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的反賊,正是胡季犛。
距離傳播的限制,在大明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目前安南已經掌控在胡季犛的手裡月余。
這一點,是朱英都沒有想到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畢竟在安南的,是他的大弟子劉勝,還有極為器重的趙秀才趙元弘。
趙元弘當初能夠作為先遣人員,負責統籌安南事宜,可見在朱英的心中,是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
事實也確實如此。
當年西域的很多布局,幾乎都是由趙元弘完成,看似溫和的外表,實則暗藏一顆狠辣的心,曾幾何時在朱英的心裡,趙元弘就是如同姚廣孝一般的人物。
劉勝就更加不用說了,一直都是朱英群英商會時期,西域大本營的鎮守,朱英可以四處奔波,就是依賴於劉勝坐鎮。
可現在雙雙被胡季犛暗中抓獲。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並非是說小瞧了胡季犛,而是朱英很清楚於許多方面的安排,早就是超越了這個世代。
且安南還有五萬大明精銳呢,加上先前陳慕月回安南省親,威勢大漲,怎的就被翻了盤。
有叛徒?
還是太過於大意?
到底是如何,現在也沒有辦法知曉,現在可不是說派遣人去調查的事情,而是要怎麽去收拾,已經反出大明的安南。
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膽敢在這個時候造反。
一場大戰,顯然是難以避免。
次日此事,就在朝廷上爆發開來。
對於安南這樣的撮爾小國,京師的這些文武百官們,可從來沒有將其放在眼中。
“區區安南小國,竟敢冒大不違犯我大明天朝,當真是不知好歹。”
“臣建議,立即派出大軍即日出發,收復安南,好讓其明白天威不可犯。”
一名文臣立即率先站出來表態道。
隨即更多的大臣站了出來紛紛附議。
稍微明白點事理的都清楚,就現在大明的實力,已然是處於一個絕對強勢的狀態。
別說那海外倭國,就是如今的草原霸主北元,不都是服服帖帖的。
放眼天下,哪裡還有什麽威脅可言。
戶部這邊的大臣,更是一片讚成之聲。
以往有可能出現戰爭的時候,戶部多數都是反對之聲,倒不是說怕什麽的,只是掌管錢財的戶部,更是知曉一場大戰對於國庫的損耗。
可現在就不用擔心了,目前國庫的錢財,真就多到不知道怎麽去花。
去年的歲入都沒用完呢,今年的歲入就已經是過來了。
打安南這麽一個小國,對於國庫來說完全不是什麽負擔。
此刻朝廷上,是一片聲討安南的聲音。
大家都不是傻子。
不管是陛下也好,太孫殿下也罷,都是屬於極為強勢的君王。
搞什麽特立獨行,完全是沒有必要。
別說是現在的大明了。
即便是朱英先前,又或者是歷史上靖難的朱棣,又什麽時候忌憚過安南。
朱元章曾經是有不征討安南的想法,可那只是覺得打下來沒什麽用處罷了。
正要有什麽事情觸犯大明,自然還是要打的。
“傳咱諭旨,著雲南布政司備軍十萬,入廣西布政司於安南邊關。”
“著廣西布政司備軍下轄十二府,立即備軍二十萬。”
“封靖寧侯葉升為征南大將軍,節製大軍,封普定侯陳桓為征討副將軍。”
“整軍三月,拿下安南。”
洪武時期和永樂時期,最大的差別在於哪裡?
