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就安排在楚南大學裡面的集賢賓館。
蔡宗堯的導師傅弘鉞是楚南大學中頗有名氣的學者,不過這位先生卻不像顏晨輝想象中的那樣清高孤傲,言談間甚至隨和風趣,大有一副入世隨俗的味道,這讓顏晨輝很是尊重對方。
蔡宗堯在楚南大學國民經濟學專業研究生班學習,平常去的時間並不多,但是蔡宗堯還是每每將請假條遞送上去,尊師重道的規矩蔡宗堯還是相當遵守的,這也讓傅弘鉞對蔡宗堯原本就不錯的看法更好。
傅弘鉞對蔡宗堯帶來這樣一個小夥子來作陪吃飯很是驚訝,他原本還以為顏晨輝是蔡宗堯的子侄,因為他認識蔡宗堯的秘書,顯然不是顏晨輝。只是,他很快就發現蔡宗堯和顏晨輝的關系顯得十分熟絡,這又不太像是長輩與晚輩的關系。只是無意間談及國內經濟發展狀況時,傅弘鉞才感覺到蔡宗堯把這個小夥子帶來居然有特殊目的。
雖然顏晨輝小心翼翼的注意著自己措辭,但是傅弘鉞還沒有花費多大精力就從顏晨輝口裡掏出了一些新穎的看法:國退民進,競爭性行業國家的退出,小政府,大社會,命脈型企業國家壟斷。
這一系列在十多年後原本會是相當正常不過的口頭禪在九三年卻顯得這麽突兀荒謬,當然這只是在普通人眼目中會這樣認為,而對於堪稱楚南省內頗有名氣的經濟學者來說,這卻如狂濤一樣衝擊著傅弘鉞的思維。
顏晨輝也意識到自己的觀點給這位素以開拓創思維的學者帶來一些困擾,原因就是自己提前點出了今後國家經濟發展的方向,歷史將證明自己的觀點,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極易引發無限風波,好在自己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但是如果這些觀點從傅弘鉞這樣的知名學者嘴裡出來,只怕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顏晨輝去替蔡宗堯開車時,傅弘鉞若有所思的看著顏晨輝的背影,說道:“宗堯,這個小夥子是幹什麽的?”
“學生啊。”蔡宗堯笑著道。
“噢?在哪裡上學?”傅弘鉞眉毛一動。
“傅老動了憐才之意?”蔡宗堯嘴角含笑,“不過很可惜,他還只是蓮城一中的學生而已。”
“高中生?”傅弘鉞皺起眉頭。
“嗯,他是羽湖區委書記顏克勤的兒子。”蔡宗堯點點頭。
“顏克勤的兒子?這對父子不得了,兩人的觀察力都很敏銳。觀點也很新穎啊。不簡單啊,蓮城人才鼎盛若斯?”傅弘鉞顯然不大相信蔡宗堯說辭。
蔡宗堯問道:“傅老何出此言?”
傅弘鉞就說道:“前面,顏克勤那小家夥發表在《國家稅務報》上面的兩篇文章我是拜讀過的,很不錯。今天又聽了他兒子的一番言談,感慨頗深啊!”
蔡宗堯問道:“傅老覺得他們父子的觀點很獨到?”
“獨到說不上。他們的這些觀點其實在國外很多國家的經濟學者早就提出過,國外期刊雜志上都有不少,算不上什麽十分新鮮的東西。但是他們父子能夠切入到我們國內實際情況來分析建議,這就不容易了。就目前我國經濟處於高速發展期,通貨膨脹抬頭,國家對經濟控制力有些失控的現象,他還能提出國退民進的設想。這就不是一般學者敢說的了。當然這也許和他的身份有關,小孩子,無所顧忌嘛。但即便是這樣也很不容易了。”
傅弘鉞搖搖頭道:“競爭性行業國家放開,甚至可能逐步退出這已經有了趨勢。政府要作自己該做的事情,就不得不把精力從企業管理中抽出來,過多的乾預企業運行只會適得其反,用市場經濟規律來優勝劣汰才是正道。政府需要做好的是如何調節掌控。如何實現平穩過渡,如何保證可能帶來的下崗失業者的勞動權。”
蔡宗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傅弘鉞和顏晨輝有不少觀點一致,那就是國家放開對競爭型行業,任由甚至是鼓勵私營企業進入,引入市場競爭機制,由市場規律來決定企業的生存權。政府不應當將精力放在如何管理這些行業上,而只是引導。同時更多精力應當放在確保這些行業國有企業在競爭中敗下陣來之後帶來的各種問題,如下崗職工安置再就業問題。
黑色的公爵王無聲的滑行過來,顏晨輝在路邊泊好車,見蔡宗堯和傅弘鉞談興正濃,也就站在一旁等待。
“咦?”顏晨輝只聽得背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熟悉,轉過頭去,卻見兩個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後,不是那孫喬卻又是誰?
