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瓊分開後,王寧就去了顏師古的辦公室,卻見顏師古正劈頭蓋臉的在訓兩個學生。
剛好這兩個學生王寧都認識,冶鐵研究工坊管事老林的兒子林豹和左武衛中郎將安法孝的兒子安崀。
“顏師,您消消氣!消消氣!這兩小子又怎麽惹您生氣了?”看著兩個垂頭喪氣的少年,王寧笑著問道。
“沒看到他們鼻青臉腫的嗎?還能因為什麽事?”顏師古顯然正在氣頭上,也沒給王寧什麽好臉色。
王寧走近一看,兩個少年果然都鼻青臉腫的,當下頭疼的問道:
“又是因為什麽打架?”
這兩小子從入學的時候就打了一架,王寧不得不讓人弄了個擂台,結果兩小子還真的就在擂台上打了兩年!
“他罵我只是四肢發達的莽夫!”安崀輕聲說道。
“你還罵我只會使陰謀詭計呢!”林豹在一旁無語的說道。
“兩軍對陣,靠的當然是將士勇武,陰謀詭計本來就上不得台面!”安崀在一旁說道。
“讀過孫子兵法沒有?莽夫!”林豹陰陽怪氣的回道。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王寧沒好氣的呵斥道:
“都閉嘴!”
見兩人都閉嘴不言,王寧又接著說道:
“我記得你們倆的課業在班上只是中等吧?課業都沒學好,就想著領軍打戰了?聽說過紙上談兵沒有?真想去領軍打戰,把課業學好了,把武藝練好了,有的是機會!
既然有力氣打架,今天的課先不用上了,現在就去給我挖沙去,我只要河邊最好的細沙,五方知道是多少吧?挖好後挑到我的辦公室來!”
兩人臉色一僵,眼巴巴的看向顏師古,希望顏師古幫他們說說情,別看平時顏師古罵他們罵得凶,其實從來舍不得懲罰他們!
“看什麽看,滾!”顏師古沒好氣的說道。
等兩個少年出了辦公室,顏師古才無語的對王寧說道:
“兩孩子正是心氣大的時候,打架不是很正常嘛,罵兩句也就是了,怎麽還讓他們去背沙,耽誤了課業!”
“哎喲,弟子這不是看您生氣嘛,才一天而已,耽擱什麽課業,要是敢耽擱了課業,讓他們回去把他們父親請來!”王寧笑著說道。
“請他們父親來做什麽,只會動手打孩子,屁用沒有!”顏師古擺擺手,接著又問王寧:
“老夫又給書院找了幾個教授雜學的老師,昨日剛到書院,難得你也在,要不要見見?”
“哎喲,這雜學的老師可不好找,當然得見見,要不晚上弟子在家裡設宴給幾位老師接風洗塵?”王寧笑著說道。
“也好!”顏師古點點頭。
“那弟子去見見如玉師妹?”王寧笑著說道。
顏師古無語的擺擺手。
顏如玉的辦公室在另一頭,王寧走過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是開的,顏如玉正伏在桌案上給學生批改作業。
穿著一身青色袍子、帶著金絲眼鏡的顏如玉一絲不苟工作的時候,總是讓王寧時不時產生時空錯亂的感覺,本來準備敲門的手也輕輕的放下,輕輕的走到了顏如玉的書案前。
“呀,師兄!”顏如玉冷不丁抬起頭,看到面帶笑容的王寧,驚喜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輕聲喊道。
“看師妹這麽認真,我倒是有些汗顏,學生又增加了不少,忙得過來嗎?”王寧笑著問道。
“八月底的時候,有兩位算學先生經不住父親一再勸說,答應到書院做先生,這兩位可是真正的算學大才,再加上師兄留下的教材,兩位先生怕是有望成為真正的算學宗師!
