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識趣

　躍出水面後的事情。

　孫平也是始料未及。

　羽化山連同閉月宮幾人並沒有一味地纏鬥，而是沿著玉龍江一路朝著南邊且戰且退。

　塵泥道人追在後退，洪聲喊道:“你們幾個還在做什麽春秋大夢?回了自家宗門便是安全了麽?我家陀羅師叔在此，縱是你們幾家祖師猶在，全然不是一合之敵！”

　他的態度很囂張。

　孫平倒是心生羨慕，因為對方確實有這般囂張的底氣。

　土著修士從出生到入土，幾乎一舉一動都在天師道的監管之下。

　再加上陀羅上人的戰力在道場內一騎絕塵。

　這才有了如此囂張跋扈的塵泥道人。

　噗——

　一陣慘絕人寰的哀鳴。

　陀羅上人六條手臂使勁一捏，便是六團血霧霎時綻開，發出刹那哀嚎。

　緊接著。

　他腳底生旋，凌空一躍。

　又是蹭蹭幾道黑影掠過，余下羽化山、閉月宮幾個宗師也都被擒到了手中。

　整個過程幾乎遇不著任何有效抵抗。

　孫平也看得一愣，暗道:“這便是大宗上人的實力麽?當真可怖！”

　依照孫平前世的實力，一對一或許還能打贏雨禾幾人之中的一個，真要以一敵多恐怕有些癡人說夢。

　其他金丹上人孫平也不是沒有瞧見過，就以彩袍上人為例，對方想要擒下雨禾幾人至少也要費個大半天功夫才可能見效。

　而眼前的陀羅上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拿下幾人。

　這實力，哪怕是道場內的天師出手，恐怕也至多不相伯仲！

　“塵泥道友。”孫平傳音問道:“你家師叔這是修得何種手段?”

　塵泥氣定神閑，回應道:“道場土著入了宗師境界，大多會被我等留下禁製，師叔不過是引動禁製，配上些許個人實力罷了！”

　孫平恍然。

　陀羅與塵泥二人開始著手收拾殘局。

　至於底下斷裂的大江幫商船，除了狼鯊天師不時瞥了幾眼，其他人幾乎下意識地將他們無視。

　孫平沒有妄動，這一戰幾乎就是陀羅上人一人的獨角戲，他也不可能這時候突然湊過去與塵泥二人瓜分戰獲。

　“孫道友！”

　塵泥沒有忘記孫平，他丟了五枚印璽過來，念道:“這是羽化山其他五脈的印璽，你且收著！”

　“羽化山雖無甚好的傳承，但好歹也是處靈氣氤氳之地。”

　“只要孫道友不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我天師道也懶得來插手寒翎府事宜。”

　孫平點頭:“謝過道友。”

　他將印璽一並收入儲物袋，至於其他戰獲自然沒有孫平的份。

　大宗出身的弟子不止手段了得，收拾戰獲以及為人處世其實大多也受過專門鍛煉。

　隻盞茶功夫。

　塵泥兩人就將原本一片狼藉的江面恢復如初。

　破損的商船連人帶船一並被陀羅上人呼呼幾下清理了個乾淨，雨禾幾人則是人打死，屍首收入一件件精巧的棺槨之中待用，水面又施以潔淨術法清理一二。

　孫平若是再次回轉此處江面，斷然瞧不出這裡曾經發生過任何爭鬥。

　“孫道友。”塵泥道人傳音說道:“再往北飛上有一二炷香，又有一位土著宗師即將突破，你可還要跟去?”

　孫平沒有絲毫考慮，

直言道:“塵泥道友，羽化山寶庫如今還正等著我，怕是無暇再跟去了！” 實際上，孫平不希望和陀羅上人一道行事。

　對方生得高大威猛，又是高了一層境界的大宗上人，若是對孫平生出歹意，孫平連還手的機會都無，他不願將自己的性命置於對方手上，因而提出了異議。

　塵泥也不攔著孫平，隻說道:“孫道友此去保重，羽化山還有四五個宗師尚存，羽化天師昔日似乎也留了些手段。”

　孫平拱手，朝著陀羅、塵泥二人一揖。

　旋即飛快飛離玉龍江。

　“呼——”

　直至身後再無塵泥二人身影，孫平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暗道:“大堯諸宗之間倒算融洽，否則我定難從此脫身！”

　孫平四人在天龍道場作監察，既是監察，也算人質。

　天師道也有自家的弟子在天淵海門下道場做著相同工作，若是一方違約，另一方也有可能尋隙報復。

　大堯修真界存在了這般長的歲月，諸宗之間早已是彼此糾纏，若無關系重大利益的事情，否則斷難隨意生出嫌隙。

　玉龍江離著羽化山有兩千余裡的距離。

　但是孫平腳下雲木靈器遁速還算快，再加上一路上並無不長眼的野修攔路，只花了數天功夫，孫平就回到了自家的洞府。

　洞府內，一隻霧白玉兔早已等候多時，嘴裡叼著一卷玉帛信件。

　“哦?”孫平面露訝色，“沒曾想竟然出了這等巧合。”

