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妖物之中有真靈種。

　真靈生而神聖，次些的出生即是四階妖獸，可以比肩元嬰真人。

　更甚者，生而六階妖獸，足以媲美返虛道君。

　真靈山的立宗根本，便是通過導引與某些先天真靈的聯系，達到禦使真靈的境地。

　具體的孫平也不清楚。

　他此時已經到達了真靈山所在。

　放眼過去。

　滿山蒼翠，時有啼鳴。

　山巔處裹著一層雲煙華蓋！

　“玉帛紙亮個不停，也不知道我家長老身在何處?”

　孫平懸在真靈山外數百裡遠的地方。

　真靈山好歹也是與天淵海齊名的大宗之一，哪能不會設置一些防護，說不定孫平貿然闖入，便要將性命交代在其中。

　“天淵海弟子孫平。”

　“求見真靈山道友！”

　孫平候在外頭，神識一震，傳音表達自己的心意。

　不一會兒。

　就有兩個頭戴獸形帽的道人飛懸而出。

　“牛角?玉蟾?”

　孫平第一反應有些詫異。

　兩人頭頂的帽子，一個對插一副牛角，另一個蹲著一頭玉蟾，但旋即他就有所明悟。

　拱手開口:“天淵海孫平，見過兩位真靈山道友。”

　兩人惶恐。

　直言道:“師叔不必如此。”

　“我倆都是真靈山的尋常弟子，修為隻與你們那的築基期相等，師叔是結丹修士不必如此拘束。”

　孫平不語，跟在兩人身後，飛入陣法。

　一切看似順理成章。

　其實這兩人腰間，各自拿著一套檢測身份的玉如意，稍有異樣，便會傳訊喊人。

　只是孫平身份確實不假。

　這才一副賓客相宜的姿態。

　真靈山內外，也如天淵海一般。

　乍一看不過一條冗長山脈，真要深入其中倏地便換了天地。

　孫平跟在兩人身後，越過一道透明的陣法氣牆。

　再開眼。

　方才見著的蔥翠山脈此刻放大了不止數十倍。

　原本平平無奇的山巔雲霧

　現在再看去，卻好似一輪遮天蔽日的巨大天幕。

　“不對！”

　孫平雙目一閃，驀然察覺到了異樣。

　“這不是山！”

　眼前原本被他看作山峰的巨型石柱，其實並非山峰，而是一枚粗壯無比的樹乾。

　真靈山的弟子也適時介紹說:“孫師叔，此為建木。”

　“木類真靈之長也！”

　“同樣是我家山門所在。”

　孫平恍然，隻跟著對方一並朝著建木飛去。

　越是靠近，孫平的心思越加震撼。

　真靈山與天淵海截然不同。

　天淵海再怎麽令孫平開眼，也至多是一處建設在靈脈上的山門靈地。

　但真靈山不同。

　此地。

　底下方圓千裡並無一絲一毫的靈脈。

　所有散溢於天地間的靈氣，都得益於眼前那枚碩大的建木發散而出。

　這意味著，真靈山隨時隨地可以更換山門位置，這也無形中增添了對方的神秘感。

　“到了。”

　牛角道人向著孫平攤手。

　另一人則說道:“孫師叔，建木所在，我等也不好輕入，還請您自行進去。”

　孫平點了點頭:“多謝了。

” 旋即。

　真元貼於雙腳，輕飄飄飛入其間。

　“道友。”

　“止步！”

　甫一入內，便又有真靈山的修士上來搭話。

　這次來的修士，頭頂著一個花紋龜甲帽，其他倒是如常。

　“可是天淵海孫平上人?”

　孫平點頭:“確是在下。”

　“孫道友跟我來。”龜甲修士引手:“你家天淵海的駐地便在不遠處，孫平道友好生跟著便是。”

　孫平並非胡鬧之人，自然緊隨其後。

　那人又說道:“建母，青葉紫莖，黑華黃實，囊括土木之道，上達外天，下通內地。”

　“孫道友勿要輕離我左右，空有亂流！”

　孫平點頭。

　龜甲修士的意思很明白，建木涉及土、木、空間三條大道，哪怕只是生長在地上，內裡也有空間亂流存在。

　建母即是建木。

　建木是真靈山山門所在，其中不乏有積年弟子喜歡稱呼建木為“建母”。

　行了數盞茶功夫。

　迎面有一枚長約數十丈的青葉，青葉上建著一堆草廬，其內就是天淵海修士所在。

　“真靈山旋嬰，求見天淵海道友。”

　建木雖是真靈山所有，但作為其中天淵海駐地，哪怕是真靈山弟子也得通稟方得允許進入。

　“進！”

　裡頭傳聲而出。

　喚作“旋嬰”的真靈山上人，與孫平引手，示意他可以入內。

　不過他嘴上卻是疑惑問道:“孫道友應該也有自家宗門的聯系手段，怎麽竟無一人，出來接你?”