有這兩位先生加上兄長,
書院的算學先生其實已經夠了!”顏如玉輕聲說道。“嗯?師妹這是什麽意思?不想繼續給學生們上課了?”王寧詫異的問道。
“小妹自然是想的,只是母親說成了親就不好再拋頭露面,怕有損師兄的威望!”顏如玉低聲說道。
“哎喲,師娘多想了,我有什麽威望,成親之後你願意在書院給學生上課就繼續給學生上課,沒事的,我親自去和師娘說!”王寧笑著說道。
“如此就好,師兄在長安的事處理完了?”顏如玉問道。
“嗯,處理完了,今日還有課要上嗎?”王寧笑著問道。
顏如玉不明所以的搖搖頭。
“我帶師妹出去走走?”王寧笑著問道。
“啊?好!”
把東西收拾好,兩人出了書院,也沒帶人,就這麽肩並肩的往河邊走去。
“師兄什麽時候回來的?”顏如玉輕聲問道。
“回來好幾天了,歇了幾日就一直在忙格物研究院那邊的事,還好當初師妹幫忙,把恩師請到了書院,連先生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慶幸!”王寧笑著說道。
“父親大半輩子都在做學問,其實不怎麽喜歡入朝為官,師兄去之前恰好又輕信於人從而被牽連,正是心情低落的時候!
哪怕小妹不給師兄出主意,父親也會同意的!
而到了書院,小妹感覺父親才真正找到了他這一輩子都想做的事情,父親平時雖然不怎麽誇獎師兄,其實私底下對師兄非常讚賞,不然秦伯伯幫師兄去提親的時候,父親也不會那麽容易就答應!”顏如玉輕聲說道。
“這麽說來,我還是恩師的伯樂?”王寧得意的說道。
“可以這麽說,說起來我一直沒想過師兄為何會想著建一間書院?”顏如玉疑惑的問道。
“其實最初在建書院的時候,我曾經想過奏請陛下在各州府都建一所書院!讓大唐所有的孩子都能去學堂裡讀書!
書院不僅僅教授四書五經,也教天文地理、物理化學等知識!
只是書院建起來後,才發現這根本不可能實現,不說地方那些大族的抵製,僅僅是建造書院需要的錢糧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就算能把書院建好,朝廷也找不到那麽先生,更沒有足夠的錢糧去維持那麽多座書院的運轉!
最後只能在三原建一座,就算如此,當初要不是找到了恩師,書院的先生都找不齊!”王寧輕聲感歎道。
“所以師兄讓人改進了印刷術和造紙術也是為了這個?”顏如玉問道。
“嗯!雖然不能讓大唐所有的孩子都去學堂,但能讓他們也買得起書,也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王寧說道。
“師兄今日所為不輸聖人!”顏如玉福了福身,輕聲說道。
說著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來到河邊,王寧找了塊乾淨的草坪坐了下去,笑著說道:
“哈哈,師妹這倒是抬舉我了!”
“到明明開春,三原書院第一批學生就讀滿三年了,師兄對這批學生有何安排?讓他們去參加科舉嗎?”顏如玉坐在王寧身邊,輕聲問道。
王寧身子轉個方向,朝著顏如玉一倒,頭便靠在了顏如玉大腿上,顏如玉頓時如被點了穴道一般,手更是不知道往哪裡放。
王寧扭了腰,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笑著說道:
“三原書院前面還掛著皇家二字呢,用的錢糧也是從天和商號撥的,如今把人培養出來,陛下肯定是要先挑選的,剩下的才輪得到我安排!
剛好我明年可能要去蘇州,最缺的就是人手,三原書院的學生就是最合適的!”
顏如玉終於緩過神來,心虛的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心跳才慢慢平複下來,疑惑的問道:
“師兄要去蘇州?”
“嗯,不過至少還得等個一年半載!”王寧笑著說道。
顏如玉點點頭。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麽坐在和河邊,聽著涓涓的水流聲。
過了大半個時辰,王寧突然抬手摸摸顏如玉的臉,輕聲問道:
“過幾天我去和恩師說說,找個吉日娶師妹過門,怎麽樣?”
“師兄做主便是,問我作甚!”顏如玉紅著臉低聲說道。
“那師妹是不是應該改口了啊?不如先叫兩聲夫君讓我聽聽?”
“那怎麽行……”
“我聽說西邊那邊的妻子稱呼丈夫都叫老公的,師妹要不就叫老公?”
“師兄,咱們華夏人學著那些蠻夷的稱呼成何體統?”
