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還沒有大亮,荊月沁就離開了問天。
荊月沁半夜醒來了一次,她先是一個人思索了一會兒,氣不過的她狠狠地咬了狐狸精一頓。
然後兩個人大晚上探究了幾個時辰關於騎馬的奧義,最後才心滿意足地重新陷入夢鄉。
等早上醒來,神清氣爽的荊月沁就好像是什麽都忘記了,都不用催,自己就樂顛顛地向著神道宗出發。
在她拍拍屁股走後,在床上的任以道陷入了沉思。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有一種感覺,我好像被當成解壓的便利道具了?”
棒棒棒棒噠?
“……算了。”
思考了一會兒,就果斷將這個哲學的問題拋到腦後。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嘛!反正無論答案是什麽,我都不吃虧就是了。”
他錘了錘因為睡姿而有些酸脹的腰,起身下地用力伸了個懶腰。
“好不容易把她勸回家了,我也該走了。”
在問天待了一段時間,這地方確實是個風水寶地,從各種方面來說都挺讓人印象深刻的。
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挺讓人意外的。
不過,雖然此地有趣,但說到底不是自己的歸宿。
“這麽一說,出來這麽久,還真有點想家了。”
“也不知道段師侄有沒有把我的員工們都照顧好,要是死太多,影響到之後的計劃可就不好辦了啊。”
“回去還得想辦法告訴劍師兄他老婆掀棺材板了,得讓他這個家屬賠償一下。”
“說起來,左師侄還不是還會在崇州城裡迷路呢?”
“……”
不想不知道,簡單一想就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已經開始想家了。
“回家是肯定要回的,不過在走之前,還得把沒辦完的事情給做個收尾。”
……
……
梅家遺址。
面前戴著一層輕紗的女子站在了梅家祠堂之前,看著香爐中燃盡的香灰怔怔出神。
良久,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低笑自語:
“昨天被追到這裡,我還以為她會將這裡摧毀,沒想到……”
從逃出落月峰的監牢後,梅並非直接回到此地。
借助著劍靈體的天賦,她順著空間的縫隙在北乾遊蕩了一段時間,去了記憶中的很多地點。
看著或是與過去一般無二的場景,或是滄海桑田般的物是人非,她思考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劍新新的堅定的態度,她那顆再次跳動的冰冷心臟漸漸感受了溫暖。
雖然還不能完全體會到記憶中的那份情感,但也不會再堅持著最初的想法。
或許,我就是“她”。
追尋著過去的足跡,她最後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這個偏遠的小村落。
她看到了埋葬所有人的深坑和立起的墓碑,也感受到了他們離去時的欣喜。
有人替她做了本該做的事情。
會是那個少年做的嗎?
在剛剛醒來時,她的意識雖然還沒徹底清醒,但卻記下了當初的情形。
自己為了躲避外界的威脅,順應本能的選擇離開那裡,而當時在場還有另外一個少年。
“等如果下次再見到的時候再向他道謝吧。”
當時沒有問對方的名字,自己如今也不方便進入深入人族社會去尋找,還是等有緣碰上再說吧。
而她在這賦予了她兩次生命的地方待了幾天,為他們建造了祠堂後,還是出現了意外。
她被人盯上了。
被落月峰上那個像是凶獸一樣的女人。
在梅的眼中,對方雖然一直笑眯眯的,但渾身卻飄蕩著一層黑紅的光芒。
孽。
身懷大孽之人。
也就是她,當初二話不說就把我丟進了牢裡。
這個可怕的家夥明明是先走的,現在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劍新新應該不會主動報信,難不成真是碰巧?
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霉,但卻不願意坐以待斃,只能開始跟對方來回兜圈子。
她不是不想一走了之,但自己空間轉移的能力在對方面前卻是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只要在對方面前,自己就的瞬移能力就被死死壓製,根本無法脫身。
而被追了好幾天,就在她即將絕望的時候,對方卻忽然放棄了。
就像是將獵物玩弄夠了之後失去興致的家貓,意興闌珊丟下半殘的獵物慢悠悠地離去了。
興起而來,最後敗興而歸。
梅本以為是這樣的,可這個想法在她看到祠堂前的香灰時就消失了。
非是不能,而是不願。
“她是在看到這些後知道了什麽嗎?”
