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玄冥真水散發無盡寒意,冰涼徹骨,更兼其重無匹,一滴玄冥真水都足有千斤之重,一條真水長河加起來,其重足可壓塌諸天!但在玄武天生神通運使之下,卻是如撚繡針,如舞柴棒,說不出的輕松寫意!
無邊玄冥真水四面激蕩,每一滴真水之間又自摩蕩不休,漸漸生出一種神光妙用。那神光如煙如霞,如光如嵐,似真似幻,瑰麗萬端,望去好看已極。
此神光生自玄冥真水之中,正是玄冥神光,雖是光霞一類,亦是沉重無匹,一絲一縷皆有萬斤之重,等閑修士被神光輕輕掃過,便有骨斷筋折之厄!
玄冥神光一出,如煙如焰,看似緩慢,實則絕快,眨眼遍布虛空,神光所照之處,一應魔念先是被凍成一塊一塊,繼而又被神光一刷,化於無形!
魔念本是無形無質,而玄冥神光自具冰封萬物之威,尤其摩蕩之下,最善消融異種真氣念頭,對付魔念魔性更是得心應手。
玄武真身還未推進,玄冥神光所指之處,有大片大片的魔念被煉化淨盡,一時之間,玄光境原址之上,魔氛為之一清,天地重歸清明之意!
魔光躍動,障法天魔王冷哼一聲,魔光一轉,又有無量魔性湧出,填補身前空白。魔性之中燃起無量魔火,往玄冥神光燒去。
那魔火分作六色,色彩斑斕,燦爛已極,卻充斥無上魔性,沾染一絲,便要墮入魔道,從此再無救拔之幸。道門以九最為,魔道以六為尊,因此魔火有六色,征象人心之六欲、六塵、六根,循環往複,色彩轉動不絕。
六色魔光一起,虛空都為之扭曲,須臾之間與玄冥神光正面交鋒,兩種光色波的一聲,抵在一處,全無聲響,但交匯之處虛空卻是無聲無息湮滅不止!
玄冥神光之後,便有無邊玄冥真水鼓浪而來,大浪拍擊之下,那真水委實太過沉重,幾乎將虛空都衝的千瘡百孔,連障法天魔王元神所化魔光都微微矮了一頭!
障法天魔王悶哼一聲,森冷魔意便掃,當真是動了嗔念,魔光驀地一跳,竟也漲大為百丈高下!
魔光與玄武一般高下,如火焰一般跳動不絕,其外忽有一卷魔圖憑空現出,幾乎將半片穹蒼都遮蓋了去。那魔圖如畫,徐徐展開,內中混沌一片,唯有深沉魔性充斥,
又有魔氣漫卷如潮!
忽然魔光一點點亮,初時不過極細微一點光華,宛如燭火,漲大之間,竟是一頭猙獰魔王,氣息渾厚,正是他化天級數!
那一卷魔圖一出,汙首天魔王、九首天魔王與其余兩頭天魔王不由自主飛入其中,各自顯化無邊魔相,端坐於魔國魔城之上。每一頭他化天魔王所鎮之處,皆是魔圖中魔氣魔意貫通之要害節點。
那魔圖喚作障法曼荼羅,正是障法天魔王畢生道行所化,內中按先天秘魔之道,安落六尊他化天魔王各自鎮守,再有障法天魔王居中調和,得返先天,具無窮妙用。
障法天魔王收伏了六頭他化天魔王級數,收入障法曼荼羅之中,將其等煉成曼荼羅元靈,如此方能發揮其最大魔威。
但好死不死,一頭他化天魔王與鶴老同歸於盡,致使六頭天魔王不全,連帶一幅障法曼荼羅亦有殘缺,不過障法天魔王渾不在意,就算六頭他化天魔王盡數陣亡,不過會影響障法曼荼羅之威力,並不會反噬自家道行境界。
五頭他化天魔王各自端坐於曼荼羅之中,霎時之間,曼荼羅中魔意如沸,魔氣肆虐,接著曼荼羅一抖之間,魔光激射,所過之處,無數玄冥真水憑空消散,化為烏有!
天機子、天乾子與卓無量三人早已遁身而去,離交戰之地足有數萬裡之遙,各運法目觀瞧。不過交戰雙方道行太過,神通太妙,又有萬頃冰濤遮擋,卓無量與天乾子俱難從中窺探出雙方神通之妙,只能依靠天機子稍加解說。
天機子目中射出兩道精光,也不知看的多清楚,歎道:“障法那廝一卷魔圖,內蘊乾坤,果然非是易與之輩!”
