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哼了一聲,道:“同處極北之地,自要守望相助!哪似你純陽劍派坐擁膏腴之地,不愁銀錢?”
聞叩劍冷笑一聲,道:“你倒賣起慘來!守著那玄光境不去征伐,那群妖類可是富庶的很,只要打下玄光境,足夠你五行宗吃上數千年!”
天機子笑道:“門中加我總隻三位長生,玄光境妖類無數,大妖泛濫,五行宗有多少家底,也夠填的。不然你也出份力,大不了你佔大頭?”
聞叩劍目光閃動,似乎頗為意動。天機子道:“玄光境被妖族把持,絕非好事,其等覬覦中原之地,時刻要南下侵掠,還需早做準備。”
聞叩劍道:“玄光境的妖類對付天魔還來不及,豈有余力向南侵掠?”
天機子道:“便是為了躲避天魔,只怕寧可舍棄玄光境這等祖傳之地,南下另尋托庇之所。”
聞叩劍歎道:“天魔為禍之烈,乃至於斯!”
戚澤見兩位掌教閑談之中,俱是震驚天下之大事,待得他們緩了一緩,忙道:“聞真人,晚輩鬥膽有一事相詢,還請真人解惑!”
聞叩劍笑對天機子道:“你這徒兒不錯!在我面前看侃侃而談,絕無懼意!”
天機子道:“他惹禍極多,見過的長生不少,懼你作甚!”
聞叩劍道:“有事直說!”
戚澤將李昊元在伏龍山之事說了,道:“晚輩隻想問問李師兄,可曾拿了我的一柄飛劍?”
聞叩劍毫無遲疑,道:“此事容易!”略一運神,片刻之後道:“李昊元在洞府之中修煉,驅除魔性,身邊並無異種飛劍,不是他拿的!”
聞叩劍乃是堂堂一派掌教,也不會貪圖一柄區區飛劍,既說沒有便是沒有,戚澤喃喃道:“那便是被祁無回帶走了!”
聞叩劍道:“祁無回?倒是聽聞陰山派有個後起之秀,劍術了得,似乎與五行宗的蕭紹頗有仇怨?”
天機子道:“小輩之事,哪能一一記得!蕭紹已去域外多年,至今不曾回返。”
聞叩劍道:“你可要看緊了,莫要讓弟子重蹈覆轍。
”
天機子哼了一聲,對戚澤道:“此間事了,隨我走罷!”
戚澤道:“是!”
天機對聞叩劍道:“此次不過斬殺了幾頭他化天魔主,無始魔主魔念重光,只怕會吸引無常劫級數的天魔到來,須得早做打算!”
聞叩劍不言,隻搖了搖頭。天機子對戚澤道:“好了,我們兩個老東西再說些機密之事,你去與那小妞話別罷!”
戚澤施禮告退,飛去與夏清妍會合,笑道:“一別經年,夏師姐一向可好?”
夏清妍依舊不苟言笑,隻拿嘴撇了撇,示意二人飛遠一些。
戚澤會意,二人又飛出萬裡之地,這才停住。夏清妍這才開口道:“他們為老不尊,必會偷聽,索性走遠一些!”
聞叩劍冷笑一聲,道:“聞某都成了為老不尊之輩,走也!”懶得搭理天機子,化為一道劍光飛回純陽仙島之中。
天機子被夏清妍說成為老不尊,只是撫須而笑,暗中卻真的用神通偷聽,二人雖在萬裡之外,豈能逃得過長生級數的法眼?
戚澤道:“師姐是從五峰山歸來,便來純陽劍派煉罡麽?”
夏清妍道:“是,我來此修煉已有數年,總算將九五罡煞修成圓滿,就引來許多天魔窺伺,還要謝過你來搭救呢!”
戚澤道:“同道之誼,總不能坐視不管,何況我師傅還在左近,就算捅破天去,自有他替我收場。對了,還沒告訴你,我已正式拜了天機子為師!”
夏清妍道:“天機子真人多年不曾收徒,你能拜入門下,真是莫大福分。如此看來,只要你能修成長生,五行宗下任掌教至尊非你莫屬!”