　孫平也納悶。

　他手裡的玉帛紙早已亮如白玉。

　他隻訕笑道:“門中都喜靜修，不通人情也是常理。”

　他邁過一步，飛入其中。

　“寒淵孫平?”

　裡頭聲音再次響起。

　孫平不敢異動，隻回答:“孫平見過長老。”

　駐守真靈山的天淵海修士，據說以一位返虛長老為尊，但具體是哪一位，這東西涉及機密，一般不會直接告訴無乾修士。

　“孫平。”

　“結丹中期。”

　“歲兩百余。”

　“修行的是玄淵祖師所創的《玄龜聞道錄》?”

　孫平履歷被一一指出。

　他在下，拱手回道:“稟長老，弟子修整期間，已突破了結丹後期。”

　“嗯。”

　聲音不見喜色。

　刹那後，一個燃燒著的火紅頭顱走了出來。

　“吾名炎君，炎池一脈返虛長老。”

　聲音露出廬山面目，也是自我介紹了一番。

　孫平內心叫苦不迭，暗道:“壞了呀！我竟不知此地主事出身寒淵一脈。”

　但隨即他就納悶:“按照門中記載，也有不少寒淵弟子在此服役，炎君不該如此啊！”

　很快。

　對方求解答了孫平疑問。

　“你放心。”炎君喊道:“公是公，私是私，寒淵、炎池兩脈的恩怨只會在天淵海門下解決，不會蔓延到別處。”

　“再者，我雖不會公報私仇，但你也需小心賣力，莫要讓我發現了差漏。”

　“弟子謹記。”

　孫平趕緊拱手，表達態度。

　旋嬰在一側見兩人互有回答，也便拱手請辭:“旋嬰任務已達，那便不多叨擾兩位道友了。”

　說著，他轉身就走。

　孫平上前:“炎君長老，我在此地洞府為何?任務又為何?”

　炎君指了指身後。

　“內裡有精舍百余，你任選即可。”

　“大虞世界的局勢並不算好，屆時哪處出了短缺，自會有真靈山的道友與我知會，我在派遣你前去除妖。”

　孫平點頭。

　炎君的話倒也有幾分公允。

　起碼保證了他不會蓄謀戕害孫平性命。

　炎君道君對孫平並無太多善意，只是隨意吩咐幾句，便打發他去了後頭，自己選擇一處洞府休憩。

　建木枝葉有空間之能。

　修在上面的草廬也並非瞧上去那般簡單。

　外頭看去，一間草廬不過十平不到，實際入內卻有數百平大小，每一座大小都不一，具體要看是哪一座。

　孫平掃了一眼。

　正要下定主意時，一側又有三人鑽了出來。

　“見過三位師叔。”

　孫平趕緊作揖拱手，三人身上威壓都在他之上。

　其中兩人拂了拂手，說道:“孫師侄遠來，我三人忝為師叔，卻是招待未有及時。”

　“弟子不敢。”

　孫平表明態度，眼前三人應該都是寒淵一脈的真人甚至真君。

　其中那個態度冷淡的鶴發老者，上前開口:“某是‘霜叟’，寒淵真人。”

　“這兩位是‘冷岩’、‘霜宗’，都是元嬰境界。”

　孫平告禮:“見過三位真人。”

　“唉——”冷岩歎息一聲:“炎池師叔行事倒是公允，只是確實不大待見我等寒淵弟子，我三人這才未有親迎師叔。”

　冷岩是個中年漢子打扮，身上穿著製式的藍白道袍。

　霜宗真人卻是不同，袒露胸膛，穿著一件白毛短褂。

　寒淵一脈的道號，大多以寒、霜、冷、雪等象征寒脈的字節作為前綴。

　孫平並無取道號的打算，尋常都以本名示人。

　“孫師侄。”

　“大虞世界不比大堯修真界，此地妖物橫行，師侄你出門在外還需多加小心。”

　霜宗真人頗有幾分熱心腸，與孫平提點道。

　孫平拱手:“三位師叔，炎君長老說要等空缺時，在與我分配職務，不知此事……”

　三人一凜。

　霜叟輕撫長須:“這事倒也不假。”

　“只是但凡哪處遭了妖禍，正是漩渦紛擾之地，師侄真要履任還且稍待些時日。”

