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從傍晚就一直喝到亥時,王寧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醉倒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吃了早飯,王寧這才晃悠著回到家中,傍晚的時候,獨孤曼玉終於帶著人趕到了長安。
翌日一早,王寧和獨孤曼玉就一起到了皇宮,先去拜見了長孫皇后,才去了李麗質的寢宮。
前幾天長孫皇后已經派人把永興坊的長樂公主府布置妥當,身為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嫡女,長孫皇后肯定不會在這些方面虧待李麗質,用的東西都是按照最高的規格布置。
而且就算李麗質以後住在公主府,她在宮裡的寢宮依然還會保留著,完全不需要從宮裡帶什麽東西出去。
只是收拾了一些平時常用的東西,在拜見過李世民和長孫皇后以後,李麗質就在王寧和獨孤曼玉的陪伴下低調的出了皇后。
帶著自己的護衛和宮女住進了永興坊的公主府。
長樂公主府裡,高陽正指揮著公主府的下人忙得熱火朝天,壓根不需要李麗質操心任何事情,王延年也跟著跑出跑進。
三人坐在客廳裡,獨孤曼玉輕聲對李麗質說道:
“要我說啊,長樂你不如搬到崇義坊去,住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姐姐,此事急不來,聽說如今朝堂上不少人都等著上元節後彈劾夫君呢,我現在要是住進了王家,少不得要給夫君添麻煩。
如今出了皇宮,便也自由了很多,姐姐有時間就和夫君來永興坊住幾天!”李麗質笑著說道。
說完還轉頭問王寧:
“夫君,您說呢?”
“你們聊著,我去逛逛公主府!琉璃,你帶我去!”王寧有些頭疼,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這齊人之福果然還是不好享。
“公爺,奴婢帶您去花園看看?”琉璃在王寧身後小心的問道。
“花園就不去了,找個有暖爐的地方讓我坐一會兒,再給我泡杯熱茶!”王寧笑著說道。
“公爺這邊請!”琉璃愣了一下,隨即輕聲說道。
帶著王寧到了前院的客廳,琉璃又親自給王寧端上來熱茶和點心後就退了出去。
王寧坐在客廳裡端著茶杯目無焦距的看著外面,心思不由得飄得有些遠。
他在蘇州才剛剛開始布局,海軍組建也正在緊要關頭,李世民卻在這時候把他留在了長安,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難明,但是又讓李麗質出宮住到了公主府,這很明顯是在向王寧施恩。
長孫無忌如今已經沒有大礙,雖然還是臥病在床,但總歸是在慢慢好轉,王寧甚至都懷疑李世民把他留在長安就是怕長孫無忌突然暴斃。
對於長孫無忌,王寧能做的就是這麽多了,長孫無忌的病因他已經告訴了孫思邈,從孫思邈的診斷來看,如今的長孫無忌雖然已經是重金屬中毒無疑,但其實還不到致死的地步。
孫思邈應該有解決的辦法,但很明顯他沒有這麽做,只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幫長孫無忌穩住病情,還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如今的長安平靜的讓人害怕,李世民不會又想讓自己變成刀子吧?
“王寧?”
心思逐漸飄遠的王寧聽到聲音,頓時回過神來,放下茶杯站起來對著進門的高陽公主拱了拱手:
“見過殿下!”
高陽沒有應,而是朝著王寧福了福身,笑著說道:
“算起來我應該叫你一聲姐夫才是!”
“額,殿下說笑了!”王寧有些尷尬的應道。
“你是長樂姐姐的夫君,就喚我高陽便是,如今父皇讓姐姐住到公主府,便是成全你和長樂姐姐!
你和長樂姐姐能終成眷屬,
我也為你們高興!”高陽坐在王寧身邊的椅子上,笑著說道。王寧便只能有些不自在的坐了回去,聽著高陽繼續說道:
“在蘇州呆了快一年,回長安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相比起蘇州,我倒是樂意在三原縣家裡呆著!”王寧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因為家裡有獨孤姐姐和王延年?”高陽笑著問道。
“當然,還有七娘和十二她們!”王寧點點頭。
高陽點點頭,過了片刻才輕聲說道:
“和長孫衝成親之前的幾天,我花了很多天的時間才說服了自己,想著嫁到趙國公府做個賢妻良母,只是天不遂人願!