戚澤道:“我也無意於掌教之位,不過我另一位師傅天虹子真人與天機子真人幼時便十分相契,他老人家瞧在天虹子真人面上,才破例收我入門。”
夏清妍搖頭道:“你太小看你自己,也小看了天機子真人。那等人物,若非你是可造之材,就算親生兒子,也不會輕易收錄的。”
天機子聽罷,暗歎道:“常雙姑收的好徒弟!這女子冰雪聰明,與戚澤正是良配!若是讓他們成婚,只怕戚澤也會斷去入佛門的心思!”
戚澤不知一番言語已被天機子那老不修偷聽,更轉動著不甚良善的念頭,苦笑道:“也許真是如此罷!師姐這幾年只顧修煉,我卻是歷經坎坷。”
夏清妍最愛打聽故事,忙道:“說說罷!”
戚澤一笑,便將自五峰山下山以來的見聞說了一遍,說到幽州城之事,尤為著重提及慕容清,又說到來此煉罡,遇上慕容清、上官湛與裴不德三個,末了說到識破慕容清的身份,居然便是當年伏龍鎮上趙家大小姐。
夏清妍一直認真傾聽,顯得十分專注,忽然眨了眨眼說到:“那慕容清還是趙靈涵的,長得很漂亮麽?”
戚澤不料她有此一問,噎了一下,沉吟道:“我從未在意趙靈涵的容貌,隻覺其下手狠毒,遭遇又複可悲,墮入魔道,又是可憐又是可恨。”
夏清妍道:“若是下次遇見,你當如何?”
戚澤道:“先加規勸,若她懷惡不悛,自當下手除去!”
夏清妍道:“你可去伏龍鎮等她!”
戚澤一想,笑道:“不錯!師姐心細如發,佩服!佩服!”
夏清妍小臉兒一揚,顯得十分得意,說道:“既然慕容清就是趙靈涵,深恨齊家滅了她滿門,定會回去伏龍鎮,誅殺齊家其他人,你去伏龍鎮埋伏,便是守株待兔。”
戚澤道:“看來還要再回一次伏龍鎮。師姐接下來行止如何,要回太陰宗山門麽?”
夏清妍道:“本來道門修士煉罡圓滿,便要尋找突破金丹之契機,一般說來,須得入世一番,感悟人情百態,又或是了卻一些心事遺憾,使道心圓融無暇,方能水火既濟,陽神陰神與周身元氣相抱,金丹和合。不過我修煉的玄幽之氣,只要心思純粹,倒不必非要入世走一遭,反會汙穢了道心,我要回去太陰宗之中,潛心修煉,以期金丹成就。”
夏清妍年歲雖幼,修道經驗卻比戚澤強上許多,更兼博聞強識,前次在五方煞氣池中,便是她對戚澤訴說五五正反陰陽罡煞、天魔誅仙罡煞與九五罡煞的種種妙處,戚澤反倒更願向她討教。
戚澤道:“師姐要修成金丹,需用多少時日?”
夏清妍道:“這卻不好說。金丹之物,虛無縹緲,只看悟性機緣,與刻苦與否無關,好多修士在此關之上一卡便是數十年,直至壽元垂盡,也無進境,但也有許多修士一朝悟道,金丹凝就,反而快得多。大概來說,我要成就金丹,快則數年,長則十載。”
戚澤道:“那豈非至少有數年功夫瞧不見師姐了?”
夏清妍道:“哪有甚麽?我輩修道人以春秋為一夢,我成就金丹之後,還要感悟機緣,合丹成嬰呢!你今後如何打算?”
戚澤道:“我要入世感悟機緣,看看有無機會更進一步。”
夏清妍道:“如今虞朝之內烽煙四起,大廈將傾,恰逢亂世,以你的心性,一旦入世,必然忍不住要管閑事,只怕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還需有自製之力,須知入世隻為出世,切莫顛倒了才好!”
戚澤苦笑道:“還是師姐知我!”
夏清妍道:“你若能修成金丹,就盡快來太陰宗一趟,瞧一瞧小荷,她可是想你的很!”
戚澤道:“是,我也想念她的緊!”
夏清妍道:“好了,言盡於此,各奔東西。再說下去,你師傅只怕多想,生出要撮合你我之意了!”
