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東西。
目前對於大明來說,邸報的社會效應,遠遠大於他的經濟效應。
別的地方因為距離的關系,所以傳播要慢上很多,朱英並沒有倉促的去安排各省立即就開辦邸報。
如果輿論的槍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寧可慢一點,也不能失控。
朱英很年輕,年輕得過分,他有的是大把的時間,來打造自己理想的大明。
在邸報散去不過七日,京師的春闈科舉,終於開始。
大明科舉考試分為鄉試、會試、殿試三級。
鄉試是由南、北直隸和各布政使司舉行的地方考試。
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全國考試,又稱禮闈,春闈。
目前朱英主持的便是會試。
會試共分三場,每隔三日舉行一場。
因為此次為恩科,所以在具體的時間上,和以往有些不同。
參加科舉的學子,便就在京師等候通知。
“這貢院的環境,是真的差,能夠從這地方考上來,也算是有些東西了。”
朱英巡視會試科舉貢院,感歎著說道。
這裡有上萬個單間,也稱號舍,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如同一個籠子般。
三場考試,每場三天,九天六夜的時間裡,考生就只能待在這裡小小的籠子中,吃喝拉撒,也都在此了。
現在科舉還沒開始,所以幾乎沒什麽氣味。
朱英完全能夠想象,九天之後,這裡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
會試的主辦,主要負責的禮部,不過現在禮部尚書空缺,便就由禮部左右侍郎負責了。
考官則一般由翰林院這邊出人。
畢竟翰林院代表了大明最高學術機構。
很快,在朱英的示意下,貢院大門敞開,上萬的考生經過一番搜身後魚貫而入。
按照自己的號牌,尋找響應的號舍。
“太孫殿下,可以開始了嗎。”
戶部左侍郎一臉堆笑的問道。
朱英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本宮聽說在貢院考核之時,若是有學子如廁,便會在卷上蓋上屎戳子,可有此事。”
戶部左侍郎自不敢隱瞞:“回稟殿下,確有此事。”
朱英道:“至今日起,學子如廁由禁衛陪同,回來之後,卷上不得再蓋有屎戳子這等圖章。”
“貢院這邊的屎戳子,從今往後全部廢棄勿用,諸位可是聽明白了。”
左右侍郎,還有翰林院來的考官,頓時起身作揖道:“謹遵太孫殿下令旨。”
朱英點點頭,對郭忠吩咐道:“傳令去吧。”
郭忠躬身道:“老奴遵令。”
隨後對旁邊幾個小太監使個眼色,幾人紛紛開始小跑起來,分別立於貢院數個區域。
郭忠見小太監們準備好了,便就高聲朗道:
“傳太孫殿下令旨,即刻起,學子如廁,不得再蓋屎戳子!
!”
隨著郭忠的聲音響起,馬上第二個小太監就開始複述高喊。
而後第三個,第四個。
傳遍整個貢院起來。
聽到這道令旨,所有的考生頓時就沸騰了起來,一些考生更是臉色漲得通紅。
他們都是從鄉試就考過來的,自然明白在科舉之中,如廁的感覺,是有多麽的難受。
絕大多數的考生,在參加科考的前,就已經開始停食,為了就是不用如廁。
家裡貧窮的,便是清水饅頭,頂多是帶數個饅頭,餓不死就行。
富裕點的,就帶根人參,實在餓到不行了就啃一口吊命。
往往三場考試完成,所有的考生都要去了半條命。
在科舉中因體弱昏迷者,早已經是常態了。
太孫殿下的這道令旨,跟救命又有什麽區別。
當令旨被宣讀完成之後,一道聲音響起:“謝太孫殿下恩典!”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整個貢院所有學子共同高喊:“謝太孫殿下恩典!”
貢院考場就在秦淮河邊,上萬人的大喊,哪怕是並不整齊,也足以讓秦淮轟動。
“這是怎麽回事,怎得傳出如此大喊。”
“聽不明白嗎,必然是太孫殿下施以仁慈。”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仁慈,這些學子們,怎的如此激動。”
“不必多想,如此大事,過兩日必登邸報,到時候咱們就知曉了。”
學子們的情緒很激動,即便拿到了題卷,也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不過就考試而言,根本不缺這點時間。
三場的考試,真正受重視的只有第一場,考的便是經義。
所謂經義,也就是
四書五經。
其實在這裡有個誤解,不是說每個學子,都得把四書五經全部暢通才行,在考試的時候,是可以選擇自己的本經。
所謂本經,就是從《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經中確定一經作為自己的考試方向,學子只需做這上面的四題也就夠了。
後面的四書義則是從《論語》、《孟子》、《中庸》、《大學》四部新儒學的經典中出答三題。
是以考官準備的是二十三題,學子只需考七題即可。
朱英只是來走個過場,太孫的身份也不允許他一直守在這裡。
臨走的時候,朱英對戶部左右侍郎吩咐道:“在這裡的每一位學子,都有可能是我大明未來的尚書,侍郎,或是一地之父母官。”
“朝廷的科舉,是為了選拔人才,而是用來折磨人才。”
“本宮會傳令光祿寺,讓他們為所有學子準備今日晚餐,包含明日兩餐。”
“到時候爾等就多多費心了。”
左右侍郎聞言,也不敢多說,只能是躬身作揖:“謹遵太孫殿下令旨。”
......
朱英對於貢院的改革,第三日就刊登在了京師邸報之上。
太孫仁慈之名,響徹整個京師上下。
不管是還未參加科舉的學子,亦或是參考過科舉當官的官員,都為太孫殿下此舉稱好。
兩個舉動,讓所有的學子感受到了太孫殿下的關心。
“仁明之君,仁明之君呐,何愁我大明不興。”
“太孫殿下高義,上體天心,下恤黎民。”
短短不過半日的時間裡,所有的文人都在為太孫殿下寫詩歌頌。
“大孫這一招,真的是秒啊,咱從前太擔心,大孫可能會遭到文人的抵製,這般過去後,天下文人對大孫無比讚頌,盡皆歸心。”
朱元章笑哈哈的說道。
謠言桉的余波,直到現在都沒有消失。
雖說京師這裡關於這個話題已經沒人談論,但在大明其他地方,實乃傳播廣泛。
即便是官府命令禁止,也抵擋不住有心人的傳播。
在當今的社會,主要的傳播對象,是商人嗎?
不,是文人。
商人的傳播在文人面前,真就是個弟弟。
朱元章彷若看到,所有關於大孫不利的言論,在這次科舉之後,被徹底衝個粉碎。
“爺爺謬讚了,孫兒只是到了那貢院,聽說了關於科考的一些章程規矩後,感覺對於學子們,過於嚴苛了一些。”
“科舉如學子,猶如鯉魚躍龍門,尤其是對於寒門學子來說,就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這些寒門學子,平日挑燈夜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身體孱弱得很。”
“這人呐,若是餓到極致,哪有什麽思路可言,咱們挑選一些才人本就不易,若是這般導致一些原本才能出眾者,因此名落孫山,豈不可惜。”
“科舉從官後,就不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數年累積之政績。”
“孫兒只是希望,想這些有想法為國效力的學子們,能夠完全的發揮出自己的才能。”
朱英的語氣很是認真,這是他內心中的真實想法。
其實換一個角度來思考,現在的大明在朱英看來,完全可以用求賢若渴來形容。
其目的也很簡單,便就是想把舉薦從官這條,逐漸縮小,甚至是關閉開來。
只有這樣,才能讓朋黨的存在,沒有那麽絕對。
大明中後葉時期,只需懂些文字,加以孝敬,就能通過舉薦為官,科舉這邊反而遭了鄙視,這種選拔人才的方式,只會是加速一個王朝的崩塌。
雖說朱英已經在想辦法普及教育,但常言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現在學堂裡的學生,至少也是兩三年的時間,才能說真正的讀書識字。
徹底擺脫按照目前大明情況定義的文盲,十年八載都不為過。
在這其中,真正能夠為朝廷,為朱英所用的,更加少之又少。
目前可以預見,未來五六年,甚至十來年的時間裡,朱英可以用到的人才,就是現在這一批,已經寒窗苦讀已久的學子們。
這就是為什麽朱英會直接宣布對貢院的改革措施,就是要施恩於學子。
想要改變一個學子的看法,思維,最有效的其實並不是對於科舉的改革,或者說典籍的編纂。
最快的,也是最有用的,就是讓學子們對本身,產生一種崇拜。
這種方式,其實跟後世明星的那些粉絲來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當學子們打心底裡認可太孫的時候。
很多事情,哪怕是學子們不理解,也會選擇無理由的支持。
當思想有了領袖的時候,辦事起來可就方便太多了
。
......
