了:

  “偽吳王乾的。”

  3人語塞,欲言又止。

  一時間,車廂內沉默壓抑的讓人想跳車。

  ……

  於運和低聲說:

  “你們說,有可能說服欽差殺了那刁婦,輕輕揭過這一頁,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嗎?”

  關銘恩歎了一口氣:

  “這是加蓋了欽差關防大印的親筆書信,鄭謹生寫給驍騎營漢軍副都統的。這人我認識,姑姑輩和鄭謹生心腹他二叔有過姻親關系。”

  常火炎望著於運和:
  “雙輸,也比我們單方面輸要好!”

  關銘恩猶豫了一會,也默默的點頭。

  此時,

  車廂外又有親兵來報:
  “欽差行轅又派出了探馬,騎士穿的是~黃馬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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