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
孫平繞著四面玉璧走了一圈。
除了那處直通外面的泥洞,整個墓穴也就一道墓門。
在大堯,
墓葬只在凡俗流行,修士之流要麽坐化於洞府,要麽乾脆就羽化於天地。
甚至連一貫愛好子孫相繼的世族修士,也頂多在自家祠堂刻上幾副長生牌,哪有正經修士入葬的?
羌族不一樣,他們本身的修行體系就迥異於大堯修士。
羌人修士與普通羌人混居,全都保留了喪葬的習慣,只是地位高的羌人會單獨修建墓室,尋常羌人則會被放在一間公用的大型墓室之中。
孫平眼前的冰棺,不用想便知道他生前在羌族地位應當不低。
只不過據前世那個散修所言,這具冰棺裡頭應當是空的!
孫平也就沒怎麽猶豫,一手抓住冰鏈,一手猛踏一步地上玉磚,一躍跳上了冰棺。
冰棺裡空空如也。
沒有羌屍,也沒有任何陪葬之物。
整個墓穴與大墓其他地方隔絕,倒不至於引來意外。
孫平凝神細思,暗忖:“前世那個散修不知道有沒有做出那等事情?”
地上,牆上。
青墨靈玉打造的墓室尤其亮眼。
本身這種靈玉便算是件稀罕的一階靈材,架不住此處數目還如此之多。
那散修要是膽大,說不得便要當場鑿些靈玉取回坊市。
孫平小心地將冰棺從冰鏈上取下,冰鏈本身也是一種媲美金石的材質,異常堅硬。
期間。
孫平完全放棄了一個築基道人應有的矜持。
他全程都像個武夫,用肩抗、用手抱甚至咬牙紅臉,都是為了將眼前的冰棺拖出大墓。
泥洞雖然狹小,冰棺橫著拖拽也剛好大小足夠。
半炷香後。
孫平氣喘籲籲地躺在密林深處,他身旁那件冰棺靜靜躺在地上。
孫平還是忍耐住了心中的貪念,他沒有鑿開那些青玉磚再賺一筆,只是秉持初心拿了冰棺就走。
整個過程平淡無奇,但勝在安全!
密林離著三羌山不算遠,這地方其實已經脫離了三羌山大陣的范圍,孫平來時只不過出於安全考慮才沒有使用真氣。
現在他直接攝出一縷真氣將冰棺放回自己的儲物袋中。
……
又一個月。
孫平乘坐九連塢的傳送法陣,返回了橫川坊市。
山越道基礎設施不太行,除了一些較大的勢力,像鐵牛寨這等規模的寨子也隻建設了單向傳送法陣,只允許來,沒辦法去。
而且。
山越道沒有設置“道郡縣鄉”的完整體系。
整塊地方都只是圍繞靈脈各自修建聚居點,這也是孫平當初專程趕來山越道的原因之一,競爭遠比其他地方小很多。
此時此刻。
孫平腳踏雲木,重返於眉河之上。
兩岸山景猶在眼前。
不遠處,巫山諸峰橫亙。
但孫平見過了高峰大山,對於巫山這般小家碧玉的模樣倒是少了幾分好奇。
眉河水依舊湍急。
只是如今的孫平實力遠非昔日,眉河水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哪怕如此。
孫平心裡還是嫌棄道:“三郡之地破敗至此,連個像樣的傳送法陣都無,害得我還要傳送到橫川坊市,再自個兒跋涉而來。”
他此行是為了那位何麻子的機緣,
重返赤梟山不過順便。 因為二重天的存在。
好些個結丹散修都納了投名狀,上了天上立下洞府。
宗門修士更不用說,自家宗門執掌的靈脈應有盡有。
所以,外頭的結丹機緣確實少得可憐。
孫平這才重新記起了何麻子這號人,也再次回到了齊雲郡。
思索間。
雲木已落在了流雲山的范圍。
小鎮、瀑布、溶洞坊市。
孫平遠眺一二,心中就斷了再去流雲坊市的念頭。
他心道:“我如今也算個來歷的道人了,哪還能這般小肚雞腸?”
經過九連塢的事情,孫平儲物袋裡的靈石其實已經接近兩百萬之巨,甚至比一般結丹散修還要闊綽。
流雲坊市對於底層散修的盤剝還算規矩。
孫平要是只顧及自己的利益,上門去打三位坊主的秋風,這三人過幾日說不得就要加倍從底下散修手上盤剝回來。
孫平不差這點靈石,但每一枚靈石對於最底層的散修來說都至關重要。
前世,孫平就吃過這等苦,現在在力所能及下自然不願意反施他人!
掠過流雲山。
孫平直奔赤梟山靈脈而去。
一路上,
官道井然,路人成行。
一派規矩景象與山越道形成鮮明對比。
孫平也仿佛重返了文明社會。
呼呼——
雲木穿過雲層,發出陣陣呼嘯聲。
孫平的遁速很快,一二時辰後就從流雲山直接到了赤梟山。
叮——
又一聲清脆聲響。
一個紅袍道人飛身而起,直勾勾撲向孫平而來。
“何方道友?為何入我赤梟山地界,不減遁光,不尊東主?”
孫平笑了笑,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令信,鄙夷道:“天淵海門下過境,也需要與你們上稟不成?”
“天淵海?”
紅袍道人眉目緊皺。
他傳訊底下同門,問道:“諸位師兄,可聽說過天淵海的名頭?”
其他幾人同樣納悶,回訊道:“不曾!但此獠如此有恃無恐,想來也是家大派,不如先敬他幾分?”
赤梟山落寞許久,早已經與主流修真界脫節。
門下修士大多不出山南一道,能曉得天符山的名頭就已算是博學多聞。
天淵海居大堯極北,與山南隔絕何止數萬裡,赤梟山的道人自然不清楚其來歷。
而且。
道人之能連上個二重天的資格都無,自然也就少了與外界聯系的手段。
赤梟山諸道人,守戶之犬而已!
瞧著紅袍道人左右為難的樣子,孫平不免有些發笑,他思忖道:“赤梟山這幾百年來愈發破敗,我當初毅然出走,果真是明智之舉!”
不過話雖如此。
孫平還是揮了揮衣袖,叱喝道:“小門小修,不知上宗大德也便罷了!你這廝還不請我上你家山門坐坐,奉上靈茶、靈果孝敬於我?”
“難不成要我往上參你一道,遣些道兵、屍傀來滅你山門,這才樂意?”
聞言。
紅袍道人渾身一顫。
連忙上前,諂媚說道:“小修不敢。天淵海之名,我已耳聞多時,中原大派驟然至此,我家門人皆是惶恐!”
天淵海不在中原諸道,只是紅袍道人情急之下一通亂拍馬屁,方才有此胡言。
孫平沒有揭破他的錯漏,只是跟著紅袍道人一並飛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