梅想不明白,也沒辦法確定。
但有一件事,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要離開了。”
梅對著祠堂中的靈位做著最後的告別。
“你們認識的梅永娣已經不在了,如今的我是梅。”
是妖而非人。
“在我想清楚一切之前,我都不會再回來。”
抬手輕輕劃開了空間的裂隙,梅本就打算這樣離去。
但就在她即將邁入裂隙之前,她的嘴唇抖了抖,然後毅然決然地回身。
咚咚咚。
擦了擦額頭沾染的塵土,梅邁入了空間裂隙,再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梅離開了生她養她的這個村落。
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已經離去,隨著他們的愛與恨,渴望與執念,統統埋入六尺之下。
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被埋葬。
除了,一個離開了家,還在四處遊蕩,試圖找尋自己的迷茫孩子。
而他們會一直等在這裡。
等她回家。
大火已經過去,從焦土之下已經生長出了新的枝丫。
或許等到下一次梅花盛開的時候,他們會等到她。
如果下次不行,還有下下次。
只要花朵還有重開那一天,他們就會一直等下去。
因為,這裡,是她的家。
……
……
“任殿下,我剛才還在想著您什麽時候會來找老夫呢,結果一會兒功夫您就來了。”
“哎呀,王大人可太客氣了,怎麽還親自來接我,叫個下人就好了。”
“呵呵,不,還是老夫親自來吧,請。”
“請。”
王宰相看著眼前的少年,態度比上一次要恭敬的多,也更加賞識。
光是對方之前展現出的能力就已經足夠令他側目,但沒想到那居然還不是全部。
雖然沒有人知道兩域之爭的幻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任以道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但是有兩件事是可以確定的。
任以道在那裡面發揮的作用,絕對要比自己預期計劃中想得要大得多!
光是最後在乾鏡中那看似魯莽的舉動,就足以讓王學松驚訝。
作為在陰謀場裡混跡了一輩子的老狐狸,他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細節。
有些太刻意了,也太順理成章了。
就這麽巧有人拿走了屬於北乾的重寶?然後還被人發現了?
兩人並肩前行,王學松看似隨意地問道:
“哎呀,聽說乾鏡的一個部件被東荒之人帶走了?”
而任以道一邊看著去往藏寶庫的道路嘖嘖稱奇,一邊隨口回應道:
“是啊是啊,沒有攔住他們真是太遺憾了,希望他們能主動還回來吧。”
李家的品味還是不錯的,周遭的雕梁畫柱看著還挺令人震撼的。
“呵呵。”
真這麽巧的事情?
王學松是絕對不相信的。
作為玩弄陰謀的大師,在他的理念中,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巧合。
所謂巧合的真相,一定是在處心積慮的計算下得出的固定結果。
這背後,一定有鬼!
當時在場中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但他相信二皇子一定是注意到了違和之處,才會跟任以道主動唱了一出雙簧。
不過,就算東荒的聰明人會注意到這點,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因為那個寶物的真假,早就不重要了。
對方沒有當場發覺並指出問題,就已經晚了。
事到如今,沒有人會在意到底有沒有那麽一個“寶物”,猜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們的心裡生根發芽了。
但王學松的想象力還是不夠天馬行空。
任以道比他猜想的做得更絕。
他可不是在一個人,而是在每個人的腦子裡都塞了點東西。
這就會導致這個秘密被發現的時間被大大延長,種子也會發育的更加茁壯。
順便,他還在東荒的楚家埋入了一個沒有人會懷疑的頂級間諜。
要是知道這些,王學松肯定會對這個家夥更加驚為天人。
“說起來,老夫請殿下參加,還真是選對了人,不然如今會是什麽結果還不好說呢。”
這句話倒不是完全在奉承,王學松是真的有幾分感慨在其中。
“會嗎?我其實也沒做什麽事情,還是各位殿下的努力,我只不過是一個領隊而已。”
任以道擺擺手,表示自己隻做了小小的工作,勝利還是要靠李秋水他們的努力拚搏的。
“不不不,在這件事情上任殿下不必謙虛,此次的表現,就連陛下都很滿意。”
王學松對此很堅定, 他相信自己選對方當做領隊,是絕對正確的一件事情!
因為昨夜陛下召他進宮,總結下來就說了兩件事。
一件,是誇讚自己這次選人選的漂亮,讓他非常滿意!
甚至打算為他這個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老頭子賜婚,說要把他介紹給某位寡居多年的前代公主……
要不是自己以身體原因為由死命抗爭,差點就又當了一次新郎官。
雖然知道這只是李隆的玩笑話,但這樣的安排還是差點讓王老宰相氣得閉過氣去。
第二件事,則是給他安排了一個令人不知說什麽好的任務。
“幫朕想想,該給朕的這位小兄弟賞賜些什麽?”
若只是賞賜東西,這只不過是小事。
“稟告陛下,這件事情臣已經同任殿下提前說好,讓他在事成之後皇家藏寶庫取走三件寶物。”
令王學松安安撇嘴的是,李隆在聽到這之後並未肉痛,只是隨意道:
“哦,朕準了。”
然後,繼續興奮地說道:
“寶物的事情怎麽都好說,你跟他一塊進去,挑好一點。”
王學松當時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
這個任以道……難道不是你兄弟,而是你的私生子吧?
不然的話,你怎麽這麽大方啊!
李隆沒注意到王學松詭異地目光,大手一揮,笑道:
“朕要安排給你的是另一件事。”
“朕要給他冊封!”
李隆親切地拍著宰相的肩膀,笑道:
“愛卿,你書讀得多,幫朕好好參謀一下,給他挑個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