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調令的下達,數十騎繞開京師主乾道,從皇宮側門,後門飛奔而去。
平安茶樓旁邊,一名錦衣衛奮力擠入張伯旁邊。
張伯看到來人,連忙問道:“可是殿下有什麽令旨傳達。”
錦衣衛氣喘籲籲,長吸一口氣道:“張伯,宮中旨意傳來,讓張伯暫時先不要說暫停招工的事情,先穩定住百姓的情緒,以免發生動亂。”
張伯重重的點點頭。
其實在不久前,當人群聚集過多的時候,張伯就想停止來著,但下意識的感覺,若是這般停止招工,怕是要出大亂子。
便就一直安排人,硬著頭皮不斷記錄來者的戶籍姓名。
人群中,突然傳來大聲的喝問:“錦衣衛來人,難不成是不想招工了嗎,我等從昨日凌晨就開始苦等,這是要將我們當猴耍不成。”
此話剛落,立刻就有人附和道:“沒錯,真是耍猴呢,我可是等了足足一宿,到現在滴水未進,就這般結束,誰能甘心。”
“兄弟們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對呀,憑什麽,憑什麽我等就不能進,前面的就能進。”
“我也是昨夜凌晨就在等的,現在肚子都餓扁了,還不敢離開,生怕被人搶了位置。”
“今日,必須要給個說法,不然我等就不走了。”
“說得對,群英商會糊弄百姓,必須要給個說法。”
一下子,人群一下子變得沸騰起來,本來有序的排隊,趁著混亂,很多人開始故意插隊,破壞秩序。
被插隊的人怎麽可能甘心,一處處頓時就發生爭執,不少都動氣手來。
動手的人,誤打到旁人,波及越來越廣。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短短十幾個呼吸內。
一下子,場面變得極為緊張起來。
張伯眼睛微微眯起,想在人群中找出最初的那幾個鬧事著來,不過顯然沒有用。
人太多了,那些人往人群裡一鑽,根本難以發現。
面對這樣的場景,不管是錦衣衛亦或是小廝,身子都緊繃了起來,
在他們的感覺中,接下來就要大爆發了。
張伯的面色,依舊沉穩,即便看著越來越亂的人群,也沒有絲毫變色。
而是吩咐小廝搬來桌子,一個跳躍,就站在了桌面上,並對著眾多小廝道:
“與我同喊!”
“隨同喊搗亂者,取消招工資格!”
聽到張伯的吩咐,小廝們立即扯開嗓子大聲喊道:“隨同喊搗亂者,取消招工資格!”
就這麽簡短一句,在小廝們不斷的呐喊聲中,人群開始漸漸的平息下來。
百姓們過來,都是為了能夠混個工錢,如今聽到這喊聲,自然不敢再如何。
張伯眼尖,盯著人群不斷掃視,當人群開始安靜的時候,那幾個想要製造混亂的,極為明顯。
“抓住他,凡是抓住此人者,皆可直接進廠!!!”
張伯猛吸一口氣,如同炸雷般的聲音響起,作為曾經草原上的勇士,張伯的嗓門大得很。
周邊百姓,下意識的就朝著張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人還在不停說著不甘心的話語,試圖掀起更大的混亂。
被張伯的大嗓門驚到,那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就想鑽入到人群中。
然而,剛才屢試不爽的套路,已經沒用了。
現在的他,就跟一個香餑餑似的,哪還有逃跑的機會,旁邊的百姓,更是眼睛都冒出綠光了。
下一刻,旁邊的十多人,直接就圍了過來。
頭,脖子,胳膊,手臂,腰,大腿,小腿。
但凡能夠被抓住的地方,沒有一個落下的,
所有人都很明白,此刻只要抓住他,不僅能免去排隊之苦,甚至還能直接入廠。“抓我幹嘛,不是我,抓錯人了,快,那人要跑了,抓他啊!!!”
那人連忙大聲呼喊,初聽上去,似乎還真是另有其人。
好幾雙手,都猶豫著放開了。
眼看大夥就要都放手,去找別人的時候。
張伯再次大喝一聲:“是他,就是他!可別被誆了!”
