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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修個道》章六百零九 枯坐0年
白鶴童子笑了一聲,化為白鶴振翅而飛。

 金甲聖祖與猱魃第一時間飛至北邙山深處深淵之前,但見余煙鳥鳥,尚有絲絲縷縷的屍氣升騰,與北邙山本就灰白之色交相映照。

 兩頭老僵對望一眼,那太乙老祖不知抽了甚麽風,要破禁而出,卻又半途而廢,難道是懼怕那戚澤的無形琴音,還是傷重未愈,權衡再三,不敢出頭?

 兩頭老僵僵立多時,深淵之中全無半點反應,隻好離去,回至猱魃洞府。

 猱魃封了府門,悄聲對金甲聖祖道:“只怕不妙!老祖居然不敢出手,平白挫了我北邙山威風,怕是……”

 金甲聖祖歎道:“當年北邙山何等霸道,稱尊魔道,玄門佛門皆不敢招惹,想不到萬乘那廝一死,甚麽阿貓阿狗都敢欺上門來,真是晦氣!”

 猱魃面皮抖了抖,道:“那上官無敵被禿驢收走,不會被打死了罷?”

 “上官無敵總算是魔道巨擘,功力不在你我之下,看他模樣,似是強行衝擊太乙,卻差了半步,那等人物,豈是輕易能打死的?”金甲聖祖沉吟片刻,搖頭道。

 猱魃道:“落在禿驢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那戚澤修行太速,道身也證了長生,真是沒天理了!難道此界氣運全都加持於其身?五毒教已滅,煉魔宗不成氣候,正道遲早要對北邙山下手,你我需議定個對策出來!”

 金甲聖祖道:“你我獨木難支,須得再喚醒那廝,大家聯手,才有指望!”

 猱魃遲疑道:“當年你我與萬乘三個,費盡心思,才將那廝封禁,逼其自陷沉睡,由此掌控北邙山大權,若是將其喚醒,只怕駕馭不住,還要反噬我等!”

 北邙山中另有一頭長生僵神,修為精深,甚至比萬乘龍君道行還要高出一線,有望問鼎太乙境界,萬乘龍君忌憚嫉恨,聯合猱魃與金甲聖祖將之封禁,不令其有證道之機,如今北邙山有難,正是用人之際,隻好將之放出。

 金甲聖祖道:“此事好辦,只需去老祖處請一道法旨,不怕那廝不從!”

 猱魃鬼眼一轉,喜道:“正是!當年若非老祖默許……”當年封禁之事,亦是得了太乙老祖默許,三人才敢行事。那老祖也感覺到那人威脅,有意禁錮其道途。

 金甲聖祖喝道:“莫要胡說!”

 猱魃哼了一聲,

鬼眼亂轉,道:“事不宜遲,快去請老祖法旨!”

 金甲聖祖這才點頭,兩頭老僵重又去深淵之中,叩請太乙法旨。

 寶焰光王佛帶了三頭大妖,仍暫回幽州城歇息,戚澤道身始終不出佛國,練氣補神。

 白鶴童子忍耐不得,問道:“師弟如何回來的?又有何等機遇,竟於域外修成長生?”

 寶焰光王佛道:“我被那精愚天魔主卷入虛空亂流,僥幸不死,流落一方天星星域,彼方亦有修行門戶,喚作天星派,道法高深,有太乙之輩坐鎮……”寥寥數語,將域外見聞說了。

 礙於兩頭大妖在側,隻將五德派與太乙五弦琴之事隱去,隻說自己偶有所得,觸動大道,煉就長生。

 白鶴童子有所察覺,也為其中驚險所懾,讚歎不已。

 袁霸天捅了捅歸桂,擠眉弄眼,示意戚澤話中頗有保留。

 歸桂隻作不見,氣的那猿猴抓耳撓腮。

 寶焰光王佛說罷,道:“道身元氣大傷,需我護送回五峰山,再做打算。白鶴師兄與兩位道友也隨我同行罷!”

 袁霸天愕然道:“不用我等鎮守幽州了麽?若是北邙山趁機攻來,如之奈何?”

 寶焰光王佛道:“北邙山自顧不暇,我不去伐它已算幸事,哪會輕易啟釁?再說我還有一件事請兩位道友做個見證!”

 袁霸天還要細問,歸桂搶先道:“既然如此,我等從命便是!”戚澤如今身份非同小可,足可與各大派掌教平輩論交,豈是袁霸天所能隨意發問的?

