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晨輝也是搖頭，攤上這種難以兩全的事情自然不好辦，但越是不好辦的事情領導交給你那就意味著領導對你能力的看重信任，可以說這勉強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機遇吧。

　“蔡伯伯，若是抱著這種態度去談判，那最終只能是以省裡邊讓步告終，遇上這種事情，你得抱著破釜沉舟的氣勢，都說能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若是抱著一股子無欲則剛的態度去談，我估摸著華能集團也不想把這和地方上的關系弄得太僵，畢竟咱們楚南也算是個能源大省，尤其是水力資源如此豐富，他們華能集團就能一點不動心?”顏晨輝琢磨了一陣才慢吞吞的說道，“得讓對方意識到真要撕破了臉，他們得到的肯定會比失去的多得多，要讓他們感受到你們也是沒辦法，走投無路了，這樣也可以變相的減輕你們自己肩膀上的壓力。”

　蔡宗堯滿意的瞅了一眼顏晨輝，這個家夥腦瓜子果然好用，就這麽一會兒就能替自己考慮這麽遠，實際上蔡宗堯也是這麽想的，得讓對方感覺到自己如果這件事情談不下來估計也是無路可走，只有這樣對方才有可能讓步，否則一旦自己有一絲毫松動跡象，那可能就會是功虧一簣。

　這個家夥的確是個好苗子，聽說他已經從國外畢業了，是不是……

　“晨晨，你這畢業了有啥打算啊?要不來楚南?”蔡宗堯問道。

　顏晨輝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蔡宗堯這是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呢。顏晨輝搖搖頭，說道:“蔡伯伯，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小侄的確沒有在仕途上發展的打算。至少暫時沒有。”

　“沒有在仕途上發展的打算?”蔡宗堯有些奇怪的問道，“那你打算幹什麽?”

　“暫時還沒考慮好，我不急，反正我才剛剛畢業，而且年紀也還小。”顏晨輝笑了笑。

　“你這小子！”蔡宗堯沒好氣的說了句，然後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老柳馬上要走了，中組部的考察已經結束了，看樣子很快宣布。”

　“哦?”顏晨輝精神一振。“柳伯伯走哪兒?”

　“西南邊鄰省省委常委兼省會市的市委書記。”蔡宗堯頓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也有一說他要直接調中組部。”

　“柳伯伯終於可以上一步了，副省級這一坎不好越過，但是一旦越過。那前途就無可限量。”顏晨輝也是由衷的替柳東陽感到高興，當然內心也有那麽一絲半縷遺憾，柳東陽若是直接上中組部最好。

　“嗯，老柳今年都四十六了，再不上，日後還想再上台階就不易了，這上了副省級而且還是省委常委。如果在任上乾得好，弄不好就還能上一個台階。”

　蔡宗堯也一樣高興，他同樣希望柳東陽能去中組部，但是這些事兒卻不是因他們的意願而轉移。柳東陽去鄰省當常委和省會市委書記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中組部考察小組已經回京，大概就等最後部務會議研究拍板了。

　“希望柳伯伯能夠步步高升，蔡伯伯你也要努力啊。柳伯伯現在可是追趕上蔡伯伯你的腳步了哦，可不要讓他給超越了。”顏晨輝微笑著道。

　蔡宗堯心中也有些感慨。眼前這個家夥雖然年齡和自己一幫人相差二十多歲，但是卻能很融洽的和自己一幫人打成一片。

　一塊錢就不說了，畢竟他們是父子，可是熊澤林和柳東陽都不是易與相交之人，但是他們卻能和他打得火熱，僅僅是這分本事就得要些人來比，自己一樣從這個家夥身上也收益良多，尤其是自己在上副省長那關鍵一刻還真有這個家夥的功勞。

　而這個家夥的反應和嗅覺以及學習適應能力也非一般人可比，眼界眼光，為人處事，這一切那都得舉一反三，啥活兒都能有一兩套招數。

　“晨晨，別給我油嘴，咱們都還是得按照自己的路子一步一步踩穩是正經。”蔡宗堯喟然道。

　“蔡伯伯你也甭妄自菲薄，眼下國家對外改革開放路子越邁越大，而國企改革攻堅戰也要開始拉開序幕，所謂的‘邯鋼經驗’不過是美國‘泰羅製’也就是標準成本制度，解決不了大型國企所有問題，大型國企虧損面有增無減，企業負債率持續增高，國家統計局的調查數據觸目警心，無數陷入困境的中小企業已經成為勒得政府喘不過氣來的另一條絞索了，而我們楚南效仿於諸城但是卻規模更大、制度更健全、效果更好的企業改製試點經驗無疑就是一大亮點了。”

　顏晨輝微笑中帶著詭譎的神色讓蔡宗堯再度正視這個家夥，難道說這個家夥又聽到什麽風聲不成?