並非是兵多,而是將多。
此時的大明,出色的將領簡直可以說如過江之鯽,群星璀璨。
歷經元末亂世,一個個都累積了極為豐富的戰爭經驗。
靖寧侯葉升早期就是攻蜀地,討西番,而後又是在雲南定邊、姚安總製諸軍,設立軍營屯田,治理畢節衛。
常遇春是大明前最強先鋒的將領,而在常遇春的下面,普定侯陳桓的名氣也很是響亮。
譬如現在的南京城,當年在攻打的時候,普定侯陳桓就是第一個登城的。
其在攻城戰和山地戰中,普定侯陳桓尤為擅長。
勇氣、智慧、武藝他全都具備,在和傅友德、藍玉平定雲南的過程中,無論那麽艱險的城池,有他在,無城不克。
真要遍數大明如今的優秀將領,真的是太多太多,尤其是在戰爭這塊,閉著眼睛隨便挑就是了。
如果歷史上不是因為藍玉桉株連全死了,朱棣哪裡能打到南京城下。
怕是還沒出北平,就已經落敗被擒。
這回指定將帥,還真就不是朱英定下的,是朱元章隨手指定。
畢竟平個安南,算不得什麽大事。
再過三月剛好是十月。
安南那邊朱元章雖然沒有去過,也不知曉什麽叫熱帶雨林氣候,但也知道安南地區常年炎熱,臨冬時節正是作戰的好時候。
恰好在那個時候,廣西地區的農田也已經收割完成,士兵們作戰也可一心一意。
......
“安南不是啥問題,就咱現在的將士們來說,半年左右當可全部拿下。”
“現在咱所想的是,這安南拿下之後,到底是該如何。”
“大孫你怎麽看。”
華蓋殿中,朱元章對朱英說道。
很顯然,朱元章現在也是多了幾分心思。
雖然對於安南關注不多,可以往的一些情報表明,安南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那般貧瘠,反而是屬於較為肥沃之地。
如今恰好是碰到了這個事情,當然要籌謀一下。
朱英回道:“安南的造反,有些太急切了一點,且事發前沒有透露出什麽風聲,顯然準備的時間不夠長。”
“孫兒若是沒猜錯的話,極有可能是先前陳慕月回安南省親,給的壓力太大,讓他們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再不反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現在的情況對於我們大明來說,其實並不是很好,平定安南容易,但是想要收歸安南,就沒那麽簡單了。”
歷史上朱棣之所以能夠收歸安南,是因為安南王室的後人全部死絕了,沒有辦法去擇定一個新王人選。
所以安南遺留的大臣們,都想著加入到大明這個大家庭裡面來,獲取一些好處。
只是可惜最後土著這塊沒能很好的進行一個安撫,大概也是因為大明對此不上心導致,這才有了後面安南再度叛亂分裂出去的事情。
可現在不同,安南王室都還在呢。
按照正常的情況上來說,即便平定了安南,最後也只能重新把安南交還給安南王室手裡。
如果說要強行奪取,其實也不是不行。
可這裡頭還是同樣的問題,就是大明對其直接管轄的能力薄弱,別看安南王室好像被人架空了,可實際上絕大多數的安南人,還是有著忠誠。
一時的佔據簡單,想要徹底的並入,就比較複雜了。
這也是為什麽朱英派出五萬精銳駐扎安南,然後又去了劉勝,李秀才為主的一些曾經弟子,對於安南進行教化。
並入這等事情,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也只有這樣,才能使得利益最大化。
強行佔據只會看到層出不窮的起義,這將會消耗大明許多國力。
朱英雖然沒有正面回答老爺子的話,但朱元章也明白了個中意思。
“那便等到平定之後,再度交給安南王吧。”
“不過到時候可以像是倭國一樣,讓咱們大明的百姓,商人多多過去支持一些好處。”
“咱三十萬大軍消耗的糧草,必然是要安南王承擔。”
要是換作以前,朱元章可不會這般說,反而會因為彰顯大明天朝上國的威嚴,直接負擔大軍消耗,而不是要安南承擔。
不得不說在朱英入宮之後的這些時日裡,朱元章於各方面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尤其是在錢財上面,變化尤為明顯。
大孫這裡打仗,那裡打仗,總是會從各方面撈到好處,總不能自己安排打仗的時候,不僅半點好處沒有,還給搭出去一些。
而倭國的戰爭賠償,也讓朱元章看到了一個新的方向。
這意味著打仗對於大明來說,極有可能不再是負擔,而是把所消耗的東西,加倍的放到別人的頭上去。
.....
