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良郡,牢獄之中。
徐晃帶著無比迫切的心情來救關長生,可莫名的,當進入牢獄後,徐晃的心頭便生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關長生入獄,他曾多次出現在這牢獄裡,可沒有一次像今天一般,像是心頭被什麽塞滿,就要溢出的壓力。
甬道因窄而暗,顯得陰氣森森,牆上有重枷,有皮鞭,有洛鐵,不時的能看到立著膀子的精壯刑吏,他們冷漠的表情,似乎在告訴犯人,無論何等身份,在他們眼裡皆是平等而卑微的。
“怎麽還沒到?”
徐晃詢問面前的獄吏…
“這個時辰,本該由徐押獄負責將犯人押入刑場,可莫名的徐押獄竟不見了,犯人也不在原本的牢獄。”
獄卒如實回道。“若不是守門的獄吏並沒有看到關長生,我都要以為他已經被押解出去斬首示眾了!”
就在這時…
“不好了,不好了…”
一道急促的聲音驟然響起。
徐晃心頭“咯噔”一響,心裡嘀咕著,不會真出什麽事兒了吧?
面前的人影愈發的清晰,是另外一名獄卒,他滿頭大汗的跑來。“不好了,關長生逃出去了,關長生逃出去了。”
“什麽?”
徐晃一愣…
這獄卒連連解釋,徐晃這才知道,是牢獄東南角年久失修,關長生恰恰被帶到那房間,他撞破了獄牆逃了出去。
“這…”
徐晃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他逃哪去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可方才有人看見,有一個長須紅臉一身血跡的大漢,騎著馬往城郊去了…”
這下,徐晃的眉毛幾乎凝成了倒八字。
他再不敢停留,當即闖入那牢獄,卻見…相對乾淨、寬敞的這間牢房內,東南角的獄牆轟然倒塌。
這…
徐晃瞠目結舌,他呆住了。
旋即,他也瘋了一般的從破牆處鑽出…可哪裡還有關長生的身影?
“糟了…糟了!”
徐晃下意識的覺得,要出事兒,要出大事兒!
…
…
正直午時,本該是問斬關長生的時候。
可此時,菜市口卻空無一人,本該負責將關長生押解到此間的徐押獄,此刻正駕馬疾奔,
馬是許攸留下的。
一共兩匹,一匹供關羽“逃離”,一匹供徐押獄離開這“是非之地”。
此刻的徐押獄背著一個包袱,騎在馬上,包袱沉甸甸的,裡面堆滿了金銀。
許攸給的他那一箱子錢,足夠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自不用再耗在這牢獄中。
清脆急切的馬蹄聲不斷的在官道上響起。
終於,他行至了汾水之畔,這是許攸與他約好的地方…就在半刻鍾前,許攸還在這裡與袁紹、逢紀悵然大笑。
樹影阻隔下,許攸遠遠就看到吳押獄疾馳而來。
“大人…”徐押獄趕忙翻身下馬,朝許攸拱手一拜。“我已按照大人的吩咐,放走了關長生,還望大人…”
“這個是麽?”不等徐押獄把話講完,許攸從懷中又拿出一個木盒。“這是事成之後的報酬!”
說話間,許攸輕拍了下徐押獄的肩膀。“給汝南袁家辦事兒,虧不了你,等這風聲過去了,袁公子最器重的那位許攸公子自然會登門求娶你那妹妹,你放心就好。”
“多謝…多謝…”
徐押獄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木盒。
妹妹能嫁給許攸公子這樣的才俊,他想都沒想過,不過…哪怕現在的報酬,已經足夠他們家悠然的過上一輩子了。
“那…小的就先告辭了。”徐押獄翻身上馬,轉身,不忘朝許攸再三拱手,方才準備離去。
許攸則笑吟吟的目送著他…還不忘朝他招手,說“路上小心”!
哪曾想…就在這時。
“嗖…”
一道破空的聲響突然傳出。
緊隨而至的,一支箭矢從徐押獄的後胸插入,頃刻間貫穿了他的身體。
徐押獄的瞳孔登時瞪大,不可置信的望著手中的木盒,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扭過頭去,他身後站著的依舊是許攸,可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弩箭。
而他依舊在笑吟吟的,只是這笑容中帶著刀!
“你…”
徐押獄最後的意識停留在許攸那勾起的嘴角上,他在笑,他在肆意的笑。
咚…
咚…
隨著一聲重重的墜馬聲,徐押獄翻身墜馬,他的瞳孔瞪得碩大,儼然…死不瞑目!