這一聲喊,本來脫離的幾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返回,且似乎還多了幾隻。
這下子,此人欲哭無淚,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其目光,下意識的朝著周邊的同夥看去。
同夥明白,已經不能救了,悄咪咪從人群中溜走。
看著同夥在人群中消失,此人放下心來,而後坦然的被百姓們包裹了起來,拖向張伯這邊。
“很好,將人交給錦衣衛,去那邊登記吧,留下住址,而後會有人通知入廠時日。”
“也可最近關注告示,自己前來。”
張伯信守諾言,對將那搗亂者團團圍住的七八名百姓說道。
聽到這話,那些百姓立刻歡呼雀躍去登記了。
人也交到了錦衣衛這邊。
那人面色傲然的看向張伯,意思非常明顯,不管你向我問什麽,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不過出乎此人意料,張伯只是看了他一眼後,就沒搭理了。
就這麽讓錦衣衛壓走。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為什麽要來特意過來搗亂。”那人對著張伯喊道。
然而張伯並不想搭話,頭都未回。
那人不甘心的被錦衣衛押走。
而在接下裡,張伯對著人群大聲道:“父老鄉親們,大夥不要急,我也知道都等久了,可是人太多了。”
“大夥也都是看著的,咱們這邊的登記,也從來沒有停止過。”
“接下裡,還請鄉親們注意周邊,若是有誰再像剛才這人般,故意挑撥,只要抓住他的,都能直接入廠。”
聽到張伯的話,而且還有剛才的經過,任誰對周邊的人,都開始虎視眈眈起來。
更多的人,極為惋惜剛才的機會,若是在自己的旁邊,那該是多好。
趁這個機會,張伯看了眼登記冊,已經都要見底了。
其實招收單單就平安茶樓這個點,就已經有八九千人被登記了。
而在整個京師,像張伯這樣登記點,足足安排了四個。
這也就是意味了,目前招工的人數,早已經超過預定的計劃了。
可張伯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反而讓小廝去茶樓,再準備一些冊子過來。
他在等。
等著剛才錦衣衛說的,安排來的大軍。
只有先穩住百姓,才能夠讓這次的事件過去。
作為朱英之前貼身管家般的人物,張伯雖然是東海女真,可這並不代表聰慧程度低。
這些年來張伯讀的書,可不在少數。
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根本不用慌。
......
“長孫殿下令,立即召集衛所全員,整頓軍備,入城維持秩序。”
“長孫殿下令,凡入城將士,不可有絲毫擾民行為,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長孫殿下令,此次為大閱兵預演,表現最差者,當取消大閱兵資格。”
三道令旨,傳播拱衛京師的二十四個衛所裡。
除了宮廷禁衛軍沒動,其他的衛所立即開始快速的行動起來。
“給本將軍挺好了,長孫殿下的三道令旨,都不可違背。”
“若是因為有人違背而導致咱們衛所的將士無緣閱兵,哼,那麽本將軍就告訴你,好日子到頭了。”
“今日,都給我表現得積極一點,行走的時候,注意隊形,這次入城,定然是有人隨時監察,不要丟了本將軍的臉。”
某個衛所中,指揮使對著緊急集合的將士,大聲的咆哮。
突如起來的彩排,讓大量的指揮使感到了機會。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在經歷過這次高強度的操練後,不管是將士還是將軍,都鉚足了力氣,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表現一番。
京師城門大門,所有的衛所,排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隊,渡過城門,朝著街道走去。
轟!轟!轟!轟!轟!轟!
