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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第111章 兩個反賊的雙向奔赴
  第111章 兩個反賊的雙向奔赴

  “弟兄們,爽不爽?”

  “爽。”

  “誰再想欺負我們,得問問我們手裡的刀,答應不答應。”施令倫舉起刀,向著東北方向一指,“橫塘鎮,更富庶。”

  大半個時辰,
  兵鋒就抵達了橫塘鎮外,找船輪番渡河。

  這就給了鎮子裡的人逃命的機會。

  早上,胥口巡檢司的人逃的比兔子都快,跟著黎巡檢一路狂奔。

  除了分出人手去府城求援兵,就是沿路大喊,讓百姓們逃命。

  但是承平太久,

  蘇州百姓已經失去了對戰爭的警惕心,大部分人半信半疑。

  只有極少數機警的人,提前收拾了細軟,扶老攜幼,往府城逃命。

  這些人是幸運的,
  躲過了一場兵災。

  亂兵渡河後,就沿著鎮子的主乾道開始了屠殺。

  而10裡外,老胡帶著城守營正在趕路。

  他的額頭都是汗,心裡寒意陣陣。

  “此時李兄弟應該知道了,希望不要壞了他的計劃。”

  李家堡,
  李鬱也是剛得知了最新進展,直呼這家夥太賊。

  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一處。

  沒料到施令倫會在夜裡開始拔營行軍。

  庸碌城守營根本沒有尾隨追擊的勇氣,也沒有那個戰鬥力。

  該死的施令倫。

  “胡千總說,胥口鎮方向黑煙衝天,大約已經無了。下一個肯定是橫塘鎮,他已經趕去了。”

  ……

  “劉武呢,還有他帶的100人呢。”

  “胡千總說指揮不動他們,他們拉著炮,走的慢。”

  果然,半個時辰後,

  堡外才出現了他們的身影,攜帶火炮行軍,速度就快不起來。

  李鬱想,
  等這段事過了,一定要解決騾馬的短板。

  拉炮車的牛馬實在是太孱弱了。

  “老爺,咱們要去支援嗎?走陸路還是水路?”

  李鬱展開一張他自製的“李家堡周邊地圖”,陷入了沉思。

  走水路,是可以抵達橫塘鎮。

  但是自己是什麽身份,臨時團練積極剿匪?

  他還有一個隱約的擔憂,

  施令倫這麽刁鑽,他反了以後準備幹嘛?
  攻打府城?

  怕是有點不自量力。

  光是護城河,幾千人都不夠填的。

  上山落草?蘇州有山嗎?

  如果百十米的孤山也算的話,當沒說過。

  當代馬謖!

  如果是到太湖島嶼打遊擊,
  那他為啥要上岸,就為了搶錢搶糧?
  “多派探子,關閉堡門,靜觀其變吧。”

  李鬱決定,看看城守營的戰鬥力。

  ……

  在他猶豫的時候,
  城守營終於趕到了橫塘鎮,雙方交戰。

  施令倫集結兵力,帶頭衝鋒了兩次,付出了70余人的傷亡,就擊垮了城守營的陣型。

  老胡狼狽的帶著親信心腹逃跑了5裡,才停住了腳步。

  “千總大人,怎麽辦?”

  “收攏殘兵,不能逃。”

  老胡很清楚,朝廷對於敗軍之將的懲罰多嚴厲。

  雖說他現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可畢竟還沒公開造反不是。

  所以這朝廷,還得供著。

  李鬱和他講,要逐步把城守營全部變成李家堡的兄弟,他這個千總官職太低,還要升上去。

  幸好,

  太湖協那幫亂兵也沒有追殺的心思。

  只是留出一些人在鎮口盯著,其余人返回鎮子繼續燒殺掠奪。

  施令倫的腦子,此刻無比的清醒。

  “你們,去搜羅騾馬。”

  “你們,去把船行佔了。”

  突然,他遇到了熟人。

  一位曾經做到了禮部侍郎,致仕後居住在橫塘鎮的士紳。

  曾經,

  當面因為一些瑣事,在府城酒樓當眾羞辱過施。

  說他們都是捧聖賢書的,施一個捧大刀的,沒資格在一張桌子喝酒。

  ……

  “施將軍饒命。老朽有眼無珠,以前冒犯了您。”

  “府中銀子都給你,老朽還有個15的妾,上個月剛進門的,也孝敬給您。”