　“大虞是真靈山的地界，此地百姓我等眼不見之，自可無有關系。”

　孫平明白對方的意思。

　就是說出了事情的地方，肯定有大麻煩。

　霜叟真人建議孫平，可以等事情緩緩再去履任，這無疑有瀆職之嫌，但於孫平安危卻是善事。

　大堯九宗說是同心戮力，但實際上也把自家安危放在首位。

　孫平等人能來大虞相助，那就算是好事。

　真要力不能及，也不能怪罪其過。

　寒暄一二。

　孫平休憩的精舍由霜宗真人選定，特意選在了三人不遠的地方。

　天淵海派往真靈山的修士，攏共有近百人。

　其中以劍塚一脈居多，骨林其次。

　反倒是人數第三的炎池一脈擔任了天淵海在大虞世界的主事。

　這便是天淵海內的製衡。

　除了霜叟、霜宗、冷岩外，並無來自寒淵一脈的第四人。

　加上孫平，寒淵一脈在大虞也只有四人。

　這還不算最少。

　冥湖一脈在天淵海只有一個獨苗，喚作“煞海”，是位化神真君。

　結丹有結丹的用處，元嬰也有元嬰的用處。

　天淵海派往大虞世界的弟子，其修為並不做統一，純粹是看真靈山需要什麽。

　……

　旬月後。

　炎池道君便有傳訊抵達。

　孫平搖了搖頭:“看來大虞的差事並不好做！也不知是我在道場懈怠了，還是修真界本該就是如此。”

　天龍道場的差事頗有幾分度假修行之意。

　孫平樂得其中。

　反觀大虞這邊，剛到沒幾日便有關乎性命的差事遞到頭上。

　孫平不敢耽擱，與霜叟三人知會一聲，旋即便飛離了真靈山。

　霜叟三人正好都在休沐期間，不用外出。

　真靈山邀請其他幾宗弟子來此，自然也不能當做牛馬使喚。

　每隔數十年都有一二十年的休沐時間。

　孫平接到的差事，是趕往一處就喚作“楊國”的地方，協助真靈山出身的楊國國師，抵禦妖獸潮。

　妖獸潮倒是無虞。

　本身每個依附於真靈山的小國，真靈山都會派遣弟子，為其建造護城大陣，順便整頓境內的妖獸、妖人。

　大堯諸宗修行之法迥異於真靈山弟子，更易隱藏。

　為了保證自家弟子性命，真靈山求來諸宗援助，大抵分配給門下弟子，一明一暗保證生存概率。

　說人話就是真靈山一如往常運行。

　孫平等外宗弟子，主要用作隱藏手段防患未然。

　現在，依著炎君提供的情報。

　楊國混進了一頭化形的四階妖獸，護國陣法檢測到了其來歷，卻沒辦法將其揪出來打殺。

　孫平不過結丹修為，自然無法與四階妖獸相爭。

　但他的任務卻只是揪出這頭妖獸，而非將其打殺。

　打殺之事，自有大陣與真靈山弟子操心，並不需要孫平多費心思！

　“唉——”

　“一來就是四階妖獸， 炎君此人倒是待我不錯！”

　飛行途中。

　孫平不是苦惱。

　倒不是他畏懼四階妖獸的凶威，而是依著現在的情況，炎君行事必然環環相扣，今日只是四階妖獸的差事，明日可能就得五階甚至六階的妖獸危機了。

　也並非孫平惡意揣測。

　而是炎君這人確實自問行事公允。

　所以他隻將孫平派去對付四階妖獸，但若是孫平表現得不錯，說不得便會一層層疊加難度。

　這樣他也不會被認為是惡意戕害，反倒能得個磨礪弟子的美譽。

　孫平人在半空，心思卻已沉入深淵。

　他打定主意——

　這次的差事完成得必然艱辛。

　故事必須曲折，要表現得一副力不從心的模樣。

　如此才是長遠之道！

　思索間。

　孫平不知不覺已飛了數百裡遠。

　玄龜真元氣息悠長，用作長途飛行，卻是個不錯的選擇。

　再者，孫平自拜入天淵海以後。

　以前很多的壞毛病都重新改正了一遍，比如飛行時候，他以往都習慣神識不斷外探，以防止危機發生。

　但實際上，數百丈高空存在罡風，鮮少有修士會於上頭設伏。

　再者天空浩瀚，也難以預測其具體行路。

　所以神識之類用以偵測的手段，並不需要如往常攝出太遠，只需護佑周身半徑方圓，皆可以保證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