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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的一百億個夜晚》第4章 重構起訖
  李明都以機器身來到選定的月球時,留在無上明星的人體已經在運動輔助系統的控制下僵持了超過一天的時間。失去意識的人身閉上了眼簾。寄宿於機器身中的李明都睜眼,便看到了這個時代的明月。

  盡管他並不確定自己目前的星星哪顆才是真正的明月。

  地球的身旁複有其他未知的地球,而月球的身旁,也複有其他明月,有的月球很小像是一塊光禿禿的石頭,有的則和地球差不多大,上有大氣反射了陽光。月球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像是夏天的夜晚煙花綻放,佔據了那些億萬年來一直空空蕩蕩的縫隙,並向火星軌道複綿延了數百萬公裡。

  不過他也不需要去找。

  在第三個實驗中,只需要一個遠離地球的點。最優的選擇是較遠的拉格朗日點。只是陌生的群星間,拉格朗日點細微而不可求。次選,他選擇了月球。

  這個時代的月球原則上要比公元二十一世紀更接近地球,但在奇幻斑斕的天幕下,它倒比其他星星離得更遠。

  相比月球,青星就顯得太近了。

  在觀測站時,李明都就已選中了一顆距離合適的、很像後世月球的坑坑窪窪的衛星。

  在第七十三小時,行者號正式入軌。

  那時,地球上的不定型已挖穿了上千米的大地,見到了埋在深處的水。不定型在水中和土孔中遨遊,尋找著埋入地球的晶體的方位。

  還在地下的晶體是個未知的變量,按照正經的實驗規范,不應魯莽接近。但李明都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太多機會了。他只能一並開始了。

  從青星出發後的第七十四個小時,三個方位已經落定,不再改動了。

  人身站在小型飛行器上,距離無上明星最近。

  不定形身已經找到了晶體,把自己的身體放在了晶體的身旁,也許它離無上明星比李明都更近,也許更遠一點。

  機器身與行者號連為一體,遠在數十萬公裡外的月球,距離無上明星是最遠的。

  青星的空中觀測站經過調試,確定自身可以接收到地球的兩束信號,行者號的技術則確保月球信號的穩定。調試員冬伏揮動了手指,整個指揮所的虛擬實境頓成黑暗,然後向著兩個畫面三個部分開始奔流。一個畫面是小型飛行器帶來的無上明星附近的景象,很久才會有一些碎屑從無上明星附近掠過。一個畫面是行者號的周圍和行者號的內部,機器身沒有進入駕駛艙,而是坐在控制台上直接與行者號相連。控制台上的顯示器倒映出了外界的明月,皎潔的月光照亮了鋼鐵的輪廓。

  不定型體內的監控器不足以傳回畫面,人們只能用想象和納米機器的反饋數據模擬出了它所在的場景,那是一片濕潤的地底。

  三個身體,三個部分列出了一系列體征數據。不過片刻,參同出聲:

  “所有體征全部正常,吻合歷史數據。”

  李明都從時晴那兒收到這句話後,報回:

  “準備完畢。”

  再兩分鍾後,參同又報給時晴:

  “誤差值已經納入計算,做好了兩個表格。我們這裡也全好了。”

  兩者的交匯點是接線員。

  觀測站的天花板顯得格外刺眼。時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裝作輕松與平靜地對李明都說道:

  “第二次確認,明都,你準備好了嗎?現在還可以休息十分鍾,按照你的計劃和我們的補充,在進行第三次實驗以前,

還需要做一次參數的調整……等等——”  歌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時晴聽到的。那個在長久的折磨中顯得粗糙的野蠻的嗓子在唱著歌。

  按照規范,李明都尚且不能直視無上明星。他仰著頭,站在不足方寸的飛行器上,俯瞰身側蔚藍的地球。

  兩億年前的地球輪廓與兩億年後分散的陸地、群山和海洋大不相同,李明都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那顆在二十億年前讓他遇到了宇航員,在兩億年後讓他遇到磐妹,在六億年後遇到梔子的星星。

  頻道裡閃過一陣雜聲。

  他聽到了時晴的問。

  “你在唱什麽?”