“呵呵,孫喬姐姐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怎麽,出門買點東西?”顏晨輝一看對方兩個女孩子都是一身休閑打扮,那模樣大概是要出門去購物。
孫喬臉微微一紅,這個男孩子給自己的印象很深刻,雖然言語似乎有些輕佻,但是並不令人討厭。看見女伴狐疑的目光和對方若有若無的笑意,孫喬發現自家平素自詡為傲的矜持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
孫喬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麽,等佩瑩?”
“佩瑩姐?噢,不,陪你們傅教授吃頓飯。”顏晨輝怔了一怔,聳聳肩,笑道,“順便也傾聽傅教授的教誨,咱們平時可難得聽到傅教授的教誨。”
順著顏晨輝的目光望過去,孫喬才發現大學內頗有名氣的經濟學者傅弘鉞正與一個男子在那邊言談正歡,頓時大感驚訝。
傅弘鉞雖然平易近人,但是並不喜歡接受宴請,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邀請到傅弘鉞的,這一點在楚南大學裡也不時什麽秘密。
屢屢有什麽所謂的知名企業家輾轉托人來請傅弘鉞在什麽華天酒店或者銀河大酒店一類的四星級酒店蒞臨,但是都遭到了婉拒,沒想到居然會和眼前這個家夥一起吃飯,這華亭酒店雖然也很有特色,但是比起銀河大酒店或者華天大酒店這些四星級飯店來自然沒有可比性,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邀請人了。
見孫喬望來的目光有些怪異,顏晨輝撓撓腦袋解釋道:“別誤會,我還沒有那面子邀請到傅教授吃飯,不過是當了一陪客而已,那個人才是邀請人,傅教授是他的導師。”
顏晨輝的話語讓孫喬更覺奇怪了,她學的是西方經濟學,傅教授也給她授過課,除了畢業會餐之外,她還從沒聽說過傅弘鉞接受過學生的宴請,即便是那些功成名就來混研究生的也一樣。
“陪客也很榮幸啊,傅教授一般是不在外邊吃飯的。”孫喬揚起眉毛道。
“那我是不是該去和傅教授合合影,以證明我是有資格陪傅教授吃飯的?”顏晨輝也笑了起來。
一句話逗得孫喬也展顏微笑,俏麗的圓臉上酒窩隱現,清甜可人。
“晨晨!”聽得蔡宗堯招呼自己,顏晨輝這才揮揮手,“好了,我該走了,後天見。”
“後天見!”孫喬也大大方方的揮了揮手。
鑽進公爵王的顏晨輝發動汽車,平穩的滑行到蔡宗堯和傅弘鉞面前,然後下車,緊走兩步到傅弘鉞面前,說道:“傅教授,今天能得傅老的教誨,晚生倍感榮幸,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得垂聆?”
“呵呵,小夥子,別這麽酸,我沒想到你也會這麽注意國外學者們對我國經濟發展的看法,嗯,還能結合自己的一些觀察,不錯,不過我給你提一個建議,多在經濟基礎學科方面的知識上下些工夫,對你會大有裨益的。”傅弘鉞也笑著道。
傅弘鉞對顏晨輝的看法也相當好,言談間,知禮而不卑,大方但不驕狂,這樣的年輕人現在也不多見。只是這個年輕人看法雖然有些深度,但是卻對有些專業知識一知半解,這讓傅弘鉞也是困惑不已,這種現象他還很少遇到,能夠對國家一些政策和發展方向提出這樣深度的看法和意見按理說只能是這方面的行家,但是對方顯然不是。
“謝謝傅老指點,我會努力的。”顏晨輝當然清楚自己這半吊子水的本事, 如果不是憑借前世的記憶,自己這點水平要想和對方探討,只怕純粹就是癡人說夢,而現在居然也能入法眼,還能博得些許好評了。
“傅老,我們送你回去?”蔡宗堯拉開車門道。
“不用了,就在門前幾步路,我還想散散步活動活動呢。”傅弘鉞搖手拒絕了蔡宗堯的好意,“你們走吧,宗堯,你和小顏可以多來我這裡坐坐,我有搞一個研究課題的想法,也想聽聽你們這些實際接觸者的介紹和想法。”
“呵呵,傅老,你的召喚對於我們可是如聆綸音啊,求之不得,豈能不來?”蔡正陽笑道,“您隨時打電話,我立時聽候您的召喚。只是晨晨這小子,恐怕是沒有這福氣了。”
傅弘鉞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什麽?”
蔡宗堯就說道:“是這樣的,這小子已經辦好了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留學的事情,八月份就要出國了。”
傅弘鉞就有些驚異了,才讀完高二就能夠得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留學資格,這小子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