天乾子道:“那頭神獸也鬥不過那障法天魔王麽?若是如此,該當立刻回去準備搬場了!”
卓無量歎道:“此界雖大,一旦為魔頭佔據,又能搬場到何處?何況還有北邙山虎視眈眈!”
天機子道:“輸倒未必,那神獸乃是此界氣運所鍾,得天地加持,出生便是太乙境修為,障法天魔王就算神通再大,一入內界,也要受其壓製!”
天乾子道:“既是如此,怎不見那神獸反攻?”
天機子道:“你急甚麽!那神獸才自天地胎中孕育出來,雖秉承此界意念,到底還是初生,就算身具無邊神通,也要一些時日適應!”
天乾子道:“只怕障法那廝不會容忍其適應自家神通!”
天機子仰頭望天,悠然道:“此界還不想進入末法之時,既會生出天地胎,亦會自救!”說話之間,玄光境原址上空,不知何時竟已布滿無邊雷雲!
五峰山上,蕭天環早已下令門中弟子,取出所有飛遁法器,命眾弟子入內,隨時準備逃遁。
蕭天環獨立太衝峰頂,眺望玄光境,她目力不足以觀照玄光境中大戰,但元神靈識展開,足以捕捉到絲絲波動,從而推算戰況。
當障法天魔王本尊降臨之時,蕭天環亦有所感,又驚又駭,總算鎮定心神,連頒數道諭令,即刻準備搬場。天機子不在,蕭天環便是代掌教,自有無上權威,五峰弟子立刻聞風而動。
薛護憂心忡忡,直上太衝峰,見師尊背影消瘦,疾風吹來,吹起其袍角,雖有凌風出塵之意,卻多了一種蕭瑟之感。
蕭天環忽然問道:“弟子們準備的如何?”
薛護道:“五峰弟子俱已準備妥當,只是本門下轄數十個人族國度,因才搬場不久,要再驚動人口,只怕不妥。”
蕭天環道:“誰說要搬場人口了!”
薛護驚道:“難道不帶那些凡人百姓同去麽?”
蕭天環道:“魔劫之下,練氣士自保都難,哪裡還顧得上那些人口!”
薛護急道:“本門乃玄門正宗,若是撇下百姓脫逃,只怕……”
蕭天環冷笑道:“怕甚麽!我要帶你們脫離此界,遁走星河,尚不敢說能保爾等平安,何況那些凡人!”
薛護大驚,期期艾艾道:“難道不是南下中原,與其他門派合力,再圖剿殺魔頭麽?
蕭天環道:“一頭無常劫級數大魔,便是玄門正道所有長生聯手,也鬥它不過,反會被各個擊破!唯有出走域外,方有一線生機!”
薛護不料師尊竟是如此打算,一時無言可對。
蕭天環歎道:“你掌教師叔本是逼宮玄光境而去,沒成想卻引出了無常劫大魔,此時要麽已然戰死,要麽已被魔染,再見之時,已非故舊了!”
薛護道:“掌教至尊功參造化,絕不會被魔頭所趁!”
蕭天環冷笑道:“不證太乙,如何對抗無常劫?便如當初……”話音未落,一股玄冥之氣陡然自玄光境中爆發,如大潮拍落,浩浩湯湯,須臾之間已傳遍半個內界!
蕭天環立生感應,饒是道心如鐵,也呆了一呆,忽然放聲大笑!
薛護也感應到一股森寒之意突兀而生,不明所以,見師尊居然放肆大笑,不由怔然。
蕭天環連笑帶喘,說道:“師弟啊師弟!原來你的打算在此!有那靈物出世,對抗天魔,此界當還有幾分指望!好罷!”忽然轉身,厲聲道:“薛護!你去命本門弟子,立刻奔赴各個人族國度,以自身道力庇護生靈,不令天魔有機可趁!”
薛護又驚又喜,不免慢了一拍,蕭天環喝道:“還不快去!”
