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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龍華嘴的戰鬥如火如荼的進行之際,一份報告出現在了塚本的辦公桌上。
是一份刑事案件勘查報告,來源是法租界巡捕房。
報告上的屍體,名叫肖怡曼。
看完報告,塚本望向一旁候著的王擎漢:“王桑,你怎麽看?”
報告是王擎漢送來的。
王擎漢猶豫了下才說:“課長,我……我覺得這件事蹊蹺。”
“蹊蹺,怎麽個蹊蹺法?”
“我覺得芳子小姐的媚眼……拋給了瞎子。”
塚本神色不善的看著王擎漢:“王桑,你在說什麽?”
王擎漢深呼吸一口氣,道:“我覺得肖怡曼被抓,是被波及了。”
“抵抗分子真正的目標,是宮燁。”
塚本神色凝重,聞言不語。
許久後,他道:
“王桑,這只是你的猜測。”
“課長,我覺得在家屬中找‘婦好’,本就是無稽之談!是芳子小姐胡思亂想的結果!”
“我們上次的猜測可能才是正確的,真正的‘婦好’,極有可能是詐死的汪……”
“王桑,”塚本打斷王擎漢的話:“這件事到此為止!”
王擎漢忙道:
“是。”
塚本緩和語氣,問:“曾墨怡有動靜嗎?”
“沒有。”王擎漢看了眼塚本,問:“課長,要不要把她抓起來……”
“暫時不用!”塚本歎息道:“抓了一個明鏡,前來說情問話的人絡繹不絕,再抓了曾墨怡,就更麻煩了。”
王擎漢應了句是。
塚本正要交代,電話鈴卻急促的響起了起來,塚本拿起電話,隨著電話那頭的匯報,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最後更是怒斥:
“李主任,我不要聽損失!我要結果!我要結果伱明白嗎?76號都是飯桶嗎?幾百個人難道就對不到二十人的代表團無能為力嗎?”
“李主任,三天,三天內我要看到滿意的結果!否則……你這個主任……”
一旁的王擎漢露出一抹喜意——一定是李力行的人在公共租界吃癟了!
早就猜到了,張世豪敢對川田下手,怎麽可能毫無準備?
塚本此時掛斷了電話,神色陰沉的說道:
“果然是張世豪準備的陷阱!你們76號的人昨天才進行監控,今早就被反殺了!幾十號人,隻活下來十個!”
“太囂張了!”王擎漢同仇敵愾的說道。
“哼!李力行不能給我帶來好消息,我相信石井君一定能帶來好消息!”
塚本說到這神色倒是變得激動起來,他自信這一次自己身為黃雀,一定會讓張世豪大吃一驚!
“課長您還另有高招?”
“高招?哈哈,不算太高,不過這一次……”塚本矜持的正要自誇,電話鈴又開始搗亂。
塚本接起電話:
“我是塚本清司。”
“塚本君,我是川島芳子——肖怡曼出事了。”
“我知道,芳子小姐請節哀。”
電話那頭的川島芳子沉默了一番後,道:“塚本君,最近特高課有沒有其他行動?”
“芳子小姐何出此言?”
“我懷疑我找錯了方向。”川島芳子道:“張世豪習慣將自己真正的目的藏在另一個幌子之下。”
“我覺得我們查婦好的事,並沒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他卻在公共租界刺殺了石井君——他一定有別的目的!”
川島芳子說得很肯定。
塚本心道:此女對張世豪還真是了若指掌啊!
“芳子小姐說得沒錯,張世豪確實有別的算計,不過這一次嘛,他要喝我的洗腳水了!”
塚本很是得意的開始說起了圍繞著假鈔團隊和機器之間的較量,最後更是自信的說道:
“這一次有許忠義和季雲卿為我趟雷,我坐收漁翁之利,定能讓軍統折戟沉沙!”
電話那頭的川島芳子急眼了,跟死了親爹似的,焦急的喊道:“塚本君,這是個陰謀!”
“陰謀?怎麽可能!”塚本自信的道:“張世豪能動用的力量,一半在公共租界等我,一半在龍華嘴——他頂多算計到許忠義和季雲卿!當絕對的力量碾壓而下的時候,再精妙的陰謀也是笑話!”
“兩個中隊的帝國勇士,他哪裡去找四五百人來針對?”
“芳子小姐,軍統的遊擊隊(忠義救國軍)已經撤離了,他即便想布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這也是塚本再三琢磨後得出的結論,所以他一改往日的“烏龜”精神,果然的當起了黃雀。
川島芳子沉聲道:“共產黨遊擊隊!”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張世豪和共產黨一起布的局呢?”