 白鶴童子在幽州城待得久了,也有些厭倦,道:“及早動身也好!”

 寶焰光王佛道:“道身還需療傷,三日之後便走!”正說之間,忽聽一聲雷響,正是起自北邙山中!

 眾人各運神通觀瞧,無奈兩地相隔既遠,北邙山又有無窮法陣遮護,看不分明。唯有寶焰光王佛運用慧眼,才見得幾分真實。

 袁霸天見他看的目不轉睛,忙問:“北邙山出了甚事?”

 寶焰光王佛道:“是一座禁製崩開,走脫一頭長生僵屍!”

 袁霸天叫道:“怎的又來一頭長生僵屍!”

 歸桂道:“北邙山中屍身無數,總有成氣候之輩修成長生,定是金甲與猱魃兩個自覺難以支撐,才放了那一頭出來撐場面!”

 袁霸天道:“那要如何?”

 歸桂望了寶焰光王佛一眼,道:“不必理會!”

 三日之後,道身依舊潛蹤,寶焰光王佛道:“走罷!”用手一指,佛國化為佛光裹身,當先飛起。

 三頭大妖一見,亦自各起神通相隨。四道光華破空重重雲嵐,往極北之地飛去。

 途徑北邙山之時,寶焰光王佛依舊繞了開去,似是不願招惹是非,袁霸天離得近了,惡狠狠望去,果見山中又起一道屍氣,與金甲聖祖、猱魃並列,接替了萬乘龍君之位,暗道一聲:“晦氣!”

 四人返回極北之地,北邙山全無表示,眼睜睜瞧著其等離去。

 待得四人回至五峰山,時近暮春,遍山野花開遍,周遭山谷、草原之上皆是一片碧綠,如鋪繡毯,上綴鮮花,七色繁雜,說不出生機盎然。

 四人無心賞玩,隻將遁光落在玄嶽峰上,寶焰光王佛道:“煩勞白鶴師兄款待兩位道友,我入大殿謁見師尊!”

 袁霸天暗哼道:“天機子那廝好大的排場,還要先見過了弟子,才見老子!”

 歸桂十分識趣兒,忙道:“不必如此,我等只在殿外等候便是!”

 寶焰光王佛頷首道:“委屈兩位道友稍待!”用手一指,道殿之門洞開,入得其中。

 白鶴童子就在道殿之前盤膝而坐,時隔數年,方自回歸,甚有親切之意,隨手一揮,便有無數美酒現出,笑道:“兩位也自辛苦,且痛飲一番罷!”

 歸桂搖頭,袁霸天卻是好酒之妖,撈起一尊酒壇,拍開泥封,仰天痛飲起來。

 寶焰光王佛入得大殿,見一位青衣道人兀自端坐雲床,正是天機子模樣,但卻是一道分身,本尊早已在天星星域追殺精愚大魔去了。

 佛光閃動,卻是戚澤道身現出,與報身佛一同跪倒,說道:“弟子叩見師尊!”

 天機子分身一如常人,似在運煉法力,睜開眼看時,笑道:“回來的倒快!我之本尊相隔太遠,聯絡不易,這道分身也堅持不了多久,我有後事交代,汝等上前來聽!”

 道身與佛身跪行自雲床之前,再拜說道:“請師尊吩咐!”

 天機子分身歎了口氣,道:“你能成就長生,算是幫我一個大忙,我真身方能前往域外。我去之後,不論生死,你便是五行宗下代掌教!”

 戚澤道身凜然遵從,道:“是!”此時非是推脫之時,所謂當仁不讓,不然只會忤逆天機子之意。

 天機子甚是滿意,又道:“還有幾段公桉,須得說與你知,免得你心有芥蒂,以為我做了甚麽蠅營狗苟之事,壞了我的口碑!”

 “你數次問我,本門五峰幾件鎮峰法寶何在,天柱、觀瀾二峰峰主何在,我又為何枯坐此地百年,不肯稍有動轉?其中之事你見過了精愚那廝,想來已有猜測!還是我一一道來的好!”

