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嚴樂雪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一直以來,家人都是因為她小時候對鋼琴的天賦而誇獎她啊,還麽有人質疑過呢。
而且之前青睞的老師,當她這麽說完,也都被懟得啞口無言。
可是林雨卻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反問她,然後呢?
嚴樂雪開始大腦迅速運轉,她沒有然後了啊。
她的成就就集中在十歲以前,後來她發現自己即使不用苦苦練琴也可以彈的很好。別人需要反覆練習一周的曲子,自己一看就會。
這樣的天賦促使她有一種錯誤的心理,憑她的天賦,根本不需要努力,也會成為很優秀的鋼琴家。
反爾那些苦苦練琴的小夥伴會被嚴樂雪取笑,只有沒天賦的人,才需要刻苦練琴,自己這種天才根本不需要。
起初嚴樂雪的父母和嚴老爺子並沒有太在意,作為最疼愛她的家人,當然也覺得自己家的孩子是最好的,他們覺得孩子有天賦,比別人練習稍稍少一點,也沒什麽。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大,以前因為天賦跟其他小夥伴們拉開的差距,因為別人的勤奮刻苦正在逐漸縮小。
而嚴樂雪和家人並沒發現。
直到現在,小時候沒有什麽天賦的小夥伴,有底氣可以輕松藝考考出好成績,而嚴樂雪卻依然在藝考的線徘徊。
好在嚴樂雪的家人們率先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才慌了到處找老師,想在考試前博一下。
希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這讓林雨想起來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傷仲永。
泯然眾人矣。
即使是神童,沒有在成長的過程中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會和普通人一樣。何況是普通人呢,如果後期的教育沒有跟,可能還不如普通人呢。
林雨沒有覺得自己是一位老師,反爾覺得嚴樂雪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自己眼前,是將來教育小芒果的一個現實版的教材。
而他即將要做的一切,也都是在模擬教育十二三年後的小芒果。
嚴樂雪窘迫的一時說不出話。
林雨繼續說道,“你現在十八歲,還在用十歲以前的成績來炫耀,難道等到你二十八,三十八歲,還在向別人吹噓,自己十歲以前是多麽有天賦,多麽了不起嗎?到時候,你十歲以前的那些小夥伴,被你瞧不起的小夥伴,已經成長為鋼琴大師,而你呢,還在在用十歲以前的經歷麻痹自己。”
嚴樂雪被林雨說急了,父母一直以來都是跟她講道理,也不敢傷害她的自尊心。爺爺青睞的老師,多數以前也是爺爺的學生,根本不敢也不好意思言語攻擊她。
這次是第一次有人,用尖刀在嚴樂雪的心狠狠的扎了一下。
關鍵是她還無力反駁。
她覺得每一個字都是那麽刺耳,她想反駁,但是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
嚴樂雪想了很久,不服氣的說道,“你說我倒是輕松,你很有本事嗎?有名的鋼琴家我都認識,裡面可從來沒有你這號人物。”
嚴樂雪感覺自己的話一定會把對方震懾住,她確定在燕京著名的鋼琴家裡沒有眼前這個人。
現在網能查到的鋼琴家裡,就沒有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人。
嚴樂雪甚至覺得,這是爺爺隨便在音樂學院找來的研究生,從小在音樂世家長大的嚴樂雪,是根本看不普通音樂學院的學生的。
林雨笑了。
如果說嚴老爺子在場,他是萬萬不敢獻醜的,在老鋼琴家面前,林雨的琴技簡直是弱雞。
但是在藝考都要踩線的嚴樂雪面前,
林雨覺得這個孩子還是要有人告訴她一下,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雨環顧四周,咖啡廳的中央擺著一架小的三角鋼琴。
在燕京,一般了點檔次的咖啡廳,都會擺一架鋼琴,節假日會有樂手演奏,工作日雖然沒有人演奏,但是擺在那裡也顯得店面很有情調。
林雨其實很不願意在別人面前展示什麽,他早就不是年輕氣盛,因為別人幾句挑唆就能氣憤的告訴對方自己有多牛逼的年齡。
但是今天不同,他把嚴樂雪看成是長大後的小芒果,無論是為以後教育小芒果總結經驗,還是真的希望嚴樂雪可以迷途知返,順利通過考試,進入理想的大學,他都想要好好教育嚴樂雪。
想要不再活在父母和長輩的陰影下,就只能靠自己,不然她的名字永遠只能是,嚴毅深的孫女。
如果以後爺爺不在了呢。
還會有多少人記得嚴樂雪?
她又能掌握多少自己的人生。
人這一輩子需要走兩條路, 一條是必須走的路,一條是想走的路,只有把必須走的路走好,才能走想走的路。
很多小孩子不懂這個道理,該走必須走的路時,迷了路,沒有好好的走完。等到明白道理了,必須走的路已經走不了了,而想走的路更加走不成。
林雨突然站起來。
嚴樂雪不知道林雨要幹嘛,是被自己氣走了嗎?要離開咖啡廳?
正在心裡竊喜的嚴樂雪看到林雨走到前台似乎是跟前台服務員說了什麽,然後又走向了大廳中央的鋼琴。
他要彈鋼琴?
嚴樂雪怔了一下,然後鄙夷的撇撇嘴。
她從小聽鋼琴曲長大,雖然後來根本不怎麽練琴,但是耳朵非常靈敏,好曲子聽的太多了,一般人彈的根本入不了她的耳。
嚴樂雪已經想好了,一會爺爺找的新老師走回來時,她要用什麽話來譏諷對方了。
等一會爺爺來了,她也可以說,這位老師彈得什麽玩意,哪有資格給自己當老師啊。
就在嚴樂雪想入非非時,琴聲響起。
水邊的阿狄麗娜?
哼,班門弄斧。
嚴樂雪非常喜歡水邊的阿迪麗娜,這首鋼琴曲聽了無數遍,而且是和爺爺合作過的鋼琴家原版彈奏的。
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旋律,嚴樂雪都記得清清楚楚,在她面前彈奏這首歌,簡直是找死。
嚴樂雪勾起不屑的嘴角。
優美的鋼琴聲在咖啡廳方徐徐升起,原本還在自顧自的顧客們瞬間看向了鋼琴的方向。
就在這時,嚴樂雪的表情逐漸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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