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又是一年故人去
“仙緣?”
老鄒、老魏似是回光返照。
兩人不停地敲打著床榻旁邊的一處銅鈴。
銅鈴叮鈴作響。
很快就有兩個外貌酷似老鄒、老魏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房間。
“老家夥!”
“怎麽突然想到喊我們進來了?”
他們眼中根本瞧不見孫平的模樣,哪怕孫平就站在兩人不到一尺遠的地方。
老鄒歎了口氣:“大春,你去將么娃兒帶過來,我和你二爹有事情吩咐。”
被喚作“大春”的中年男子霎時眉頭舒展,笑罵道:“老家夥想通了?我就說嘛!人都要死了,還舍不得給我們留點家當,現在倒好拖了這麽久,鏢局人都快跑完了,終於想起我們來了!”
他衝著身後老魏的兒子說道:“大夏,你去把兩個么娃兒領來,老家夥估計是看不慣我倆的囊樣,想要隔代傳。”
肉眼可見。
老鄒、老魏的兒子與他們關系都不好。
老魏病得更重些,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沒一會。
老魏的兒子大夏牽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進了屋子。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詫異的一幕。
自家的老頭子竟然對著一旁的暖爐,念道:“主家……您心善,我和老魏這兩個孫輩,就交給您了……”
孫平笑了笑,隻掃了一眼,他就清楚剛進門的那兩個小娃娃都有修行天賦,但可惜有的不多。
兩個娃娃都只是最次的五等修行天賦。
縱使送進四谷修行,也大概率會泯然眾人。
孫平卻絲毫沒有拒絕之意,隻親切地說道:“我會將他們好生安置,起碼比在你們兩個不肖兒子身旁要好得多。”
“謝……”
老鄒謝謝二字還沒說出口。
孫平便又說道:“他們並無甚修行天賦,不過修行《玄魂煉體法》卻是足矣!”
老鄒霎時白了臉,求饒道:“主家……”
“死不得人。”
孫平平聲說道:“這功法又非什麽邪法,你隻把它當做一門尋常氣血武功,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我如今忝作羽化山內雨辰谷執事,若真要尋來一二凡夫俗子修行《玄魂煉體法》,排隊的人能從你這小縣城一側城門排到另一處。”
“只不過我這人不喜歡有始無終,該是你二人做的事情,那便得繼續傳下去!”
話說到這裡。
老鄒已有幾分自知之明,隻言道:“那就拜托主家了,我與老魏兩人可都是一脈單傳。”
他瞥了自家兒子大春一眼,眉宇間盡是失望神色。
老魏躺在床上,聽著兩人對話,臉色也是陰晴變化不定,險些就要咽不下氣來,一命嗚呼而去。
孫平離了靈鶴鏢局,身邊隻多了小鄒、小魏兩個娃娃。
至於老鄒、老魏自家的家事,他也沒有任何興趣多管閑事。
小鄒是個男娃,膽子有些小,牽著孫平的袍袖,渾身還直直打著顫。
小魏是個俊俏的女娃,膽子反而大些,靜靜站在孫平身旁。
孫平對兩人沒有偏見,他對老鄒、老魏也沒有任何報復的心思,純粹是興致所致的惡趣味嘗試。
他有句沒有說錯。
小鄒、小魏兩個娃娃跟著孫平一道拜入羽化山,
前途確實要比留在望江縣城遠大許多。 孫平駕起雲木靈器,底下一朵白雲將他整個人托起。
他真氣一攝將兩個娃娃一並帶上雲木靈器。
兩人眼裡盡是好奇神色,卻又不敢開口胡亂說話。
孫平也不是什麽凶神惡煞之人,他笑道:“這寶貝如何?你們以後跟著我拜入了仙門,你們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好東西。”
小魏驚喜道:“真的麽?大哥哥。”
孫平笑著點了點頭。
他上一次瞧見小孩子,還是在莽山縣城拐來鄒大餅的時候。
說實話,他不是什麽絕情斷欲的清淨修士,也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婆媽修士。
孫平一貫堅持修行就是剛柔並濟。
該殺殺,該埋埋。
該有七情六欲也可以勾欄聽曲,該養一口純陽氣,同樣可以數十年不知肉味……
孫平便這般和顏悅色地領著兩個娃娃朝著羽化山的方向一路飛行。
他如今一襲藍白道袍,模樣卻是年輕俊氣,並非是雲雨宗師打扮,而是方雨姿態。
所以,哪怕被羽化山其他人瞧見了,他們也不會覺察到有什麽不對。
二十年前,孫平閉關前,就當眾宣布讓方雨去某處機密之地覓一樁機緣,如今已是二十多年不曾出現在羽化山,大部分弟子都不曾認得方雨這人,只是聽說過雨辰谷還有一位方雨大師兄。
大概七八天功夫。
孫平就回到了羽化山,他去了聚風谷將小鄒、小魏交到明雨幾人手上,便把《玄魂煉體法》一並交給明雨。
囑托他等兩人養出第一口真氣就讓他們修行《玄魂煉體法》!