戚澤哈哈一笑,道:“我師傅豈是那般……”話未說完,忽然眼前光景一換,二人竟被無聲無息挪移回了天機子的所在。
天機子負手而立,說道:“夏清妍回去告訴你師傅,叫她再去尋幾個好苗子,太陰宗後繼之人甚少,太也可惜。”
夏清妍輕輕柔柔的施了一禮,轉身化為一道玄幽之氣,倏然飛走。
戚澤少了一個知心之友,倒是有幾分悵然。
天機子笑罵道:“不必看了!你心裡有那小妮子,為師自要成全!不過常雙姑那娘們十分勢利,你若只是區區金丹,還娶不到她心愛的弟子,須得成就法相之後,才可提親,還要備下一份厚厚的聘禮才是!”
戚澤一驚,期期艾艾道:“師傅想的差了,我與夏清妍不過是知心知己,並非有甚麽兒女私情!”
天機子奇道:“知心又是知己,不就是兒女私情?你莫不是修道參禪練傻了?你放心,聘禮之事自有為師安排,你只要好生修煉,若是成就長生,常雙姑必定巴巴的跑來,求你娶她的徒弟!”
戚澤歎息一聲,索性不語。
天機子正色道:“那小妞說得對,你要入世修行,感悟成丹的機緣,只是你修煉新的煉罡心法,進境太快,須得先夯實根基,那玄音真氣須得日夜打磨,道基不穩,日後成就注定不大,你務要慎之又慎!”
戚澤道:“是!師傅放心,弟子省得!”
天機子又道:“你有一顆慈悲之心,這一入世,必要乾預虞朝局勢,本來我道門多年成規,絕不許輕易插手俗世朝廷之事,不過此界面臨天魔襲擾,若是眾生陷於戰火,心思動蕩,更令天魔有可趁之機。為師之意,要麽不做,做便做一場圓滿功德!你可明白?”
戚澤心頭一凜,道:“是!恩師之意,弟子深知!弟子也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此去入世,定當竭盡全力!”
天機子道:“此去世間積修功德,說不定小無相禪功會比玄音劍訣更快突破,超過玄音劍訣的修為。”
戚澤心頭一突,道:“弟子萬萬不敢!”
天機子道:“機緣一事,誰也說不清!為師也從未禁止你再修煉佛法,若是小無相禪功先突破,反倒是件好事!”
戚澤忙道:“還請恩師解惑?”
天機子道:“說穿了不值一提,道家金丹更為霸道一些,須得陰神、陽神、氣血、真氣圓滿,三者圓融相抱,和合成丹。一旦丹成,整個元神與一身精氣再也無分彼此,絲毫不能再抽取出來,你修煉佛法也就成了奢望。反觀佛門功法兼容並蓄,沒那許多限制,就算你修成小無相禪功第五重,只會淬煉你的真如佛性,與玄音劍訣不會再有衝突。”
戚澤道:“原來如此!弟子修煉前四重禪功,都是機緣巧合,這一次未必能成。”
天機子道:“若是你真與佛門有緣,定會先修成禪功第五重,不過若真如此,為師倒要頭痛了!你的佛緣當真那般深厚,只怕非是好事,須知那群賊禿雖說慈悲,算計亦是一等一的精明, 給你這許多好處,說不定要讓你去做甚麽必死之事!”
戚澤笑道:“師傅莫要嚇我,我現下修為淺薄,可經不起驚嚇!”
天機子歎道:“走罷!”用手一指,化為一道玄光,裹了戚澤,須臾之間已然無蹤。
苟舒舒收取了上官湛兩截殘屍,正要破開虛空,回歸九幽世界,忽然心頭一動,大袖一拂,已然飛出罡氣層,隱去身形,跨過純陽仙島,在東海之濱一處小小漁村落腳,似在等候何人。
過得數日功夫,果見一位昂藏大漢腰懸寶刀,踏波而來,入得漁村正要歇息,瞥見苟舒舒在側,面上露出忌憚之意。
苟舒舒笑道:“煉魔宗的小輩,不必驚慌!本座在此等你,有一樁大機緣送你!”
那昂藏大漢聞言,將身一扭,居然化為一位窈窕女子,竟是慕容清、亦是趙靈涵,其不敢再回純陽仙島,只能在罡氣層中疾飛數日,勉強逃出純陽劍派勢力范圍,這才敢降落地面,不想又被苟舒舒堵個正著,說道:“閣下算準我路經此地,晚輩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