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障法天魔王沉穩依舊,魔圖之中無常劫級數的魔性肆意匯聚,封堵玄武身形。無奈玄武大勢已成,根本阻攔不住,那神獸更是心黑,隻往魔圖陣樞之地衝去,一來毀壞魔圖樞機之地,二來還想借機再打死幾個他化天魔主。
障法天魔王連失三頭他化天級數手下,豈肯再吃悶虧?一道魔光閃過,那三頭碩果僅存的他化天魔王已被挪移至了他處,行跡分毫不顯,想是被挪至了曼荼羅最深之處。
玄武心有所感,曼荼羅為天魔一道頂尖之寶,虛實相合,憑借魔念一心顯化,三頭天魔王既然離去,便不存於魔圖之中,其等也自無鎮壓魔圖樞機之能。
魔圖之外,歸桂與袁霸天見了天機子狂放之態,皆是腹誹不已,兩頭大妖不約而同收回本命精氣。
天機子哼了一聲,望了兩頭大妖一眼,身形又自化為一位枯瘦道人的模樣,全無方才威勢。
袁霸天道:“道友,戰績如何?”
天機子正要開口,心頭一動,往那魔圖魔光望去。那魔光本已被玄武生生破開,待得玄武沉入其中,破損之處又漸有消弭之狀,但此刻忽有無量玄光自魔光之中激射而出!
曼荼羅為障法天魔王成道之寶,綿綿汩汩,無死無生,聚散由心,聚則為圖,散則為一股先天魔意,縹緲難見,但先被玄武撞破,又接連損失了三頭鎮壓樞機的他化天魔王,已有些勢疲力弱,終於被玄武一力打破。
那曼荼羅所化魔光宛如一口破口袋,四面漏風,一道道玄光或粗或細,從中照射而出,天地轟然一震,終於炸的四分五裂!
一頭玄武足踏玄水,頭頂神光,昂然立於天地之間!
天機子與兩頭大妖皆是精神一振,袁霸天叫道:“贏了!”
歸桂道:“未必,靜觀其變!”
曼荼羅被玄武炸破,極北冰洋之上颶風滔天,無量寒水被逼擠出去,化為道道水龍大浪,嘶吼呼嘯,向四面奔騰而去,若放任不管,必會淹沒無數人族國度,無論人畜皆為魚蝦之食。
戚澤立身玄武背上,見大浪滾滾而去,忙喝道:“玄武前輩!”
玄武四隻小眼之中齊齊放出神光,長有三丈,自語道:“玄武?這便是我之名號麽?”
戚澤心急如焚,
又叫了一聲:“玄武前輩!”
玄武神念一起,喝道:“知道了!”四足狠狠一踏,一道無形玄光繞身疾走,瞬息之間已遠遠播揚開去,隨著玄光鼓蕩撒過,所過之處,一應寒水巨浪俱是平複下來。
玄武秉北方玄冥之精而生,乃天生水神,操控萬水,平息巨浪風潮不過等閑事耳。
戚澤微松一口氣,面上又是一凜,那被轟碎四散的魔光忽又重新聚攏起來,依舊化為一卷無量魔圖,在極天之上舒卷不定。
曼荼羅之上現出一團魔影,正是障法天魔王本命元神顯化,與玄武隔空對峙。
玄武又是一聲低吼,滿是昂揚戰意。
魔光躍動之間,障法天魔王魔意震動,說道:“你破去我的曼荼羅又能如何?此界已臨末法,遲早要成為無上天魔樂土!連無始魔主都在此界駐留魔念,可見一斑!”
玄武亦以神念回應,喝道:“我鎮守此界,絕不容魔頭侵入!”
戚澤遍體生寒,隻覺一頭巨魔隔著無窮魔光冷冷望了他一眼,隻這一眼已令他元神戰栗,元嬰之身幾有瓦解之勢!