  時晴感到了熟悉。

  那是謝向鳴和關映雲所愛的歌。

  當時,他笑著答道:

  “一首關於珠穆朗瑪峰的歌,是從秋陰那裡聽到的。旋律很好聽,所以我記了下來。我看,我現在正站在比珠穆朗瑪更高得多的地方,好像在對群星發號施令,作宇宙的君王。”

  時晴只聽到了兩個字——

  秋陰。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晴甚至感到了陌生。

  好像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這是實驗啟動以前的最後一點空閑。觀測站借助行者號,在量定月球方位的移動參數。

  李明都在哼完他的小調後,突然聽到了時晴私下的請求:

  “如果你能再次見到秋陰的話,可以幫我替她問個好嗎?”

  她終於鼓起了勇氣。

  但李明都卻睜大了眼睛,像是不解地反問道:

  “你怎地會這麽講?”

  “什麽?”

  時晴不解,他卻露出了笑容:

  “你不是還有很多機會、很多能力去見到那些相熟的人嗎?我也不知道我會去往何方啊!是你的一百年見到秋陰的概率大,還是我的一百億年重逢秋陰的機會多呢?我想還是前者吧。”

  虛擬實境中的明都轉過頭來,潔白的牙齒閃閃發亮,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充滿了年輕人似的青春活力。

  時晴記憶最深的卻是二零四五年時那張憂鬱沉默的臉龐。現在的李明都和她的記憶有著那麽多的不同,她竟不敢正面觀看而低過了頭。

  她沙啞地講:

  “那要是萬一見到了呢?”

  “確實,世上總有萬一之可能。”李明都認真地點了點頭,“那我一定會把你的問候帶到的。”

  “那要是之後,你又見到了我呢?”

  李明都抬眼凝視著這位倒映在球罩顯示幕上的接線員,對上了時晴的眼睛。他知道時晴是明白的。時晴也知道他是明白的。

  他們都知道,在將來,他們幾乎沒有可能再相見了。

  “畢竟總是有萬一之可能的。譬如你見到秋陰而我沒見到,你能把她的和你的故事再好好地講給我聽嗎?”

  但她卻變得鎮定自若,沉靜地繼續說:

  “譬如你見到了,我也見到了,那麽我們可以把我們的故事互相分享,這樣,故事得到了分享,便變成了原來的一倍,填補了時間上的未知了。”

  於是他也笑了:

  “好,那就到時候,在鄉下,河邊,小瓦房的門口,椅子上,我們再好好再說罷。”

  接著,指揮中心放了一個小假,所有人休息了十分鍾,其中包括吃飯的時間。

  十分鍾後,第三實驗正式開始了。

  當時,氧氣的釋放進度已經到百分之四十,李明都人體的生存時間已在變少。可觀測站及行者號還沒有收集到全部的環境參數。

  因為有一個參數,極為特殊,需要李明都親自進行。

  收集這個參數的流程被叫做補充流程,李明都一開始規劃時沒有想清楚。他出發的最後幾天,參同才和他講清楚的。

  “這是你自己設計的事情,你需要全部親自獨立完成它……”

  頻道裡,接線員時晴再次給他念了一遍補充流程的提要:

  “為了完成收集,你需要將意識逐個轉移,轉移的順序是從人身到不定形身到機器身到人身。在不定型和人身的停留都是到系統發出提示,我們會用納米機器檢測神經信號。機器身的停留在第六個神經脈衝向心發出匯報。記住了嗎?”

  “我記得非常清楚。”

  李明都點了點頭,然後暫時關閉了通訊。

  接著,他便專心致志地讓自己的心靜下來。這頗花費了他一點功夫。因為他的心已經不可能再得到任何真正的寧靜了。但靜心的過程可以把逐漸融合的三個身體的視野(及其他感覺)全部重新分離到三個身體各自的感知中。這種分離標志著三個大腦都暫停了對從其他兩個身體發射來的神經信號的處理。

  他的意識也就獨立活躍在其中一個大腦之中。其他兩個身體便像是植物人一樣暫時地停歇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宇宙無法計量光陰。