科舉的考試,很快就在一片議論中結束。
隨著科舉的結束,這些在貢院裡享受了太孫恩典的上萬學子們,每一個都是朱英最好的宣傳。
當他們和昔日同窗們開始暢聊的時候,話裡話外,無一不是太孫。
“我也不想搞個人崇拜,可是就這麽個世道,能有什麽辦法呢。”
朱英表示很無奈。
而隨著科舉的結束,還差幾日才放榜的時候,一道消息通過京師邸報開始迅速傳播。
京師軍事學院,正式成立。
即日起第一批學員,面向大明全國開房招生。
截止日期為八月十八日。
擬定招生八百人,陛下為院長,太孫殿下為副院長,老師為各級勳貴武將,都指揮使等。
優秀學員,畢業可授敦武校尉之銜。
注:識字者有功名在身者可優先錄取。
此番消息一出,剛剛才沸騰一波的京師,又再度沸騰起來。
各個茶樓的說書人,對於這個消息更是多方解說,包括敦武校尉的職責,權力,還有更方面的優待,都進行了詳細的說明。
哪怕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都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麽難得。
“可惜,這次軍事學院,隻招收十六歲之上,三十歲之下,不然我也能去試試。”
“得了吧,這可不是當養尊處優的官老爺,從了軍,可是實實在在要打仗的。”
“這是自然,若是五六十歲還去,估計還沒等訓練出來,就開始退役了,按照前些日子的章程,軍士也是滿了六十,也得退役了。”
“都六十了,還打個甚,也沒啥能打的了。”
百姓們顯然對於此事,還是比較向往的,有些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心中躍躍欲試。
自從軍士退役章程定奪下來後,人們突然發現,從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借著前面的貢院風波,許多讀書學子,心裡頭也有些動搖起來。
“李兄,若是咱們這次科舉不成,便一同去考軍事學院如何。”
“成兄,我也想是,可咱們這個身子骨,能行嗎。”
“我看未必不行,再說了,身體是可以鍛煉的,鍛煉身體至少要比讀書快吧,這邸報上寫得清楚,有功名識字者優先,咱們都是秀才,怎麽說機會都要大一些。”
“成兄說得在理,且等幾日,怕是跟咱們有著差不多想法不少,等榜單下來,若是落了榜,倒也不失為一處去所。”
“依我看,如今太孫殿下不僅是整頓文治,更加注重軍事,前些日子就已經聽說,為了整頓軍紀,維護軍士形象,已然取消犯人充軍。”
犯人充軍無疑是拉低軍隊形象的一個重要緣由。
自從邸報上刊登取消罪犯充軍後,再加上不斷宣揚的精兵之策,現在多數人對於大明軍隊的刻板印象,已然得到改變。
三日之後,科舉榜單便公布開來。
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會試之後,便就是殿試了,這跟落榜者已經沒了什麽關系。
然而就在放榜當天,一則迅速在京師流傳開來。
某位榜單前列者,竟然放棄殿試,轉而報考京師軍事學院。
放棄殿試這麽大膽子。
是瞧不起陛下嗎。
要知道殿試的主考,可是當今陛下。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說想不去就不去的。
“真是尋死,若要追究下來,當算得上欺君之罪吧。”
“也不一定,畢竟他可是為了考取軍事學院,太孫殿下應該會庇佑他吧。”
“這可說不準,且到時候看吧。”
關於他的議論,很多人還是嗤之以鼻,放著堂皇大道不走,去從什麽軍呢。
畢竟這年頭,官人老爺才叫過得舒坦。
“劉兄,你且聽聽,哪個不是說你,要我說,何必冒這般風險呢。”
某處酒樓,一書生打扮的男子,向對面一魁梧大漢苦口婆心的說道。
這魁梧大漢,正是劉不易。
劉三吾的徒弟,朱英開辦學堂的老師。
“你不懂,若是你也見過玄甲衛的威風,自然就明白我所追求之事了。”
“主政一方固然不錯,可縱馬天下,豈不快哉。”
“當今世道,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洶湧,給我一番大世之感,想要加入其中,唯有棄筆從戎。”
劉不易鄭重說道。
“劉兄,你,誒。”
“既然劉兄已然作了決定,那我就不多勸了,不過目前的問題,陛下那邊,劉兄該如何交代。”
“真要一個不好,那就大禍臨頭了。”
聽著同窗的擔憂,劉不易神秘一笑:“別忘記了,我可是在太孫殿下的群英商會所辦學堂教書。”
一聽這話,男子頓時就反應過來:“好你個劉不易,城府深得很。”
“今晚的秦淮夜遊,定要劉兄做東了。”
劉不易哈哈一笑:“小事爾。”
.....
坤寧宮中,聽完宋忠傳來的消息,朱英微微點頭。
因葉月清已然成為太孫妃,自然很多事情就不好親自出面了。
左右一選,最後就讓宋忠領了這個職位。
情報的主要負責,還是在張伯這邊,宋忠相當於傳話筒。
很明顯,關於劉不易的事情,也是在朱英的安排之下。
這並非說是強迫,反而這個事情,是張伯那邊推送過來。
劉不易是自己提出,想要入軍事學院。
碰巧春闈,也算是一手好牌了。
至於老爺子那邊,說實話,老爺子對於科舉都沒啥重視感。
要不是朱英提出,怕是今年這春閨大考,都不見得有。
歷史上再度開啟科舉,也是到了洪武二十七年,前面在十七年的時候,就已經停辦了。
所以有些事情在上層面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所在。
“大明九劍如何了。”
朱英沉聲問道。
軍事學院非常重要,可在同一時間設下的大明九劍,更是大明未來數百年的希望。
宋忠立即躬身道:“回稟殿下,九座學府正在加緊建設中,有望於三個月後,便可安排學子入學。”
“臣已經安排錦衣衛,自大明各地尋找人才,張伯那邊,也在奮力尋找。”
朱英點點頭。
所謂大明九劍,便是以京師為中心,設立的九座學府。
在這九座學府中,並不教授四書五經,也不是從官打仗。
而是天文,術算,火藥,工業,醫學等一系列遠超時代的研究。
誠然,或許朱英一輩子,這九座學府都不見得能研究出什麽東西來。
但是,這就是不開設的原因了嗎?
華夏之積累,博大精深,哪怕是在朱英後世,亦是有難以想象的作用。
用個常見的東西,歷法。
後世之人,普遍使用陽歷,也就是所謂的太陽歷,格裡高利歷,西歷。
農歷用的人,越來越少,甚至在後世很多大城市中,都已經消亡,唯獨鄉村裡還有一席之地。
很多老人,更是隻用農歷,不談西歷。
農歷跟西歷不同,西歷來源,主要是地球跟太陽的周年運動有關。
而農歷,不僅是地球跟太陽,同時還有著地球與之月亮的聯系。
所以農歷的準確定位,應該是陰陽合歷。
農歷有多麽的形象?
當你看到天上的月亮圓了,誒,十五到了。
當你看到月亮只有一點點,那就是月初。
上玄月,下玄月,單單一眼,就能清晰的認出來。
這是農歷跟月亮的關聯。
而農歷跟太陽的關聯,就更加清晰明了。
二十四節氣。
什麽節氣一到,什麽現象就會跟著發生。
如大水之後必有
大疫,大雪瑞豐年,大旱之後必有大震。
過了立秋,天氣立馬轉涼。
這些統統歸於農歷之中,即便在後世,也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而最厲害的,還不止這些,二十四節氣最大的用處,就是對於農業的指導。
哪怕是大字不識的百姓,對於二十四節氣也了如指掌。
後世中,一些鄉村裡,許多老人也不識字,卻對二十四節氣倒背如流,清晰明了。
九府之中,還有對天文的研究。
很難想象,在現在這個時代,研究天文幹嘛?
還不如先造望遠鏡呢,沒有天文望遠鏡,怎麽去研究天文星體。
然而,後世之中,於十八世紀前,所有跟天文星體有關的一切研究,全在華夏,唯有華夏。
華夏先祖,甘得,石申。
此二位,春秋戰國時期之人,僅僅憑借肉眼觀測,便編撰了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學著作《甘石星經》。
而在甘石星經中,共計收納了恆星行星各類星體一千四百六十四顆。
在甘石星經裡,還有一項最為偉大的發現,那就是太陽系八百恆星,到朱英離開前,總計有一百二十一顆被精準定位,確認無誤。
這已經不是說,單憑肉眼就能看到的東西了。
其中的奧妙說來難,也不難,那便是有些玄乎的紫微鬥數等華夏特有之術算。
經過不斷的推算,而後計算出來。
至於一百二十一顆之外的,並非是錯誤,是朱英在後世的時候,天文望遠鏡還看不到,自然無法被證實。
只是說能看到的,也就這些了,無一錯漏。
對於朱英來說,石申的認識,便就是在月球背面的命名。
是以世界歷史中,最偉大的天文學家命令各類山體。
而石申山,就是最大的環形山。
便也是因為這些,朱英才生出繼往開來的想法。
華夏的文學,不能被埋沒。
對於目前來說,能夠快速上路的,或許只有中醫了。
明初的中醫沒有經受太大的打擊,蒙元鄙視漢人,但對於大夫,一向很是敬重。
因為都知道,關鍵時候,大夫是真的能救命的。
就目前全世界來說,中醫醫術,就是世界巔峰的頂尖醫術。
朱英要做的,就是讓他更為源遠流長起來。
這,就是大明九劍,國之基石。
再怎麽花費看重,都不為過。
......
大明的內政,在不斷的創新,改良。
而邊疆,也在不斷的發生變化。
自從遼東沃土的事情傳出,草原上得到消息的勢力,開始紛紛朝著遼東聚集。
“大哥,你說這明朝,該不會是騙咱們的吧,那等苦寒之地,真有這麽好?”