幸好玄武及時察覺,以玄冥神光遮擋,戚澤這才好受了些。
那魔光凌空一抖,往域外飛去,轉瞬無蹤。玄武既破了曼荼羅神通,障法天魔王單打獨鬥並無勝之之望,竟是乾脆退走。
那魔頭為了侵入內界,布置了數百年光陰,以染化鸞英為起始,一見事有不諧,立刻抽身而退,竟是乾脆之極。
障法天魔王退去,極北之地立時魔潮消散,一場魔劫消弭殆盡,隻留下滿目瘡痍。這一戰可謂慘烈之極,先後有數位長生大妖隕落,死的淒慘無比,連一座亙古以存的玄光境都被生生打裂,實是此界從所未有之慘烈。
障法天魔王一退,玄武哼哼一聲,身形亦從萬丈高下化為成人大小,兀自仰天大吼,似是示威,又似得意。
本有無量天魔隨著障法天魔王降臨內界,趁著鬥戰之時肆意飛掠,魔染眾生。障法天魔王退去之時,也順手將那些散兵遊勇盡數收了,直接煉化,也算不無小補。
無常劫級數一退,內界之中登時一片通明,忽有無量極光灑落,照的極北之地一片澄淨,但佇立於此無量歲月的玄光境,卻再也不見了。
袁霸天狂喜之下,忍不住縱聲長嘯!但想到玄光境已毀,妖族諸部自此沒了容身之所,面色不由暗然。
歸桂知他心意,道:“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
袁霸天以拳擊掌,喝道:“不錯!只要我猿部人口不絕,區區容身之所,自是隨時都能修建出來!”
天機子冷冷道:“只要魔劫未除,不論妖、人,皆要灰灰了去,你又高興個甚麽勁!”
袁霸天氣息一沮,當即對其怒目而視。
歸桂道:“道友未免太煞風景!還有,方才道友已允準我兩部修士自立門戶,可不能食言而肥!”
天機子道:“老道豈是那般小人?不但許你等再立妖國,還為你們選定一處風水寶地!”
歸桂與袁霸天對望一眼,道:“何處?”
天機子大袖揮動,真氣升騰,現出一副輿圖,用指一點,道:“便在此處!”
兩頭大妖齊齊望去,過得片刻,卻是齊聲怒罵!
袁霸天喝道:“天機子,你好毒的心思!”歸桂也皺眉道:“道友這驅虎吞狼之計,不免使得太光明正大了些!”原來天機子為二人圈定的“風水寶地”,正在五行宗與北邙山之間,位當要衝,若是北邙山與五行宗開戰,自是首當其衝。
這雜毛老道分明是欲借二人之手,對抗北邙山,如今用心險惡,自是被兩頭大妖一眼窺破。
天機子不慌不忙,說道:“兩位何必動怒?老道此舉純出好意,你們卻是誤會我了!”
袁霸天怒氣不歇,喝問:“如何會是好意?”
天機子一指極天之上,道:“那障法天魔王能來一次,便會來第二次,此處絕非善地,還是早走為上。我為二位選定之地,風水俱佳,更宜修煉,雖及不上玄光境那般天生靈地,卻也相差仿佛。再有天魔侵入內界,自有我五行宗先行抵擋,難道不是好意?”
歸桂冷笑道:“好意倒是好意,你存心讓我妖族替你抵擋北邙山的魔頭,這份心意卻是‘好’大了!”天機子正色道:“老道豈會如此?猿龜二部元氣大傷,兩位碩果僅存,老道焉會忍心讓你們去對付北邙山那群僵屍?二位若還有疑慮,老道可立下道誓,絕不會逼迫二位衝鋒陷陣,如何?”
兩頭大妖將信將疑,袁霸天道:“當真?”
天機子頷首道:“老道自是一言九鼎!”
歸桂正要順水推舟,令天機子當場立誓,忽有一道陰影遮面,側目一瞧,卻是那頭神獸不知何時來至近前,一對龜眼死死盯著三人。
玄武之勢乃龜蛇相纏,算是龜部的老祖宗,對歸桂壓迫之力尤其巨大,歸桂只看了一眼,忙低下頭去,饒是長生級數,渾身也微微顫抖不已。
袁霸天面對這頭太乙境神獸,亦是有些不自然。
卻見一位少年自龜背之上落下,向天機子道:“師尊!”
天機子將白龍劍一擺,悠然道:“徒兒,袁霸天你已見過。此乃龜部之主歸桂,且來見過了!”
戚澤當即稽首道:“戚澤見過歸前輩!”
歸桂被玄武兩隻小眼緊盯,隻覺渾身不自在,面皮一抽,勉強牽出一絲笑容,道:“不必客氣!今後我龜部要仰你五行宗鼻息,反該是我向你施禮才對!”