安南王宮,大牢。
這裡的大牢環境還算是不錯,可以看出在此之前有過簡單的清理和改善。
只是味道方面,可就沒有那麽容易散去了。
本來就是熱帶氣候,在這種不通風的環境裡,更容易臭味熏天。
不過劉勝等人也沒有什麽好的選擇了。
“我說劉老爺子,你好歹是個監軍,咱們可是有五萬精銳呢,怎麽就讓人弄到這地步了。”
“我當時還在那裡好生教書,莫名其妙一下子就給抓了過來,連情況都不清楚。”
“難道就沒一點提前發現的可能嗎,這比咱們在西域的那個時候還要不如。”
“西域當時可沒這般好吧,也沒淪落到當今這個囚犯的局面。”
相鄰的牢房中,李秀才不斷的吐槽。
哪怕是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裡,李秀才還是一身青色長袍,帶著幾分文人氣質。
只是這嘴碎的毛病,依然沒有任何的改善。
他牢房的對面,正對著劉勝。
面對李秀才的埋怨,劉勝只是歎息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麽。
按照官位來說,劉勝等於是統籌整個安南地區所有大明人,算是大明在安南最高統帥。
不管是怎麽說,他這個最高統帥給人陰了,還遭到一鍋端,就是極大的失職。
反倒是說性命這塊,沒什麽好擔憂的,他也不是很在乎。
他更為在乎的是,自己沒有能把朱英的事情給辦好。
“此事並非是怪劉監軍,我這邊亦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隔壁牢房一道聲音傳來,正是暗中負責安南情報的趙元弘。
趙元弘此刻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帶著思索之色。
顯然是在想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劉秀才看了看趙元弘,微微遲疑了一下,倒是沒有再開口說話。
作為曾經群英商會在西域地區僅有的幾個秀才,相互之間也算是較為熟悉的。
當年朱英招到他們的時候,最早的安排就是在教書這塊。
而趙元弘是這裡面最為出色的,各方面的才學都不是李秀才可以比擬的,也是幾個秀才中的領頭羊。
沒乾多久,因為才學過人就被朱英看重,去負責其他方面的事情,最後更是被安排到安南這裡來。
在面對趙元弘的時候,李秀才顯然還是要客氣許多。
哪怕是說劉勝名為統帥,李秀才還是有自己的臭脾氣,只是不敢對趙元弘發而已。
“這件事極為詭異,胡季犛這老小子,定然是在月妃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想法。”
“當時月妃過來,我們的心思都在月妃身上,對於胡季犛的監察力度就小了許多,這老小子必然是趁著這個時候暗中安排的。”
聽到趙元弘說話,劉勝也搭了兩句。
因為到現在為止,眾人還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被抓進來後,除了一日兩餐外,連獄卒對於他們都是閉口不言,沒有獲得情報的渠道,只能是憑借猜測了。
“我們中間有叛徒。”
趙元弘沉聲說道。
李秀才聽到這話,頓時看向劉勝,隨即又想了想不可能,畢竟劉勝都最高統帥了,不存在說叛變,最後面色一愣,不由喊道:“可不要瞎說,我可不是叛徒。”
劉勝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家夥就閉嘴了, 就你這個模樣,當叛徒都沒資格。”
“如果是你的話,我們還能在這大牢裡頭。”
趙元弘沒有去管李秀才,自顧自的分析道:“此人對於我們來說,必然是極為熟悉,而且對於安南的情況,也應當是極為熟悉。”
“這人不是從大明跟著劉監軍來的,應當是早些年跟著我過來。”
“也只能是這樣,他才能跟胡季犛勾結在一起。”
“這人野心很大,作為東家麾下,去勾結胡季犛,必然是想要獲得更多,或者是對自己現在的狀況不滿意,有埋怨。”
“人很好找,有可能的也就那麽兩三人。”
“如果沒有他的幫忙,胡季犛是不可能一下子同時對我們發難的。”
“也正是因為他,胡季犛才有了這個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