草原上東遷的一個部族中,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蒙古人,朝著旁邊的大哥問道。
被問話的大哥回道:“肯定不會騙人的,你沒聽可汗說嗎,這個事情所有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了,咱們草原上的可汗們,也都知道了。”
“現在大夥都往那邊趕呢,等到了那裡,咱們再也不用挨餓了,有著吃不完的糧食。”
聽到大哥的回答,先前問話的蒙古漢子開心的笑著。
他已經開始想象過好日子的場景了。
在大明百姓的心中,蒙古人代表的是凶殘,然而真實的蒙古人,實際上很少有可以吃個飽飯的。
吃了上頓沒下頓,才是蒙古漢子的真實寫照。
大部族還好,有著足夠的牛羊,佔據肥沃的草原。
小部族就只能四處遷徙,還要避開大族的地盤,過得相當淒慘。
而最近,草原上都在傳,遼東那裡有著最為肥沃的土地,莊家種下去,就能長出吃不完的糧食,再多的人去哪裡,都能夠吃上飽,甚至可以把人撐死。
似乎有些離譜的流言,卻真的有很多部族聽到後,開始舉族遷徙。
此刻,一個偌大的草原部族中,一些商人正在接受詢問。
“你們背後的人,是大明的太孫,未來大明朝的皇帝陛下,這樣的好事,他會告訴所有人,而不是隱瞞起來嗎。”
“你們要是膽敢騙我,我就把你們全部殺了,頭顱用來盛酒。”
一位可汗,對著下面十多個被綁起來的商人凶惡的說道。
這些商人,正是群英商會所屬。
他們主要就是在草原大漠上行商。
就在不久之前,商隊遭受到蒙古人的劫掠,所有的貨物被搶光,而護衛的騎士,也全部被殺光。
最後留下的,只有這些人了。
其實近兩個月以來,群英商會在草原上的勢力,正在不斷的被瓦解。
大量分支,甚至是徹底被吞沒。
這一切只是源於朱英大明太孫身份的暴露。
很早前,朱英已經傳訊到草原上的商會這邊,讓他們先行撤離。
有部分的商會聽從了,但是更多的商會,並沒有離開,而是選擇留下。
看上去好像是這邊草原商會不聽松命令,實則跟群英商會的體系制度有關。
短短幾年的時間,群英商會突然加劇擴大,這一切源自朱英提出的商會加盟制度。
也就是說,草原上的商會,九成都並非西域人,也不是大明人,而是正兒八經的蒙古人,亦或是其他草原部族。
不僅是草原,包括其他地區,基本上都是這麽個現象。
這才是群英商會擴張如此之快的根本原因。
真正在草原上的群英商會核心人員,總共加起來,連百人都不到。
早在出事前,多數就已經開始撤離。
留下的僅僅是小部分。
被審訊的商人中,就有一人,是真正的商會核心成員。
只是他也並非漢人,正宗的蒙古人。
“尊敬的可汗,卑微的仆人向您問好,您的目光如天上飛翔的雄鷹般銳利,在您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將真誠,我們這些仆人,怎麽敢欺瞞尊貴的您。”
“遼東沃土的事情,不是我們群英商會傳出來的,是在大明的邊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大明的皇帝陛下,想要在遼東黑土之上種下糧食,那麽他就需要足夠的人,只要人多了,就沒有不漏消息的牆。”
商人匍匐在地上,高聲的讚頌並解釋道。
可汗坐在上面,手持長鞭,聽完之後有些猶豫起來。
旁邊的一名漢人,湊過來悄咪咪的說些什麽。
可汗輕輕點頭,而後一鞭子打在地上:
“愚蠢的奴隸,你們的商會將會在長生天的注視之中,徹底的消失在草原之上。”
“我會給你們一個機會,跪下親吻我的腳背,從今以後,我將會允許你們加入我的部族。”
說完,可汗對旁邊的蒙古將士吩咐道:“我最信任的勇士,去告訴我們的族人,我們的部族將會開始遷徙,去往東邊太陽升起的地方。”
“那裡有著最肥的羊,最鮮的草,還有永遠也吃不完的漢人莊稼。”
“所有膽敢跟我們哈坦部爭搶的人,都將會被我們割下頭顱。”
一邊的蒙古將士撫胸低頭行禮:“聽松你的命令,我最尊貴的可汗。”
說完,就出去宣布。
直到此刻,下面的商人才敢抬頭。
在草原上,奴隸正視主人,是大不敬,將會遭受鞭打之刑,也就是現在,可汗解除了他們奴隸的身份,這才能有抬頭的資格。
而先前說話的商人,剛一抬頭,整個人就愣住了。
因為在可汗身邊的那位漢人,他非常的熟悉。
曾經他這個分支商會創立的時候,就是面前的漢人過來充當老師,教導他們如何行商。
而那漢人,面帶微笑,似乎絲毫沒有擔憂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
商人再度深深低頭,不再言語。
是夜。
“老師,您怎麽也在這裡。”
“我若不在,你怎麽能夠活下來呢。”
“謝老師救命之恩。”
“不必多禮,我只是順手為之,你能活下來,也是自身的幸運。”
“老師,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去遼東,在那邊,商會自有安排。”
大明皇宮華蓋殿。
距離下朝,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朱元章雷霆震怒。
“這些草原蠻子,怎的,是想要入侵咱們大明嗎,還是咱當初打他們打得不夠狠。”
“這才過了多久,就忘記了當初的疼痛,膽子又大了起來。”
“咱還沒死呢!
!”
早朝的時候,邊關那邊傳來急報,大量的草原部族紛紛遷徙,朝著遼東的方向過去。
現在剛剛過春,還未立夏,遼東的冰雪已然融化,這些草原諸部就聯合前行。
目的也很明確,就是奔著傳說之中的東北沃土去的。
這麽囂張的行為,朱元章怎麽忍受得了。
當初北元殘余勢力被一掃而光,邊境好不容易太平起來,又成了這個樣子。
且就在這個時候,燕王朱棣被調去伐倭,另有五十萬大軍離去。
相當於就是在背後捅刀子。
“爺爺消消氣,這些草原蠻子自然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依孫兒來看,反倒不是一件壞事。”
“或許這對於咱們大明,還真就是個不錯的機會。”
朱元章一頓,問道:“大孫說說看。”
朱英分析道:“咱們大明對於草原上諸多部族,最麻煩的地方,不是在於能不能打,而是能不能打得到的問題。”
“幾乎所有在草原生活的男子,個個都是天生的騎士,騎馬狩獵是自小就會開始訓練,吃飯的本事。”
“清一色的騎兵,導致他們移動的能力非常迅速,這也是我們大明,最過於麻煩的地方。”
“但是現在,所有的部族開始遷徙,從表面上看來,這是聲勢浩大,估摸上百萬之眾。”
“然而在這其中,能有二十萬騎兵,就已經非常不錯了,這還只是孫兒的估計,實際當然要更少一點。”
“在很多草原部族看來,他們上百萬人,誰都要懼怕他們,但是我們大明,完全可以依托堅城固守。”
“只要有足夠的大炮,火藥,甚至是火繩槍,那麽這些草原騎兵,拿什麽來攻城。”
“沃土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耕種出糧食的,他們甚至連足夠的種子都沒有,卻以為遼東已經四處長滿莊稼,只需要去收割就行。”
“這麽多草原部族聚集在一起,糧草哪裡夠吃,如果不強行攻城,首先餓死的就是他們自己。”
“真就是傻得可以,咱們這邊按兵不動,就看誰先忍不住唄。”
草原上搶奪地盤,是一件最為常見的事情,往往也是伴隨著血腥殺戮。
許多部族之間,早就已經存在深仇大恨。
所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朱英就不信他們可以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見,聯合起來。
能夠將整個草原都統一起來的,歷史上也僅有一個成吉思汗了。
朱元章冷靜下來後,聽著大孫的分析,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漏洞。
心中思索一番後,笑道:“你這小子,這些部族幾乎全都得到消息,在這其中,也是有大孫的手筆吧。”
朱英也坦然承認:“爺爺英明,孫兒不過是在後面給推了一把罷了。”
在去年的時候,朱英作為大明長孫且為群英商會的幕後東家,這個消息一經爆出,對於大明之外的群英商會分會,全然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誰也不會讓大明太孫的商會,偷摸摸搞自己這邊的情報。
伏筆,自然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埋下的。
加上今年的沃土之事,乾脆就來一波將錯就錯。
“大孫的意思,此番遼東之事,讓誰去比較好。”朱元章問道。
朱英也沒什麽好猶豫的,直接說道:“孫兒覺得便就讓涼國公與十七叔一同前往吧。”
“有著涼國公的坐鎮,想來不難取勝。”
朱英並不懂軍事,若是懂的話,他也想親自去幹上一趟。
可惜打仗這玩意,並不是說能學會就能學會的,現在的朱英也已經沒了這個時間。
不過對於儲君來說,也沒這個必要。
對於大孫的提議,朱元章並沒有反對。
老十七是個好孩子,在軍事謀略上有著絕佳的天賦,從在鳳陽的那次,就已經看了出來。
能夠這麽快封王,自然也是有這個因素參雜其中。
藍玉是個聰明人,尤其是跟了大孫之後,也變得懂事許多了。
自然能夠清楚這次過去,便就是為老十七開路。
大孫的舉動,也讓朱元章看到了叔侄同心,家庭和諧的景象。
隨著一道諭旨的下達,大量的衛所軍士被調動起來。
其實這在朱英看來也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對衛所來說,相當於把內部的矛盾,逐漸向外去轉移了。
當衛
所的大量軍士離開後,很多東西也比較方便查探,最主要的是不容易引起衝突。
一個衛所長期駐扎在同一個地方,腐敗的現象,只會越發的嚴重。
現在大明國庫充盈,即便是兩線作戰,基本上也沒什麽問題。
到了夏糧征收的時候,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不把遼東那邊整理乾淨,沃土的開墾也不會急著開始。
沃土就在那裡,誰也偷不走,拿不動,除了大明有這個開墾能力,其他無論誰來都不得行。
遼東的事情緊鑼密鼓,這邊朱英的軍事學院也沒停下。
大量招收生員的消息,隨著驛站散播到大江南北。
加上前面朱英對於考生的優待,改善,使得許多學子對軍事學院也算是心生向往。
別的不說,至少第一批生員的招收,至少能達到滿額的狀態。
聽上去有些奇怪,畢竟這是大明軍事學院,還是陛下擔任院長。
好像應該都趨之若鶯才對。
實則對於武人的偏見,在絕多大數的百姓眼中,就已經是刻板印象了。
甚至很多百姓,搖身一變從軍後,也會跟著軍中的風俗來。
這不是大明朝的緣故,而是自從始皇一統天下後,幾乎都是這麽一個調調。
朱英的軍事學院招收生員的要求可不低。
別的不說,只要要有識字的能力,才算是有基礎資格,否則寧缺母濫。
而能夠識字的,幾乎都是文人了。
普通老百姓也沒這個能力去供養讀書人。
小孩稍稍長大一點,那就得幫家裡做事了。
而這個時候,朱允炆那邊的律法書修訂,也基本上已經完成了。
臨近黃昏時,朱允炆興高采烈的捧著大明最新律法典籍,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跟大兄報喜。
“這段時間,辛苦了。”朱英接過律法書之後,並沒雨第一時間去查探,反而是笑著說道。
聽到這話,朱允炆心中不由生出感動。
“給大兄辦事,不辛苦。”
朱英搖頭道;“修訂大明律法,並不是為我辦事,而是給天下的百姓辦事。”
“我之所以讓你把律法定得如此細致,最大的原因就是讓遭受到不公的百姓,可以根據這本律法書,來平冤屈。”
“可以說這本律法書跟整個大明的未來,都是息息相關。”
聽到大兄的教導,朱允炆低頭回道:“謝大兄提點。”
朱英見氣氛有些凝重,便就起身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不管怎麽說,這件事辦得很漂亮,沒有辜負為兄對你的信任。”
“說吧,有什麽需要獎賞的,能夠答應的,為兄必然會答應。”
聽到這話,朱允炆的腦海裡,想起了娘親的囑咐。
便就硬著頭皮說道:“大兄,我也想海外建藩。”
“哦!”