“那應該叫什麽?”
“夫君……”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一個多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傍晚時分,王寧裹著厚厚的袍子,和老劉、老林等幾個匠人在冶鐵工坊裡擺弄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看著圓盤中間用天然磁石磨出來的指針始終指著相同的方向,老劉一臉疑惑的問道:
“公爺,這就是您說的指南針?可是這塗了紅色的一邊明明指的是一直北方……”
“塗了白色指的不就是南方了嘛,有什麽不對嗎?”王寧笑著問道。
指南針這東西做起來並不難,華夏先賢早在先秦時期就已經做出了司南,王寧不過是把它做得結實可靠一些。
重傷痊愈回到王寧身邊繼續做護衛隊長的石林從外面進來,低聲在王寧耳邊說道:
“公爺,家裡有人來報,說是太子殿下來了!”
王寧愣了一下,李承乾還有二十來天就要大婚了,這時候來找他幹嘛?
“你們繼續研究,盡量再做得牢固一些,多做些出來,我拿去長安送人!”
王寧對老劉他們吩咐一聲,就帶著石林往家裡趕。
到了大門外,就看到太子的車駕停在家門口,一群內侍宮女正往外搬東西。
進了客廳,就見李承乾正和王鐵柱、楊氏在寒暄,在他下首,坐著李麗質和小兕子。
“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公主殿下!”王寧笑著拱拱手。
“快坐,又不是在宮裡,就不用這麽多禮了,聽說你又在做新鮮東西,做出來沒有,給我看看!”李承乾笑著說道。
王寧便把手裡的指南針遞過去。
李承乾好奇的擺弄了一會,就發現指南針被塗成紅白兩色的指針竟然一直指著一個方向,驚奇的問道:
“這又是何道理?”
“這就是司南,不過如今莪讓人把它做的精巧些,還方便攜帶,在荒漠和海上等不易辨別方向的地方有大用!”王寧笑著問道。
李承乾點點頭,隨手便把指南針揣進了袖子,小兕子在旁邊也不插話,就這麽眼巴巴的看著王寧。
“殿下,太子殿下的那個只是個試驗品,做的很粗糙,我讓匠人做個好看的再給殿下好不好?”王寧笑著對小兕子說道。
“好!”小兕子輕聲答應。
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獨孤曼玉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飯菜。
一起熱熱鬧鬧的吃完飯後,李麗質和小兕子被獨孤曼玉拉著去了西廂,王寧則陪著李承乾來到前院的客廳裡。
看著明顯喝得有些多的李承乾,王寧這才笑著問道:
“我怎麽看著殿下有些借酒消愁啊?發生了什麽事讓殿下如此消沉,難道是太子妃不如殿下的意?”
“蘇氏長得極美,性格溫婉,很合我的意!”李承乾無語的說道。
“既然如此,殿下怎麽這個時候到三原來了,臣沒有記錯的話,再有二十天就是殿下大婚的日子了吧?”王寧問道。
“唉,我確實心情不好,不過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父皇!”李承乾輕聲說道。
“殿下是什麽事沒做好?”
“我也不知道,自從上次你和我說過以後,我連酒宴都不怎麽辦了,除了課業,還和著房相、魏中書他們一起處理政事,兢兢業業從不懈怠!
可就算如此,依然沒有得到父皇半句誇獎,青雀就是讀讀書,作了幾首詩詞就被父親加封為雍州牧!
而且還答應等青雀的王府建好後,就允許青雀在王府設立文學館,自行招攬學士!
而我不過是在東宮招了幾個可用之人,就被禦史彈劾,父皇也訓斥於我,如今青雀可是比我這個太子還要威風!”李承乾苦笑著說道。
王寧點點頭,多少有點明白李承乾的心思了,說白了還是有些患得患失,而且肯定是聽到了李世民寵愛李泰太過,有易儲之心這類的謠言。
坐在王寧面前的李承乾再沒有往日謙和溫潤的模樣,只有滿臉的委屈。
如今才十六歲的李承乾顯然非常不理解李世民的心思,為什麽他明明才是太子,李世民寵愛的卻是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