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重大利好因素。
按照事先安排,穿著綠營兵軍服的胡把總,帶領他的人先出場。
私鹽船上,船老大正在糾結,是繼續前進還是返航在胥口鎮停泊一夜。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不是好兆頭。
但是,根據天象,明天很可能會有大風大雨。
太湖行船,惡劣天氣等於找死。
太湖雖然不深,湖面卻異常寬廣,掀起的巨浪很嚇人。
內河船隻很容易傾覆。
……
最終,船老大決定夜航,盡快把貨物交割掉。
明天起大風的時候,他都已經返航到胥口鎮了。
突然,前甲板水手喊道:“右前方,有船靠近。好像是官兵。”
船老大心裡一緊,趕緊跑到右舷查看。
30米外,一艘破破爛爛的小船,船頭站著一個綠營軍官,指指點點。
他松了一口氣,很顯然,是太湖協左營那幫丘八想敲幾個錢喝酒。
“拿5兩銀子,待會把他們打發了。”
他有足夠的底氣,因為他有官面的程序,只要拿出江南提督府的鈞令就可以暢通無阻。
幕後東主是京裡的貴人,辦理各種關防手令就和玩一樣。
胡把總站在船頭,漁船的棚子裡,趴著4個手持火槍的弟兄。
他負責吸引注意力,掩護其余4條船的人從其他方向靠近。
“本官懷疑你這艘船有違禁品,降帆檢查。”
“軍爺辛苦,這點小意思拿著喝茶。”
“你小子不錯,知道體諒咱爺們。我們也是身不由己,走個過場。對了,船上一共有多少人?“14人。”
“包括你在內嗎?”
“是啊,軍爺打聽這個幹嘛。”
“因為,爺怕漏殺了。”胡把總一邊說,一邊狠狠捅出一刀。
鋒利的刀刃,刺透了船老大的腹部。
跟他一起登船的兩個綠營兵,一左一右點燃了火繩。
砰,砰,打的還是鐵砂。
……
僅僅一炷香功夫,船上的戰鬥就結束了。
除了一人跳水潛泳逃遁,後被兩個疍民帶著魚叉下水弄死了。
像魚獲一樣,戳在三股魚叉上撈上來了。
李鬱讓人仔細清點了屍體,正好14具。
又搜查了船隻各處,確保沒有漏網之魚。
在船上近距離打霰彈,效果好的出奇。
難怪帶英的戰艦上,水兵裝備有一款截短型大口徑燧發霰彈槍。
掀開油氈布,眾人樂了。
霍,好家夥。
白花花的粗鹽,一筐挨著一筐。
“我吃10輩子也吃不完啊。”有綠營兵感慨。
“扯淡,齁死你。”
李鬱拍拍手,示意所有人聽他的。
“黃班頭,帶你的人坐船先回去,在岸上候著。”
“胡把總,你的人跟著我上大船。”
兩邊都沒有意見,很快就調整了人員。
5個疍民,負責把元和縣衙快班的捕快帶回岸邊,還有那5艘小漁船。
其余的人,駕駛大船繼續夜航。
李鬱有個大膽的想法,冒充去和鹽幫交易。
鹽幫的人,上次見過他,不至於太起疑心。
而且,趁著夜色,更好掩飾。
屍體全部拋進太湖,甲板血跡衝洗掉。
懸掛著兩盞氣死風燈的大船,就這樣消失在了夜幕中。
……
“李先生,私自賣鹽是朝廷法度明令禁止的吧?”
“對啊,所以我們把他們賣鹽的殺了。”
老胡語塞,一時竟無言以對。
剛找到了邏輯的紕漏處,準備開口時。
李鬱搶先說話了:“這一趟我做主,回去分你100兩,你手底下一人 50兩。”
老胡剛組織好的說辭,瞬間散亂了。
沒辦法,他給的太多了!
哎。
繼續蹲著啃肉餅,喝燒酒,決定今晚啥也不說了。
心裡念叨著,李兄弟雖然平時為人傲氣了些,可對朋友出手確實大方。
2個時辰後,輕松的氣氛消失了。
湖面刮起了風,硬帆被風力撐的嘎嘎作響。
“船晃得有點厲害。”一個疍民說道。
“會出事嗎?”李鬱看著漆黑的黑幕,有點後悔了。
和大自然鬥,結果是看運氣,和實力沒半毛錢關系。
“應該不會擱淺,沙船平底吃水淺。艙內全是鹽,壓艙夠了。”
根據李鬱的描述,以及疍民們對太湖的了解,終於找到了目的地。
姑且就叫他無名島吧,確實無名無姓。
就一個孤零零的島嶼,島上有亮光。
“鳴鑼,叫這幫私鹽販子起床放水。”
……
刺耳的鑼聲,嚇的剛鑽進窩的鹽幫漢子們衝出屋門。
一個個手提刀槍,以為是官兵來了。
結果發現,是那艘熟悉的“老夥計”又來賣鹽了。
一頓問候祖先,罵罵咧咧準備接洽,交割銀貨。
李鬱在燈光下又見到了老朋友,太湖蛟。
他一改常態,熱情的上去吊膀子。
“太湖蛟大哥,你可幫了我大忙。這枚金葉子,你一定得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黑壯的太湖蛟看著手裡的金葉子,一頭霧水。
“兄弟你這是?”
“前些天,我在西太湖遇到了一夥人攔路,上來就要打劫。我就提了你的名字,嘿,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那小子一聽就肅然起敬,讓我過去了,臨走前, 還送給我兩尾鮮魚壓驚。”
太湖蛟陷入了深沉的思索,西太湖那邊是哪路熟人在立棍。
“後來你就沒問問他的名號?”
“問了。人家說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二人像說相聲一般,聽的周圍人一愣一愣。
不過,氣氛是很融洽了。
加上之前連續交易了多次,警戒心大減。
“太湖蛟大哥,交割銀貨還要好久。我這有好酒,一起喝點。”李鬱擺出了一副豪爽模樣,手一揮,“把我準備的那些好酒都搬上小舢板。”
太湖蛟內心是不想外人登陸上島的,不過氣氛都烘托到這一步了,拒絕的話難以說出口。
都是江湖中人,人家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呢面子裡子都有了。
“好兄弟,走。你有酒,我有肉。”
太湖蛟用力的拍著李鬱肩膀,以示友誼深厚。
兩人笑呵呵的登上了一艘小舢板,上了小島。
李鬱為了取信於人,甚至一個隨從都沒帶。
白衣過江!
……
這種姿態落在太湖蛟眼裡,又是一陣慚愧。
人家單槍匹馬到你老巢做客,自己還擔心這個那個的。
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再做上幾年,就金盆洗手,向幫主辭了這差事。
到廣東那邊,買房置地,娶上三五個妻妾,好好享受退休生活。
舢板一震,到島上了。
李鬱下船的時候瞥了一眼,島嶼四周水面有很多礁石,水位很淺。
大船沒法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