朱英有些詫異的看向朱允炆,隨即又釋然起來。
這番有些難為情的模樣,顯然不是出自那自身的本意,必然是有人在後面支招。
朱允炆平時親近的,也就那麽幾人。
李景隆,黃子澄,還有呂氏。
深入一想就知道,三人也就唯有呂氏了。
李景隆是跟著朱棣跑的,這也不是個新鮮事了,單單幫助燕王朱棣招賢納士,就已經明白。
黃子澄也不會是。
因為他是個讀書人,更是一個文人。
作為文人的黃子澄,更多的想法就是留在京師,而不是跑到某處窮鄉僻壤當個土皇帝,雖然現在的黃子澄,其實也沒什麽選擇的余地。
是以只剩下呂氏了。
從呂氏和朱英的關系上來說,本就是件很尷尬的事情。
朱英可不會去認這個繼母,這一點呂氏心裡頭也非常的清楚。
若是朱英當了皇帝,那就更加的尷尬了。
俗話說得好,只有皇帝讓你尷尬的,哪有讓皇帝尷尬的事情。
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好說了。
“想好去哪了吧。”朱英直接問道。
朱允炆一愣,因為按照娘親給的可能中,並沒有現在這麽一出。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各方面的說辭,怎得到現在就全部用不上了。
“回大兄的話,我還沒有想好去哪裡,一切任憑大兄安排。”朱允炆作揖道。
算是把這個皮球,又重新拋回給了朱英。
朱英也乾錯,起身後走向書架那邊,從上面拿出來一個簡易地圖,遞給朱允炆。
“這是如今大明之外的一些地方,雖說是海外就藩,但也不能太遠了,倒不是別的原因。”
“想來對於大多數的地方上來說,比之大明肯定不同,可能會需要許多的糧食,軍士
。”
“在這方面,若是有了什麽難處,大明這邊也好方便支援。”
“並不是說,離了大明,就不是大明的人了。”
“可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聽到大兄的回答,朱允炆接過地圖,深深拜謝。
他知道大兄應該已經都猜出來了。
“行吧,你先回去歇息一下,這本新的律法,為兄還要仔細查閱一番,可能還要帶來許多修改。”
聽到大兄開口了,朱允炆自然也沒久留的必要。
再說現在的他,也沒想到大兄答應得這般乾脆,他得回去春和殿,跟娘親商議一番。
春和殿中,早就準備好的呂氏,正在等候朱允炆的歸來。
看到回來,便就揮手讓周邊的宦官宮女退下。
“你大兄是如何說的。”
聽到娘親的問話,朱允炆便就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的情況講述出來。
呂氏聽完後,輕輕撫了下胸口。
太孫這邊沒有反對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此乾脆反而讓呂氏浮想聯翩、
拿過圖紙,呂氏擺在桉台上,便就招呼朱允炆一起查看起來。
最近的呂氏,也是一直在查看有關的書籍,對於大明之外的認知,算是加強了不少。
“其實對於我們來說,最適合的地方,反而是高麗。”
“高麗現在為太孫所掌,又調了十幾萬大軍跟著一起討伐倭國,國內的勢力正在不斷的下降。”
“但是為娘覺得,這麽好的位置,你大兄也不太可能同意。”
說完之後,呂氏的手指便來到了安南一帶。
安南暫時是不用考慮的,因為早在去年,就已經有五萬精銳,前去支援安南王室。
呂氏的目標,就是安南周邊的國家。
首先在邊境地帶,有著大明的駐兵,以朱允炆皇孫的身份,若是遇到困難,自然可以尋求幫助。
其次現在的安南情況,雖然呂氏沒有什麽了解,但也能猜出,定然不會太平,局勢相當複雜。
在這個時候去安南周邊國家建藩,相對來說阻力就已經減少了很多。
“那麽娘親,我們到底應該選擇哪裡呢。”
朱允炆看了半晌,對於那裡的小國也沒什麽認知,只能開口問道。
呂氏微微沉吟,最後落在安南下方,佔城所在。
“便就是這裡了。”
朱允炆仔細的看了看地圖,問道:“娘親,這裡是不是離得太遠了一點。”
“和大明邊疆間,還隔著一個安南,若是有什麽事情,恐怕也能招架。”
“我看咱們不如選一個靠著大明邊境的地方吧。”
呂氏搖頭道:“炆兒不懂,你大兄派遣了五萬精銳,你當真以為是為了幫助安南嗎。”
“不,恰恰相反,他是想把安南整個都收入到大明疆域中來。”
“而佔城這個地方,看似遠離大明,實則只需建造船隻,就能直接離開,先行保障住自身安危。”
“且從佔城出發,不管是去瓊州亦或是廣西一帶,都極為輕便。”
朱允炆似懂非懂的點頭。
不過有一個地方他聽懂了,娘親所選的地方,保命無憂。
“佔城?到也算是不錯的好地方,允炆,你已經想好了嗎。”
坤寧宮中,朱英笑著說道。
朱允炆沒想到,大兄竟然這麽好說話,看來娘親的擔心真的是多余的。
便就肯定道:“大兄,我已經想好了,就去佔城建藩。”
朱英點點頭,隨即思索一番後,說道:“如今咱們大明,在安南有五萬精兵駐守,和安南王室的關系也算是不錯。”
“不過佔城跟咱們大明的關系一直很好,你現在過去時機尚不成熟。”
“也別擔憂什麽,為兄自會給你安排,不過來往甚遠,估摸著也得兩年左右才行。”
“正好你這段時間,也可好好操練一番,去了那邊可不像是大明,兵荒馬亂的,可不平和。”
“明日,收拾一下行禮,到為兄新開的軍事學院上學去,好好學點打仗的本事,免得遭人欺負。”
對於朱允炆,朱英還真就沒什麽打壓的心思。
畢竟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不管是從身份上,還是其他方面。
對於他的海外就藩,朱英沒啥可看好,若是只有朱允炆一人去,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同意的緣由,無非就是在於呂氏了。
佔城這個地界,位置非常的關鍵,尤其是在航線路線上。
佔城國在大海南,南距真臘,西距交趾,東北際海,自福建之長樂縣五虎門發舟西南行,順風約十日可抵其國。
國東北百裡,有海口曰新州港者,港岸立石塔為標,船舶停於此。
西南百裡至王城,即佔城。
鄭和七下西洋,佔城都是作為海外第一站,從地理位置和的海上航線來看,安南的中南部海岸地區歷來是華夏至東南亞海上線路的第一停泊站和必經之地。
早在兩漢時期,《漢書·地理志》就記載了華夏至東南亞的海上交通路線。
從雷州半島乘船出發,沿著安南海岸線南下,經敢浦隻、暹羅,到達馬六甲海峽,之後北上到錫蘭,一條海上絲綢之路在漢朝已初步定型。
曾經朱英在西域,遠眺安南時,也是把佔城包括在內的。
安南駐兵,曾也給大弟子劉勝,交代過佔城事宜。
從一開始,朱英就沒打算放過佔城,安南到手後,下一步必是佔城無疑。
現在朱允炆過來祈求封國佔城,也算是合了朱英的心意。
倒是沒想到,呂氏的眼光如此毒辣,直接相中了這塊好地方。
佔城這邊目前看來不算富裕,但等朱英的海上絲綢之路開啟後,可算是在風口上騰飛的地方了。
再說佔城本身就有許多優質特產。
烏木、加藍香、觀音竹、降真香這些名貴貨物,都是佔城國這邊上好特產。
如烏木,古語有雲:家有烏木半方,勝過財寶一箱。
加藍香是最為上等的沉香之一,自古有佔城奇楠,一片萬金的說法。
降真香,又名紫藤香,幾十年才能結香,可謂是一兩黃金半兩香。
原本佔城朱英打算安排朱允熥去的,可惜朱允熥的軍事天賦不行,或者說他根本志不在此。
給了他反而更加容易出亂子。
佔城不能直接打,若是師出無名,當會毀壞天朝上國的名聲。
呂氏這樣的過去就非常合適。
現在的呂氏,在皇宮這裡表現得很是乖巧,但通過一些細節,朱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繼母’。
在自己生母薨逝後,能夠得到太子朱標的寵愛歡心,還有老爺子的認可成為繼妻,這可不是說一般人就能辦到的。
因為她的家世並不顯赫。
明朝皇帝取普通女子,以防后宮乾政的說法,是從中葉開始有的,現在老爺子在世,基本上安排的都算門當戶對,名門望族。
每個皇子皇孫,甚至是皇女,皇外孫女,起步都是有名有姓的勳貴大戶了。
最為關鍵的是,呂氏很識大局,懂取舍。
成了太子妃後,便就抽身而退,相夫教子,哪怕是在朱允炆繼皇帝位後,也沒說要乾政啥的。
當然,她也不是全能,至少在軍事上指定不懂,否則也不可能後期讓燕王奪了江山。
而這樣的呂氏在朱英看來,真就是去佔城的最佳選手。
朱英可不覺得,佔城那邊的國王大臣,能夠玩得過呂氏。
這邊朱允炆聽完大兄的安排,自沒有其余的想法,老實道:“行,我都聽大兄的。”
朱允炆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朱英就開始謀算工廠了。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工廠是必須要立即發展起來的東西。
因為糧食在今年之後,已經會逐漸夠百姓們吃的,至少不存在大面積餓死這樣的情況。
曾經的番薯盛世,便就是這麽一個說法。
而當勞動力有了閑置的可能,肯定不能浪費啊。
促進工業的基礎,就是最好的方式。
實業興國,可不是什麽玩笑之談,而是實實在在能夠做得到的東西。
尤其是像造紙廠,印刷廠,水泥廠這些,就是目前最為缺失的。
隻說靠群英商會一家獨大,根本沒有辦法興盛起來。
國營隻算是一個基礎的保障,有時候寧願虧損一些,也都首先在於社會效益,而不是經濟效益。
百花齊放,才是良性的循壞。
開房民營,是必然要走的道路。
現在時機已經成熟,再和老爺子打過招呼後,朱英把開放民營的消息,直接就刊登在了京師邸報之上。
頓時,京師還沒消停,又開始高漲起來。
最近這段時間,對於京師的老百姓來說,真就是過幾天一個天地的感覺。
有些外出不到一個月回來,發現自己都有些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了。
好像突然集中的大爆發,新的東西飛快的湧現出來。
這就是朱英累加到現在,隻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所產生的成果。
而這次開房民營,看熱鬧的是百姓,真正動了心思的,是那些行商。
實業興國的招牌打了出來,似乎去辦廠經營的商人,好像多了一層榮譽,不再是那麽的社會地位底下。
許多商人更是嗅到了強烈的商機,開始有心探索起來。
大街小巷,酒樓茶樓,一下子冒出大批商人,都在談論這個事情。
真好像就是突然冒出來的,有心人發現,原來在京師從商的商賈,有這麽多啊。
“張兄,可是看了最近的邸報。”
“看了,天天看,但凡有最新的,必然遣下人去買,也就幾文錢,喝個茶水都不夠,能夠隨時看到咱們大明的新動向,自然不都錯過。”
“最新一期的邸報上,有關於實業興國的想法,難道張兄就沒有心動嗎,依某愚見,這必然是新的方向啊,且不說還有朝廷扶持。”
“誒,李兄,你卻是不知道,早在邸報出來的時候,我就有了這個想法。當時一腦子就想辦廠,可這錢到位了,幹嘛卻又不知道。”
“張兄,不瞞你說,某娘家在群英商會有些關系,據說此方水泥配方有意散入民間,且不收取任何錢財,只要兩成乾股。”