猶如地震般的振動,這是將士們因為步伐高度統一,所造成的巨大響聲。
很快百姓們就被這聲音給吸引到了注意力。
“奉長孫殿下令旨,群英商會招工影響太大,擾亂京師秩序,現下令,立刻停止招工,改換招工方式。”
“現,參與的百姓,立即回轉家中,散開街道不得耽誤。”
將軍在前面喊一句,後面的將士們就跟著大喊一句。
連著喊了三次,這才停了下來。
百姓們面面相覷,連長孫殿下的令旨都過來了,誰還敢於去挑釁皇家權威。
只是就這麽走了,著實有些不甘心。
張伯見此,立馬吩咐小廝,收起登錄的造冊,而後道:“各位鄉親們不用急,殿下的意思是這次影響太大了,也不會停止招,只是需要更好的法子才可以。”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可就是犯了大罪,別到時候入廠不行,反而受了牢獄之災。”
有了大軍的撐腰,張伯的底氣一下子就足了起來。
連登記都取消了,百姓們自然也沒可能繼續,長龍般的隊伍,很快就逐漸四散開來。
在這分散的過程中,大軍的英姿,也被百姓們所看到。
“壯哉我大明,如此強盛的大軍,我當著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有這等大軍守護,何愁我大明不興。”
“風林火山,我大明大軍,竟是有如此軍紀,未來可期。”
人群中見到大軍的這一刻,不斷的想起感歎聲,還有那極為強烈的自豪感。
這就是守衛京師的大明軍隊,強大威懾力,壓迫力,隨著大軍的臨近,更加駭人。
多少在後面的百姓看到,都下意識的不斷推開,為其讓出一條道路來。
這樣的情況,在京師各地發生。
迅速入城的二十四衛,快速把控街道路口,嚴格限制百姓們的聚集行為。
十三萬四千余將士,很快就把整個京師都封鎖開來。
隨著一條條街道被掌控,所有指揮使下達封城的令旨,要求百姓歸家,尤其是那些一直餓著肚子,更是要其馬上回去。
形勢在大軍出動後半個時辰內,就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主要還是整齊的方隊,對於所有百姓來說,衝擊力夠大了。
這樣的大軍,多數人只有在酒樓說書人那裡聽來過。
現在親眼看到,震撼程度高得很。
在二十四衛所入城鎮壓的時候,之前那名被抓住的鬧事者,已經開始了審訊。
“姓名。”
“爺爺高勇。”
“籍貫。”
“鳳陽人。”
“什麽!!”
在做登記的錦衣衛,頓時抬頭看向高勇,手中的筆墨也停了下來。
鳳陽,那可是和陛下同鄉。
怎麽可能會過來參與到搗亂中呢。
負責審訊的錦衣衛有些想不明白。
稍稍遲疑,問道:“即是和陛下同鄉,為什麽要來做這等事情。”
“你當知道, 若是被你引發,多少人可能會遭踐踏而死。”
聽到問話,高勇冷哼一聲,道:“咱父親都給殺了。我還能如何,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我父親被處死,沒有絲毫反應嗎。”
錦衣衛皺眉問道:“你父親是誰,怎麽被處死還能讓你怨恨上。”
高勇聽完,冷聲道:“莫要事多,我既然被你們抓到,來了這裡就沒想過能夠活著回去,也別向著套我的話,我是死也不會說的。”
那錦衣衛聽到這話,遲疑片刻後轉身離去。
涉及到陛下的同鄉,有些事情可不是說他一個錦衣衛就能做主的,尤其是在上刑這塊。
大多數的刑罰,犯人若是沒堅持住,少不得就丟了性命。
沒過多久,很快就有身份算高的過來。
過來的人,正是千戶陳知。
陳知走過來,直接就坐到了高勇的面前,而後問道:“我剛才聽說了,你是陛下同鄉,且你父親還被處死了,所以才會壞心在心對吧。”
“跟我說說,你父親是犯了什麽事被處死的,或許說不定我能幫你平反。”
在陳知的想法,很可能此人的父親,是被人冤枉致死,所以就想借此套個話出來。
高勇冷笑道:“呵呵,你算什麽東西,還想給我父親翻案,你可是知道,誰給我父親定罪,然後處死的嗎。”
陳知道:“這裡是京師,不管是誰,只要你說出來,如果真的有冤情,本官保證,定能還你一個清白。”
高勇冷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處死我父親的,正是當今皇帝陛下,朱元璋。”
“來,你告訴我,怎麽給我父親翻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