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出現的五道劫火之光,便對應戚澤修煉的玄音劍訣五行之力,分為青白黑黃赤五色,只因他修聚的真氣過於龐大,劫火自也猛烈異常。
戚澤化身元神寧定,外有功德紫氣護持,又將大五行滅絕神光撐起,令劫火不得侵入。那功德紫氣是他頌揚《道德經》所得,自極北之地誦經以來,已過數個年頭,此經已流傳天下,所得功德紫氣極多,足可護他元神無恙。
火劫風劫如何渡過,戚澤早有腹桉,功德紫氣便是後手之一,此氣能護持元神,渡劫關鍵卻是要能駕馭暴漲的真氣修為。
戚澤化身一遍一遍運轉玄音劍訣之力,極力收攝真氣,玄音真氣漸漸馴服,五重五色劫火亦漸漸後繼乏力,有了消散之兆。
袁霸天笑道:“不錯不錯!居然能強行駕馭真氣,令得劫火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歸桂道:“這才五重劫火,尚有四重未至!”話剛說完,天地之間忽然一暗一明!
三頭大妖齊齊抬頭望去,見穹蒼之上原是紅霞滿天,本該金烏西墜,玉兔東升,誰知大日毫無落下之意,反是太陰星升起,造成日月齊升之奇觀!
袁霸天吐了口氣,道:“日月齊升,好大的劫數!”
白鶴童子都面色凝重,暗歎一聲。九重火劫實則對應天地間九曜之力,即五行、日月與陰陽,五行劫火已散,日月真火卻又降臨。尤其有日月齊升之奇景以為加持,劫火之力必然大到沒邊!
果然,太陰太陽二星同時分出一道菁華光華,照落戚澤之身,戚澤悶聲一聲,身外又自日月之光化為無窮真火,當頭撲落!
五行劫火本有消散之兆,吃日月劫火襲來,宛如吃了一記補藥,立刻威勢暴漲。七道劫火化為七道火環,或自內而外、或自外而內,這一次五行日月合力,戚澤體內的玄音真氣都被點燃,化為熊熊大火!
白鶴童子真正有些憂心了,他也料不到戚澤所修劍訣如此霸道,不但道基雄厚,連真氣亦複如汪洋大海,不然也不會引動日月齊升,合光之變。
袁霸天道:“天機子失算了,只求讓弟子多修聚真氣,忘了渡劫時劫數太重,一樣要灰灰了去,屁用沒有!”
歸桂冷冷道:“天機子若知在你我眼皮底下他的弟子被火劫燒死,豈會放過你我?莫說風涼話的好!”
白鶴童子勉強鎮定道:“掌教至尊既然敢放手而去,
戚澤定能渡過九重火劫!”
袁霸天忽叫道:“咦?那是甚麽神光?好生霸道!”
就見戚澤身後騰起一道光華,共分五色,充斥無盡滅絕之意,正是大五行滅絕神光!神光刷落之間,甚麽五行劫火、日月劫火,被盡數打滅!
袁霸天倒吸一口冷氣,道:“這是神通?好生殘暴!若他修成長生,那還了得?”
白鶴童子道:“那是戚澤修煉玄音劍訣,融合五行真煞與五行天罡之力,成就五五正反陰陽罡煞,從中生出的大五行滅絕神光!”
袁霸天瞠目以對,不明所以。
歸桂腹笥廣博,說道:“天罡三十六、地煞一百零八,有無窮組合凝練之法,但最為厲害的只有三種,便是九五罡煞、天魔誅仙罡煞與五五正反陰陽罡煞!戚澤竟能修成其中一種,怪不得道基如此雄厚!”
袁霸天是個草包,胸無點墨,問道:“那五五正反陰陽罡煞又有何妙用?你這老王八莫不是略知一二,在此賣弄罷?”
歸桂澹然笑道:“據老夫所知,五五正反陰陽罡煞修煉至極處,陰陽相生、五行生克之間,有可能修成兩種無上神光,一者乃大五行造化神光,生生造化,綿綿無窮,專司造化之力。另一種則是大五行滅絕神光,滅絕一切,修至極致,與傳說之中宇宙氣數已盡,生出滅世神雷之妙用仿佛。”
袁霸天聽他賣弄,更是氣惱,冷笑道:“滅絕一切又有何用?劫火生自他本身真氣,能滅去一時,滅不去一世,只是揚湯止沸,治標不治本而已!”