“真有這等好事,若是能開水泥廠,那豈不是賺大發了,還能搭上群英商會這條大船,李兄,這等好事,你可莫要蒙我,幹嘛找我呢,找誰不是找。”
“張兄,實不相瞞,原本我也是想了好幾個人選,最後思來想去,還是張兄最讓我覺得靠譜,這等合作之事,必然得找像是張兄如此品德高尚之人方才行得長久。”
“哦,李兄怎就覺得我品德高尚了。”
“張兄莫要瞞我,太孫殿下修建學堂,李兄可是幫了不少吧。城南那個地方,原本就是張兄所屬,後建了學堂,我可知道,張兄分文未取。”
“此事莫要提及了,既是如此,我也是放心了。願咱們也能開辦一份好的事業。為國,為民。”
“好,便就是為國為民。”
如今的世道的商人,跟後世有些出入,並沒有合約的說法。
都是經營著自家頭上的名聲,跟他們提及合約,便算是看不起了。
尋找合作的夥伴,更願意與品德高尚之人一起,至少不用擔心後背捅了刀子。
水泥是必然要開放的。
不過就現在來說,白給指定不行,按照朱英的指示,群英商會便就放出話來,若得水泥配方,須得獻上兩成乾股才行。
名額還有一定的限制,目前來說是對全國的地區開放,在獻出兩層乾股的同時,也有地方保護策略。
如同在某個縣城內,十年內只能允許一家水泥廠的出現。
聽上去好像是在限制水泥廠的發展,實則不然。
這是在更大的層面,調動了大家去辦水泥廠的積極性,而且也能讓許多辦廠的人,心中踏實,不用擔心一些惡性競爭。
十年的保護期,也能讓許多辦廠的人,嘗到最初的甜頭。
那麽在選取地方,就是一個很關鍵的因素了。
朱英這邊也沒瞞著,大夥也是能看到,水泥的效用,可不僅僅只是在於修建道路之上。
包括興建房屋,也是有著非常大的用處。
在正陽大道修建完之後,兩邊的小高樓也已經開始修建起來。
初定只有三層高,畢竟總高肯定不能超過承天門。
便是這三層的高度,在現在的人看來,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整齊排列的房屋,外面還刷著白粉,有著紅木柱子,窗格一些裝飾。
屋頂修好後,也是有屋簷搭配,並不顯得突兀。
現在商鋪還沒有開放,就已經有大量的商人開始打聽價格了。
目前來說,正陽大道兩側房屋,隻租不賣。
除了水泥廠外,造紙廠,印刷廠也很重要。
因為涉及到成本的關系,尤其是油墨成本,所以不管是造紙廠,印刷廠。
朱英這邊都是以扶持為主,不僅沒有收取任何費用,所有的知識,包括油墨的製作方式這些,全都是免費開房。
之所以要如此,其中不僅僅關乎到邸報這塊,還涉及到普及教育的關鍵。
紙,是文字的載體。
想要教育事業的興盛,那就少不了紙張的製作。
扶持,就是為了讓這個行業,徹底的開花,形成良性競爭,大的競爭。
只有開辦紙廠,印刷廠的人多了起來,價格才會大幅度的下跌。
所以自然是辦得越多越好,甚至只要有這個意願的,還不懂得怎麽做的,群英商會這邊可有提供有經驗的人員幫扶。
當然,幫扶人員的來往路費,吃喝用度,當然都是由商家負責。
當這些事情,在邸報上開始宣傳的時候,群英商會的平安茶樓,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沒得辦法,隻好臨時快速的,把靠近正陽廣場的商鋪,二十多間先行裝修完成。
作為接待使用。
同時也招聘大量的人員進行簡單的培訓,包括一些關於各方面的介紹,都刊印成冊。
即使如此,每日從早到晚,詢問的人都是絡繹不絕。
為了更好的發展造紙,印刷。
一些小的作坊成本,也被宣發到文冊之上。
這是為了加大其中的競爭力度,同時也是為了許多坊間的百姓,有些余錢的,也能夠參與進來。
與此同時,朱英馬上召集六部官員,尤其是戶部這塊,開始制定關於用工的最低保障制度。
這個制度,肯定高不到哪裡去。
什麽休假之類的,也無法保障,甚至用後世的眼光來看,完全是一種剝削勞動力的行為,好像還是幫著商人在剝削。
其實就目前的社會狀況,能夠讓一個工人,長期工人所賺取到的工錢,穩定的供養家庭成員,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
可是說是絕對的良心商家了。
搞什麽高工錢制度,便是完全不符合大明如今的國情。
即便是這些基礎的保障,在許多商人看來,朝廷這邊還是有些狠了。
因為最為關鍵的一條,所有工人,不可以有賣身契。
也就是說,但凡進了場子,就等於賣身契失效,不僅不受官府的保護,還要進行查出。
朱英已經預判,許多黑心商人,指定大量低價購買奴仆,作為用工人所用。
只是也有一個漏洞。
那便是官府所保護的,唯有享有大明戶籍之人。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大明戶籍,便就不在保護的范圍之內了。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在朱英的眼中,主要的就是‘動’起來。
這個動,並非單純指人口的流動,更多的是關於百姓們有著更多的選擇方向。
社會的人口組成,其中有八成屬於農戶。
那麽一個農戶,他大概是怎樣的精神面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沉重的生活,壓彎了腰。
勤勞什麽的,沒得說,因為懶惰的人,是真的會活生生餓死。
家裡的存糧,要精打細算,畢竟一家子,可不是後世眼中的三口人,隨便都是六七口起步,甚至是十來口。
而一大家子人,就靠著那幾畝薄田過日子。
什麽未來的希望,太遙遠了,能夠每天都吃上一頓飽飯,就是最大的追求。
這可不是少數人的想法,而是涵蓋了幾個大明疆域內,八成百姓。
京師近邊的某個小村裡。
“阿爹!阿爹!”
一個十幾歲的小夥,興致衝衝的朝著自家地裡跑去。
老頭抬頭,罵道:“你個龜兒子,大清早就去村頭看啥子熱鬧,存心要累死我這個老家夥嗎。”
小夥停下,喘了幾口大氣:“爹,村裡頭出了告示,要在咱們這邊招工,不僅每天管兩頓飯,一個月還能有六十文呢。”
老頭眉頭皺起:“莫不是騙人的吧,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不僅管飯,還給六十文?”
“這些家夥,是哪來的拐子吧。”
見自家老爹有些不信,小夥連忙解釋:“是官老爺來貼的告示誒,就在村頭,說要辦什麽水泥廠,我也不知道這是啥。”
“有人讀了告示,我就在一旁聽著,聽了好幾遍,確定是管飯,工錢每月六十文。”
“只要有把力氣的,都可以去。”
老頭聽說是官老爺說的,不由道:“還真有這等好事?”
小夥子急了:“爹,咱們的種下那些說能產很多糧食的種子,不也是官爺他們免費發的嗎,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
老頭聽完有些猶豫。
現在家裡有七口人,大兒子是唯一可以幫忙的勞動力,若是這般出去了,活全抗自己身上了。
小兒子才八歲多,雖也能下地乾活,但力氣不夠。
猶豫了半晌,看了看大兒子眼裡的渴望,老頭牙一咬:“行,你便先去幹,若是騙人的,那就趕緊回來。”
小夥眉開眼笑:“好嘞,爹隻管放心,到時候發了工錢,全都拿回家裡來。”
隨著工廠的開房,許多勞動力開始湧入進來。
有了最低標準的保障制度,進入工廠之後,幾乎可以給家人帶來的生活待遇,帶來極大的改善。
不難猜測,隨著農戶勞動力的湧入,糧食的價格也會上漲。
這些都屬於可控范圍之內。
在這個時候,就會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許多人的精神面貌,在短短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死氣沉沉,壓抑的生活,看不到未來。
現在的變化,是一種積極向上的變化,哪怕是農田裡耕作的百姓,似乎每一鋤頭揮下去,都更加有勁了。
這還是只是鄉村間,城池裡的變化,幾乎是每過幾日就截然不同。
隨著邸報的傳播,給京師造成轟動消息的事情,也就隨著一起不斷在全國上演。
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十三個省份進行傳播。
不僅僅是在大明國內,哪怕是國外,那些朝貢的小國,甚至是草原部族,都開始看邸報的消息。
邸報在當今年代,不算什麽新鮮貨,可普及開來後,幾乎就是信息唯一的來源。
加上如今大明的地位,可以想象,所有國家,所有貴族,都將會奮力的去收集邸報。
三文錢的邸報,被送達到海外之後,最高甚至能達到三十兩的黃金。
這其中的利潤,足以讓普通的商人瘋狂起來。
“這也太誇張了吧。”
得到這個消息的朱英,都有些懵逼了。
明初的時候,朱元章規定,一兩黃金等於四兩白銀。
二十多年過去,因為朝貢貿易的關系,大批的外臣把白銀運到大明,再換成黃金運出去,使得如今的黃金大約等於八兩白銀。
也就是說,三文錢的邸報,運送的路途足夠遠的話,可以換成二百四十兩白銀。
一兩白銀,可是千文呐。
這其中的利潤,堪稱恐怖,簡直駭人聽聞。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朱英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找到老爺子,把這件事說出來。
朱元章眼睛都直了:“大孫,一張邸報,三十兩黃金,這是哪來的大傻子。”
對於邸報的產出,朱元章是有了解過的。
每天可是幾十萬份的印刷量,而且這個數據,一直都在不斷的上升之中。
聽到這個消息,一開始朱元章怎麽敢信,但是他更加明白,大孫是不可能騙自己的。
朱英苦笑道:“爺爺,這等事情,孫兒也是沒有想到的,那些番外之地,會對咱們大明如此景仰。”
“想必三十兩黃金,只是個例,但就普通而言,價格也不會低到哪裡去。”
“他們的消息閉塞已久,咱們京師邸報,還都是關乎到國家興亡的大事,這些消息對於一些邊緣疆域的小國來說,可謂是價值千金都不為過。”
“雖說確實誇張了一點,也只是咱們低估了他們對於迫切了解大明最新動態的渴望。”
朱元章沉思片刻後,對大孫問道:“關於此事,大孫可是有什麽想法。”
他可不相信在這麽大的利益下,大孫會放任不管。
果然,朱英毫不遲疑道:“首先,咱們一定要強力打擊行商販賣邸報的事情。”
“主要針對的地方,就是在於邊關地區,所有進出的行商,嚴格搜查,一旦發生,必須嚴罰。”
朱元章道:“如此巨大之利益,定然會有不少人鋌而走險,獲取暴利,再者說這邸報不過一張紙,藏起太過於容易了些。”
朱英笑道:“孫兒明白,打擊是打擊不乾淨的,不過這般也是限制他們,每次攜帶的數目。”
“如此下來,邸報流露至外的價格,只會呈現上漲的趨勢。”
看到大孫這個笑容,朱元章便已經明白了大孫的想法。
這分明是要借此機會,將邸報的價格抬高。
當數目變少了,也就意味著邸報更加的珍貴了,在外面來說,也能賣得起好的價錢。
朱元章笑呵呵問道;“大孫準備賣到什麽價格去?”