  可能是數分鍾,感覺上或許是一輩子,電磁的底噪從人類的世界消逝,新植入的納米機器帶來了穩定的計時聲。在接近大腦的地方,一個特別的光信號轉化為化學遞質的瞬間,李明都意識到這是轉移意識的時機。

  於是一聲“一”嘹亮地導向了不定型的思索中。

  不定型的大腦與人類的大腦並不相同。它存在一種分布式原理,神經微管結構遍布在最內部器官皺褶的表面。納米機器能夠偵測到微量遞質的傳出。

  意識活動的激活使得皺褶的皮層發射出了大量信號。

  “二。”

  從意識活動激活,到皮層信號被納米機器接受,也有一個微量的誤差。這個誤差對於補充流程的計算而言,可能是致命的。

  因此,納米機器另一個行為就是衡量不定型神經信號發生傳遞的速度和速度變化。

  “數據記錄正常。”

  觀測站內發來急報,他們需要將大腦內部神經遞質低速傳遞信息產生的延誤從數據中刪除。

  緊接著,二的聲響在下一個間隔已經傳遞到了機器身的體內。

  對於機器身的監測是最為簡單的。

  意識活動在存在的瞬間,心已給出確鑿的反饋。

  李明都好像聽見了一聲:

  “你好,你又醒了呀!”

  那是心對頭腦體的問候。納米機器記錄了這一語言,將之轉化為人類可以理解的信號:

  “進入活躍狀態,激活主動回路。”

  李明都並不滯留,思想中閃過了一聲“三”。

  隨著大腦一陣眩暈,意識開始穿梭,重新回到人體。機器眼中的月球淡去,人類目前的宇宙隨著一個眨眼,從無序的黑暗中睜開。

  好一會兒的沉默,李明都從做夢似的昏昏沉沉中恢復過來,重啟通訊。

  “記錄得怎麽樣?”

  “好奇怪。”

  一連串的數據出現在圖形化的顯示中,形成了三維的曲線,X軸是速度,Y軸是空間,Z軸是時間。

  一條延長的曲線連接了意識的三次傳遞所記錄下的特征值,呈現在人們眼前並非是一條平直的直線。

  這是可以理解的狀況,因為有許多擾動,對現在的觀測站來說無法排除。

  但問題是,這是一條不斷在減速的有規律的弧線。

  從人身到不定型身的第一段最短,變化也最小。

  第二段速度開始變慢。

  第三段在空間距離上比第二段更長,但它的速度卻比第二段更慢了。

  這條蜿蜒回折的不規律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陣可怕的沉默中,參同突然說道:

  “也許是測錯了。”

  最邊緣的夏登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那再測一次吧。”

  中年人說:

  “氧氣釋放進度百分之四十三,考慮到失敗還要等行者號回來,還能測一到兩次吧。時間還是不多的。”

  李明都沒有駁回他們的決定。他休息了一會兒,再度將意識沉入一片虛空,像睡覺一樣,讓自己去接觸自己另外的存在於體外的神經通路之所在。

  新的曲線在屏幕上繪出了。

  這條曲線與先前的曲線沒有任何一處重合,即使考慮到誤差的極值,將一邊的記錄往下調低,將新的記錄往上調高,也處處不吻合。

  但總體而言,它好像遵守一個距離越長,速度越慢的定律。

  “納米機器會不會被隨機運動影響了,沒有準確地讀到神經元信號?”

  李明都的意識清醒過來,他仍然保持著姿勢站在飛行器上,飛行器靠在無上明星的表面,無上明星在繼續滑翔。

  他看到了玻璃球罩上的倒影,問:

  “怎麽了?”

  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一位老者,摸了摸自己額頭的汗。他說:

  “現在的情況只能猜了。你的想法可能確實是正確的,你現有的‘意識’形式傳遞自身信息的速度,可能確實超過了光速。”

  “那不是我的想法,那是曾經治療我的醫生的想法。現在,我想問你們,排除誤差後,可以認為是即時的嗎?”

