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破奴的想法或許有些荒唐,但劉徹也還是願意支持他去這麽做。
太子劉據已經被養廢了,或許劉破奴的這種散養才是真正正確的方法?
劉徹也不敢肯定,但他有試錯的機會。
皇帝派的人,能不可靠嗎?
至於劉破奴會不會亂搞,這個劉徹也是一點也不擔心,能讓自己派去陪他胡鬧的人,能是不受控制的人?
所以說,接下來劉破奴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小打小鬧也就算了,若是他真的要胡來,劉徹也有把握第一時間把這事兒給壓下去。
……
平陽公主府!
聽聞舅舅衛青患病的消息後,劉據便火急火燎的連忙趕了過來。
劉據輕車熟路的進了後院,看著衛青那略顯發黑的臉龐,臉上的表情瞬間凝重了不少。
“舅舅……”看著衛青的模樣,劉據的眼眶忍不住的被霧氣打濕。
劉據想起了小時候衛青在閑暇時間帶著自己玩耍的畫面,想起了衛青為自己遮風擋雨,出謀劃策的畫面。
若問這世間劉據與誰的關系最親,首當其衝的便是他的母親,舅舅衛青緊隨其後,其次才是他的父親。
“哭什麽?我出身卑微,從未想過能達到這樣的高度,而且還能娶了公主,就算是做夢都能笑醒呢,比起你那個哥哥,我已經很滿足了!”衛青病態的臉龐上毫不吝嗇的露出一副和藹的笑容,看向太子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樣。
試問天下,還有誰這一輩子能像自己這樣幸運呢?
衛青從不覺得自己這輩子有多牛,他隻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
在合適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給了自己別人給不了的機會,所以才能讓自己有今天這種地位。
“舅舅,父皇在外還有一私子……”劉據並沒有太過於關注衛青的話,他知道那只不過是衛青在寬慰自己而已。
至於那個哥哥,當然是霍去病,年少多才,卻又英年早逝,讓人惋惜不已。
“此事可真?”衛青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整個身體瞬間僵硬在那裡。
“真的,父皇先前讓我去跟他學習,我到了以後發現他身上痞氣太重便走了,後來回想起父皇先前交代的話,以及看著劉曲成了他的管家,而且還叫他少主……”劉據略顯失神的搖了搖頭。
“後來我又去了幾趟,發現他雖然看著有些不太正經,但本事還是有的,他改進了新犁,使翻地的時候可以效率更高,更省力氣,還造出了水車,可以不用人力便可將河水引出,只要提前挖開一條水渠,河水便能自己流到田前。”
“前些日子父皇給他調派了一些官員,讓他負責藍田鐵礦的事情,聽說他打算在那裡大辦工坊,將開采出來的鐵礦直接冶煉,然後打造成新農具再拉出來……”
聽著劉據的話,衛青整個人都懵逼了。
去年的時候皇帝還親口跟自己說太子溫厚好靜,能安天下,是最適合守成的賢主呢……
自那之後,敢去找太子麻煩的人已經不多了。
但是皇帝現在這些舉動……
就連宮中的那些皇子都不曾獲得這些機會,如果說新犁,水車只是意外產物的話,那麽讓他負責鐵礦,就一定不是意外了。
皇帝有想法了……
看著自己這個溫厚的傻外甥,衛青一時間竟然有些啞口無言。
“皇室非尋常百姓,只是陛下認可是沒用的!”許久之後,
衛青隻好給出一個自我安慰似的回復。 “舅舅,我去宗正那裡打聽了,父皇早在兩個月前就讓宗正派人去調查了,調查的官員還沒有回來,不過宗正這邊倒是從卷宗中查出了一些東西,人、時間和行程都能對上……”劉據說道。
完了……
衛青隻覺得自己好像眼前一黑,短暫的失去了片刻的意識。
皇帝讓宗正去查,那就證明有將他錄入皇室宗譜的想法,宗正那邊的卷宗沒有問題,剩下的只是地方上的調查了。
這個調查並不算難,而皇帝似乎也等不及調查的結果……
“他與你父皇可有相似之處?”衛青頭疼的問著,能讓皇帝一刻也不想多等,或許只有一眼就能看出兩人是父子這種情況了。
也只有這種情況,才會讓皇帝絲毫不懷疑他的身份。
“有吧,眼睛,鼻子,額頭……”
“立刻秘密派人去接觸前往調查的人,不管用什麽方法,拿回來的結果必須要改變!”衛青極其罕見的強硬安排道。
“舅舅,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的弟弟,我怎麽能這樣待他呢?若是那樣做了,父皇會傷心的……”劉據驚訝的看著衛青,搖頭拒絕道。
弟弟就是弟弟,結果再怎麽改變,血緣關系也改變不了。
倘若因為自己改變了結果而導致劉破奴被父皇記恨,依照父皇的脾氣,劉破奴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但是整個過程當中,劉破奴又有什麽錯?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貼上來,甚至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皇帝覺得劉破奴是自己的兒子,所以便千萬般的待他好,結果查證之後發現他並不是自己的兒子,然後就去殺掉?或者打壓?
讓劉據不主動去幫助劉破奴,這一點他能做到。
但是讓劉據主動去篡改證據,誣陷劉破奴,這一點他做不到。
“你父皇有沒有問你如何安置他?”衛青情緒稍稍冷靜了一些,看著一根筋的劉據,著急是沒有用的。
“他母親是廣陵人……”
“所以你就建議封他為廣陵王?”衛青滿臉的無奈,就算是閉著眼也能猜到劉據給出的答案是什麽。
“是啊,那樣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我這個做兄長的,別的也給不了他,只能讓他榮歸故裡了。”劉據笑了笑。
“行吧,這事兒你不願意做就算了,我這裡也沒什麽大事兒,養一段時間這病也就好了!”衛青有些乏力的擺了擺手。
劉據雖然不太想走,但看著舅舅疲憊的身軀又有些不忍,只能讓人留下一些珍貴的藥材,這才不甘不願的離開了公主府。
看著劉據漸漸消失的身影,衛青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凝重了。
“你不忍心讓你父皇傷心,可你又怎會知道,你父皇可是舍得讓你傷心啊?”
衛青並沒有將這些話告訴劉據,因為告訴了也沒用,只會徒增劉據的恐懼和傷感,說不定還會帶來更多負面的效應。
關於爭儲這件事情,衛青不敢輕易的摻和進去,特別是太子現在這個性格,更讓衛青不敢輕舉妄動了。
外甥歸外甥,親近歸親近,衛青並不會為了劉據而置整個家而不顧。
但是衛青也不想就這麽放棄,有些吃力的抬頭望著天,太陽刺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低聲喃喃道:“我只能與他比一比看誰活的更久了,可我這一副病體又怎能比得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