 “兩百年前,天柱峰峰主天木師兄為求長生機緣,遠赴域外,就此一去不回,彼時蕭天環閉關,天乾難當大任,觀瀾峰峰主天雨請纓,前往域外尋找,這一去也未再回。”

 “天木與天雨失蹤,乃是一樁懸桉,我與蕭天環都想入域外查探明白,無奈本門基業為重,北有玄光境,南有北邙山,只靠我與蕭天環兩個鎮守祖宗基業,不敢擅離。”

 “又過數十年,我收下兩位弟子,如你一般,皆是天資縱橫之輩,得知此事,自告奮勇前去查探,我本不願允準,門中實在無人可用,隻好答應。”

 戚澤心頭一動,天機子早年收過兩個弟子,只是一則身死,另一位信訊全無,當是也在域外出事。

 天機子續道:“兩個弟子去的數年,忽有一日,二弟子歸來,在我座前哭訴,說是在域外遨遊之時,遇上天魔圍攻,大弟子為護他周全,舍身殞命。他才得以回歸山門。”

 “那廝哭的情真意切,但我法眼如炬,早看出那廝元神昏蒙,已被天魔佔據,只是那天魔道行高妙,我投鼠忌器,也想知道那魔頭頂著二弟子皮囊入界,甘冒奇險,所圖為何。”

 “那廝哭訴半晌,終於露出尾巴,失志為大弟子報仇,求我將本門五行道法盡數傳授,待他修成長生,再去域外尋天魔廝殺。我目的已達,當即出手將其打死,那魔頭見掩藏不過,現了魔身,亦是長生級數,以滿門弟子性命為要挾,討要本門道法。”

 “魔頭越想得到,越不能令其得逞,我已知兩個弟子遭了毒手,說不定此魔與天木天雨失蹤亦有乾系,厲聲逼問。那魔頭得意之極,毫不隱瞞,說是天木天雨早就落入它手,若想迎回,便需用五行道法來換!”

 “我早有防備,不肯聽它聒噪,與蕭天環聯手將之打滅,但此魔之語也觸動我之心弦,天木與天雨定也遭其毒手,此魔不知為何,圖謀五行宗道法,非是一峰真傳,而是五部都要!”

 “蕭天環與天雨乃是道侶,旁聽那魔頭之言,登時按捺不住,要衝入域外,被我強攔下來,之後數十年,那魔頭時而化身生靈,前來五峰山,以言語蠱惑,俱是被我揮手打殺!”

 戚澤道:“那魔頭便是精愚罷?它圖謀本門道法,當是要開啟五德派遺跡,畏懼那五行神光,卻又不舍天魔之寶,才弄出這許多下作之事!”他已見過精愚大魔,想到那件魔寶,其中脈絡已是豁然開朗!

 他曾見精愚附身一人,自稱滅魔道人,懷疑便是失蹤的天雨或是天木,將那滅魔道人屍身取出,道:“師尊請看!”

 天機子一見,啊了一聲,自雲床起身而來,伸手摸了摸那屍身面龐,歎道:“不錯了,這便是天雨師弟!想不到,兩百年之後,他還有歸來的一日!”

 戚澤將天雨道人之事說了,天機子閉目良久,道:“你將天雨屍身交與你蕭師伯罷!”

 戚澤領命,仍將屍身收好,道:“師尊請接著說。”

 天機子道:“往後之事你大概也知了, 等到天乾子修成長生,蕭天環又鬧騰起來,我見不是事,強行將四峰鎮峰之寶收走,豈料精愚那廝魔性大漲,居然暗中在巢枝中伏下魔念,將之煉成天魔之寶,想要借其溝通虛空,使本真魔性偷渡進來。我舍了巢枝,將之鎮壓於天秀湖之底,又取了金曦鏡、騰鸞劍、蕩波環與厚德盤四件法寶,取其精氣,熔煉五行,才鑄就了一件新的法寶!”

 “天雨與天木之死,蕭天環耿耿於懷,我又豈會坐視?我用了百年苦功,強證太乙,因此道基有缺,借了那件新煉法寶勉強補上幾分,但還要小心呵護,輕易不能出手,因此真身在這玄嶽峰上枯坐百年。若非為此事,天虹師兄之事,我又豈會……哎!”千言萬語,唯有一聲歎息罷了。

 戚澤心境激蕩,卻又口不能言。

 天機子看他一眼,笑道:“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有大氣運傍身,被精愚卷走之時,我便斷定,你若不死,必能證長生!我這才真身出動,破了百年枯坐,前往天星星域!你能不負我望,元神成就,五行宗後繼有人,我也可放心與精愚那廝周旋到底!”

 戚澤聽他語氣中頗有與敵偕亡之意,忙道:“弟子才疏學淺,根基淺薄,還需師尊坐鎮本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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