“呵呵…”
倒是許攸微微一笑,他收起了弩箭,旋即緩緩行至徐押獄的身邊,取下了他背著的包裹,連帶著將木盒中的金銀珠寶一並裝入其中。
感受著包裹沉甸甸的,許攸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他一邊背起那沉甸甸的包裹,一邊望著徐押獄感慨道:“袁公子說,死掉的人才不會張嘴,我倒是覺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麽多金銀給你?豈不浪費?”
言及此處,許攸嘴角咧的更大了幾分,沒有什麽比看到金子,讓他更興奮的了。
“走了…”
收拾完一切,許攸不忘朝死去的吳押獄招招手。
他再三環視過周遭,確保無人盯上後,方才感慨道:“呵呵,那姓關的手上,又多出了一條人命!”
…
…
遠遠的看到了前面的馬車,關羽就翻身下馬,腳部壓輕。
馬車內坐著的是顏和與秦牛,他們已經等候了半個時辰,竊天塢的人還沒有下山。
馬車外,有兩名秦府的打手,這些是秦牛的心腹,平素裡就帶在身邊,保護自己周全。
此刻…
他們的心情也提到嗓子眼兒,警惕的環望著周遭。
關羽已經輕手輕腳的摸到了馬車附近。
正巧,其中一名打手在樹下“噓噓”,“噓噓”過後,一邊抖動著腰,一邊自言自語的抱怨。
“這都什麽事兒嘛,老子好不容易跟著主子才過上好日子,這下好了,又得去南陽…唉…唉…”
這話脫口。
打手驚覺身後一冷,再看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斜長的影子。
他褲子都來不及兜上急忙轉身。
卻當先看到了一柄明晃晃的刀抵在了他的脖頸上,這麽一下子,他已經心寒了半截,可當看清楚那手握大刀之人的面孔,那比棗都要紅的面頰,那長長的胡須…
卻不是關羽?還能有誰?
他的登時瞳孔瞪大,雙腿一個踉蹌,方才噓噓過的他,竟然又一次被嚇得,再度尿了出來!
整個人也宛若一灘軟泥一般…跪倒在地。
“關…關長生!”
他顫顫巍巍的吟出這個名字,因為刀抵在脖頸上,這道聲音極輕極細。
“你還記得我!”關羽冷冷的吟出這麽一句。
之所以吟出這麽一句,是因為眼前之人,就是化成灰,關羽也認得。
便是那日關羽被陷害之前,猛灌他酒的護院,那酒裡有毒!
這個護院,也是“誣陷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饒…饒命!”
這護院顫巍巍的開口。“關…關大哥,不乾我事,你饒了我吧!”
關羽那更古不變的臉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可偏偏這副面頰,足夠嚇破這護院的膽。“你隻實說,當初是如何誣陷我的?”
“是…是…”這護院便將秦牛如何讓他們灌關羽酒,如何讓杜小娥故意喊叫,如何引關羽進入杜小娥的閨房,所有護院如何守在門外,一股腦的全說了。
他隻以為,是新晉的督郵放關羽出獄,關羽要來報仇雪恨…
故而,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呼…
關羽籲出口氣,他在聽的過程中,表情一動不動,唯獨在兩次提到“杜小娥”時,眼眸上有一絲抖動,心情亦然悸動一分。
可很快,這一抹悸動就消散於無形。
他又變成了那個“毫無情緒”的關長生。
“顏和與秦牛這兩個狗賊,在馬車裡?”關羽壓低聲音。
“是,是…”護院連連稱是。“他們就要…就要往南陽去了。”
關羽絲毫不關心他們要去哪,只要他們在車裡就好。
“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關某也饒不得你!”
說話間,手起一刀,關羽便把這護院給殺了。
就在這時。
“你這是掉坑裡?這麽久?”
另一名打手朝著關羽這邊吆喝道。
哪曾想…
回應他的不是“夥伴”的聲音,而是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啊…”
這護院隻感覺眼前多出了一個紅臉長須滿身是血的壯漢,卻不曾想,才剛剛張口,喊叫聲尚未吟出,已經再也無法張口。
“咚…咚…”
又一名護院應聲倒地,這人關羽也很熟悉。
蛇鼠一窩。
那一日,他也在!
一口一個關大哥,一邊遞酒過來,一邊求他傳授功夫…手持木棍時,也是他打的最狠!
“哼!”
關羽冷哼一聲,他出手很快,又是一道索命!
因為距離馬車太遠,並沒有引起馬車內顏和、秦牛的注意。
“踏…踏!”
關羽從護院胸口拔刀而出,握在手中,這一刻…
他那標致性的丹鳳眼微微闔起,面頰上輕微的抖動,昭示著關羽胸前中的怒火不斷引燃,持續引燃。
此刻…
馬車內顏和還在與秦牛在交談著什麽。
只聽得秦牛張口道:“虧了袁公子幫你、我,否則倘若那荀彧放出了關長生,怕是他第一個就不會善罷甘休。”
“哼!”面對秦牛,顏和依舊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口氣。“你還有臉說,我被關在那府邸,可打聽清楚了,這次的事兒,就是因為那關長生引起,你說你好端端的,誣陷他作甚?”