　信件內容很簡單。

　一個是第二次降龍小會的時間、地點。

　另一個便是拾月宗師留在閉月宮的魂燈自個兒碎了，連帶著還有另外兩名閉月宮宗師的魂燈也一並碎裂。

　這等消息自然要被閉月宮三緘其口，但以龔玥兒的手段也瞞她不過。

　所以，圍殺拾月宗師的計劃取消了，小會正常舉辦。

　“那三人?”孫平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先前睹見的三位閉月宮宗師模樣，暗道:“想來其中一個便是拾月宗師罷！”

　孫平並不認識什麽拾月，當初龔玥兒給出的影像有些模糊，他也沒有心思操心拾月容貌。

　孫平又想道:“龔玥兒此刻應該也入了化丹境界，結成真丹也將不遠！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如她一般成就上人之尊，乃至日後稱道一聲真人。”

　這裡的上人自然不是孫平前世所做的那般結丹散修。

　見慣了這麽多的大宗上人，孫平覺得自己前世哪怕結丹了，也只不過是個空有修為而無境界的假金丹，全然不算真正上人！

　眼界一寬，天地自然就寬了。

　“這一世，我必要結成真丹。”

　孫平暗下決心，腳下雲木也隨之飛騰而起，直上了祖師峰前。

　羽化山寶庫在哪裡，孫平並不知道。

　但孫平清楚誰可能知道這事，他隨即朝著藏經閣飛去。

　“風蕭宗師。”孫平鴻聲念道:“雨辰谷方雨求見！”

　他現在並非雲雨道人打扮，而是以方雨身份出現，因為孫平並無十足把握打贏風蕭，所以倒不如以方雨相見，再用雲雨之名恐嚇其人。

　裡頭沒有一點回應。

　孫平暗忖:“風蕭這老頭，當真一點面子不給！”

　也不管藏經閣內如何情況，孫平隻攝出神識確保安危，而後孤身懸落尋到了風蕭所在。

　風蕭依舊是一襲灰白道袍，枯坐在藏經閣一樓的一方蒲團上，面容枯槁，身露死氣。

　孫平拱手，禮貌說道:“弟子方雨，拜見宗師！”

　“敢問宗師，羽化山寶庫在何處?我奉師尊之命，要入寶庫取些東西……”

　孫平第一次自然與對方講些禮貌，但這老東西卻全然沒給孫平面子，他自然也不願意熱臉再去貼他冷屁股，乾脆直言不諱。

　風蕭依舊不作回應，只是靜默枯坐。

　“這人沒幾年好活，又是個羽化山的死忠，我若是逼迫太急，他未必不會狗急跳牆！”

　孫平心中細思一二便從儲物袋裡攝出一枚二階丹藥百歲丹，說道:“風蕭師叔，這是我家師尊托我給您帶的禮物，喚作‘百歲丹’。”

　“隻一枚，便可平白多活十年壽命！”

　風蕭枯槁的臉上陡然露出貪色。

　百歲丹雖只是二階丹藥，但延壽丹藥就算在大堯都少有同階丹師能夠煉製，價值在二階丹藥中也隻比築基丹遜色一籌。

　孫平並沒有直接送到對方手上，而是緊緊攝在半空。

　“師叔若是願意將寶庫位置與我言明，這百歲丹便是師叔您的了！”

　言語間孫平故意以“師叔”稱呼對方，自然也是為了博取好感，但若是此人當真軟硬不吃，孫平也不打算與他客氣。

　赤梟旗下，藏經閣功法焉有幸存的道理?

　沉默片刻。

　風蕭開口道:“天師墓中便是寶庫所在，只是掌教師兄不曾與我言過是哪一座。但想來以你師徒之惡，盡數刨了，也無半點愧疚。”

　“早該如此。”孫平言而有信將百歲丹丟給對方，又說道:“雨辰谷也是羽化山座下，自然不願意欺師滅祖。”

　說罷，他便颯然高懸。

　天師墓同在祖師峰上，離著藏經閣也不算遠。

　平日裡雨禾宗師告慰祖師，大多也有風蕭宗師陪同。

　也正因此，後者對孫平的態度極為疏遠，險些就要將他當做死敵。

　好在人性貴生，風蕭宗師再如何忠心耿耿，他也怕死！

　羽化山沒了風蕭興許還能延續數百年，但風蕭自己離了孫平那枚百歲丹，可能也就活不過五六年。

　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之。

　眼前七座凸起的小山包映入孫平眼簾，領頭那座高一圈的便是羽化天師墓，余下六座則是六脈祖師墓，最小那座是雨辰天師墓。

　雨辰天師生前與羽化山的高層關系並不好，死後又被天符山的兩師兄弟汙了清白，因而他的陵墓修建得最是逼窘。

　說是天師墓，孫平心裡清楚眼前七座其實都只是衣冠塚。

　這也是他自信與風蕭言道自己不會欺師滅祖的緣故，此間天師連自己的屍身都無力保住，又如何被後世子孫拉出來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