  李明都沉著地問。

  但被推出來的老者搖了搖頭:

  “雖然我們的儀器並不精確,但它們的間隔是誤差消除不掉的,它們的速度確實是有限的。”

  “有限……”

  他想過去二十二世紀周還有那位醫生的猜想是部分錯誤的了。他又問:

  “能定量分析嗎?”

  “數據太少了,現在看不出來。”老者說,“讓我猜測的話……它在空間和時間的分布上,好像是處處不一致的。”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隨著時間的變化,和所處的地點的不同,它的速度也是不一樣的。也許……意識的傳遞並不具有我們想象中的那種一個東西到達另一個地方的速度……”

  李明都又問:

  “那我的想法可以實現嗎?”

  沒一個研究者可以給出回應。

  還是那位老者說話了:

  “乘務員,這裡沒有人想要把你的生命懸在自己的頭上。我們不知道。”

  李明都搖了搖手指。

  從手勢鎮走出的人們噤聲不言,一種羞愧感幾乎要把他們壓倒了。誰知李明都笑了起來:

  “何必那麽緊張?”

  然後,他說:

  “不知道也好,我還以為是不行呢。既然是不知道,說明就可以試試,是不是?那就按現在的參數進行計算吧。具體把數據擬合成什麽,選擇什麽數值,或者某個公式,你們肯定比我更了解,就由你們進行吧。”

  “乘務員,這樣的話,測量無上明星……可能無法得到準確的結果。我們不知道還能不能把最後的信息發送給你,我們能動用的設備還是太有限了,這裡的設備也不是作這個用處的。”

  “沒關系,開始吧。”

  李明都不在乎地說道:

  “實驗不總是能成功的,但是我一定是要穿過這扇門的,不是嗎?”

  他又露著潔白的牙齒微笑了。

  消滅未知的方式有兩種,一種叫做知識,另一種被叫做實踐。知識從實踐中誕生,無限地向真理靠近,直到自身落到一種叫做錯誤的過去中去。

  人的實踐常常不是為了追求知識的。

  一般而言,所有各不相同的追求可以統括於一個名義之下,那個名義被叫做人的幸福。

  第七十五小時,李明都這個時代的時間來到了最後。

  無上明星在他的腳下,古老的地球酣睡在這未知之物的身旁。宇宙擁抱著輝煌的群星,玻璃球罩裡的腦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公元前一萬年,猝然見到門的瞬間,他曾想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機器身中,不過那一次失敗了。但他想,那一次,他已經進入了門。

  若是換一種方式,也許這一次能有所不同。

  在看到“星”以前,他再度進入到寧靜的屏息狀態,重新分離開始融合的三種視野,直到自己更多地退縮於機器身的體內。

  人身隻留下了一點主動的意識,像是被人所控制的某種機器一樣,低過了自己的頭。

  機器身在月球軌道行者號上抬首,見到了掩蔽在群星之間的地球。

  地球是那麽的小,掛在天空隻像是一輪明月,它又是那麽的大,好像建築在無何有的空中的明月。

  無上明星微不可查,寂靜地漂浮在地球的軌道上。上面的人在低頭的瞬間,便再度看到了那無限的晶格,那反覆折轉的晶面,還有數不盡數的星星。

  按照後來的推測。

  那被認為是地球的倒影。

  其中既有青星,也有黑星,有冰白的雪球,也有現在的綠色天體。

  可惜的是親眼見到這個景象的始終只有一個人。

  行者號上發出了命令,幾秒鍾後,這個命令才傳達到了微型飛行器的芯片。飛行器輕輕滑動,給予人體一個向下的力。無意識的人便在無意識間墜向了明星。

  “那麽,我會見到什麽呢?”

  人的“靈魂”端坐在行者號鋼鐵的船艙中,凝神靜息地等待著。

  接下來已經沒有什麽可做的了。

  很快,他的眼中就倒映出了無數的門。

  他敏銳地發現,在機器身的眼中所看到的“門”,要比近距離接觸時,更加遙遠。

  不論如何,他的第一個想法都得到了證實。

  門會沿著意識波發生傳遞。

  所以機器身和不定型,不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由於現實物理宇宙信息傳播速度的限制,觀測站在這個時間開始,比起李明都的實際感受已經總是晚了一步。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察覺到了一股特殊的神經信號。這一神經信號的出現標識著李明都人身的大腦見到了門,並在大腦中形成了對門的印象。

  這一信號無關真實視覺,而是聯通了神經。換而言之,即使是人眼前出現了幻覺,它也會將之識別。

  “它會傳遞到其他兩個大腦中嗎?”