  看著這個跪倒在腳下,涕淚橫流嚇的哆嗦的老頭。

  哪裡還有半分侍郎的威風。

  人呐,所謂的雍容氣度,都是身份賦予的錯覺。

  剝去那層金閃閃的偽裝,都踏馬一個樣。

  施令倫厭惡的瞅了一眼這個老東西,
  抬起刀鋒,架在老頭脖子上,輕輕一拉。

  就多了一具屍體,鮮血呲呲的噴湧,被泥土吸收。

  上個月進門的15歲妾,

  也被拉來了,跪在一旁,抱著自己的靴子痛哭。

  “將軍不要殺奴家,奴家都是伱的。”

  一刀劃過,香消玉碎。

  “嘿嘿嘿,有點可惜了。”

  “哼,多一份體力,就多一份活命的機會。”

  施令倫低聲說道,俯下身,
  把瞪得大大的眼睛合上,口裡念叨了一句:
  “是命,就得認。”

  ……

  “走,快走。”

  亂兵們集中了幾百號青壯,有書生,有雇工,也有普通百姓。

  施令倫現在急需補充兵力,

  只能用這種辦法,拉壯丁。

  鎮子中間的一塊空地上,他令人拉來了兩箱銀子。

  “清廷不仁,所以老子反了。”

  “你們要是願意加入,就拿一錠銀子,再撿一把刀。”

  “要是不願意,就去死。”

  “我數到三,你們趕緊選擇。”

  配合他的恐嚇,周圍的亂兵立即舉起了刀。

  “3,2,1~”

  施令倫厭惡的看了一眼,這些不識趣的人。

  手一揮,
  一隊兵立即衝上去,狂砍前面的人。

  “停。”

  看著眼前陡然多出來的幾十具屍體,剩下的人終於嚇破了膽子。

  施令倫再次問道:
  “我再問一遍,願意加入的過來拿銀子。”

  這一次,大部分人瑟瑟發抖過來撿了一錠銀子。

  不過,噩夢並未結束。

  “撿起刀,殺一個人,就算是納投名狀了。”

  “還是老規矩,我數到三。”

  ……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
  施令倫就多了200多名“兵丁”。

  這些人面如死灰,被打散編入了各汛。

  橫塘鎮是大鎮,歷史悠久。

  如果有充足的時間,起碼能搜羅出幾十萬兩錢財,或者是等價值的貨物。

  施令倫故意的散播了一些消息,
  讓百姓以為他要繼續北上,攻打滸墅關,還有府城。

  然後,

  假裝看守不嚴格,讓一些人逃跑了。

  假消息一旦傳到黃文運耳中,他就不敢來主動圍剿自己。

  一定會堅守府城,還有分兵駐扎滸墅關。

  滸墅關是京杭大運河的樞紐節點,

  光存銀就有幾十萬兩,還有數不清的船隻停泊。

  他只要一把火燒了,搶了。

  朝廷就會把蘇州府所有官吏的腦袋全砍了。

  “施將軍,我帶了一個人來。”

  “嗯?”

  “拜見將軍,小人原是您麾下的兵勇王二。剿賊負傷,拿了朝廷的撫恤銀子後,就在這橫塘鎮安了家,做點小生意。”

  施令倫瞅著這個臉上帶疤,左手兩個手指缺失,單膝跪地的漢子,卻是有點印象。

  點點頭問道:
  “既然是昔日袍澤,我自然會放你一馬。帶上你的家人,細軟,速速離開鎮子吧。”

  “謝謝將軍。”

  漢子準備離開,又猶豫的說了一句:
  “小的有一事,想稟告將軍。”

  “講。”

  “小的替錢老爺府上補鍋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關於陷害將軍的事。”

  錢老爺,就是剛剛被施令倫殺掉的致仕前禮部侍郎。

  ……

  “你快說。”

  “錢老爺和幾位客人說,黃通判誣陷您是為了升官,主意大部分都是一個叫李鬱的人出的,他很會揣摩聖意。”

  “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二再次跪地,大聲說道:
  “小的曾跟著將軍打仗流血,將軍待我不薄。為何要欺瞞?”