如今我雖然住在自己的公主府,可是終究還是長孫家的媳婦!
前段時間我進宮和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皇后娘娘無意提了一句,說是趙國公覺得對不起我,奏請父皇重新為我擇婿!
王寧你也聽說這件事了吧?”
“聽麗質說了,這是好事啊,殿下要是有心儀的人,不妨和陛下和娘娘說說,想來陛下和娘娘和會考慮你的感受才是!”王寧點點頭,笑著說道。
高陽卻是搖了搖頭,沒好氣的說道:
“王寧你這話也太過敷衍了一些,在皇家,除了長樂姐姐,誰的婚事能自己做主?”
“陛下是大唐的皇帝,考慮的事情當然要多些!”王寧乾巴巴的說道。
“這話我倒是從小聽先生說,生在皇家,生來便是錦衣玉食,但很多事注定是身不由己的,我雖然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但也沒有怪過父皇!
你既然聽長樂姐姐說了此事,該知道是吐蕃人想向父皇求親,所以趙國公才奏請父皇重新為我擇婿,這擺明了是想把我嫁到吐蕃去!
而且連草原上的那些遊牧民族都有意向父皇求親,這一切恐怕都是趙國公的手筆,只是我一直沒想明白,長孫衝的死又不是因為我,趙國公緣何會這麽做?
王寧你覺得呢?”高陽輕聲問道。
“殿下多慮了,即使陛下當真有心為殿下擇婿,也不會把殿下嫁到吐蕃去了,至於嫁到北方草原更不可能!”王寧篤定的說道。
“當真?”高陽疑聲問道。
“自然是真的,殿下可不要忘記了,吐蕃因為求親之事和咱們可是打過幾次大戰,陛下之前都沒答應,現在更不可能!
要是吐蕃不識相敢再招惹大唐,滿朝的大將軍可是早就閑得發慌了,陛下也不介意再和吐蕃打上兩場!
至於北方的那些遊牧民族,他們連資格都沒有!”王寧解釋道。
“你就這麽肯定?”高陽好奇的問道。
“嗯!”王寧點點頭。
“你能這麽說,我倒是安心了不少,我聽琉璃說獨孤姐姐也過來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裡?”高陽笑著問道。
“額,麗質和曼玉有些話要說!”王寧有些尷尬的說道。
“莪去找獨孤姐姐聊聊!”高陽笑著說道。
“殿下請!”王寧點點頭。
看著高陽帶著蘭兒出了客廳,王寧坐回椅子,伸手揉了揉臉,李世民肯定不會把高陽許給吐蕃,更不可能許給北方的那些遊牧民族。
但既然長孫無忌提出給高陽擇婿,李世民應該會在權貴弟子中給高陽選一個駙馬,只是選出來的駙馬能不能讓高陽滿意還得另說。
在蘇州一年多,高陽給王寧的印象並不算壞,心地善良,就算脾氣稍微大點,但皇家的公主,脾氣大點也不算什麽缺點。
在公主府吃了午飯,王寧才和獨孤曼玉離開了公主府,走在路上,坐在馬車上的時候,獨孤曼玉突然問道:
“夫君也不問問妾身和長樂妹妹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王寧笑著問道。
獨孤曼玉白了王寧一眼,無語的說道:
“夫君有沒有想過,長樂妹妹生下的孩子怎麽辦?”
“這還能怎麽辦,麗質是公主,她生的孩子總不能和醜兒搶我的爵位,到時候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王寧苦笑著說道。
“妾身倒是沒有擔心過這些,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醜兒是您的兒子,妾身相信你會安排好的!
妾身和長樂妹妹說讓她搬到崇義坊來住也是為了孩子著想,畢竟是您的孩子,養在身邊總是好的!”獨孤曼玉輕聲說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王寧伸手握著獨孤曼玉的手,輕聲說道。
“夫君回來這麽多天,倒是沒有和妾身說起在海上還救了落水的高陽!”獨孤曼玉輕聲說道。
“…本也不是多大的事,而且當時高陽身邊的嬤嬤也沒比我慢多少,也不算是我救上來的!”
