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電視。”
“演的什麽片兒?”桑白月賭氣追問。
“演的……名字忘了。”
桑白月換了個手拿電話:“別裝了。在家的人是我。快告訴我,你怎麽了?”
桑媽媽沉默了。沉默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桑白月抹了一把眼淚,想問珍奇,發現女兒已不在客廳。追到臥室,發現珍奇拉出衣櫃裡的好多衣服,衣服掉在地上,亂成一團糟。
桑白月撿起地上的衣服,最後在躺椅上幫小珍奇找到了芭蕾舞服裝。放在鼻子下嗅一嗅,異味很明顯,應該是上次出過汗後沒有清洗過。
好在珍奇年齡小,不知道嫌棄。她歡欣鼓舞地換衣服,指揮媽媽幫她扎頭髮。自己鋪了瑜加墊,拿好瑜加磚,等著上線。
桑白月試圖向小珍奇套話,詢問她阿婆去醫院去多久了?珍奇不耐煩回答,直接說:“問爸爸。”瑜加課開始了,桑白月輕輕替女兒關上房門。
陸振中在沙發衣服堆裡給自己扒出一個位置,剛坐好,桑白月就朝他走過來。桑白月站在他對面,盡管個子不高,但是氣場很強。
“你知道我媽媽生病的事?”
陸振中搖搖頭。
桑白月手捂額頭:“是我關心則亂。想你也應該不知道,不然不會一個星期了都不跟我透露絲毫。”
陸振中汗顏。他剛才的搖頭,是想否認生病的是桑媽媽。從小珍奇那裡他獲知,生病的其實是桑爸爸。
桑白月焦躁地在客廳走來走去,順手收拾一下東西。
陸振中就坐在沙發上看手機。隨機翻看國際新聞。
不久門外響起敲門聲。正好在門口的桑白月隨手打開門。連身姿都寫著疲憊的桑媽媽出現了。她眼睛落到桑白月臉上,疲倦在桑媽媽臉上鋪展開來:“我快撐不住了。”
說完這句話,桑媽媽踉蹌著奔沙發。陸振中趕緊站起讓位置。
“姆媽,你怎麽了?”桑白月奔過去,蹲在桑媽媽面前。
“不是我。是你爸。”
“爸怎麽了?”
“他排尿不暢,想著離醫院近,就去做了個檢查……誰知道,檢查下來,竟然是前列腺癌。”桑媽媽胳膊肘撐在沙發扶手,手覆蓋在眼部。淚水順著臉頰往下蜿蜒。
桑白月因為吃驚而“啊”叫出聲。
陸振中過了好幾秒,才察覺自己嘴角向上。他趕緊有意識地讓嘴角耷拉下來。他跟嶽父無冤無仇,自然不希望他生惡疾。但,好一個天道輪回啊!
他自己爸爸生病時他們的漠然模樣還清晰可感,轉眼就輪到他們自己人生病了。會發生什麽雙標的事情?
陸振中很期待。
當然,務必要重申,他不希望老丈人生病。老丈人是個難得的老好人。老丈人還曾偷偷放水,讓他有機會在跟桑白月冷戰的情況下,帶小珍奇去蘇州一日遊。
桑白月迅速進入狀態,和桑媽媽討論起病情來。是前列腺癌,早期。做了一連串的檢查後,醫生安排住院手術。更多更詳細的內容,桑媽媽也說不出。總而言之,確診前列腺癌,下周安排手術。
“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病情討論完,重回情緒問題。桑白月質問她媽媽。
“打過你好幾回電話,你不接。”
“借口。你可以發消息啊。你還可以給陸振中打電話啊。”陸振中脖子一縮,心想,雙標開始了。
“你們又不是醫生。眼下我還應付得過來。”桑媽媽一點都沒有怯場,只是語氣充滿疲憊。
“這叫還應付得過來?”桑白月手指四方——她忘了,凌亂已經被她收拾過了。
“振中上周過來,我讓他把珍奇帶去安亭了。珍奇呢?”桑媽媽四下眺望。
“在臥室上舞蹈課。”桑白月瞥一眼乾巴巴站著、一句話不發的陸振中,終究沒有忍住,問道:“上周你沒告訴陸振中?”
桑媽媽搖搖頭。
“他也沒有問你為啥要讓帶走珍奇?”
桑媽媽再次搖搖頭。
陸振中感到一陣輕松。好了,他這下徹底無懈可擊了。桑白月找不到遷怒他的理由了。她自己也被蒙在鼓外呢。
桑白月哼道:“你要強是真要強。”
桑媽媽苦笑:“不比年輕時候了。現在只是心要強,體力跟不上了。”
桑白月眼睛翻白眼,雙手去很誠實地去幫媽媽推拿。
這天中午,桑白月掏空冰箱,做了好幾樣硬菜。每樣小留一些。中午她匆匆吃幾口,就帶著食物出門去醫院了。臨出門,她安排桑媽媽補覺,安排陸振中看娃。
陸振中沒什麽好反對的。娃是他的仔。
當天下午4點左右,桑白月拎了好多食材回到家。到家就忙碌著做晚飯。六點做好豐盛的食物,又是小吃幾口就帶著食物去醫院。在家的那麽長時間,一沒有支使陸振中;二沒有講述病房裡的所見所聞。
陸振中繃著神經,沉默以對。
其實,對他所受的教育而言,做到閉口不問也很辛苦。噓寒問暖、深表關切,才是他習慣的人情味兒。但是,在習慣面前,“以牙還牙”,才是眼下的正道。
本著“以牙還牙”的報復心理,陸振中寧肯自己難受,也不主動過問。小心眼什麽的是外人不關痛癢的評價,他只求出心中惡氣。
/> 臨出門,桑白月再次安排桑媽媽晚上好好睡覺, 又安排陸振中晚上帶娃。她今晚去醫院陪夜,不回來了。陸振中還沒有來及回答,桑白月就匆匆關門走了。
室內寂靜,餐桌上食物散發著馨香。
桑媽媽睡了個大下午覺後,精神好很多。她分好快子,坐了下來,面帶微笑地跟小珍奇說話。整個進餐過程,竟然隻字未提住在醫院待手術的老丈人。倒是陸振中,有些心有戚戚然,感慨老丈人在家的地位寥寥。
桑白月一向幹練、要強,陸振中不意外她積極做飯送飯,倒是有點意外在陪夜這件事上,她沒有使喚他。害得他花了半下午想好的駁斥之辭無從出口。
小珍奇白天跳過舞,又跟闊別一周的娃娃們玩了大半天,晚上時哈欠連天,勉強洗過澡後,在小床上滾了沒幾下,就睡著了。
陸振中早上出門的時候,是默默下過決心,絕不在市區過夜的。可命運的棒擊來得太意外,令他不得不暫停他的小恩小怨小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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