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帶著人出了伏佚城不到二十裡,傍晚時分剛剛在雪原上扎好大營,段志玄派來的信使便把左驍衛大破吐蕃人的消息帶到了左武衛大營。
同時帶來的還有吐蕃後撤百裡,一直退到烏海的消息。
接到消息後,程咬金便讓大軍在原地安營扎寨,然後派人去請示李靖,接下左武衛該如何行事。
他可不是侯君集那樣的蠢驢,在大節上向來不會行差就錯,李靖是李世民欽定的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為偷喝口酒他可以胡攪蠻纏,在執行軍令上卻不會耍小聰明。
真當李世民遠在長安就對軍中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可沒有那麽傻。
程咬金派去的信使追上李靖之時已經夜幕降臨,西海道大軍在一處谷地安營扎寨。
在此之前,段志玄、侯君集的信使就已經到了李靖的大帳中,兩人給李靖的都是報捷文書。
侯君集的報捷文書滿滿兩頁紙,李靖仔細看了兩遍才找出重要信息,殺敵八千、俘虜一千余人,文書後面還有其他繳獲。
李靖看了兩遍詳細的數字,大致估算了一下,就知道這俘虜一千沒有什麽問題,但這殺敵八千肯定是虛報了,最多有三四千的斬獲。
這是軍中慣例了,侯君集也是軍中宿將,知道李世民和兵部的底線在哪裡,用不著他多操心,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大名就把文書封好,準備送往長安去。
然後才拿起段志玄送來的文書,這封文書一頁紙都沒有寫滿,但他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讓人去把軍司馬竇明請來。
“大總管叫下官前來,可是有什麽喜事?”積石道大軍加上左驍衛大敗吐蕃人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大營,竇明進了大帳,便笑著問道。
“當然是喜事,只是老夫有些事拿不準,請竇司馬一起參詳參詳!”李靖笑了笑,便把手中的文書遞過去。
竇明接過文書,粗略的看了一眼,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段志玄虛報戰功了,軍中虛報戰功從來不算事,只要打贏了,報的戰功也不是太離譜,不管是兵部還是三省,甚至李世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了。
但也別把朝中的一群大佬當傻子,如今朝中的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哪一個都不是能輕易糊弄的。
只是仔細看時,卻發現這封文書好像沒有虛報戰功,大唐計算戰功一般是按照斬獲的敵人首級來確認,有時候為了方便也用耳朵來計數。
但戰場之上死無全屍的也不少,這裡面就大有文章可做,但還是那句話,不能太過分,而如今段志玄送來的文書上詳細列舉了首級多少,繳獲的戰馬多少,武器多少,能被段志玄詳細記在文書上的東西,肯定是真的有的,而且即使回到長安也不怕兵部的人去查。
因為文書上不止有段志玄的大將軍印,還有左驍衛軍司馬的印,各軍的軍司馬都是李世民的人,要是沒有繳獲這些東西,軍司馬是不會用印的。
這封文書中還提到,左驍衛之所以能取得如今重大的勝利,完全是因為三原侯弄出一種新的火藥武器,在與吐蕃對陣之時打亂了吐蕃人的陣型。
如今王寧正帶著人在趕製這個叫手榴彈的武器,過幾日就會派些人把手榴彈送到李靖的西海道大營來。
在這之前,王寧已經派禁軍把手榴彈送往長安。
看到這段話,竇明對這封文書再無懷疑,笑著對李靖說道:
“大總管,既然三原侯在左驍衛中,段大將軍的話應當沒有什麽誇大的成分,畢竟三原侯用火藥破伏佚城的事情在先,打亂吐蕃人的陣型應當不難!”
“唉,
老夫倒是不懷疑段將軍在文書上誇大,只是積石道侯總管也送了文書來,你看看!”李靖苦笑著把侯君集送來的文書遞給竇明。竇明接過來一看就知道李靖為何會苦惱了。
因為兩封文書放在一起一對比,侯君集送來的文書裡的貓膩就如和尚頭上的虱子一般明顯。
其實段志玄在文書上還是做了一點手腳的,俘虜數量是增加不了的,但殺敵數卻加了二千,但因為戰果太過於顯眼,這點人數加上去,明面上真是一點問題都看不出來。
“要不,把段大將軍的這文書稍微潤色潤色?”竇明苦笑著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李靖苦笑著說道。
軍中的慣例不好打破,這可是關系到數十萬大唐府兵, 要是段志玄這封文書就這麽送到長安去,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而且最得罪人的反而不是段志玄和王寧,而是他這個行軍大總管。
畢竟送往長安的文書,他是最後簽字用印的。
拿起筆重新照著文書重新寫了一份,封好後,便讓人送去給段志玄,處理完報捷文書後,李靖才拿起程咬金送來的文書。
和竇明商議了一番後,他就寫了一封讓程咬金回伏佚城待命的文書讓人給程咬金送回去。
把文書處理完以後,李靖又讓人去把麾下的將領都叫到大帳,商議追擊伏允的計劃。
如今左驍衛憑著一萬騎軍生生打掉了吐蕃人一萬騎兵,把吐蕃人打得直接後撤百裡,一直退到了烏海,他們西海道行軍足足近四萬人,要是讓伏允跑了,回到長安後,他們這十多個國公、縣公的臉可沒地方放。
如今的伏允再也沒有剛剛出發時的從容,原本以為大學會阻礙唐軍的腳步,不成想大雪反而成為了他們的阻礙,唐人好像沒有什麽影響。
不止如此,唐軍的斥候甚至已經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他們身後五十裡的地方,慕容孝雋帶去的一萬人已經折損了一大半,卻連拖住唐軍的腳步都沒有做到。
而且往前方派出去的斥候,一旦超過一百裡,往往有一大半沒有回來,這顯然不是因為天氣等意外,明顯是前方也有唐人在等著他們,而消失的斥候肯定是遇到了唐軍的斥候。
伏允如今感覺自己的四面八方仿佛有一張大網,如今大網慢慢的收緊,自己就猶如大網中間的魚兒一般,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