朱英心中盤算一番後道:“一兩白銀吧。”
“哦?”朱元章有些驚訝,這可不符合大孫的脾性。
朱英笑著開始解釋。
原來在看到這條財路的時候,最初也是打算高價出手的。
但很快朱英就發現,這麽高價,無異於殺雞取卵,而且很難維持長久的買賣。
心中算了一下成本,運輸,在一兩白銀這個價,屬於最是合理了。
最為關鍵的是,朱英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那些大貴族,大財主。
包括一些小國的富戶,小貴族,也是在他的目光內。
一兩白銀的價格,對於稍微富裕點的人來說,也是支付得起的,在知道大明的信息這麽容易賣錢後,這個羊毛,必須薅。
反正別人也是薅。
完全可以大膽一點,直接在其他的小國設立一個聯絡處,專門用於運送邸報。
只要控制好量,別的不說,在現在這種運輸速度上,完全可以賣上十年,二十年。
這幾乎就是白撿的錢。
邸報的刊發有多快?
現在是三天就有一刊,一年最少有上百份最新內容。
按照這個速度,看似不起眼的一兩白銀,實則每年可以帶來百兩。
僅僅是一戶。
而一個小國,富人階層和貧民階層的差距是巨大的,少說也是上百銷售目標。
大明周邊,這麽多國,單單西域,就有多少?
這其中的利潤,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恐怖!
!
一個不好,甚至能比得上如今大明的滿年歲入。
讓國庫直接翻倍。
朱元章聽完大孫的講述後,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是虛假,夢幻,誇張。
半晌,朱元章這才說道:“那咱直接下諭旨吧。”
朱英重重點頭。
對於邸報的買賣,其中就草原上來說,最大的收益是誰?
沒錯,便是晉商。
他們通過自身的渠道關系,向各個草原部族的貴族,開始推銷起京師邸報了。
甚至因為語言溝通的關系,還配送識字的漢人,幫忙朗誦。
可謂是極其貼心的服務。
然而,僅僅半個月,眼看著生意越發紅火起來,尤其是這裡面的巨大利潤,相當於白撿。
這天,山西邊關。
“老爺,老爺,不好了,少爺帶隊被人給抓了。”
一個奴仆,急急忙忙的朝著院子裡大喊。
這裡便侯家的大院。
候老爺子聞言,幾步走出,一把抓住下人衣領:“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文兒怎麽可能被抓。”
下人顫顫巍巍的說道:“老爺,是新來的官爺啊,他們根本不認咱們侯家,少爺帶著商隊像往常那般過去,就這麽直接給抓走了。”
候老爺子質問道:“他們是以什麽罪名抓走的?”
下人連
忙答道:“說是不準對外銷售邸報,少爺的馬車上有很多邸報,因此就被抓了。”
候老爺子面色陰沉,他沒想到朝廷的反擊來得這麽快速。
山西這邊的衛所,被大量的抽調去了倭國征伐,新來的衛所短時間內,根本沒法一下子建立溝通聯系。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衛所的長官,是不是有朝堂的錦衣衛潛伏其中。
現在朝廷對於晉商的態度,非常之明確,幾乎就是奔著趕盡殺絕去的,是以接觸起來,便要小心許多。
至少也得把底細打探清楚了才行。
有些消息打探起來也不容易,軍中雖有關系,可來回也是個時間。
現在看來,事情可能就難辦了。
“走,馬上備好馬車,老夫得立即去一趟知縣那裡才行。”
候老爺子吩咐道。
並非是他舍不得這個兒子,畢竟下面兒子還是挺多的,死上一兩個,還達不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關鍵在於要知曉目前的情況,朝廷這邊到底是怎麽一個方式,來進行審查。
商人再是厲害,錢財再多,手頭裡也沒有可直接掌控的軍隊。
晉商八大家確實勢力強大,可就明面上來說,隨便一個衛所,就能輕易的將他們屠殺乾淨。
現在的他們之所以難纏,主要就是隱蔽,還有其身後錯綜複雜的關系。
許多曾經的族人,因為朝廷的安排,進行了大移民。
也就改換了戶籍。
即便被人查了出來,之前是屬於晉地,也沒什麽好擔憂的,牽扯的范圍太廣,朝廷也無法一一針對過去。
這一次的直接抓人,就有些被動了。
這裡是邊關小城,整個小城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千戶。
晉商八大家之一的侯家,真正的核心族人,都是隱藏在這裡。
按理說,城內軍士有所調動,沒道理他這裡候家家主不知道。
搭上馬車,便就匆忙趕去知縣府衙。
“停!”
只是行到一半,候老爺子就喊停了馬車。
“老爺,有什麽吩咐。”下人連忙問道。
候老爺子看了看前方有些冷寂的道理,眉頭皺起。
這裡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但是他的心中,卻有一種心季之感。
稍稍沉吟一番後,就對馬夫吩咐道:“你繼續駕車,往知縣府衙過去,老夫隨後便到。”
這裡距離府衙,不過數百米的距離,繞過兩個彎就是。
馬夫也不敢多問,隻當是應下。
“慢點駕車,別太快。”
“好的老爺。”
看著馬車動了起來,候老爺子便在吩咐一個漢子快速跟上,查看動靜。
事情證明,候老爺子的謹慎,又救了他一命。
只見在轉彎的牆角,派過去的漢子像是看到了什麽,大肆揮手,示意危險。
“走!”
候老爺子見此,頭也不回,迅速離去。
而在看不到的地方,那名馬夫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即便尾隨的漢子,也是身中數箭而亡。
“該死,又讓這個老家夥跑了。”
對於晉商的打擊,朱英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哪怕這件事會比較麻煩。
可總不能因為麻煩,就不做了嗎。
為此,朱英特別成立了一個巡查組,主要由錦衣衛,治安司成員,還有一些在辦桉能力較為優異者組成。
人數約在千人左右,兩人一組,散布於各地調查。
其中關節的核心,就是關於晉商背後的主要家族。
晉商八大家,其實朱英也知道這八個姓氏。
可是在明初這個時候,跟明末的八大家,是有很大區別的。
而且姓氏並不具有唯一性,印象之中有些明末八大家,好像有些還是中葉才崛起的。
這些姓氏的宗族,也並非一地。
像是曹姓,這怎麽抓?
把整個山西地區姓曹的全部給抓完?
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明這邊的內政,在朱英的管理下,正在不斷的醞釀之中。
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形成井噴似的高速發展。
而在倭國,
不管是高麗,亦或是在濟州島的駐軍,已經開始伺機而動。
釜山,
所有的船隻,在這一刻全部下海,裝載了十二萬大軍。
最大的那艘樓閣海船。
姚廣孝正立於之上。
樓閣上視線很好,看著大軍已經全部登船,姚廣孝大手一揮,後面的軍士立刻搖旗。
冬冬冬!
!
鼓點也隨之響動起來。
大軍開拔。
數百大船湧動,朝著對馬島的方向開去。
岸邊的高麗官員,看著離開的船隻,心裡頭越發揪心起來。
這一次,高麗的全力而戰了。
所有的海船,全部都在這裡了,數十年的積累啊。
若是此戰大潰,高麗沿海,將會形同虛設,任由倭國侵略而沒有反抗之能。
他們跪在地面祈禱,求神拜佛,隻願船隊能夠得勝歸來。
姚廣孝在船頂看著這一幕,眼中只有冷漠。
他當然明白這些高麗官員心中的想法。
但是他更加知道,即便是勝,高麗大軍也只能是慘勝,這些一同而去的大船,過半都必須折損。
對馬島上。
那先鋒的八萬大軍,此刻已經不足七萬了。
足足一萬多人,或是葬身魚腹,或是死在了跟倭國武士血戰之下。
“國師若還不來,我等只有返回了,再待下去,弟兄們都要反了。”
一高麗將軍,憤怒的說道。
幾個月的時間裡,從釜山過來的糧食非常有限,哪怕他們每天都在不斷的發文催促,也依舊是少得可憐。
而來自於國師的回復中,是釜山大軍也是處於極度缺糧狀況。
高麗京都的糧食雖是不斷有運來,但也只能說是維持在餓不死的邊緣。
尤其是對馬島上,早就已經取消了操練。
大部分的將士,每天只能有一頓餐食。
軍營之中,鎧甲兵器四處散落,因為這些軍備太重了,穿戴在身,更加容易消耗體力。
雖說每天都有大量的海魚過來,可近七萬人呢,哪裡能夠填報。
軍帳裡,另一名高麗將軍沉聲說道:“怎麽回去,咱們現在這種情況,熬回去都是一個問題,國師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
“若是我們擅自回去,說不定在座的諸位,項上人頭,可是不保。”
之前的將軍站起來大吼:“我看他敢!”
