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一切都有跡可循
任以道帶著若有所思的公孫長壽和張蟒進了房間,先讓侍候在外的下人將他帶去洗漱一番,順便給他量一下身體的尺寸,好把道袍改一改。
“他太急了。”
等一切吩咐完畢,任以道才坐到等候多時的公孫長壽面前,輕聲道:
“從一開始,這場試煉處處就透著不對勁。”
“哪怕是選擇試煉地點,也沒有必要千裡迢迢從西域跑到東域,還非要選擇這個險惡程度極高的死亡谷。”
“如果出了意外,胡家鞭長莫及,別說來不來得及救援,就連出事後調查也要大費一番功夫。”
“東荒西域就沒有合適的試煉地點嗎?有,不光有,而且不少。”
任以道攤了攤手,繼續道:
“舍近而求遠,所欲為何?”
“胡萬萬必有所圖,而且可能所圖甚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你回想一下,我想也可以發現一些細節。”
任以道就像是完全不記得昨夜發生的尷尬,對著沉默的公孫長壽侃侃而談。
他這樣的態度讓公孫長壽心中好受了一些,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眉頭一動,看著任以道緩緩道:
“這點,我也想過,我甚至主動問過他理由,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嗎?”
“如何?”
公孫長壽眯起眼睛,學著胡萬萬的語氣:
“死亡谷為東荒大凶大險之地,若我可以從中去而複返,那天下又有何人能質疑我在胡家的地位?而此地之凶險,縱然是身死道消,又有何惜?”
這話說得浩然大氣,既展現了自身的決心,又彰顯出了悍不畏死的氣魄。
就算讓外人來說,大抵也只會給出一個“胸有大志,勇猛剛烈。”的評價。
但任以道不是尋常人,他卻注意到了最後的部分,將這話用他自己的想法翻譯了一遍:
“也就是說,此行凶險之極,就算有人身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會引起外人懷疑。”
公孫長壽默默點頭,對任以道的敏銳有些驚訝,居然一點就通。
這位故人之徒,比她想得還要成熟。
“那麽,是不是可以做出一種假設,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要讓人合情合理出事的準備。”
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兩人都是眯起了眼睛,一時間沒有開口。
雖然這幾乎都只是兩人的猜測,但這似乎,真的說得通……
“我本來不想摻和進去,因為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只不過是一個拿錢辦事的局外人罷了。”
任以道微微垂眸,一邊取出自己帶來的茶葉開始沏,輕輕搖頭:
“但現在看來,我已經摻和進去了。”
胡萬萬啊,你可真會選人啊。
除了我之外一共三個人,哪個跟我都有一定的關系。
一個是被我押上賭注的野心家,一個是跟我師尊有舊的師叔,一個是我看重的寵物……呃,人才?
平心而論,薑明智還挺招人喜歡的,是個很識時務的家夥。
這三個人,任以道都不希望他們出意外。
那麽,似乎就只剩下一個解決的方案了——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直接把胡萬萬控制住?
這個念頭只在腦內存在了一瞬就被任以道否決了。
不妥。
在沒有足夠切實證據的前提下,還是不好打草驚蛇的。
如果人在北冥神州,任以道大概就直接動手了。
但這裡是東荒,沒有司空掌教或者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皇帝幫他擦屁股,行事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萬一惹出個天境的老怪,那狐狐就要遭老罪嘍!
任以道的想法是,以不變應萬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倒想看看,伱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想法在心裡定下,任以道對若有所思的公孫長壽道:
“明日你多注意點,如果我沒猜錯,他很可能是衝著你來的,至少你也是其中的一個目標。”
公孫長壽眉頭一動,不明白任以道篤定的信心來自何處。
“此話從何說起?你確定嗎?”
任以道將沏好的茶推到了公孫長壽身前,隨意道:
“今日之事,他本可以選擇袖手旁觀,就算你我二人打生打死,其實與他也沒有關系,我不信他找不到另外的備選之人。”
“更不是出於對萬獸城居民的憐憫,他根本不在乎這些‘罪民’的生死。”
“所以,他插手的理由,除了真的希望隊伍和諧之外,就只剩下不想讓我們中有人缺席這一條。”
“話都說到這兒,你大概就能想到一些理由吧?”
和聰明人聊天,有的時候不需要說得太透,點到為止即可。
公孫長壽點點頭,沉聲道:
“……不是很懂,但果然是因為我是女子嗎?”
任以道:?
“吸溜,可……咳咳咳!”
正捧著茶盞品茶的任以道沒控制住,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
因為你是女人?
姐姐,您沒開玩笑吧?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任以道用法力將噴出的水花收了回來,沒有飛濺到對方的臉上。
“……道友,不!師叔,您真是如此想的?”
“沒有,嗯,還沒有其他的猜測嗎?”
任以道不由自主地對公孫長壽起了敬畏之心,姿態都卑微了不少。
此人危險,不得激怒。
公孫長壽:?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遲疑地撓了撓頭,但還是認真地說道:
“難道不是在說他對我起了歹意,圖謀不軌……有什麽問題嗎?”
我覺得我想的沒毛病啊?
“……”
任以道默默搖頭,緩緩道:“沒,沒什麽問題,師叔身為女子會這麽想是十分正常的。”
她一個女子,會這麽考慮是很正常,根本不是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我說了這麽大半天,你是一句沒聽進去腦子裡啊!
這知識,它不往腦子裡走啊!
“咳!”
“我剛才失態了,請容我調整一下。”
吸!
胡——
任以道放下茶杯, 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波動的情緒。
任以道還是快憋出內傷了,他在心中反思檢討著自己的錯誤。
“我錯了。”
“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步。”
“這位公孫師叔,她不是個聰明人啊!”
“雖然看著挺聰明,給個眼神也能反應過來,但那都只不過是偽裝。”
“機靈勁可能還比不過張蟒呢!”
現在回想一下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就覺得一切都有跡可循。
聰明人哪裡會在昨天那種不明情況的場合就直接開噴?
哪裡會人都沒看清人就在鬧市動手,而且還是直接掄大錘啊!
哪裡會在找到人之前就大張旗鼓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所以,我親愛的朋友,鐵匠的腦袋裡塞的果然都是肌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