明雨自然不敢反駁大師兄的話,連連點頭保證自己會完成任務,並讓另外三名師弟監督。
做完這些,孫平回了雨辰谷。
山谷內外走過一遭,他就變幻了模樣,化身雲雨朝著主事殿方向飛去。
一套流程孫平早已駕輕就熟,有真氣的幫助,轉換身份來說也並不是特別繁複。
羽化山內每處地方隔得不算遠。
隻一兩炷香,孫平便已經盤坐在主事殿的大殿正中盤坐修行。
日複一日的打坐吐納是常態。
偶爾的聚會、廝殺才是意外。
不過說來也是有趣,整個天龍道場那般大,卻少有修士舉辦拍賣法會,據說是玉龍觀修士下過命令,不準其他幾宗私自串聯。
以往六宗之人缺些什麽修行資源也可以攜帶靈石、靈材去玉龍山買賣。
“先將虛丹法修行至圓滿,而後再出關去趟玉龍山。”
孫平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上次閉長關,他的修為已經出現了差異化。
練氣一脈剛入築基後期,虛丹體系卻已然接近了圓滿。
他凝神屏息,氣沉丹田。
四面靈氣輪轉,經由十地連環聚靈大陣轉化,化作一股純粹的水靈氣渡入孫平丹田。
好消息是羽化山靈脈本身也算駁雜,五行靈脈甚至雷脈都有幾分。
壞消息是孫平自己的修為太低,很多靈氣經由他周身時候,他隻足夠吐納七八成的樣子,算是大大的浪費。
“化丹?”
孫平腦子一愣,竟然生起了化丹的想法。
他的真氣之晶其實已經接近凝實,天龍道場的虛丹體系本身修行難度遠遠低於大堯練氣之法。
“算了。”孫平製止了自己這個荒誕的念頭,“再憋幾年,萬無一失方可以化丹!”
想完,孫平再次進入沉浸修行狀態。
……
五個寒暑輪轉。
孫平舒展雙臂呼吐出最後一個口靈氣。
倒不是他修煉有成已經入了宗師之境,而是最近又有事情發生,他不得不中斷修行。
倒也不算中斷。
築基後期、凝晶後期都是水磨的功夫,不會打斷體悟,只不過需要耗費時日。
孫平整理衣冠,一旁有一頭火焰小鳥銜著一枚玉帛書信飛來。
火焰小鳥自然也是術法信使。
龔漓名姓中雖帶著個漓字,卻是個實打實的火行修士,擅使一手火法,同時精煉於煉丹一道。
與龔玥兒溫潤的性子不同,龔漓做事喜歡直來直去。
玉帛信上的題字也很簡單,只寫道:“朧月谷中,天帝廟新來的道友已經來了。”
孫平便清晰了緣故。
這是他早就設想好的事情,只是不清楚這次來的天帝廟弟子脾性到底如何。
不過事先他已做好了敗興而歸的打算,聽唐劈山所言應該也是個銜玉而生的皇室貴胄。
血脈不凡,自小接受的資源、培養也遠非孫平所能想象。
不是一類人,自然沒有太多共同語言。
他陰著臉駕起雲木靈器,直勾勾飛出羽化山。
五年時間,羽化山中又老死了一位化丹宗師,正好就是電脈那位電塘宗師。
原先年歲也大了,據說還被孫平嚇出了毛病。
那日回到自家洞府之後,整日便是鬱鬱寡歡,沒過兩三年便被弟子發現死在了自家洞府之中。
這下子原本駐守器峰的電峰宗師還得拉回一個看護金光峰,整個電脈一下子成了羽化山墊底的存在。
不過這些與孫平乾系不大。
六脈沉浮與否他不關心,他只希望羽化山的下一代爭口氣,好生努力多出一些化丹宗師,也好不辜負自己的細心栽培。
邊想著。
孫平已是抵達了朧月谷。
往返兩地的路途他早已熟絡得很,飛行速度一次勝過一次。
谷中依舊有迷幻陣法遮掩,靈氣濃鬱也算尚可。
這一次,孫平是最晚到達朧月谷的人。
他落下地時,龔漓、木魁與一個年輕的陌生道人也正直勾勾地瞧著他。
孫平作揖說道:“孫某來遲,還望三位道友寬恕則個。”
龔漓作為替代龔玥兒的人,自然也是上前噓寒問暖,攙著孫平進了那處亭舍之中。
木魁依舊板著臉,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個天帝廟的陌生道人也全然不像唐劈山那麽熱情,靜靜候著龔漓做個中介介紹彼此。
龔漓笑道:“孫道友,這位便是天帝廟新來的監察使——”
“唐倪,唐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