“要不是聽說醜爺那邊,又損弟兄,又折馬的…誰肯費這功夫?又是誣陷又是設計,為此,我那小妾的身子都被所有護院看光了!”
講到這兒,秦牛也很懊惱,“不過也無妨,今日一早發現不對,我便讓獄卒在‘斷頭酒’裡放入了蛇毒,這毒無色無味,七日後方能發作,一經發作,毒發身亡,哼,他關長生躲得了初一?他躲得了十五麽?想讓他死,那還不容易?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斷頭酒?下毒?
聽到這兒的關羽眼眸垂下,一張面頰已是暗沉如水。
料想往那斷頭酒中下毒的,一定不是徐押獄。
也罷…
還想這些作甚,既已經中毒?七日將亡,索性就…
這一刻,關羽心頭那把無明業火,高過三萬丈,衝破了青天!
他右手提刀,左手叉開五指,皓日之下…一刀劈向面前的馬車。
“轟”的一聲,巨大的力道,直接將馬車的後梁劈斷,整個馬車中的人躍然眼前。
秦牛見到怒氣衝衝的關羽,吃了一驚。
一雙瞳孔登時瞪得碩大,根本不相信本該午時問斬的他,此刻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關…關長生…”
他驚呼一聲。
這可把一旁的顏和給嚇壞了,竊天塢的護衛沒有等到,怎麽…怎麽等到這家夥?
“來人,來人…”
“只剩你二人了!”關羽冷若冰霜的聲音再度傳出,與之同時出現的是一刀落下,這幾乎是貼著顏和耳根子砍下來的。
“轟”的一聲,整個馬車的底盤碎裂,顏和與秦牛直接跌倒在地,被馬車重重的壓住。
“關長生…你饒過我…饒過我,我有錢,我給你錢…”
秦牛哀嚎著,宛若已經看到了將死的自己。
關羽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刀落下,直接將秦牛的腦袋劈成兩瓣兒…
“咚”!
區別於方才的應聲倒地,這次是秦牛的腦袋被擊飛…然後墜地。
有那麽一刹那,秦牛的眼眶中,整個世界是顛倒的,可哪怕是顛倒的,他也能看清楚,那副最熟悉的身體上已經沒了腦袋。
不過很快…
與身體分開的頭顱,眼睛無力的闔上,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靜謐與漆黑。
血…
自那大刀的刀鋒處一滴滴的落下,森然、可怖。
顏和已經被嚇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迎面死亡。
“該你了,狗官!”
關羽左腳抬起,翻筋鬥似的踢了一腳,壓住了顏和的頭顱,微微拱手,手起刀落,又一顆人頭落地。
他隨手一甩,便將顏和的頭顱拋出老遠,他甚至都沒有去多看一眼…仿佛看著狗官的狗頭一眼,都會汙穢了他的眼睛
關羽眼眸下移,卻正看到毀壞的馬車中有酒,有乾糧。
當即關羽拿起酒來,一飲而盡。
一壇之後又是一壇,連喝了兩壇,最後一壇子直接灑在了自己的臉上,以此酒水去洗去面頰上這狗官、這惡霸的汙血,也以此去釋放內心的呐喊與狂呼。
做完這些…
他爽然一笑,手指於無頭屍首處抹過,當即以手蘸血,在馬車上寫上一行大字——殺人者,關長生是也!
卻在這時。
兩個竊天塢的賊子惶恐的下山,一邊往這邊跑,一邊大喊著。
“死了,都死了…死了,都死了。”
“救命啊,救命啊…”
只是…
當他們跑至這馬車旁,看到了這邊的兩個首級,兩具屍骸時,這兩名賊子愣住了,不光山上都死了,就連山下的也都…都死掉了麽?
關羽認出了這兩人的裝扮,便是與那日劫掠張玉蘭時的“胡人”一模一樣。
“除惡務盡!”
口中吟出這四個大字,關羽一個箭步,行至兩人身前。
手起刀落,一刀了解了一個,另一個嚇傻了一般,直接跪下討饒,“竊天塢沒了,竊天塢的人都…都死了,就…就小的一個了!求…求爺饒…”
不等他把話講完,關羽一言不發,一刀再度落下。
正午之下,曜日之旁,又多出了兩具屍體。
做完了這一切,關羽凝望著眼前的一幕,“呵呵…”他冷笑一聲,取了馬車內的一些乾糧,當即翻身上馬,呼出了一口,這是一口滿滿的濁氣。
“關某已替天行道,還故鄉一片安寧!”
“從此,河東解良,再無關長生!”