  有人剛剛提問。

  他的問題在一瞬間就得到了解答。

  幾乎是同時,不定型身也出現了對門的印象。接著在稍後,但也絕對是一秒鍾以內,機器身同時給予了回應。

  這些數據全部被納米機器誠實地記錄下來,在最後的時刻被發送到了觀測站。

  於是,虛擬實境中,除卻原來的兩條曲線,第三條曲線開始歪歪曲曲地向著兩端爬行,直到交匯於同一個空間的終點。

  最後的形狀不是一條開放的曲線。

  而是一個封閉的錐。

  因為在這一次的實驗中,門的信號不是按照補充流程的順序發出的,它是在沿著意識前後抵達了不定型身和機器身。不定型身在收到後,同時向機器身發出。

  最後是兩個門的信號陸續抵達了機器身。機器身的納米機器最後的情報證實了這一點。

  李明都說過,門是一個一個不停出現、打開或者關上的。實際似乎也是如此。

  所以對於門的印象信號,也不是連續的,而是一份接著一份不停發射的。這方便了對神經信號的讀取。

  因此,可以繪出許多個錐體。

  直到信號消失為止,觀測站的計算機處理了全部的數據。

  一個接一個錐體出現三維的視圖中。

  錐體的形狀各不相同,但仍然呈現出了某種趨勢。

  錐體的尖端,或者說人體連接其他兩個身體的速度在變快。

  “他的第二個想法被證實了。無上明星的捕捉速度也是有限的。”

  參同喃喃道。

  有人問:

  “這個趨勢是不是意味著,人體和其他兩個身體在互相接近?”

  參同搖了搖頭,說:

  “我們能定位三個身體的信號來源嗎?”

  有人立刻做了檢驗。信號來源沒有變化,說明在信號發出的瞬間,三者還各按其位。不過只在下個瞬間,所有信號已經全部斷流。

  若是按照李明都原先的吩咐,以補充流程的數據強行測算,現在這三個位置應該在變近。

  因為距離越遠,速度越慢。

  “不對,你們快看。”

  可惜的是因為信號的斷流,李明都已經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在短暫時間中,有人發現了那個謬誤。他指著手,於是絕大多數人都發現了。

  那個決定性的數據異常點。

  按照擬合的圖像,不定型身和機器身的距離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是它們各自和人身的距離卻在不停縮短。

  並且,很快,這兩條線相加之和,都已經短過了第三條線。三條線早已不可能連成一個三角形。

  換而言之,按照意識傳遞的數據測算,李明都在那個瞬間,既存在於地球的方位,也存在於月球的方位。

  在空間上,這是另一種幾何才能允許的構造。

  而在李明都身上……

  被留在觀測站的新生兒們目目相覷。

  他們都想起了李明都的那句話:

  “其實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只有我被歷書邀請了。是我很特別嗎?如果我特別的話,我究竟特別在哪裡?”

  在出發以前,他曾給過這個問題有過一句闡述:

  “我想這個問題,有人,很可能是個外星人,曾給過我一個可能的答案。”

  那是在遙遠又遙遠的地球暮年,血色的太陽懸在人們的頭頂,萬物即將毀滅的時候。人間早已不在,太空一片淒涼深邃,再無跫音能夠打破這裡的寂靜。

  他逃出了巨大無垠的黑色巨構,立在火海的邊緣。

  從巨大造物的另一頭緩緩飄來的懸浮單元,與其他所有的懸浮單元都有著不同的模樣。它盯著他說:

  “並非完整的一塊,而是使用某種超距作用使得自身分離開來的意識波的形式。”

  他因為疲憊和恐懼,幾乎想要求饒。

  但那缺了一半的東西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只要在這裡將你消滅掉,那麽這種意識形式也絕不會在宇宙中繼續出現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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