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虛丹法

　祖師峰上。

　孫平領著七個道童齊身拜見了羽化山當代掌教雨禾宗師。

　雨禾同樣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叟打扮。

　一聽孫平開口，他便問道:“你家師尊近況如何?”

　孫平禮貌一揖回道:“不敢欺瞞掌教爺爺，師尊他老人家恐怕時日無多了！”

　雨禾心中大怖，直勾勾瞧了孫平一眼，又掃了一圈七道童，終究還是歎了口氣，說道:“罷了。你且領著你家師弟師妹，去藏經閣各自領一份功法，日後好生修行，光大雨辰谷一脈……”

　孫平領命告退。

　少頃，雨禾宗師一人至於天師墓前。

　身著掌教大氅，伏腰三寸有余，焚燃丈長靈香。

　雨禾宗師泣聲跪拜，哭嚎道:“子孫不肖，使羽化山蒙羞了！”

　“昔日師尊在時，龍雨宗師領著雨辰天師遺命，開繼小雨一脈！師尊翻閱宗史，悉知雨辰天師其人薄情寡性，非是心留後世之人，因而心中對那龍雨宗師多有猜忌。”

　“風雨雷電四脈宗師也曾聯手擒過龍雨宗師，非是對手，因而作罷！”

　“師尊臨死前曾泣血與貧道有言，龍雨其人非是本界修士，其手段傳承皆若鬼神，讓貧道慎之又慎。”

　“百年後，龍雨領雲雨上山承繼小雨一脈，貧道亦不敢回絕。”

　“龍雨身死，貧道又領風雨雷電四脈宗師威逼雨辰谷前，可惜雲雨昔日雖只是凝晶小道，一身實力全然不懼我等化丹宗師，迫於無奈我等隻好咬牙承認其正統。”

　“今時今日恰如彼時彼日，雲雨重傷垂死，他家弟子又登門上山了！”

　“一個、兩個也便罷了！雨辰谷一脈代代皆是天外修士，這讓我雨禾有何面目複見師尊，複見列代祖師?”

　他握緊拳頭，歎了口氣。

　霎時便又恢復平靜，心中念及雲雨道人手段，不免萌生退意。

　……

　另一邊。

　孫平領著七個道童已是入了藏經閣。

　守閣的是風蕭宗師，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牌化丹，渾身死氣，想來也沒多少年可活了。

　孫平見禮，後者也不阻攔。

　藏經閣說是閣，其實是一座渾然一體的圓塔。

　地上六層，地下三層。

　孫平神識一張便大致摸清了藏經閣的輪廓。

　地上六層多是文書案牘，隻六層一處放了些玉片龜甲。

　地下三層，第一層便是玉片龜甲堆積，第二層是玉帛書，第三層甚至有玉簡蹤跡，不過數目相較地上六層要少去許多。

　孫平沒多說話，隻言道:“你們自個去尋功法，這玩意講究緣分。”

　七個道童天資都不算出色，愣是在藏經閣裡選到什麽功法，孫平估摸著除了清雨之外，其他六人都修煉不出什麽大名堂，遲早得要求自己走一條蹊徑。

　孫平自顧自地走到地下三層的入口。

　那是一片空蕩蕩的書架。

　風蕭宗師一躍上前，和聲道:“小娃娃，你要尋的功法在樓上，這裡還是莫要胡亂碰為好。”

　孫平搖頭，“師尊與我言道，藏經閣的寶物都在地下。”

　“你家師尊又是何人?”

　“雨辰谷雲雨宗師！”

　聽得雲雨之名，風蕭登時沉默了，他也不再阻攔，隻說了句:“裡頭的東西可以看，

可別帶出去了！” 孫平點頭，按動書架上的機關。

　嘩啦一下，底下便洞開一處階梯。

　此時，七個道童早已上了三樓，哪還能注意到孫平這裡的動靜。

　孫平自個走了下去。

　地下一層擺放的玉片龜甲多是些上乘氣血武道法門與零星幾門簡陋殘篇。

　孫平搖著頭繼續下去。

　地下二層開始有了完整的修行功法，但這些功法本身並不高明，大多到了化丹之境就算是到頭了。

　且凝練的虛丹散而不凝，縱是用來當做養料也略顯不足。

　“唉。”孫平搖頭，“羽化山好歹也是唯三的正宗，怎地如此窮酸?”