王寧愣了一下,輕聲問道:
“高陽和你說的?”
獨孤曼玉搖搖頭,輕聲說道:
“長樂妹妹和妾身說的,剛剛倒是也和高陽妹妹聊了兩句,她和妾身說了陛下準備為她選婿的事情,皇家的公主身份尊貴,陛下為她選婿,肯定也會挑選家世、品性都不差的。
只是妾身覺得因為長孫衝的事情,她對陛下為她選婿,心裡多少有些抵觸!”
“她的性子就這樣,還是順其自然吧!”王寧搖搖頭,輕聲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晚上要請程伯伯他們來家裡吃飯?”獨孤曼玉輕聲問道。
“嗯,過去這一年我都在蘇州,最多半年又要離開長安,家裡的事情還需要程伯伯他們照應,還有些事也需要和程伯伯他們談談!”王寧輕聲說道。
“那妾身回去就開始準備!”獨孤曼玉點點頭。
王寧昨天就讓人給程咬金、牛進達、段志玄、劉弘基、李孝恭等人送去了請柬,請他們到家裡來吃飯。
到了家裡後,獨孤曼玉就帶著人去準備晚上的酒宴,王寧則在書房裡坐了一會兒,然後程咬金一家子就已經登門了。
程處玉一到王家,就知道了王寧要禮物,之前喝多了答應要給程處玉補上禮物,如今只能帶著她去庫房裡讓她自己挑。
只是王寧的庫房比起程家的庫房要寒酸不少,程處玉進去挑了半天也沒挑到幾樣合意的,讓王寧有些哭笑不得。
程處默的妻子崔氏抱著女兒和獨孤曼玉一去忙活晚上酒宴的事情,王寧把兒子交給程處玉,讓她帶著去玩,自己在客廳陪程咬金和程處默說話。
“你小子一回來就這麽大張旗鼓的宴請老夫等一眾老兄弟,是不是太過招搖了?”程咬金難得正經的問道。
“程伯伯,小侄這回宴請您和諸位叔伯可是奉了陛下旨意!”王寧輕聲說道。
程咬金目光一凝,沉聲問道:
“此言何意?”
“程伯伯,潞國公的事情您也和陛下求情了吧?”王寧沉聲問道。
“這是當然,老夫雖然不待見老侯,但他畢竟是咱們軍伍上的人,這屠城之事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但那些文官分明是想借此事發作!
一旦讓他們得逞,你信不信,明年軍費至少要被削掉一成!”程咬金沉聲說道。
“程伯伯,小侄原本也是這麽想的,只是現在看來, 事情沒這麽簡單!”
王寧點點頭,輕聲問道:
“程伯伯覺得高昌屠城之事,潞國公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為之?”
“自然是無心之失!老侯再怎麽糊塗,也不會真縱容將士屠城吧?”程咬金皺眉說道。
“程伯伯,要是潞國公是故意的呢?”王寧沉聲問道。
程咬金點點頭,半響之後才輕聲問道:
“以老侯的性子,倒是真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程伯伯,小侄在蘇州組建皇家海軍的事情,陛下派了幾十個軍司馬到了蘇州,連營裡面都配了軍司馬!
到長安之後,小侄才知道只有皇家海軍裡有這麽多軍司馬,您應該知道,皇家海軍現在已經組建完成的第一艦隊,可都是完全從禁軍調的人,統領還是房遺愛!”王寧輕聲說道。
“你的意思以後十六衛這會有這麽多軍司馬?”程咬金皺眉問道。
“陛下的心思小侄不敢揣測,不過比起小侄組建的大唐皇家海軍,萬裡之外的西域顯然更遠,信使往返都得半年。
潞國公這麽做,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恐怕陛下都不會高興,相比較而言,屠城反而是小事!”王寧沉聲說道。
程咬金點點頭,都是人精,王寧話裡的意思他自然能聽得明白,沉思了許久才輕聲問王寧:
“這是陛下的意思?”
“嗯!”
王寧點點頭,和程咬金沒必要隱瞞什麽。
“要說老侯或許跋扈了些,但應該沒有陛下擔心的其他心思,只是如今他這次命不好,被陛下抓了樣兒!希望他想得通吧!”程咬金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