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以為,這次跟朱老爺子說清楚了,也就差不多。
雖然這樣的方法,讓朱英覺得對一位孫子早夭的老人家,或許有點殘忍。
但他也沒有選擇。
因為他不會在京師逗留太久的時間。
等朱高熾那邊把兵仗局搞定後,他就要離開京師,去往安南。
到時候,那編織的夢境破碎,絕對會讓老爺子瘋狂。
相當於再來一次喪孫之痛。
這更加的殘忍。
終究是長痛不如短痛。
老爺子的孫子已然是早夭十年,想必內心早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就沒必要再揭開這個塵封已久的傷疤了。
然而,
事情的發展,出乎朱英的預料。
三日後。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過來了。”
朱英:“......”
又三日。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過來了。”
再三日。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又過來了。”
還是第三天。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又又過來了。”
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朱元璋無論是刮風下雨,每過三日,必然準時到茶樓來看望朱英。
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吃個早餐,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就會離開。
大明皇宮,華蓋殿。
朱元璋手裡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這食盒裡是他從茶樓帶回來的幾個沒吃完的饅頭。
便是這一路走來,他都親手提著。
“蔣瓛,你說大孫最近是不是對咱越發親近了。”朱元璋面色紅潤,對著守衛在一旁的蔣瓛問道。
蔣瓛恭聲道:“臣看長孫殿下,已然被陛下所感動。”
終究是好奇心害死貓。
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蔣瓛在第二次朱元璋見朱英後。根據一些朱元璋無意間透露的信息。
然後親自去查詢卷宗。
便是讓他知道,朱英就是陛下口中所說的,於洪武十五年早夭的嫡長孫,朱雄英。
知道這件事後,蔣瓛察言觀色下,從一開始稱呼為‘朱公子’直接改成了‘長孫殿下’。
當蔣瓛第一次小心翼翼稱呼長孫殿下的時候,朱元璋果然很是高興。
甚至直接拍了拍蔣瓛的肩膀。
蔣瓛心中激動,這等親昵的動作,代表了朱元璋對其的認可。
目前朱英便是朱雄英的事情,鮮有人知。
就像是後世般,當你和領導有共同秘密的時候,關系就更為親近了。
與此同時,蔣瓛也打起了心中的小九九。
他當然能感受到,朱允炆對他的惡意。
況且錦衣衛作為朱元璋的親衛,被文武大臣所厭惡。
尤其是文臣,對其避而遠之,背後更是謾罵指責。
蔣瓛並不知道,於明年藍玉案爆發後,他的下場就會和前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一樣,被朱元璋賜死。
此刻他只能想到,若是等朱允炆登上大位後,自己的下場肯定不會好過。
倘若是朱英日後登上皇位呢?
那麽....
最近這段時間,他去茶樓的時候,哪怕對待小廝,都是極為禮貌客氣。
並且盡量加強自己在朱英面前露臉的次數。
現在朱英在野,除了一些手下,朝中無人知曉,這就是他的機會。
甚至他還冒險的和朱英手下張伯說。
茶樓裡若是有什麽事情,隻管說,他在錦衣衛衙門裡有關系。
保準能夠幫忙擺平。
甚至於,蔣瓛在心中想到。
若是派出去的調查朱英身世的錦衣衛,有什麽不利於對朱英身份的情報。
他可能都會來個春秋筆法。
暗中協助一波。
聽到蔣瓛的回答,朱元璋顯然很是滿意,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處理奏疏。
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開食盒。
然後從中拿出一個柔軟的饅頭。
小口的品嘗起來。
饅頭很暖,更是有著一種香甜在其中,細膩味道,正是老年人所需要的。
關鍵是在這其中,朱元璋似乎能感受到大孫的味道。
.......
朱英在茶樓,無奈的歎息。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
這話放在朱英和朱元璋身上,也是能用。
十五天,每三天一次的過來,看上去只有短短五次。
但朱英的心態,卻在悄然不覺的開始轉化。
老爺子對他的噓寒問暖,親切關懷,是朱英來大明後,從未感受過的。
前世的朱英,還未出生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
這種爺孫親情,也從來沒體會過。
人終究是一種情感的動物,此刻的朱英,也慢慢接受了老爺子的存在。
......
南京燕王府。
“殿下,每過三日,陛下都會去一趟茶樓,和朱英會面。”姚廣孝說道。
“本王知道,每三天的早朝,父皇就下朝特別早,大臣們最近都極為歡喜。”
“半個多月的時間,父皇都沒處死過大臣了,便是前兩日有災情報來,父皇也只是降職處理。”
朱棣笑著說道,作為藩王,他也要每天上早朝。
這段時間,父皇的轉變很大。
尤其是在殺性這一塊,更是變得判若兩人。
早前有饑荒災情,流民這等問題,隨之而來的便是大批的死亡名單。
現在卻一改往日習慣,對於地方官員,頂多便是流放,余者罰俸降職。
“殿下,事情比預計的發展要更好,只是這般,似乎有些太過於順利了些。”
“貧僧認為,還是應當抓些把柄在手,日後方便一些。”
姚廣孝有些遲疑的說道。
事情太順利了,短短半個月的接觸,姚廣孝就感受到陛下對於朱英,幾乎是盲目的認同。
這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種不安的情緒。
總感覺是有什麽地方,被他們給遺漏了。
但仔細想去,又完全沒有任何的發現。
“不必了,朱英這小子,翻不起什麽大浪來,倘若是真的登上大寶。”
“文臣武將們又怎麽會認定一個死了十年的人,再度復活呢。”
“隨便一點風言風語,都足夠讓他皇位不穩。”
“況且朱英勢單力薄,父皇的性格本王清楚,固執得很。”
“哪怕是奉天殿上血流成河,父皇都會給朱英證名。”
“父皇在的時候,當然沒人敢反對,若是不在了.....”
說道最後,朱棣自信的一笑。
到那個時候,諸多皇子,誰能比他更有競爭力呢。
便是此刻,
春和殿,東宮所在。
“黃先生,你說皇爺爺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如此!難不成是四叔的緣故。”
朱允炆的面部,有些扭曲。
自從上次朱棣進了華蓋殿和皇爺爺相處後。
朱允炆就發現,皇爺爺突然就對他疏遠了。
雖然他還是跟隨著每日上早朝。
但是下朝後,他再也沒去過華蓋殿和皇爺爺一同批閱奏疏了。
而每過三天,皇爺爺便是早早退朝出宮。
在朱允炆看來,那就是去宮外四叔朱棣,燕王的府邸中。
黃子澄的面色也不是很好,聽聞此話開口說道:“殿下放心,臣必委托好友,查清其中緣由。”
“便是拜托先生了。”朱允炆起身微微作揖道。
“殿下切莫如此,折煞臣也,這是臣的本分。”黃子澄神情有些激動。
朱允炆的這般作態,讓他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受。
這日黃昏。
京師城門處。
劉日新在錦衣衛的陪同下,一同進城。
此時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天空上,西邊太陽還未落下,東邊的月亮已然升起。
形成日月同輝的奇特景象。
日月同輝在古人看來,是一種美好的寓意,象征著有吉祥的大事發生。
劉日新也沒多想,下意識的掐指一算。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面色駭然,神色驚慌的看向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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