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江,
九連塢。
顧姓上人與其他三位九連塢上人懸在段家修築的塢堡上頭,四人目露凶光,靜靜地似乎在等待什麽。
不一會兒。
顧姓上人嘴角露笑,“魂燈熄了!”
其他三人同樣大喜,腳底真氣陡然飄動。
“顧道友,你去將段家府庫統統封閉。”
“木道友,你將我九連塢大陣開啟,下令四家族人各自戒備,彩袍那賊子恐怕心懷不軌!”
“陸道友,你是我四人中手段最凌厲之人,不如懸身出去,待彩袍幾人過來,先與他們好生言語一番。”
說話之人是九連塢吳家的老祖。
段、顧、木、吳、陸,
原先的九連塢便由這五家世族把持。
其他三人應聲領命,吳家老祖自小便是早慧,一番籌謀暫時也能服眾。
呼呼——
天際,彩袍四人一炷香之間便已趕到。
底下孫平一行,呼嘯著慢了半個時辰才堪堪趕到九連塢前。
噗噗噗——
滇江的水要比滄江急湍許多。
鐵牛道人飛身靠近,指了指跟前雄偉的九連塢水寨,“方道友,你等下稍微小心些。幾位上人若是沒法談攏,動輒便又要大打出手。”
“九連塢與十八連寨有多年的血仇,真要是動起手來,估摸著又要死去不知道多少道人!”
他雙目眯緊,接著說:“青稞姑姑曾與我說過一些金羊上人與他言道的故事。”
“昔日諸宗伐滅蠱神教時,金羊前輩只是個築基小修,與他一道隨軍的築基同道十不存九!上人甚至真人時不時就傳出死訊,那些蠱神教奉養的刁鑽蠱蟲就像是夢魘一般揮之不去,讓人修行時都難以靜心!”
“九連塢自是比不得蠱神教那般厲害,但我等幾人也只是築基小修,在這般碰撞之間惶惶難以自保,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孫平點頭,面露敬色,“謝過鐵牛道兄提醒!”
鐵牛道人也是欣慰,他言道:“方丹師方才在白鳥洞府救我一命,這些貼心的話我才願意與你講!相信以方丹師的智慧,九連塢這等地方留不住你性命。”
隨即,
兩人緊跟著大部隊,趁著夜色落在九連塢跟前的水上平台處。
天上。
陸家老祖懸在半空,喊話彩袍等人,說道:“彩袍道友,此地是我九連塢山門所在,你等幾人還不速速退去?”
彩袍上人冷著臉色,“你家顧老祖答應得我,說是段家寶貝要分與我等半數,怎麽如今突然就變了卦?”
陸家老祖一襲墨色長袍巍然不動。
隻言語道:“顧道友有事去了竹君山,如今不在九連塢。他答應的事,你自己去竹君山上尋他便可,我可替他做不了主!”
彩袍上人清楚對方的態度。
他不再多費口舌,只和身後青稞三人說道:“顧老鬼怕是想反悔,他也不看看段老鬼死後,整個九連塢哪個人是我對手?再者……”
彩袍上人有恃無恐。
整個九連塢明面上其實只有死去的段家老祖一個結丹後期。
陸、顧、木、吳四家老祖都只是結丹中期甚至初期的修為,他們先前便一直被段家欺壓,以至於心生不滿。
他們敢於借刀殺人,無非便是仗著底下九連塢的護塢大陣。
大陣是由創立九連塢的九位結丹上人聯手建立的三階陣法,
還是那種多類陣法融合在一塊的複合陣法。 尋常元嬰真人來了,大陣的防護都能硬撐個小半天,何況只是彩袍四人。
陸家老祖趁勢說道:“幾位道友無非求財,待我們清點完段氏遺澤,便令人將靈石送到四位府上。”
他豎起四根手指。
彩袍問道:“一人四百萬靈石?”
陸家老祖搖頭,“四人各一百萬靈石!”