“我等這裡近七萬人,難道他還敢將我們全部都殺死不成!”
瘦弱些的將軍冷笑道:“你可不要忘記了,國師大人並非咱們高麗人,而是從大明來的。”
“他又怎麽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呢,怕是巴不得咱們去死吧。”
“也不是說殺光了,單單一條不從軍令,咱們全被殺,下面的弟兄們都餓成啥樣了,能有什麽反抗。”
“怕是一頓飽飯,就能讓士氣土崩瓦解。”
魁梧的壯漢有些不耐煩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說說,咱們應該怎麽辦啊。”
“弟兄們的情況,你們現在也是都清楚的,去打倭國,都已經是打不動了。”
“倭國那些小兔崽子們,精明得很,每次打下來一座村寨,根本搜不到幾粒糧食,白白消耗咱們的體力。”
“上個月,咱們聯手一起,足足五萬多人啊,打下一座小城,原以為可以搶到糧食了,結果那糧庫裡,去他娘的,比老子的臉都要乾淨。”
“一趟過去,連回來的口糧都是虧的,還丟了那麽弟兄的性命,錢財也沒撈到什麽。”
壯漢將軍大發雷霆。
自從來到這對馬島,日子就比他想象中的更為難過。
糧食短缺的事情,如同烏雲一般,壓在他們這些將軍的頭上。
可這海島,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連離開都不知道去哪裡。
隨著壯漢將軍的發怒,下面的將軍們也紛紛抱怨起來。
“是啊,再這麽下去,咱們全都要餓死在這裡。”
“剩下的糧食,只有三天了,如若不然,咱們就全部回去吧。”
“不行,回去了,我們肯定死了,要我看,還不如直接讓弟兄們吃頓飽飯,歇息一下,強行攻打倭國。”
“這...好像也不錯。”
“實在不行,就只能這樣了,諸為覺得如何。”
“倭國再藏糧食,也不可能把糧食全部運走,咱們全軍而上,狠狠打下他幾座城池,劫掠村寨,終歸是一條活路。”
“若是能熬到國師大軍過來,不說上報功勞,至少也能求上一些糧食。”
眾人議論紛紛,也算是商量了一個不算法子的法子。
國師的心太黑了,他們算是已經領教過了,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兵變都鬧不到國師那裡去,能有什麽辦法。
“行,就這麽乾,不然在這裡等死,有個屁用,我看國師拖了這麽久不出發,每次運來的糧食就夠咱們幾天的,指不定就是等著咱們去打倭國呢。”
“左右都是死,不若戰死算逑,這些倭人,某也想要將其殺盡。”
隨著壯漢將軍的聲音,此次的會議,便就算到此結束了。
所有的口糧,全部被下發到軍士手中,他們僅僅只能有兩天的時間。
兩天之後,便是糧草斷絕。
若不能在兩天內搶下足夠的糧食,可以說就是徹底玩完了。
人都是自私的,何況是這些將軍們。
他們已經感受到來自於下層軍士的不滿和躁動。
但是反攻國師那邊,死的可能不是下面的弟兄,而是自己這些將軍。
去打倭國就不同了,死的是下面的弟兄,而不是自己。
這樣的選擇,太簡單了。
隨著軍令的下達,所有對馬島上的高麗將士,在吃完一頓飽飯後,傾巢而出,直擊倭國。
此刻,也是姚廣孝動身之際。
“國師大人,他們真的會在這個時候出發嗎。”衛光站在樓閣姚廣孝的身邊,看了看遠方大海,不由問道。
姚廣孝平靜的回道:“他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貧僧這段時間來,給他們的送過去的糧食,一直都是維持在五日左右,即便節省,也頂多只能撐下七日。”
“他們若是不想活生生餓死,唯有去跟倭軍拚命。”
衛光有些不解的問道:“國師大人就不擔心他們返回嗎。”
姚廣孝輕笑道:“他們怕死,所以他們不會回來的。”
“貧僧這番送糧的手段,幾乎是明擺著告訴他們,怎麽說也是能有幾個聰明人可以看懂。”
“當然,若是看不懂也沒關系,貧僧已經安排了人,會讓他們看懂的。”
聽到這話,衛光算是明白,在去對馬島的那些高麗將軍之中,早就有人暗中投靠了國師。
在運糧來回上,便已經暗通曲款,達到其目的所在。
對馬島的高麗大軍,在出發的第二天,姚廣孝的大軍就已經來到島上了。
而現在的對馬島,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高麗大軍在離開之際,似乎是為了泄憤,對於整個島上的倭人百姓,進行了屠殺。
甚至一些房屋,都遭到了嚴重的損壞。
作為和尚道士的姚廣孝,看到這一幕並沒有任何的憐憫和觸動。
猶如無事人一般吩咐著安營扎寨。
“國師大人,我們這邊什麽時候攻略倭國。”衛光問道。
姚廣孝看了看天色回道:“明日雞鳴,全軍出動。”
“遵令。”
......
高麗那邊既然已經開戰,大明自不會停留不動。
比起那些高麗先鋒來,大明這邊的將士,一個個精神抖擻,目光之中,全是對於戰爭的渴望。
尤其是在軍備之上,幾乎是對於倭國的大局的碾壓。
“此戰,將要徹底消除倭國戰船。”
高麗和大明,對於倭國來說,自然是大明更為重要。
高麗先鋒軍之所以能夠登陸作戰,最大的原因,就是倭國將所有的戰船,大船,全部都調集到了面對大明的這一側。
倭國人不是傻子,對於戰爭,也不陌生。
他們非常的清楚,這次的大戰,只有戰勝了大明,才叫結束。
比之大明來,高麗的軍隊數目雖說不少,可在戰鬥力之
上,相差太大了。
贏了大明,倭國才能勝利。
大海之上,上千艘戰場,朝著九州島沿海緩緩行駛而去。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看到倭國的數百戰船。
“哈哈,這些倭人,當真是瞧不起咱們,竟然就這麽點兵力,跟咱們來打嗎?”
朱榑看著前面的戰船,大笑起來。
從數量上看,倭國的戰船大約有五百之數,比起大明的上千戰船,好像也有一半,並不缺乏一戰之力。
然而實際上,倭國的戰船,無論是規格,還是火器的配置,亦或是船身大小,遠遠不如大明戰船。
這一次,大明水師,幾乎可謂是傾巢而動。
在大海之上,哪有什麽對手可言。
如今的大明水師,還不算最為輝煌的時候,可卻是戰鬥力最為強健的時候。
要知道,大明水師自從成立開始,就未曾一敗。
這個敗,不單單是指現在,而是指大明三百年間。
從明初,到明朝中葉,哪怕是明末時期,大明水師,依舊是以無敵的姿態,橫在在海域之中。
歐洲為什麽在明末清初之際,沒有侵佔中原。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突破大明水師的阻攔。
威名遠揚的鄭和船隊,只是大明水師中的一支而已。
西班牙號稱的海上無敵艦隊,在大明水師面前,只能乖乖繳納通行費用。
是真正意義上的海上霸主。
統治了周邊所有的海域。
雖然現在大明水師還沒有達到數千條戰船的巔峰時刻,但打倭國海軍,可謂是沒有半點壓力可言。
大明這邊的戰船,主要以福船為主。
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驅,全仗風勢,倭船自來矮小如小蒼船,故福船乘風下壓,如車碾螳螂。
海戰一觸即發。
三百福船兵分三路,就這麽借助著大風之力,直挺挺的朝著倭國眾多海船碾壓而去。
同時火炮上膛,只要接近射程范圍內,就直接開炮。
倭國那邊的海軍,也是凶橫非常,隨著旗語,竟是悍不畏死的朝著三百福船,就這麽直接衝了過來。
他們想要打接舷戰!
這一刻倭軍的目的,非常的清楚。
不過在大明將士們的眼中,這不過是送死之道罷了。
轟轟轟!
!
隨著大炮的轟鳴聲,這一場大戰,終於是開始了。
無數的炮彈從天而落,向著倭國的海船中飛去。
當然,指望有多大的準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十發炮彈能夠打中一發,都可以稱得上是高度的精準了。
這玩意尤其是在海上,幾乎完全就是憑借數量的運氣。
反正這麽多的船,總有幾艘要中的吧。
數輪其射下來,目測集中的數量,連三十艘都沒有。
這也是因為倭國的船隻比較小,目標沒那麽大,而且還分散的比較開。
這個時候,倭國的戰船們,已經接近三百福船了。
在福船上的大明將士,沒有任何的擔憂,這等居高臨下之戰,對於倭軍來說,完全就是一場屠殺。
每一艘福船,如同一座城池。
而在這裡,有三百艘之多,倭國海軍,總計不過五百多艘。
如果是三十艘,還有蟻多咬死象的可能。
三百艘,這是一場災難,對倭國海軍的災難。
大明和倭國的第一場海戰,以大明完勝而結束。
是徹徹底底的完勝。
無一人戰亡,無一搜戰場破損。
這其中的相差,過於巨大。
倭國這邊也是狠,幾乎全是自殺性的襲擊,然而當最後一艘戰船被擊沉的時候,也沒給明軍造成實際性的傷害。
“不留俘虜。”
馮勝看著海面上落水的倭國武士,澹漠的說道。
慈不掌兵。
大半輩子都在馬背上渡過的馮勝,自不會存在什麽對弱小的憐憫。
這些落水的倭國武士,很是驍勇,一個個悍不畏死,留下來也很難充軍,完全就是一個禍害。
就算是去強行培養成細作,耗費的代價也過於高昂。
最好的細作,從來不是軍士。
而是貴族。
對於這一點,馮勝有著很深刻的認知。
隨著軍令的下達,上千艘戰船集合,船上的將士彎弓搭箭,直接射殺。
之所以沒有用火統,主要是火藥昂貴,海上補給困難,在這種痛殺落水狗的情況下,就沒必要浪費了。
停留了大約一炷香多的時間,感覺基本上射殺完成,馮勝這才下令船隊繼續前行。
朝著九州島過去。
倭國的五百多艘戰船,隻起到了阻礙大明海軍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
毫無任何意義可言。
......