　“你小子給我老老實實的說，是不是又聽到什麽風聲?！”蔡宗堯沉聲道。

　“嘿嘿，蔡伯伯，你不也聽到了風聲麽?我老豆三月份的時候可是陪著朱老板到諸城考察的，國家經貿委、國家體改委一大幫子人隨行，從那之後《經濟日報》的風向已經變了，之前還在刊載股份製改革的有國有資產流失之嫌，而隨後卻說是轉換機制提高效率的靈丹妙藥，蔡伯伯你沒有聽到什麽風聲麽?”顏晨輝一臉詭秘神色。

　蔡宗堯盯視顏晨輝半天，才緩緩說道:“我也是剛剛接到柴省長和徐書記的通知，副總理一行人將會在後天飛抵星城，對星城市中小企業改革成果進行考察。”

　“哦?那蔡伯伯你可是要在朱老板面前大大的露臉一把了。”顏晨輝裝模作樣的道。

　“晨晨，你少給我裝瘋賣傻，星城市中小企業改製還不是你小子給我出的主意?當然沒有柴省長和徐書記的支持，這場改革也搞不下去，至少搞不了這樣徹底。”

　蔡宗堯此時眼睛中閃過一絲精芒，竭力壓抑住內心的興奮和喜悅，要說能得副總理的接見並且要和省-委-書-記、省長以及市委書記一道陪同副總理調研改製企業狀況，這種殊榮幾人能得?可以說副總理這一次的考察也許就能改變自己後半生的命運也不為過。

　“得，蔡伯伯，你搞改革和我可沒啥關系，我只是給你提了個醒，諸城人家有現成的實際操作示范，咱們可以學一學，另外諸城那邊不足的經驗我們可以加以完善，比如如何評估國有資產，僅此而已，那是你的功勞，別往我頭上推，嗯，不對，也不是你的功勞，那是季書記、柴省長他們的功勞，你就是一實際操作者，不是麽?”顏晨輝眨巴眨巴眼睛，笑起來更像是一支扮豬吃虎的老狐狸。

　蔡宗堯無語的拍了拍顏晨輝的肩膀，青出於藍勝於藍看來用在這個家夥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假以時日這個家夥成就肯定會超過自己這幫人，也許唯一令人遺憾的就是這個家夥似乎沒有在仕途上發展的興趣，這真是太遺憾了。

　“蔡伯伯，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我可不止一次的聽我老豆說了，朱老板可是一個精明無比的角色，既有大無畏的魄力又有洞察世事的目力，你得好好準備一下，尤其是得準備一下諸城方面做得不夠好不夠圓滿的方面，你更應該琢磨周全，另外你也得防著萬一朱老板問及其他，比如國有大型企業目前狀況和改革的問題，你也得有一套圓滿的說辭不是?”顏晨輝若有所思的提醒道。

　“國有大型企業?”蔡宗堯一凜，方才只顧琢磨著怎樣介紹星城中小企業改革的思路和做法，卻沒有想到可能會問及其他，但是轉念一想以那位副總理的精明強乾這事兒還真很難說。

　現在星城的大型國企改革都還按兵未動，其真實情形也和顏晨輝所說的差不多，都是舉步維艱，能夠實現盈利的寥寥無幾，而這種大型國企可以說是社會主義公有製經濟的支柱，如果說中小國企的改革還能勉強被上邊所接受，那麽大型國企呢?能不能接觸到大型國企產權這根紅線?

　“是啊， 現在改革已經進入了攻堅階段，這大型國企怎麽辦?”顏晨輝攤攤手，“‘邯鋼經驗’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不觸及產權制度，無法解決市場銷路，單純從提高生產效率來考慮沒有太大意義。”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社會主義國家的核心是公有製經濟的主導地位，如果連大型國企的權屬都發生了變化，私有化了，那怎麽保證我們國家的社會主義制度?”蔡宗堯反問。

　“我不這樣看。”顏晨輝搖搖頭，“公有製經濟的主導地位用什麽來保證?並不是幾個大型企業來保證。在我看來，決定一個國家經濟性質的應該是對國家經濟起著決定左右的命脈性行業控制在誰手中，而不是幾個紡織廠或者幾家食品廠權屬放聲變化就能改變的。比如能源、金融通訊、交通、鐵路、電力、礦產、公用事業、航空航天、重化、軍工以及重要的製造行業，這些行業控制權只要在國家手中，國家性質就不會改變;對於這些行業國家就必須要掌握甚至壟斷，當然我所說的壟斷並非指一家獨大，壟斷會降低效率，產生**，而是指在國家控制下的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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