  施令倫沉默,點點頭:
  “我信,你快走吧,離開是非之地。記住往西走,不要往南走。”

  說罷,又在腳下一具屍體上,割了一塊布。

  包了十幾錠銀子,塞給王二。

  “拿著吧,好好過日子。”

  “太湖協能活下去的人怕是不多,以後到了清明,記得給袍澤燒幾刀紙,就算你有心了。”

  王二被感動的嗚咽,

  血氣上湧,想重歸隊伍。

  卻被施令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快滾,逃得遠遠的,以後千萬不要提及你的往事。”

  打發了這個曾經下屬,
  施令倫的手掌攥著刀柄,用力到沒有血色。

  有些神經質的哆嗦,

  李鬱,李鬱!
  這個名字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回蕩。

  若不是他知道李鬱的發家速度快的離譜,他剛才絕不會相信王二的話。

  數月前,
  馬忠義布置剿匪的時候,他就對這個少年有極深的印象。

  一個極善於偽裝,心思縝密狠辣,說不清來路的家夥。

  ……
    “找幾個鎮子上的官面人物。”

  施令倫吩咐手下人,他要打聽一下消息。

  那個和李家堡打過交道的保長,正好在其中。

  無需嚇唬,就把他知道的所有情況都交代了。

  “將軍饒命,那李家堡我去過。裡面不大,但是挺神秘的。”

  “可有護院家丁,有刀槍火器嗎?”

  “刀劍都是有的,火器說不好,估計有。”

  “李鬱可是長住堡內?”

  “是的。”

  “李家堡有多遠?”

  “就隔著一條河,往南走5裡。”

  見答不出什麽有價值消息了,施令倫示意手下,把人乾掉。

  目光投向南邊,

  “將軍,咱們真要去打那個李家堡嗎?”

  “打。殺不了黃文運,殺李鬱還是可以的。”

  施令倫的眼神裡,滿是瘋狂。

  此時,府城。

  黃通判聽完了求援騎士的稟告,半天說不出話。

  天氣並不熱,甚至還有些涼。

  但是他兩鬢的汗珠,一顆顆滾落。

  計劃進行的一直很順利,直到現在,出現了一個天大的紕漏。

  成功的逼反了施令倫,所有的黑鍋都背上了。

  但是這家夥,怎麽就不好好的做個背鍋俠呢。

  竟然來了個困獸猶鬥,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一仗,
  就把城守營給打殘了。

  “胡千總麾下,還有多少人馬?”

  “不足200人。”

  “那他們現在呢?”

  “還在橫塘鎮外監視敵軍,千總大人說,他要死戰到底,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也動。”

  “滾。”

  ……

  黃通判差點氣歪了鼻子。

  這種鬼話,他還聽不懂嗎。

  意思就是,我率兵遠遠的看著敵軍。

  如果敵軍走了,我就遠遠跟著,這叫奮勇追擊敵軍,收復失地。

  如果敵軍來攻,我就逃,用腳丫子取得勝利。

  “難道是李鬱教他的?不行,這事他得負責到底。”

  黃通判還沒來的及遷怒李鬱,
  又有小吏來報。

  “大人,有橫塘鎮,胥口鎮逃生的百姓,您可要詢問叛軍最新動態?”

  “快帶進來。”

  幾個滿身灰土的百姓,哭訴了悲慘遭遇。

  黃通判對於他們的痛苦毫無感覺,只是被最後一句話驚呆了。

  “你們是說,叛軍要進攻滸墅關?”

  “對,還說要打下府城報仇。”

  黃通判愣住了,連忙召集衙門眾官吏商討。

  攻打府城那是扯淡,城磚都啃不動幾塊。

  但是攻打滸墅關,倒是有可能。

  滸墅關可沒什麽防禦,也沒有堅城堡壘。

  僅有的那些兵,只會搞錢。

  見賊而逃,都算強人所難。

  望風而逃,才是本色出演。

  “大人,一定要增援滸墅關。那裡可是有幾十萬兩存銀,不能有一點閃失。”

  “哪兒還能調兵?”

