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齊小朋友一歲生日的蛋糕是個可愛的元寶，來自桑白月的親手手作。

陸媽媽臉上都笑出花兒來。尤其是，她最擔心桑媽媽同來，說一些莫須有的客套話，接走大孫子。那等於剜走她的心啊。

桑媽媽並沒有同來。

桑白月邀請了，但她拒絕了。

自從桑爸爸離世後，桑媽媽病過一段時間，後來身體好轉;好轉之後斷舍離，把收藏大半輩子的好東西散光之後，整個人萎靡起來。

她看起來很悲傷。悲傷的並不是老伴甩手先走一步，而是，不能接受丈夫心裡最牽掛的人，不是她。

她不是要跟女兒爭風吃醋。單純是不能接受自己有恩於一個男人那麽多、那麽久，居然還不是男人心中最重要的人。

男人這種生物，真是無情無義！

萎靡到極致，慢慢恢復過來。

重新恢復精氣神的桑媽媽變了。

她變得更愛自己起來。她從不催桑白月去接桑子齊;甚至，在桑白月說起兒子的話題時，她轉移話題的意圖已經顧不上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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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送小珍奇的工作還在做，但買菜燒飯的熱情明顯在下降。以前她抱怨桑白月網上買菜太花錢;現在她抱怨去菜市場買菜太沉太重拎不動。

桑白月很接翎子，默默開啟網上訂菜的新生活方式。

把小珍奇接回來之後，她不再有耐心陪著珍奇玩。當珍奇來尋她玩的時候，她開始向珍奇遞電視遙控器、遞桑白月藏起來的平板電腦，甚至寧願遞上自己的手機以求安寧。

桑白月發現了媽媽的變化，也想過跟她溝通一下。終究不夠有勇氣。要是媽媽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她該怎麽辦?

心慌慌的桑白月隻好暗自妥協，只求能維持現狀。

桑媽媽不肯跟著去安亭，桑白月並不格外意外。桑白月帶著小珍奇到安亭的時候，陸振中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

男主人不在的那一個小時裡，桑白月對陸媽媽格外熱情。她從包裡拿出兩套棉毛衫，一件羽絨服和一雙低調舒適的運動鞋，說什麽也要讓陸媽媽試一試。

陸媽媽拗不過，試了一下，還真是樣樣都合適。

桑白月有心了。她的有心，被陸媽媽感受到。陸媽媽高興得笑不攏嘴。

陸振中回到家時，家裡和睦友愛，一派溫馨。

簡單的生日餐過後，華嫂幫小壽星和小珍奇洗澡。珍奇纏著要跟爸爸媽媽睡，三口人擠在一米八的床上，把床擠得滿滿的。

女兒夾在中間，什麽事也不方便做。陸振中隻好勒令自己清心寡欲。

迷迷湖湖快要睡著的時候，桑白月突然說:“對了。今天冰冰跟我說了一件事。”

陸振中一秒清醒。他一直記著呢。白天他誇冰步琳今天非同一般的漂亮，冰步琳說，原因她告訴桑白月了，讓陸振中回家問桑白月去。

陸振中才不會沒事找事。

他早就想好了，除非桑白月主動告訴他，他腦子壞掉了才會主動問。即使桑白月主動告訴他，他還要羊裝沒興趣。

都死了心了，沒想到，桑白月真的主動提起。

陸振中意義不明地“嗯”了一聲，眼睛已經在關了燈的黑夜裡亮了起來。

其實吧，知道跟不知道沒啥區別。他已經將家的地位擺在任何外人之上。主要是，是人都有好奇心嘛。他想知道她的生活裡發生了什麽不一樣的事。

陸振中在黑夜中支棱著耳朵。只聽桑白月開口道——

“若曦還真的是個男人！他是一個長到35歲，

對自己的性別定位依然迷茫的男人。”陸振中松懈下來。心裡興趣大減。拜托！他又不認識什麽若曦！

在關了燈的臥室裡，對陸振中的表情變化一無所知的桑白月還在講述。

“說起來有點諷刺，若曦自己從事的正是心理谘詢師。他替無數人解開心結，認清自我，偏偏解不開自己的心結，看不清真實的自己。

漂浮在性別定位之上的若曦很痛苦，所以才加入48小時交換群，想交換自己的秘密。只是，他交換的方式不是說，而是演。他在群裡演一位女性，盡情釋放自己對女性身份的想象。”

陸振中聽得昏昏欲睡。他對任何天方夜譚式的個例都不感興趣。

“對了，”桑白月話風一轉，“若冰說，若夢告訴她，若曦在現實生活中見過你。”

差點睡著的陸振中被“見過你”驚醒。發生了什麽事?剛才桑白月說的啥?

“見過我?”陸振中吃驚。

“對。說是在醫院，你帶媽媽去看病。他偶然發現跟你通電話的人是我， 就開始留意你。冰冰讓我問你，你能回憶出來，那個心理醫生看上去怎麽樣嗎?”

陸振中腦海裡一片茫然:“吃飽撐的。冰步琳問這個幹什麽?”

“她替若夢問。若夢想見若曦，但又怕若曦長太醜。具體原因你別管，只需要回憶一下那個心理醫生就好了。”

閔九的形象，自己浮現在陸振中的腦海中。

中等個，不胖不瘦，普通容貌，丟進人海裡幾乎找不著。這是在他不開口的時候。一旦開口，要麽把人噎死，要麽言語猶如春光，直抵人心，撫慰心靈。

這個人腦子不正常，他一點也不奇怪。陸振中興趣缺缺，直接說忘記了。

“我媽總共沒看幾次心理醫生，看的時候，都是房門一關，不給我旁聽的。印象中是有那麽一個坐在辦公桌內的人，不過，長啥樣早忘記了。”

桑白月拿起手機，認真回復給冰步琳。

陸振中翻了個身，在床邊緣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剛要閉眼，又聽桑白月道——

“哦，有件冰冰本人的事，你聽了肯定很吃驚。”

陸振中這回的“嗯”，是發自內心地不感興趣。時間不早了，已經深夜11點一刻，他唯一的想法是睡覺。

“冰冰決定給老韓生個猴子。”

“猴……猴子?”陸振中只差驚坐而起了。

“孩子的意思啦。”

“孩……孩子?”

“運氣好的話，兩個孩子之間的年齡，跟咱們家的女兒和兒子一樣，差5歲。”

陸振中已經沒有半點睡意。他有的，只是很多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