歸桂與白鶴童子同時皺眉,袁霸天所言切中要害,確是如此。
戚澤動用大五行滅絕神光也是迫不得已,明知此法是飲鴆止渴,也隻好施展,為的是換取喘息之機。
果然大五行滅絕神光一出,掃滅大片五行日月劫火,但那劫火隨滅隨生,袁霸天說的不錯,劫火的根本是由戚澤本身真氣所生,滅去劫火等若滅去自身道力,除非將所有玄音真氣打滅,方能徹底熄滅劫火,但那樣戚澤也成了廢人,功力盡失。
歸桂道:“火劫難過之處便在於此,滅也不是,生也不是。幸好只有七重火力,若是再來兩重……”
話音剛落,戚澤頭頂之上竟又有一黑一白兩道光華升起,化為一輪陰陽之力,又有黑白劫火自其中而生,灌入七色火光之中!
九重劫火齊至!
白鶴童子與袁霸天同時轉頭冷冷盯著歸桂,歸桂自知失言,龜脖一縮,訥訥不語。
五行、日月、陰陽,九曜之力齊聚,是為九重劫火。
這一下連大五行滅絕神光都沒了用處,畢竟不能將自家元神也一起打滅,三頭長生大妖心都提到嗓子眼,只看戚澤能否渡過此劫。
戚澤此時已凶險之極,劫火內外交逼,將玄音真氣當做薪柴,熊熊而燃,真氣不盡,劫火不盡!燒的戚澤整個人宛如一個人形火炬,周遭虛空都扭曲的不成模樣。
當此之時,戚澤竟反其道而行,索性撤去大五行滅絕神光,任由劫火灼燒,他在火劫起始之時,已將肉身取出,元神歸位。左右也是渡劫,倒不如連同肉身一起受劫火灼燒,化去便化去,若是無事,連帶肉身亦可受劫火洗禮,有許多好處。
大五行滅絕神光一撤,無量真火立刻撲將上來,戚澤身心內外皆有九道火環灼燒不止,燒的皮肉滋啦作響,不過多時一身血肉幾乎被燒成灰盡,只剩一副骨架盤坐!
那骨架之上根根骨頭綻放毫光,抗拒劫火,頭顱之中卻有一道神光盤繞,正是元神所在。
眼看連骨架都要被燒成虛無,戚澤頭顱之中忽有一派紫氣長河衝出,一路衝刷而下,將元神骨架護住。
袁霸天與歸桂睜大了眼,齊聲道:“功德紫氣!”
袁霸天吐了口氣:“他從哪得來的功德紫氣!連我都沒有!”
白鶴童子道:“當初戚澤曾在極北之地弘傳《道德經》,便是那一場功德化為紫氣!”
歸桂道:“那當初駕馭功德紫氣長河,衝破域外天魔的也是他?”
白鶴童子道:“不錯!”
袁霸天道:“我越發看不懂這小子了!有功德紫氣護身,渡劫無礙,不過他若不能駕馭真氣激變,只能保護元神,一身修為就要廢去了。”
歸桂道:“不錯,想要保命,只需用功德紫氣護住元神,任由劫火自滅,但劫火滅去,一身修為也付諸流水!”
袁霸天忽然叫道:“你們看!”
戚澤身骨已被燒的枯黃不已,幾乎成了枯骨,但枯骨之上有一團紫氣遁出,紫氣之中一道金光明滅,正是其元神。
元神高掛,宛如啟明星高懸九天,閃動不已,九重劫火不甘示弱,亦是竄上,九色火環將元神團團圍繞,猶如九條毒龍,肆意噴吐烈焰!但那紫氣金光受劫火錘煉,氣勢不但不曾衰落,反而大放光明。
此時戚澤化身枯骨之上也現出絲絲晶瑩之意,一絲絲血肉自生,活死人肉白骨,逆轉造化!
歸桂撫掌笑道:“好了!好了!”
袁霸天道:“這小子走了狗屎運,居然領悟玄機,火劫算是過去了!”
白鶴童子面上也微微露出笑容。
就在劫火最盛之時,戚澤內外交困之際,也是命不該絕,忽然福至心靈,忖道:“劫火起自真氣之變,我該當重走修行之路,印證一生所學!”
