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準備

　天色漸晚。

　清雨一個人穿行在雲川縣與營海縣的官道上。

　她一襲素白道裙，腰間綴著一枚乳白玉佩，玉佩自是儲物之用，裡頭整齊地擺著孫平印好的數十冊《羽化功》。

　一邊趕路，清雨也一邊歎息道:“劉沫也死了。”

　“我沒想到只是隨手多給了一份，後來居上的陳賀便真能如此狠厲！”

　早在一二年前，清雨就靠著孫平賜予的凝晶丹成就了凝晶道人，因為長期身處雨辰谷修行，她本身在外的閱歷並不算多，故而多了幾分悲天憫人。

　清雨一隻手同樣攥著一本《羽化天師成道秘錄》。

　她手上這份算是最初版本之一，後來孫平覺著功法名字太長不利於傳播，後來印發的功法都添了《羽化功》三字，只在開篇寥寥提及真名《羽化天師成道秘錄》。

　至於最初的真正名姓《孫氏速成虛丹法》，除了孫平以外，幾無外人知曉。

　清雨拿著《羽化功》，口中念叨:“師尊給的功法到底有什麽邪性，卻是再三叮囑我們不得修行。那些修行了《羽化功》的修士進階也忒快，性格也變得愈發凶厲。”

　“記得劉沫我初見時還只是個懵懂少年，不曾想他佔了吳府旬月，便幾乎殺盡了吳海滿門”

　這些都是副作用。

　孫平也沒料想到的副作用。

　因為他在功法裡摻了不少坑窪，以至於修行《羽化功》的修士大多會生出如血道修士那般嗜血的副作用，孫平知道這事，但也沒當回事！

　清雨又行了數日，遠遠望見了營海縣城。

　他們師兄弟七人各自負責一塊區域，清雨負責的就是雲川、營海、長湖三縣。

　他們的任務不止是傳播《羽化功》，甚至還會偷偷跟在修行者身後，等得對方彼此廝殺時偷偷取來屍首煉製成一枚枚血丹，血丹算是增快《羽化功》修行的法子之一。

　為了避免過多殘殺，孫平沒有將煉製血丹的法子放於功法中。

　只是秘密囑托清雨七人暗中跟隨煉製。

　佔據營海縣的有三個修行《羽化功》的散修，一個是先天宗師轉修的齊觀宗師，另兩個則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喚作“張山”、“張海”。

　張山、張海二人縱然聯手也不是齊觀的對手。

　但齊觀歲數頗大，至少也有個百二三十了，前半生闖蕩寒翎府心高氣傲，後半生也逐漸磨光了棱角，斂去鋒芒。

　活得越老人越精。

　齊觀自然清楚如今營海縣的局面，他故意留著張山、張海兩兄弟不殺，自己則是安心修行《羽化功》。

　清雨來營海縣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邀請齊觀前往雨辰谷擔任客卿，作為條件孫平會給予他丹藥、資源，讓他好生修行。

　說實話，孫平心裡也有夢想。

　功勳玉簡最上方的一欄“天師遺蛻”，其價格深深吸引著孫平。

　他左思右想便覺著自己任期還算長，倒不如試試自己培養出一名天師瞧瞧?

　聽起來有些離奇。

　但整個虛丹法修行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虛妄東西。

　《羽化天師成道書》中寫道:“一切法，如鏡中像，無體可得，唯心虛妄。”

　“以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

　“是故褪去凡胎，羽化登仙，方可得證天師境界！”

　這三句話的意思便是說:“天師境界三分靠努力，

七分靠運氣，只要敢想敢做，大部分宗師都有機會褪去凡胎成就天師之位！”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小雨一脈的那位雨辰天師，便是原先在雨脈受了不少挫折，獨行在外遊歷，反倒是成功突破了天師境界。

　類似的例子還有許多。

　閉月宮、玉龍觀近百年內各自都有一樣的例子。

　……

　雨辰谷，

　孫平盤坐於洞府。

　那隻霧白兔子驀然出現。

　孫平熟練地取過信封，仔細一看心中不免戚戚:“龔玥兒結丹失敗，下次小會取消了！”

　好消息是對方結丹失敗，孫平幾人也不用冒著風險去玉龍觀一試。

　壞消息是對方結丹失敗，同時打擊到了孫平的信心！

　結不同品質的金丹，就像是選取不同難度的對手。

　孫平心想:“龔玥兒這般出身都能結丹失敗，那我又將如何去從?”

　在他原定的可能中，龔玥兒、唐劈山幾人結丹應也如化丹一般十拿九穩，而後孫平有樣學樣一並結丹成功。

　現在這個軌跡被打破了。

　龔玥兒在信中倒是說明了原委，原來是她要結成的真丹質地特殊，需得天爐山上某種特殊的靈地環境配合，對方自視過高再加上時間緊迫，便直接在道場結丹，故而落得失敗下場。

　孫平不免有些唏噓，心中疑竇複生:“道場內的玉蛟龍到底有什麽魔力?”