薛護急忙禦劍下山,連門規都不顧了。
蕭天環目注玄光境方向,眸中映出點點極光,自語道:“既然你將此界安危壓在那靈物身上,我便陪你賭一賭!若是那靈物再早些年出世……”余下聲音已低不可聞。
純陽劍派九層天之上,聞叩劍、詹極與張守珍三大長生早已齊聚,六隻眼睛瞪圓,只見極北之地魔氣衝霄,障法天魔王魔性肆虐之際,縱然相隔億萬裡,亦是壓在每一位玄門長生道心之上!
詹極道:“掌教,無常劫級數大魔降臨,玄光境必滅無疑,連五行宗也要滅門,我等不去援手麽?”
聞叩劍默然不語。
張守珍急道:“再不去救,等到正道長生覆滅,那就為時晚矣!”
聞叩劍依舊不答,隻伸手指天。
詹極與張守珍循他手指望去,穿破天罡之氣,已見純陽劍派所屬域外虛空之中,亦有密密麻麻的天魔匯聚,其中更不乏數頭他化天魔王級數暗中窺伺,各自以魔念暗中交流,只等純陽劍派示弱,便要一舉攻入內界!
詹極兩個各自歎息一聲,也明白聞叩劍之顧慮,若救玄光境,則純陽劍派危矣,若是不救,也不過是將此界覆滅之日多拖延幾天罷了,當真是兩難之極。
詹極怒道:“昆玉呢?他昆墟派難道袖手旁觀?又或是忙著搬場逃命!”
張守珍道:“昆墟派全無動靜,不知在算計甚麽。”
詹極冷笑道:“去域外奪取聖人機緣他昆墟派最是積極,臨到魔劫降臨,又做起了縮頭烏龜!”
便在此時一股浩蕩長風周流萬墟,流蕩而來,雖千山萬壑,亦不能攔阻!
聞叩劍面色一動,目中爆發出兩道精芒,竟是咧嘴一笑,繼而又是捧腹大笑!
詹極與張守珍對這位掌教放浪形骸之舉見怪不怪,感應到那一股清新生發氣機,面面相覷,說道:“這是……”
玄光境之外,歸桂已是狂喜之極,恨不得給那頭玄武再磕幾個。
袁霸天冷笑道:“我當那天地胎會孕育出甚麽神獸,原來也是一頭老龜!”
歸桂瞪眼道:“老龜怎麽了?你見過太乙境的老龜?此乃我龜部先祖是也!”
袁霸天道:“少來套近乎!那老龜是天地胎所化,先天神明,豈是你的祖宗!”
歸桂面色一整,傳音道:“鶴部與蝰部如何了?”
袁霸天面色黯然,道:“鶴部飛遁的快,倒還逃出幾個。蝰部被奎一元入魔血祭,本就沒剩幾個,如今已然全滅了!”
兩頭大妖相顧無言,皆有戚戚之感。奎一元也算一代雄主,將蝰部整治的好生興旺,隱有一統玄光境之勢,誰料禍從天降,被障法天魔染,更將全族血祭,可說蝰部是間接滅於此人之手,當真是興也奎一元,滅也奎一元。
妖族諸部多年明爭暗鬥,彼此皆有仇怨,但一日之間,蝰部灰飛煙滅,鶴部名存實亡,還是令兩頭大妖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也可見魔劫酷烈,乃至於斯!
天機子道:“天生靈獸出世,障法天已不足為慮!卓師叔與天乾師弟立刻動身回去,助蕭師姐鎮壓門戶,免得北邙山趁機來犯!”
卓無量難得見到太乙境與無常劫放對,正想從中偷窺,尋覓破境機緣,聞言極不情願。倒是天乾子道:“是!”
天機子望了一眼卓無量, 淡淡說道:“卓師叔?”
卓無量一驚,忙道:“遵掌教諭令!”這位師侄今日所展現出的神通法力,已不在自己之下,先前那點小心思不由得灰飛煙滅。
兩位長生長老當即飛馳而去,背後依舊魔光燦爛,玄冥嘶號,卻頗有恍如隔世之感。
袁霸天一努嘴,與歸桂飛至天機子近前,道:“天機子!玄光境已毀,你須得為我妖族謀一個去處!”
天機子似笑非笑,道:“你妖族之事,何來尋我?”
袁霸天冷笑道:“這些年若非袁某與這老龜與你暗通款曲,你五行宗焉能鎮壓得奎一元鶴老之輩?如今玄光境不複存在,自是要為子孫後代尋一個安穩去處!”
歸桂也道:“正是如此!不尋你又去尋誰?天機子,此事你須得給我等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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