　抱著懷疑態度，孫平下了地下三層。

　最底下這層分明擺著一排玉簡，依次瞧去整好有七份，正好對應了七位羽蛻天師。

　正中那份是羽化天師的手劄，喚作《羽化天師成道書》。

　其他六分有樣學樣全是某某成道書的樣式。

　玉簡各自都有禁製守護，只是此界傳承粗淺，又無神識參考，孫平隨意撥動一二神識便破開了上頭的禁製。

　《羽化天師成道書》作為原本記錄的東西更有參考性。

　上頭寫道:

　“梁文帝元年，有聖人降。玉龍觀明玉天師大開方便之門，使四方修士鹹聞道藏。”

　“……”

　“一切法，如鏡中像，無體可得，唯心虛妄。”

　“以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

　“是故褪去凡胎，羽化登仙，方可得證天師境界！”

　孫平粗略瞧了一遍，《羽化天師成道書》前半段講了自己修行的經歷，後半段才涉及種種修行私密。

　其他六書也是如此，但大抵脫不了玉龍觀的影響。

　道場內諸般道法的源頭多是天師道修士傳下，玉龍觀作為其操控的此界宗門，自然得了最大的好處。

　“虛丹法倒是有。”

　孫平心中開始盤算，“只是這法門幾經周轉，也不知道有著原本幾成要義。”

　其實孫平還發現了一個要點。

　羽化山的七門傳承各自都添了十余至五十年不等的增壽之能，這估計也是道場修士對於天師道統治的一種默默反抗。

　當然這些時日對於外界修士來講都是可有可無，無非是莊稼多長幾日，時間長了興許長得更粗大。

　“既然都相差無幾，正好我也是小雨一脈大師兄……不如便修行這《雨辰天師成道書》吧！”

　孫平心中默默想道，隨即便將《雨辰天師成道書》攝取上來。

　神識一探便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雨辰天師是個爽快人，他留下的功法半個字不提自己的經歷，直截了當便把修行功法書於玉簡之上。

　孫平神識掃了一遍，記在心間，而後就將玉簡歸還原位。

　一側還有幾冊空白玉簡，對於天龍道場的修士來說玉簡可都是稀罕之物，自家沒法煉製，全是流通自玉龍觀那裡，用一份少一份，只有天師成道之後才會書寫功法在其上。

　選定功法，孫平也不留戀，直接出了地下藏經閣。

　一層。

　七個道童早已選定功法候著孫平回來。

　地上六層其實並無甚麽高深的養氣功法，反倒以氣血武道法門居多。

　或是靈脈受損的緣故。

　此界主流漸漸在朝著氣血武道偏移，愣是作為道場唯三正宗的羽化山這幾年成就宗師的弟子也以先天居多。

　當然，哪怕是氣血武道開始昌盛的天龍道場。

　修士地位還是要高出武夫一籌，蓋因大半先天宗師哪怕傾盡全力也並非尋常化丹對手。

　故而道脈仍能維系統治。

　“大師兄……”

　清雨開口想要告知孫平自己幾人選了何種功法。

　誰知道孫平直接拂手，言道:“與我回谷吧！師傅他老人家還在等著呢！”

　七人一下子蔫了，隻默默跟在孫平身後回了雨辰谷。

　孫平自始至終也未再瞧過風蕭宗師一眼，方才他談及雲雨之名，風蕭宗師氣勢瞬間便怯了，孫平料定此人也並非什麽厲害人物，而且其人歲數也大了，全無潛力值得孫平與他再三行禮。

　回到雨辰谷。

　頭等大事自然是自己拜自己。

　孫平在外，神識一張，自己與自己言道:“吾徒方雨，勞你費心了。”

　“你是真傳，又是雨辰谷大師兄，這七小兒日後便由你調教罷！”

　說完，洞府大門一閉，四面寂靜無聲。

　七個道童心裡自然失望得很，他們覺著孫平年紀比自己大不得幾歲，甚至本事還沒聚風谷的師兄來得厲害，想來也並非什麽名師。

　孫平立在雲雨洞府前，大聲呼道:“師尊傷重，無力教導，想必你們方才也聽到了！”

　“我也不過初入修行大門， 自然不敢妄作人師。”

　“你們都是雨辰谷的弟子，平日裡也可去其他峰谷旁聽，想來念及師尊薄面，他們也不敢對你們如何。”

　“再者，我們雨辰谷雖無良師，靈石、丹藥、法器一應雜物卻能任由你們擷取，資糧足額之下你們修行的進度定然會超出同儕許多，到時候可勿要汙了雨辰谷之名。”

　“諸師弟，共勉！”

　一番話，說得七個道童心血澎湃。

　當即，齊聲喝道:“願與大師兄共勉。”

　孫平隻笑了笑，扭頭回了自己在谷內的洞府。

　而後放出紙人傀儡裝作修行姿態，又折返回雲雨洞府盤坐修行。

　整個羽化山底下有一處四階靈脈，供養元嬰真人日常用度都是綽綽有余自然不必說孫平這等築基道人。

　靈脈婉轉，再加上羽化山先人多番禁錮，使得整個羽化山地界的靈氣分布井然成序。

　祖師峰擁有最盛靈機，與四階靈脈一般無二。

　其他屬峰降了一層，但也算是三階靈脈中堅，少數幾間洞府能夠媲美四階靈脈。

　孫平所在的雨辰谷也是如此，只是媲美四階靈脈的地方隻雲雨洞府一間，其他地方至多也就三階靈脈的層次。

　靈氣充足，修行自然更好更快。

　這也是黑魂真人屬意孫平進入道場的緣故，據說天淵海本部的洞府都有些拮據，不大適合孫平這等半道入門的低階弟子前去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