天機子道:“道友說笑了!不過這孩子日後要接掌我五行宗大位,你們多多走動,自無壞處!”
袁霸天一驚,道:“天機子,你這麽早立下傳位弟子,難道要坐化了不成?”
天機子笑罵道:“老道春秋鼎盛,豈會坐化!”頓了一頓,道:“此界外有天魔環伺,內有魔道猖獗,早些立下傳位弟子,不過安門中之心罷了!”
戚澤道:“弟子修為淺薄,不敢妄窺掌教大位!”
天機子不理此言,正容向那玄武拜下,說道:“天機子謝過道友護持此界之德!”
袁霸天與歸桂這才醒悟,亦是雙雙拜倒。
那玄武龜首蛇頭之中噴出四道白氣,坦然受了一禮,接著神念震動,傳音道:“我為此界氣運所生,誅滅魔頭乃是天職!此戰爾等亦是出力,也不枉此界生養你們!”
兩頭大妖俱是苦笑,天機子道:“我等身為此界之人,對抗天魔亦是責無旁貸,前輩若有何需,盡管吩咐,我等無不從命!”
玄武道:“我新生未久,還需一段時日調合法力,倒不需你們做甚麽!”
天機子道:“不知前輩欲在何處開辟洞府?”
玄武道:“我本天生地養,要甚洞府?此處無有天罡大氣護持,正是天魔覬覦之地,我便在此潛修,防禦天魔!”
天機子道:“如此也罷!不知前輩潛修,可需甚麽天地寶材?我等盡可供給!”
玄武道:“不必!”
天機子點了點頭,不再堅持,他也知似玄武這等天生神明,修持之功已是變為參悟大道之變,以期與道同遊,直上玄京,甚麽打坐練氣,已是落了下乘。
玄武忽道:“若是你這弟子能隨我修行些時日,卻是極好的!”
天機子笑道:“能追隨前輩左右,也是他的造化!戚澤,你意如何?”
戚澤道:“弟子自是願意!”
袁霸天與歸桂對戚澤已是豔羨無比,能追隨一尊太乙境神明修行,自是天大善緣,可惜二人不曾被玄武看中,不然擠破腦袋也要跟了去的。
殊不知玄武此舉亦有私心,其借戚澤之力施展大五行滅絕神光,發覺此神通正克天魔,想要偷師一手,若是學會,施展此道,當可辟易群魔,立於不敗之地。
天機子道:“既然如此,徒兒便留在此處,隨前輩修行,這位……”這才想起尚不知這頭神獸名號。
戚澤道:“師尊,這位前輩號為玄武!”
天機子道:“玄武前輩,可否先讓我這徒兒隨我回山門一趟,略作吩咐之後,自會放他歸來?”
玄武悶聲道:“自是可以!”又望了戚澤一眼,忽然沉入冰洋之中不見。
玄武一走,兩頭大妖才松了口氣,袁霸天苦笑道:“這位玄武前輩倒是好說話!”
歸桂道:“莫要多言!先離開此地罷!”
天機子道:“兩位盡可前去那塊地域查訪一番,看看老道所言是真是假!”
袁霸天道:“自當如此,你若有半句虛言,我等自會來尋你算帳!”拉了歸桂飛走不提。
天機子腦後清光忽然大漲,直衝霄宇,卻是一放即收。
不多時只聽一聲鶴唳傳來, 一頭白鶴翩翩而來,化為白鶴童子,道:“見過掌教,戚師弟!”
天機子道:“你那同族安頓的如何?”
白鶴童子道:“鶴部僅存修士只有數十位,弟子已盡數收了,但不知放入何處休養,還請掌教示下!”
天機子道:“只剩這些了?鶴部也是堂堂大部,想不到也大傷元氣。既然人口不多,索性都送去天秀湖上罷!”
白鶴童子面色一喜,道:“是!謝掌教真人開恩!”
天機子道:“你的部族你要多加看顧,莫使其觸犯門規,又或是遭了魔染。好了,且隨我回山,我還有吩咐!”大袖一擺,帶了二人飛走。
待得來至五峰山上,直入道殿之中,天機子高坐殿上,戚澤與白鶴童子左右侍立。
不多時已有兩道遁光飛來,正是天乾子與卓無量,二人早就急切非常,見天機子歸來,當即前來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