塚本愣住了。
他始終沒有將兩方聯盟的可能性考慮進去。
“軍統怎麽可能和……”
“塚本君,你別忘了上次的暴動,正是共黨和軍統攜手而為!”
川島芳子勸道:“塚本君,停止吧!趁現在還沒有徹底的入局。”
塚本最後一絲的僥幸被這盆冷水澆滅。
他看了眼時間——10:32。
過去半個小時了?
塚本尖聲道:
“快快聯系石井大尉!”
“快聯系啊!”
……
塚本想要讓石井立刻撤離,並安排人去接應石井手裡的兩個中隊。
但……
晚了!
張浩親自帶領的遊擊隊出手了!
石井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將全部的人手都壓在了進攻中,想要一口氣將眼前的一百多名抵抗分子一鍋端掉。
畢竟不是大規模的會戰,幾百人的戰鬥,人數佔優的情況下,石井自認為這是絕對的優勢,何必留預備隊呢?
但這樣的行為,如果遇到後面還藏著一名獵人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的後面為什麽就不能有個獵人?
當張浩帶領著四百余名遊擊隊員出手後,正好將進攻的日軍夾在了中間。
作戰最忌諱的被夾擊,偏偏石井帶領的部隊就遇到了這種情況,最慘的是戰鬥一開始,石井手裡的輕重機槍、迫擊炮火力就被遊擊隊的火箭筒給端掉了。
宮恕是張安平的好學生,也學了張安平留一手的習慣——配屬給他的突擊隊,宮恕一直捏在手裡不曾使用。
當日軍被前後夾擊撤離無望後,便寄希望於一口氣衝垮眼前這幫烏合之眾的防線,然後回身頂住來自遊擊隊的捅腚。
宮恕也是能沉得住氣,一直沒有讓突擊隊暴露,即便日軍衝到了百米的時候,他都沒有動用。
現在,日軍孤注一擲的要衝擊他的防線,在日軍衝到眼皮子底下的時候,宮恕終於不再將殺手鐧藏著,一聲令下,二十多支衝鋒槍的強大火力同時爆發——一群狙擊手轉職的準特種兵,近距離下用衝鋒槍射擊打鬼子,這可比打靶爽多了。
一時間日軍一茬茬的被收割。
衝擊徹底的失敗!
接下來的戰鬥便沒什麽好說的,失去重火力的支撐,在前後夾擊下,再英勇的鬼子,也難逃覆沒的結局——要知道他們連防禦的陣地都沒法修!
更何況地下黨的淞滬遊擊隊,雖然名為遊擊隊,但武器配置可不比國軍的德械師強,無數次的勝利下,他們的戰鬥能力、戰鬥意志,比德械師更強!
僅僅二十分鍾,兩個中隊的鬼子便被全殲——此役甚至出現了11個戰俘!
……
塚本絕望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讓他這般絕望的原因自然是一封電報,來自石井的玉碎電報。
“張!世!豪!”
千防萬防,抱定心思當烏龜的塚本,憤怒的咆哮起來。
他都這般的小心了,沒想到最終還是一腳踏進了張世豪的圈套,兩個中隊三百多人全都交代了。
一旁的王擎漢嚇得不敢吭氣。
張世豪,張世豪啊!
“王擎漢!立刻去76號糾集你的人手!”
“來人,立刻集合特高課行動力量!”
塚本憤怒的吼道:“隨我去公共租界!”
塚本這麽做,一來是憤怒,二來是不得不做——兩個中隊覆沒,如果他不能交出一份其他的成績,他這個沒捂熱的課長位置,可能……又他媽得換人了。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孤注一擲!
……
季雲卿此時此刻,正聽著小曲唱著歌。
好日子要來了,他季雲卿,也能像古代的巨富一樣,印錢啦!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印錢更暴利的生意麽?
“賞!”
心情大好的季雲卿,大手一揮,打賞起了正在賣力演唱小曲的戲子。
手下會意的撒出了一把錢,迎來了表演者激動賣力的感謝。
看著跪謝的表演者,季雲卿很是開心——他就喜歡這種人上人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有人突然喊道:
“季老賊!”
“混帳!”季雲卿大怒,他青幫新晉大亨,有人敢叫他老賊?
剛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這般作死,卻不料才轉頭,就看見不遠處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在那千分之一秒內,季雲卿決定用大亨的氣勢來懾服這……
砰砰砰
槍聲比他的思緒更快。
季雲卿愕然的看著身上的血洞,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馬上要印錢了啊……
季雲卿就這麽倒了下去,幾個貼身的保鏢也沒有逃過來自槍手的“送行”,短短三秒鍾便被全滅。
兩名槍手避開混亂的人群,走到了倒地的季雲卿面前,毫不猶豫的又補了兩槍後,將一張紙條扔到了季雲卿的屍體上。
紙條上寫著:
為虎作倀,賣國害民,殺無赦!