  眾人語塞,

  蘇州府的經製之兵,僅有城守營。

  其余的,距離少說百裡。

  最近的平望營,江陰營,府通判也指揮不動。

  ……

  “求援,向總督府、提督府求救兵。本官不信,他們敢坐視不管。”

  “城中再調100兵丁,去增援滸墅關。開拔銀賞3兩。”

  “只要能守住3日,援兵四面合圍,施令倫他就是一條死狗。”

  不過這樣一來,守城的人手就不夠了。

  20米,才能站一個人。

  這其中,大部分還是臨時招募的青壯。

  黃通判只能再次嚇唬商人,籌了一些銀子。

  招募了城中青皮,遊手,全部套上官衣,上城牆充數,多插旗子。

  若不是護城河寬敞,他還真沒信心。

  府衙中人,都在忙著拜伍子胥。

  感謝他老人家在2000年前,不惜人力把護城河挖的這麽深,這麽寬。

  時間,

  有時候一文不值,有時候則關系到一場戰爭的結局。

  雙方都在掐算著時間!

  傍晚時分,

  亂兵沒有離開橫塘鎮,而是就地宿營。

  好好的飽餐一頓,住進了瓦房大宅。

  甚至,還能摟著哭泣的富家女子。

  施令倫一改往日對軍紀的嚴格要求,極度縱容。

  因為他知道,
  做賊和做兵不是一回事。

  除了鎮子外的巡邏隊,每2個時辰換一班。

  這是一個沙場宿將的最後倔強。

  ……

  幸好,一夜無事。

  老胡帶著200人的潰兵,遠遠的也扎營了。

  他不敢進,也不敢退。

  深夜,李鬱竟然來了。

  帶了一隊護衛,打著火把,趕夜路來了。

  “兄弟,你怎來了。”

  “我來瞅瞅,施令倫現在的動靜。”

  老胡指著遠處的燈火:
  “喏,那裡就是橫塘鎮,他們沒走。”

  “2個時辰前,黃大人派管家來見了我。”

  “他說了什麽?”

  “他說,若是功虧一簣,所有人的願望都要打水漂。讓我想想辦法,務必乾掉施令倫,他會領我這個情。”

  “你要動用私兵?”

  “嗯。”

  “會不會引起猜忌,懷疑。”

  “顧不上那許多了,兩害相權取其輕。不為老黃,是為我自己。若是老黃栽了,再換個牛忠義,苟忠義來,我的日子太難過。”

  “這倒也是。”

  ……

  李鬱望著低落的城守營,低聲問道:
  “隊伍,提純的怎麽樣?”

  “太徹底了。”

  “啥意思?”

  “桀驁不馴的刺兒頭死了,可以爭取的很多人也死了。就連李家堡的弟兄,也死了兩個。哎。”

  老胡一臉的黯淡,

  即使在夜幕中,也能感覺到那股沮喪。

  李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坐下聊。

  “別灰心,沒有軍紀,沒有訓練,沒有精良兵器,這個結局不稀奇。”

  “明日清晨,我的人就會趕到。”

  “你想在這裡全殲施令倫?”

  “對。”

  沉默,過了一會,老胡又問道:
  “我能做什麽?”

  “你的旗幟、官袍、底下兵丁的號衣,全部換給我。這一仗,我來打,功勞歸你。”

  老夫愣了一下,隨即單膝跪地:

  “標下遵命。”

  ……

  李鬱連夜從西山島,緊急抽調了300火槍兵,還有15門劈山炮。

  搭載10艘船,已經在路上了。

  走水路,一直抵達橫塘鎮周邊。

  ……

  橫塘鎮周邊20裡,
  已經沒有一個百姓了,全部逃難了。

  所以,也給李鬱帶來了便利。

  明日的戰鬥,注定沒有無聊的旁觀者。

  太陽初升,

  西山島的船隊也準時抵達,輕手輕腳的開始卸人。

  扛著火槍的護衛隊,熟練的踩著跳板下船。

  然後,列隊。

  50人為一隊,背靠著河水。

  然後,就地坐著,開始啃乾糧。

  加了豬油,鹽,蔥花的大圓烙餅,配上清水。

  主要是方便攜帶,充饑。

  這玩意,在哈密瓜省有個名字,叫“饢”。

  在當地可以保存半年,不會壞。

  在蘇州,也就是2到5天。

  6隊,恰好擺出了6排橫隊。

  然後,就是火炮了。

  火炮裝船卸船比較費勁,這讓李鬱有些不滿。

  以後要想辦法改善,設計一種裝卸方便的裝置。

  炮筒加上炮車,就是三百斤的重量。

  水手們是拆開運輸的,兩人挑著走下跳板。

  這個活兒,一般人乾不了。

  晃晃悠悠的跳板上,挑著重物走路,要掌握平衡感。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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