　“天符山的飛雲道人冒著身死的風險也要在離開前一試?”

　“龔玥兒哪怕明知道自己結丹可能失敗，也希望能在離開前試試玉龍觀的底細?”

　“唐劈山、木魁二人也明顯知道玉蛟龍的價值，但也都知而不言，隻推說有些不可抗拒的原因……”

　孫平眉頭一皺，愈發好奇。

　但旋即他便止住了自己這些不該有的想法，暗道:“他們謀劃玉蛟龍，我便靠著《羽化功》老老實實賺我的功勳，到時候若真喂出了一位天師，說不得我那一千功勳還要勝過玉蛟龍許多！”

　心裡雖然這般想，但孫平也知道:“如果真有機會，我也自該取那玉蛟龍機緣。”

　在眼裡的好機會，自然就是天師道與唐劈山幾人鬥得兩敗俱傷，自己隨手就能取之的情況。

　當然，實際上這種情況很難發生。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哪裡會為了一件外物打生打死，到最後更多還是願賭服輸的狀態。

　孫平雖然想得多。

　但是每時每刻他都在洞府內仔細修行，羽化山靈脈的靈氣匯聚成一條長龍在他身上有序遊走，而後化作一縷幽藍真氣遁入孫平丹田之中。

　如此往複便是周天。

　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

　幾日後。

　外頭風蕭宗師突然造訪，候在雲雨洞府外。

　“雲雨師弟、雲雨師弟……”

　對方不停呼喊。

　孫平在裡頭卻正修行正酣，說實話他並不喜歡被人無故打攪，所以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意。

　他整理衣冠，換上雲雨宗師慣用的藍白道袍，便懸身出了洞府。

　風蕭宗師臉上有幾分急切，卻並無悲喜，想來也並非什麽利害要事。

　孫平開口:“師兄來我洞府作甚?”

　他語氣並不好，甚至隱隱有幾分責問的意思。

　風蕭宗師卻說道:“我聽說如今山上由師弟做主，我便想來問問藏經閣新任守閣人可有尋到?”

　“新任守閣人?”孫平不解其意，“為何由我來選?”

　風蕭說道:“我鎮守藏經閣已有一甲子，如今壽元無多，自然需要新的宗師前去鎮守這般要地。”

　“以往多是掌教任命，師弟你定了主意廢了掌教之職，這等事我自然也只能來尋你商量，莫非……”

　孫平想了想，說道:“我知之，待你離去，自然會有新的守閣宗師出現。”

　說罷。

　風蕭宗師扭頭便走。

　他與孫平可沒有什麽好交情，今日突然造訪雨辰谷全然也只是為了公事。

　“守閣人?”

　孫平心中又有想法。

　“羽化山這些破破爛爛的功法又有什麽好守?不如……”

　不如鬧一件大事，便將整個羽化山藏經閣送與寒翎府散修，讓他們知曉自家修行的《羽化功》便是羽化山露出的核心功法！

　甚至有機會晉升羽蛻的上乘功法！

　想到這裡，孫平露出笑意，他取來幾份空白玉帛，將事情粗略記在上頭。

　而後他又取出幾具紙人傀儡， 令它們帶去給清雨七人瞧瞧。

　紙人傀儡與龔玥兒的霧白小兔作用類似，都只是相當於信差的把戲術法，諸宗皆有只是形式不同。

　真氣一攝，七具紙人傀儡便如活過來一般，各自朝著寒翎府各縣奔去。

　這類術法不可以隨意尋人。

　清雨七人各自被孫平留了術法印記，故而可以尋到。

　孫平與龔玥兒幾人機會時也都各自留了印記，故而也能不遠千裡通知。

　真要隨意書寫名姓送去書信，那可能得要更加上乘的手段配合，至少現在的孫平辦不到。

　送去紙人傀儡。

　孫平也沒有太多心思繼續修行。

　他懸身而出，飛往祖師峰上。

　目的倒也不是藏經閣，而是雨禾宗師生前常駐的主事殿。

　主事殿因為沒有確認下一任新掌教，如今正由風蕭宗師兼顧，風蕭也是個鹹魚性子，平日裡盤在藏經閣裡少有走動。

　也正因此，主事殿閑置了多時。

　孫平也是見到風蕭提及掌教任命的事情，這才想起來了主事殿。

　一二炷香後，孫平就抵達了主事殿。

　裡頭的陳設一如當初他與雨禾初見之時，只是一別不過數載，雨禾宗師卻早早死在了玉龍江上，留著孫平繼承了主事殿。

　說來也可笑。

　孫平扮作的方雨、雲雨以及那位天符山來的周龍(龍雨)算是雨禾生前最恨之人，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不免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