落款:燕雙鷹。
……
許忠義倒是沒有哼著小曲。
坐在車裡的他,此時的內心戲有點多:
老張啊老張,做你的學生,風險系數有點高啊!
老張啊老張,你要是真把我弄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同車的顧雨菲疑惑道:
“忠義,你好像很緊張?”
“緊張?怎麽可能?”許忠義自然是斷然否決。
“不對,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顧雨菲心細,自然不信許忠義的否決,但追問的話卻被許忠義賤兮兮的打斷:
“我好不容易能和你一道坐車,有點緊張那是正常的事對不對?”
顧雨菲不信——她知道許忠義早已不是在培訓班時候那個墊底的差生了,不死心的還要追問,許忠義卻向她使了個眼色,顧雨菲這才轉移話題。
說話間兩人抵達了公司,顧雨菲要下車卻被許忠義悄無聲息的一把拉住,隨後許忠義佯裝淡定的下車。
砰
才下車,就有槍手果斷的掏槍朝許忠義射擊,早有準備的許忠義趕緊躲到了車門後面,用顧雨菲從未見過的敏捷身上直接鑽進了車內,順勢還一腳勾住了車門。
槍手朝汽車射擊,但防彈的汽車卻擋住了憤怒的子彈,司機這時候慌忙的發動了汽車跑路,再加上許忠義公司中的衛隊已經衝了過來,槍手這才作罷,撇下一張紙條就鑽進了混亂的人群。
許忠義被“嚇壞”了,好半天都不敢下車,直到汽車被他的心腹們團團包圍,他才戰戰兢兢的下車。
顧雨菲早就看傻了——這還是那個培訓班打架墊底的許忠義麽?
就剛才那一手,自己的表哥,怕是都差兩分吧!
一群手下護送著許忠義進了公司,紛紛問候:
“忠爺,您沒事吧?”
許忠義蒼白著臉表示沒事,然後“才”記起車裡還有個正在追的女朋友,趕忙讓人去保護。
這時候有人將紙條送來了。
勾結日寇,罪不容赦,該殺!
落款:燕雙鷹。
“來人,來人!給我安排人手,快給我安排保鏢!”
許忠義慌裡慌張的大喊。
許忠義演戲的時候,偽裝過的槍手已經安然撤離到了安全屋,他將全套的偽裝卸下後,露出了齊思遠那張臉。
“這家夥,這次嚇懵了吧!”
“哼,讓你禍害我表妹!”
“讓你以前總跟我拌嘴!”
“哼哼!”
齊思遠嘴裡嘀咕著,悠然的躺下休息起來。
【老師,任務完成了!】
……
梅斯平收到了三個噩耗。
1、龍華嘴全軍覆沒,連日本人都丟了兩個中隊。
2、青幫大亨季雲卿死了。
3、許忠義遭遇刺殺,僥幸躲過了死劫。
龍華嘴那邊的變故,遠超梅斯平的想象,自以為是獵人的他,沒想到原來自己只不過是蟬,而季雲卿的死和許忠義的被刺殺,也讓梅斯平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件事從頭到尾, 都在張世豪的眼皮子底下。
至於被塚本利用這件事,反而不重要。
做賊心虛的他,立刻意識到了危險。
跑!趕緊跑!
他撇下了身邊的人,偽裝後離開了房間——他要去香港,上海這地方不能呆了。
但梅斯平不知道的是,他的偽裝,在有心人眼裡,跟裸奔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梅斯平匆匆上了船,暗中盯梢的人立刻將情報上報。
……
張安平一直在接收好消息。
全殲了許、季“聯軍”;
全殲日軍兩個中隊;
季雲卿被殺;
許忠義……刺殺失敗。
但他等的並不是這個——雖然因為他的反應及時,意外的全殲了兩個日軍中隊。
終於,好消息來了。
“區長,‘鹿’跑了!用的是金蟬脫殼。”
“是個聰明人,還知道金蟬脫殼。”張安平輕笑了起來,殺季雲卿、刺殺許忠義,就是要敲山震虎,就是要讓梅斯平意識到危險!
果然,這家夥上當了!
“可以收網了,不要走漏消息!”
“是!”
收網,收的不是梅斯平,而是梅斯平身邊的人——張安平需要一條暗線盯著梅斯平,關鍵時候從梅斯平手裡拿一份證據!
這也是他為什麽要敲山震虎的原因。
梅斯平從來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背後的汪系——張安平需要確鑿的證據。
手下離開,張安平看了眼窗外的晴空,自語道:
“醞釀了這麽久,來的只是一場中雨……”
“這未免有些太無趣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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