“姓陸的!”彩袍上人氣急,“你以為我們四人登門,就是來求你施舍的麽?一百萬,一百萬靈石你怕是連段老鬼一條胳膊都買不到!”
咻的一聲。
陸家老祖也不與彩袍多辯論,他懸身落下,躲到大陣范圍之內。
而後繼續開口:“這靈石也不過是賣你們三分薄面!段家老祖為九連塢鞠躬盡瘁,他死後也定是希望自家的寶貝能為九連塢培養更多的後輩,哪裡輪得到你們這些外人橫插一腳?”
兩方人互不妥協。
彩袍上人臉色不見變化,似乎另有高招。
他湊過身,傳音青稞,交代了幾句。
隨後。
青稞上人嘴角微動,念道:“青稞種,植稻書。三花如意,枯木逢春。”
嘩啦一聲。
一道烏黑劍光應聲飛來。
劍光中藏著來人,他一身枯槁,面色頹敗,腰間靈劍短去一截,尤其是道袍正中赫然繡著一個“段”字。
此人就是先前回光返照的段家老祖。
段家老祖神色不好,確實也是垂暮瀕死。
但他依舊搖晃著飛懸到九連塢跟前,質問一句:“我段家的修士呢?”
陸家老祖不答。
從他們四人瞥見段家祠堂那枚搖曳的魂燈熄滅開始,四家族人便已經開始有計劃地清理段家的修士。
或囚,或殺,或是煉製成特殊材料!
轟隆一下。
烏黑劍光打在滇江上,激起一大片水花。
段家老祖滿頭蓬發,嘴角留著血,不甘地等著底下四人。
“我段家兩代上人奮勇忠烈,為九連塢流過多少血?滇江的老龜跨入四階時,你們幾個一個個都不敢吭聲,是我……是我和家兄趁著老龜新晉之軀虛弱不堪,硬生生逼它立下誓言。也正因此,幾百年來滇江之上隻我九連塢一家得以繁衍!”
他的腦袋不停搖晃,意識逐漸模糊。
滇江的靈脈是一處四階靈脈,只是滇江有頭老龜苟了不知道多少年,偷摸著跨入了四階將靈脈核心處霸佔了。
數百年來,明明獨佔著滇江的九連塢也只能與十八連寨混個相當。
彩袍四人看戲一般瞧著發狂的段家老祖。
待其懸浮不動。
青稞上人湊上前,說道:“段老祖,您也瞧見了!九連塢四家不講情義,倒不是我們幾人不肯留你段家活口。 ”
青稞上人修行的《三花植稻書》跟蹤之能尚在其次,本身最了得的還是一手木法,精擅於調理療傷的木法!
段家老祖能夠假死一次,便是靠的青稞上人的手段。
段家老祖沒有答話。
他默默瞧著滇江上橫亙著的九連塢,心間思緒萬千。
半晌。
他歎了口氣。
“唉!”段家老祖飛身衝落,“段家沒了,我也死了,九連塢大可一道同去!”
說話間。
四面滇江水開始沸騰。
平靜的水面平白掀起巨浪,九連塢的護塢大陣也開始不受控制,向外瘋狂地迸濺各種防護術法。
陰雲霎時籠罩整個滇江。
天雷滾滾,驚濤駭浪。
孫平都有些愣住了,他與身旁的鐵牛道人說:“這是鬧得哪一出?”
“四位上人、四位世家老祖,竟然不如一個將死的段家老祖?”
兩方人算來算去,卻把一個將死的段家老祖少算了幾分。
沒曾想,
他將死之時竟然也能攪起這般大的風浪。
青稞也愣住了,他望了眼彩袍上人,問道:“道兄,段老鬼怕是要引動陣法,與他家四位同歸於盡,我們……”
彩袍上人揚手,“不必!九連塢新建時是九位上人協力,不是他段家一人,我倒要看看其他四家能有什麽反製手段!”
他們故意讓段老祖假死,就是想讓對方替自己打開九連塢大陣。
但此刻,
段老祖不僅能控制陣法,還隱隱佔據著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