大明這邊。
藍玉,朱權等人已經回到京師。
對於朝廷來說,田九成等人造反,最大的性質還是在稱帝。
本身這幾年造反的百姓,其實也不算少,平均每過幾年,就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只不過田九成這次聲勢更為浩大一點。
不算是太大的功勞,相當於練兵而已。
不過接下來去遼東的事情,可就非常重要了。
“這京師的變化,也忒大了吧。我等這才去多久,兩月未到的時間,給某的感覺,如同換了一個地方般。”
下了早朝,藍玉和曹震便就按照之前的習慣,呼朋喚友吃喝一場。
怎麽說也是打了勝仗,弟兄們得慶祝一下。
之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正陽大道所震撼了一次,沒成想走動之際,更加誇張。
聽到曹震的感歎,藍玉也是認同點頭。
“不僅僅是如此,難道你沒發現,京師的百姓們,好像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嗎。”
藍玉的話讓曹震不由仔細觀察,不過看著匆匆忙忙的行人,好像也沒太大轉變吧。
看著曹震沒啥感覺的模樣,藍玉也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情況,懶得繞彎子,直言道:
“你看看這些百姓,是不是每個過去的,都很有盼頭的感覺,即便是在跟人說話的時候,也是笑得真誠開心。”
“哪怕是挑著擔的小販,也很有乾勁的味道。”
聽到這番話,曹震這才發現這些個特點。
回想起在京師外百姓的情況,對比起來,就很是明顯了許多。
“走,咱們先去來福酒樓。”
藍玉招呼一聲,當先走去。
來福酒樓在京師也算是小有名氣,藍玉這些勳貴武將,經常便就是在那裡聚餐。
說是酒樓,其實是前樓後院的結構。
藍玉這些淮西勳貴,個個都地位不俗,來酒樓吃喝,當然不可能在大堂待著。
否則普通的客人,也放不開。
這個來福酒樓,是常家的生意,多少還是要照應一些。
“涼國公,這邊請。”
酒樓掌櫃眼尖,聽說涼國公得勝歸來,這兩天但凡酒樓一開門,就盯著大馬路上。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了藍玉的身影。
不等小廝有所動作,麻溜的從櫃台裡出來迎接。
去酒樓後院,自然有單獨的側門。
不過藍玉在酒樓門口停了下來,皺眉問道:“這裡面說書的,是在說些什麽呢。”
只是短短幾句,藍玉就聽到有些熟悉的內容,是關於朝廷之上的一些安排。
什麽時候,酒樓也能這麽明目張膽的談論國事了?
掌櫃連忙解釋道:“涼國公平反歸來,是有所不知,最近京師裡,四處都在請說書人講述邸報上的內容。”
“邸報上有許多關於朝廷上的消息,大家都非常的感興趣。”
聽著掌櫃的解釋,藍玉頓時就來了興趣。
“行,咱本公先去聽聽這說書,到底是講的一些什麽東西,告訴後院的弟兄們,本公晚點再去。”
聽到涼國公的吩咐,掌櫃連忙親自迎接,進了酒樓大堂。
曹震自然也是跟著一起過來。
招呼
了一個機靈的小廝在旁邊候著,掌櫃便就親自朝著後院小跑去傳話。
酒樓是常家的產業沒錯,但他掌櫃可不是常家的人。
後院的官爺,每一個都不是他所能得罪起的。
掌櫃一直非常清楚,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常家酒樓的掌櫃,若是在這個位置上得罪了人,或許別人看在常家的面子上,暫時不會為難他。
可若有小心腸的,等他沒幹了的時候,隨便打聲招呼,就能讓他家破人亡。
對於藍玉的進門,酒樓的很多客人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畢竟這個年代可沒有畫像的說法,除非熟悉的,也就沒人認識。
來福酒樓因為常家產業的關系,在整個京師來說,一是高檔,而是安全。
從沒有什麽青皮敢在這裡鬧事。
哪怕是這裡的價格不算低,同樣的茶水比其他酒樓都要貴上幾文,但勝在體面。
在酒樓坐好的藍玉,曹震,便就開始聽說書人講述起來。
只是聽著聽著,原本輕松的面容,就有了幾分認真。
說書人現在所講的一些東西,主要就是關於邸報最近的動態,包括一些之前邸報的內容,也有很大複述的成分。
畢竟一份邸報,如果說照著念的話,即使語速慢一點,也就盞茶功夫沒了。
所以說書人在講述的時候,總不能一下子講完,就結束吧。
就只能加上很多自己的東西進去。
有時候不得已,就把前面的邸報的內容,再次拿出分析一下。
好在客人們也不覺得厭煩,很喜歡聽。
最主要的關鍵,那就是邸報的更新很快,尤其在京師這個地方。
不過現在這些,對於藍玉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消息。
因為大明的變化,全都在這個上面。
說書人在闡述的時候,一些已經傳播開來的見解,也都說了出來。
足足聽了半個時辰。
直到內容開始發生了複述,藍玉這才起身離開。
“沒想到,太孫殿下,真的如此厲害,雖然我早就已經有所就猜測,但是真的來到這一天的時候,還是很吃驚。”
“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說書人所能看到的,看不到的更加多。”
“震兄,我有一種感覺,如今的大明,在太孫殿下的帶領下,大明的改變,可能會有一種極速的變化,超乎你我的想象。”
藍玉很聰明。
在所有的勳貴武將中,也算是年輕一代。
性格上是有些魯莽,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學習。
相反,藍玉的學習能力,是非常強悍的。
如果不是如此,那麽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藍玉。
只是不斷得到的功勞,蒙蔽了他的雙眼,尤其是在達到巔峰之後,更是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感覺。
前面的名臣,在慢慢的老去,繼承了常遇春嫡系勢力的他,在整個大明朝,炙手可熱。
加上和太子殿下的親密關系,真就是目中無人。
不過在經過朱英這麽一番後,尤其是那本讓藍玉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的名單。
現在的藍玉,反而就這麽平和了下來。
心態一旦發生改變,眼界自然就不同了。
所以在聽到說書人關於京師最近變化的時候,才能聯想到這麽多。
其實藍玉這次召集弟兄們吃喝,也是有打探京師最近消息的意思。
曹震並非大家族出身,完全是靠著自己敢打敢殺,慢慢爬升上來的。
對於剛才說書人說的東西,聽得那當然津津有味。
不過現在聽著藍玉這麽說,就有些犯迷湖了,不知該怎麽回答。
藍玉也只是自己感歎,並沒有要其回答的意思。
而在京師裡,有著最大感受的,並非是藍玉這些武將,而是李景隆。
跟朱棣關系特別鐵的李景隆。
“表叔,你走得早了,如果你看到京師的變化,會如何作想呢。”
燕王府中,李景隆感歎著說道。
院子裡,他和燕王妃對視而坐。
“京師再好,也不是你表叔的天下,你表叔的性子,你當是知道的,一生要強。”
“現在倭國那邊,應該已經開戰了,以你表叔的能力,自然會一路得勝過去,這些我都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太孫殿下的意思。”
“景隆,你跟我好好說說,太孫殿下那邊,會有什麽變化嗎。”
徐儀華在京師裡,對於京師的變化,自然也是看得清晰。
平時很少出門的她,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頻繁外出。
就是為了觀察京師的變化。
或許在別人看來,自然是發展得更加好了,百姓安居樂業了。
但
在徐儀華的眼中,卻看到了太孫殿下的野心,龐大的野心。
尤其是邸報的出現,讓徐儀華都有些惶恐起來。
作為自小就在皇宮長大的她,而後又是王妃,對於民心二字,從來就沒有陌生過。
邸報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操控輿論的大殺器。
不同於之前的防民之口,現在是化為己用。
也就是說,只要太孫想如何,完全就能以邸報為引導,形成變化。
這很恐怖。
最近徐儀華也喬裝打扮,去聽那些行商,書生,甚至是攤販的想法。
因為大家都在討論邸報上的東西。
最後她發現,所有的人,對於邸報上的內容,都是深信不疑。
尤其是倭寇侵犯的行為,發布在邸報上的時候,但凡看到,聽到這裡面內容的人,都會對倭寇恨之入骨。
而徐儀華知道,以太孫殿下現在的能力,他指著誰是‘倭寇’,誰就是倭寇。
哪怕是朝廷上的大臣,也沒有絲毫可以抵抗的能力。
對於大明來說,這是好事。
可對於燕王來說,就很難估計了。
李景隆聽著表嫂的話,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下來。
良久,這才開口道:“前兩天我到皇宮裡,正好碰到了允炆。”
“允炆很開心的告訴我,太孫殿下答應了他海外建國的消息,而允炆選擇建立藩國的地方,是在佔城,表嫂應該知道吧。”
徐儀華點點頭,對於佔城,她並不陌生,因為很多王府的香料,就是從佔城運送過來。
在這一點上,是比較出名的。
“佔城位置很特殊,太孫殿下對於海貿的心思,從來就沒有澹過,可見佔城之重要。”
“可是允炆請求去佔城,太孫殿下還是同意了,如果只是簡單的同意,或許我會多想,可太孫殿下先讓允炆進入軍事學院學習。”
“這就完全不同了,說明太孫殿下,是真的想讓允炆在佔城建立藩國。”
“表嫂如何看呢。”
李景隆並沒有正面的回答徐儀華的問題,反而是在講述最近朱允炆的事情。
但徐儀華,聽出了言下之意。
李景隆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現在太孫殿下,把重要的地方,都可以讓給朱允炆,說明是真的很在乎血脈關系。
朱允炆和太孫間的矛盾衝突,可要比燕王和太孫來得更為直接。
畢竟在太孫沒有進宮之前,陛下就已經宣布朱允炆將會擔任儲君,甚至連冊封大典的日子, 都已經發出了昭告。
可當朱英來了後,陛下等於是直接廢除了朱允炆的太孫位。
從局面上看,就已經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勢頭。
所以李景隆的意思就是,太孫殿下連朱允炆都可以重用,那麽表叔,應該也是可以的。
徐儀華遲疑了片刻道:“太子妃娘娘,景隆應該也是比較熟悉的。”
“我在宮中的時候,經常接觸,她並不簡單。”
“允炆是想不到佔城的,但是她可以。”
“你表叔不同,他的身上有著大功勞,太孫殿下就不怕功高震主嗎。”
李景隆搖頭道:“表叔再強,還有涼國公呢,還有淮西勳貴的武將們。”
“最主要的是,太孫殿下還很年輕,表叔的子嗣們,根本無法威脅到太孫殿下。”
“不管是倭國,遼東,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