當即運轉玄音劍訣,自起手打坐開始,便有第一縷玄音真氣生出,輕而易舉衝破胎動境界,隨後又修成凝真之境,枯骨之中雖無五髒之形,卻有無形五行道音激鳴,宮商角徵羽五音混蕩流激,繼而又有十二律之音響起。
五音十二律,或低沉或高亢、或婉轉或直接,高低不同,變化不一,闡述無上劍道之妙,繼而觸摸大道之音。大音無聲,到後來五音齊止、六律頓歇,卻有一股無窮道意回蕩。
玄音劍訣是他根本道法,早已融入行走坐臥之中,重修之下,自是易如反掌,一路衝破層層關隘,自凝煞、煉罡直至脫劫!
戚澤全心投入修煉,物我兩忘,不但忘卻自身存在,連九重劫火也忘了個乾乾淨淨。如此境界,正合道家無為之意,無為而無不為,戚澤卻未發覺,隨著劍訣從頭運轉,新的玄音真氣滋生,那如跗骨之蛆的劫火竟也漸漸化入真氣之中。
劫火本自真氣生,如今返本歸元亦是尋常。玄音真氣越發壯大,先有絲絲縷縷劫火被吸入煉化,繼而化為猛獸,鯨吞海吸,劫火無盡,真氣無盡,之前是劫火以真氣為薪柴,如今顛倒過來,卻是真氣以劫火為養料。
玄音真氣起處如小溪小河,煉化無窮劫火之後,宛如長江大河,無窮無盡,發出山崩海嘯之聲。此消彼長,劫火也自漸漸消散。
不知何時,戚澤枯骨已然血肉全生,重新化為一具肉身,氣機潛沉,經過劫火熬煉之後,果然連肉身強度都更上一層樓!
不知何時,戚澤元神醒來,忽覺陽光刺目,抬首一望,不知何時九重劫火已盡數消散,天邊一輪紅日破雲而出,綻放萬道金光!
原來他渡火劫整整過去一夜,正是黎明初時,大日破曉!
戚澤微微一笑,元神歸位,喝道:“顯密圓通真妙訣,屏除邪欲得清涼。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裡種金蓮。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真氣化為一襲道袍,上繡五行、日月與陰陽,信步走出!
三頭大妖迎將上來,見戚澤一身紫氣盎然,道意隨身,正是一位有道全真。
歸桂歎道:“不愧是玄門正宗,這一身堂皇正法便不知勝過我妖族多少!”
袁霸天冷哼道:“還有一重風劫呢,渡過去再讚歎不遲!”
戚澤稽首道:“有勞三位久候,戚澤失禮!”
袁霸天道:“我等也非刻意來看顧你,只是收了你師傅的黑錢,不得不來給他賣命!”
戚澤一笑置之,說道:“此處非是說話之地,還請隨我來!”帶了三位大妖而去。
身後那株殘樹此刻卻迎著朝陽,悄悄吐露新枝,孕發無盡生機。
四人來至蘆棚之中坐定,袁霸天最是心急,問道:“你師傅隻讓我等鎮守幽州城,防備北邙山再來,何時是個頭?難道要我與老龜守一輩子城麽?”
戚澤法身也在,化身渡劫之時,全神凝注,此刻亦是喜上眉梢,說道:“那倒不會!萬乘龍君新敗,短期之內不會再來攻伐,只須防備金甲聖祖與猱魃兩個。”
歸桂遙望北邙山中三道魔影,冷笑道:“魔道之輩,倒是猖獗!”
戚澤法身道:“萬乘龍君新敗,又被窺性大師重創,按理該當修身養性,舔舐傷口,不該如此高調。其中必定有詐,要麽色厲內荏,要麽便是有所圖謀,借此掩蓋!”
袁霸天手中搓弄那根金棍,哂笑道:“敗軍之將,又能有甚麽詭計?五毒教主已死,憑那兩個邪教教主,又濟得甚事!”
戚澤法身道:“怕只怕萬乘龍君又勾搭上了其他魔教巨擘,那便十分棘手!”
袁霸天沉吟道:“除卻五毒教之外,北邙山還能勾搭,咦?難道是煉魔宗!”
歸桂道:“煉魔宗千年之變,幾乎滅門,只剩吞心老魔一個,苦苦支撐門戶,躲避正道還來不及,就算與萬乘龍君勾結,也不必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