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在村子之中信步閑逛,五行宗不但將聖母教的勢力連根拔除,還派遣弟子,將王城中妖類貴族清洗了一遍。反正玄光境早有明言,不管能富國之事。
五行宗弟子皆是人族出身,對妖族豈會手軟?三下五除二,殺的殺、關的關,一時之間,能富國中風氣為之一清。接著五行宗弟子宣布廢除賤民與王公貴族之別,選出四大世家共同治理國度。
四大家族之中恰好兩個妖族、兩個人族,成了勢力均衡之勢,城外賤民脫了賤籍,又不是再交那許多苛捐雜稅,皆是大大歡喜,至少村中老人孩童能吃上一口飽飯。
戚澤聞聽,頗是不以為然,五行宗弟子太過天真,還想給玄光境留些面子,妖人共治,又是勢均力敵,但人族在能富國孱弱已久,又無甚麽像樣的高手鎮壓場面,長此以往,必生禍亂。
既然證明妖族不合治理國度,就該將之徹底清除出去,或放逐回歸玄光境,或淪為人族附庸,眼下這般看似平衡,兩派遲早還要拚個你死我活。
戚澤頗感無奈,雖瞧出隱患,總不能痛下殺手,將妖族血脈斬盡殺絕,妄興刀兵,非他本意,但既已看出禍根深埋,也不能袖手不管。思來想去,唯有手書一信,轉回五行宗,告知此事,交給門中應對。
戚澤思慮妥當,隨意尋了一戶人家,借用紙筆,誰知那人家乃是耕種為生,大字都不識幾個,哪有甚麽文房四寶?戚澤無法,隻好挨家挨戶問詢,足足走過十余家,才勉強湊齊了紙筆。
戚澤奮筆疾書之時,眾村民已知是那位萬家生佛來了,俱都出來圍觀,不少人索性就地跪倒,叩拜不已。
片刻之間已書就一封密信,再以玄音劍氣密封,若是半路被人劫奪,只要不通五行宗真氣手段,強行拆起,那密信便會被玄音劍氣炸裂。
戚澤暗歎一聲,金丹未成,使不出飛劍傳書的手段,隻得如此費力,他將密信揣好,也不急送出,轉頭對那些叩拜的百姓說道:“我非是神佛,只是普通之極的修行人,前次來能富國,是為了鏟除邪教邪神,你們不必拜我!”
有百姓叫道:“我等拜了仙佛幾十年,也沒見能吃飽喝足,你老人家隻來了一回,便將那些該死的達官貴人盡數鏟滅,於我等而言,不是仙佛,勝似仙佛!”
眾人皆點頭不已,道:“是!是!”
戚澤苦笑道:“鏟除邪教邪神,為的是開啟民智,
莫要崇拜偶像,你們這樣拜我,我與那邪神又有何區別?豈非陷我於不義?”
百姓們異口同聲道:“你老對我等有再生之恩,豈能不拜?這也是我等一點心意,就請收下罷!”
二狗子憨憨笑道:“就是!反正每天拜一拜,也不花甚麽錢,咱們拜了你,若是再受那些妖人欺壓,恩公你也不好意思不管不是?”
戚澤一愣,不由啞然失笑,繼而放聲大笑,說道:“話糙理不糙!你這廝說的倒對!哈哈!”
二狗子不知他為何發笑,隻道自家說的隊,也跟著傻笑起來。
戚澤笑道:“二狗,你說得對,當真是大智若愚。也罷,諸位鄉親,你們若是願意拜我,那便隨意,只是切記一點,我非是神佛,就算神佛也非萬能,不會有求必應,凡事當先自渡而後天助之!切記!切記!”言罷飄然而去。
離開能富國之後,戚澤再無掛礙,直奔中土腹地而去。五行宗所在的極北之地終年苦寒,因此民風彪悍,動輒抽刀子殺人,但越像南走,氣候漸暖,草被綠植也自漸漸生發而出。
橫亙於極北之地與中原腹地之間的,便是北邙山。戚澤要重歸中原,必然要經過北邙山勢力范圍。北邙山在魔道之中,離五行宗最近,一群煉養僵屍之輩閑來無事,常常北上生事,荼毒生靈。
五行宗也不能空讓弟子修煉道法,不事鬥戰,便刻意與北邙山交手,借鬥法之機磨煉弟子。大家目的不同,但都需鬥法鬥戰,於是心照不宣,來個糾纏千年。
兩家鬥來鬥去,冤仇越來越大,終於到了非長生之輩出手不能解決的地步。但長生之輩修成正果煞非容易,誰肯輕易生死相搏,賭上道果?於是大家又自心照不宣,由長生之輩出頭,做過幾場便罷。
北邙山雖是魔道大宗,但並無教主,其山廣袤絕倫,乃是中土之地歷代王朝埋葬老皇之所,因此沾染了無盡人間真龍之氣,再與地脈之氣相合,哺育僵屍,恰合道家陰極陽生的道理。
萬載以來,也不知孕育了多少強橫之極的僵屍, 每日汲取月華,吸食人血,將北邙山方圓數萬裡之地變成了一片不毛之所。
北邙山牽扯雖廣,並非不能繞過,許多年下來,往返於中土與極北之地的行商們也發掘出了數條能安全來去的密道,供凡人往來。畢竟極北之地與中土相隔太遠,只要將生似置之度外,在兩地之間販賣大宗貨物,自能一夜暴富,肯動心思之人自然極多。
戚澤回想起四年前被蕭紹帶著飛回五行宗之事,彼時蕭紹禦劍飛行,來去盡是高出雲表,何嘗能領略到這等凡俗的光景?一路行來,先是白雪皚皚,冰峰障目。繼而又是雪水橫流,草灘處處。
待到走入北邙山附近之時,又見萬裡戈壁,孤木參天,當真是寂寞蕭索。戚澤在北邙山附近不敢貿然泄露修為,畢竟是魔道大宗的所在,一旦暴露,會引來無數僵屍追殺。
戚澤走入戈壁之中,此處全無水源,終日狂風呼嘯,寸草不生,不過對於他這等凝煞大成之人而言,根本算不得甚麽。其實他完全可以從門中借來一艘天船或是其他法器,但既然白鶴童子不提,表明天機子要他老老實實走回中土,想必是要他行萬裡走,感悟眾生之態,錘煉道心。一路行來,風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