哪怕是此時此刻,關羽尤自沒有忘記,他是解良人,他是河東解良關長生。
“駕,駕…”
說話間,他揮動馬鞭,將大刀別挎在身後。
單人匹馬,形單影隻的奔馳於小道之上。
他的影子被太陽拉長,漸漸的又變短,最終消失在這故鄉解良縣。
——從此,解良再無關長生!
…
…
汾河旁,一支馬隊在官道上馳騁,青山綠水,波光蕩漾。
坐在其中的乃是袁紹與逢紀。
“本初不打算去接顏良、文醜麽?”逢紀率先開口…
目睹著窗外風光的袁紹,微微一笑。“我不去接他們,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到洛陽來尋我,要報仇,他們離不開我!”
“攻心之術,還是本初你高明啊!”逢紀連連稱讚。
就在這時…
“駕,駕…”
許攸騎著快馬追上了馬隊,“本初,本初…”
隔著車窗,他疾呼道。
聽到是許攸的聲音,袁紹當即吩咐馬夫停下,讓許攸上車。
看著許攸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袁紹不忘將水袋遞給他。
狂灌了一口水後,許攸興奮道。“成了,都成了…關長生割去了顏和、秦牛的首級,還在馬車上留下字眼——殺人者,關長生是也。”
“周圍也有農人目睹了這一幕,鐵證如山,哈哈哈…”
許攸這一句話脫口…
袁紹覺得心裡踏實多了,“子遠辦事兒總是那麽的讓人放心。”
“那押獄,我也做掉了,不漏聲色。”許攸繼續道:“還有竊天塢,一千多人的性命,這筆帳都會算在關長生的頭上。”
“好,好!”一連兩個好字。
儼然,袁紹頗為欣喜,只是…欣喜之余,他的眼眸又微微的眯起,因為…許攸的話中,並沒有提到那兩箱子打點用的金銀珠寶。
該不會是他…
“子遠?可還有什麽要說的?”袁紹提醒一句…
“該說的都說完了…”許攸依舊絕口不提那金銀珠寶。“此番本初力挽狂瀾,回去後,袁太傅、袁司空必定會大喜過望…從今往後,本初再也不用受那袁公路的臉色!”
“是啊…父親與叔父的確會大喜過望。”袁紹重複了一番。
只不過,語氣中帶著幾許不易察覺的冷然。
許攸許子遠,貪財好利…
這人…不能重用!
當然,如今大事當前,袁紹也犯不上去提這些,他當即抬手倚靠在車窗前,眼眸眯起望著解良縣…
如今解良縣的天,亮是亮了!
可大漢的烏雲卻並未完全散盡。
柳羽啊柳羽,你來此是為了救關長生。
那麽…現在,關長生越獄在前,背上這一千多條人命在後,他的罪名,你還能洗的清麽?
呵呵…
袁紹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出聲來。
叔父與父親不想讓道人入朝堂。
偏偏,這位道人柳弟的性子,袁紹最清楚不過了,他要是決定要做一件事兒,那無論多難,無論是大山火海也一定會做到底。
他既會救關長生一次,那就會救他第二次。
偏偏,如今的關長生,可燙手的很!
與他捆綁在一條船上?柳弟啊,你還如何入朝堂?
…
…
——六具屍體。
無數農人圍攏在這邊,已經有人去報官。
看到這一幕時,徐晃呆住了,而更讓他驚詫到無法呼吸的,是馬車上留下的那行血字——殺人者,關長生是也!
關長生這是瘋了麽?
可還不等徐晃從驚詫中醒轉,第七具屍體出現了,而恰恰這一具屍體是他的同鄉,在解良縣擔任獄吏的——徐押獄。
徐晃的嘴角都在不斷的顫抖,很快…這一抹顫抖傳遍全身,徐押獄他…他死了?
從屍體看,他與其他六具屍體截然不同,是被弩箭一箭穿堂而死。
可…
那鮮紅的“殺人者,關長生是也”的大字躍然眼前,任憑誰也會把他的死與關長生聯系在一起。
“是關長生殺得你麽?”
站在徐押獄的屍體前,徐晃咬著牙…
昨日還好端端活在眼前的同鄉、摯友,今天就只剩下一具屍體。
“啊…”
“啊啊…啊……………”
徐晃仰天長嘯,他翻身上馬,像是一隻無頭蒼蠅般,也不知道前路在哪,就這麽胡亂的衝過去。
他的眼角滿是淚水。
是…
——是他連累的同鄉麽?
——同鄉的死是關長生所為麽?
——關長生他…他為何要越獄?他…如今的他又在哪?
來自靈魂的疑問,不斷的湧在腦門。
這一刻的徐晃幾乎崩潰,幾乎崩潰到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
…
…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