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臨近,劉破奴靜悄悄的離開了藍田。
來的時候是靜悄悄的,走的時候也同樣靜悄悄的。
萬人相送的場面雖然很壯觀,但無形中的裝逼那才是真的裝。
劉破奴覺得自己已經脫離那些最低級的庸俗,正在朝著更高的方向去發展了。
長安城,未央宮!
攤牌之後的劉徹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
盡管他已經跟三公九卿們攤牌了,但這事兒終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如何解決好換儲所帶來的影響?
這才是劉徹現在緊需要考慮的問題。
“劉破奴那小子呢?他不是已經回來有幾天的時間了嗎?怎麽還不來見朕?”劉徹臉上帶著一絲不悅的問道。
“陛下,少主他這幾日正忙著建房子呢……”下人心驚膽戰的回復著。
這對父子著實讓人搞不懂,一個急的跟啥似的,一個一點也不著急。
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不是來見自己的父親,而是先去建房子?
建房子也就算了,竟然還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再加上濫用了一丟丟的職權從礦區搞了一批水泥出來。
盡管這事兒還沒有公布,但私下裡卻早就傳開了。
“嗯,年初的時候他就吆喝著要建房子,後來去了藍田這事兒便耽擱了下來,莊子裡破的連乞丐都不願意去,是該好好收拾收拾了……”就在侍從覺得劉徹會生氣的時候,劉徹卻一反常態的表示了支持。
“陛下,聽說……”
“陛下,太子在殿外求見……”門口忽然傳來一道通報聲,打斷了侍從的話,無奈侍從隻好張了張嘴,然後選擇閉上嘴巴。
“讓他進來!”劉徹在聽到太子二字的時候,臉上忽然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甚至微微有些不悅的感覺。
不少人看了這一幕也只能該退的退,該裝死的裝死。
皇帝的家事兒不是他們能參與的,而皇帝跟這兩個兒子的相處方式,也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有些事情劉破奴做可以,太子做就不行,甚至他們兩個即便說出同樣的話,皇帝也會選擇相信劉破奴所說的。
偏心嗎?
的確有點,但更多的因素卻不是他們能夠得知的了。
反正在大多數人眼中,太子屬於讓人忍不住就敬畏的那種人,而劉破奴……
他屬於那種能讓你想去狠狠的踢他屁股的人,雖然他總是不乾人事兒,但卻又總是讓人忍不住的想去跟他待在一起。
跟劉破奴待在一起,即便是他們這些侍從也覺得毫無壓力,不必事事小心,整個人都是快樂的!
“兒臣拜見父皇!”太子劉據依舊一副懂禮儀的老樣子。
然而這一幕劉徹早就厭倦了,講規矩是不錯,但規矩太多了反倒不利於拉進兩人間的關系。
瞅瞅劉破奴那混蛋小子,劉徹甚至都覺得自己若是多給那小子三分顏色,他都敢跟自己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
但即便是那樣,也比劉據這種讓人覺得木訥的行為好的多。
周樹人曾經說過,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是混蛋你也不覺得他有什麽不對,當你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即便他沒有出現任何的差錯,你也永遠覺得他是錯的。
劉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父皇,兒臣聽說破奴他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甚至還從礦區拉回來了不少水泥……”察覺到劉徹心情不好,劉據倒也沒有退縮,直接開口道。
“那又如何?”劉徹滿臉不屑的回應道。
現在知道告狀了?
你早特娘的幹啥了?
你不是想當一個好兄長嗎?
你不是心懷仁愛,
想要用你的仁愛感化天地,感化萬民嗎?怎麽,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君子也開始告狀了?
“父皇,水泥是破奴發明出來的,用處他也已經與父皇說過了,朝廷雖未施行,但想必數量應當不多,此時應當全力製造,免得等到用的時候沒有存貨。”盡管劉徹不滿的情緒已經越來越嚴重,但劉據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來辦事兒。
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他的兄長,從禮法上來說,兄弟犯錯,他這個長兄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雖然劉徹已經認可了劉破奴的身份,甚至也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大臣們,更甚至是想封他為蜀王。
這些事情劉據都不擔心,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惶恐,他只是有些著急……
“兒臣覺得水泥尚未經過真正的驗證,若是冒然用於軍事部署,恐有不妥,所以兒臣想請父皇允許破奴用一些水泥來建造屋舍,用於驗證水泥的可靠性,若是可行,到時在全力操辦,若是不可行,損失不過幾座房屋而已,對於朝廷來說無關緊要……”
劉徹:???
啥玩意兒?
朕沒聽錯吧?
你小子竟然不是來告狀的?
你還真特娘的是個人才,妥妥的人才,超級大人才啊!
朕就不信你身邊的人全都是傻子,朕就不信任安沒有告訴你朕的真正用意。
就算任安沒有說,其他人也不會不說的。
所以,你明知道朕有了想要換儲的決定,你明知道劉破奴就是朕選中的對象,你明知道劉破奴的存在對你地位的挑戰不過是時間問題。
即便這樣,你也不肯告狀?
甚至是打著告狀的幌子,來朕這裡先幫他開脫一下?
劉徹一時間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雖然已經徹底的放棄了劉據,但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
劉破奴那小子雖然不要臉,但通過一些細微的觀察,劉徹還是能感覺到他是重情的。
但是跟劉據的重情不同,那小子可不會讓情誼蒙蔽了他的雙眼,你沒觸碰到他底線的時候,怎麽著都無所謂,可一旦你觸碰了他的底線,那就對不起了,那小子不要臉起來簡直就不是人。
現在劉據就是跑來告劉破奴的狀,劉徹都會覺得心中好受一些。
起碼這事兒讓劉據有了一些改變,起碼劉徹不至於過於擔心劉據去了封地以後的日子。
但是現在,劉徹顯然是想錯了。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啪……’
劉徹並沒有回應劉據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回應,直接扔出了一份竹簡。
“這是藍田縣今年的收成匯總,你先看看!”
看著劉徹的反應,劉據重重的松了口氣,起碼父皇的態度決定了他並沒有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劉據並非不知朝堂爭鬥的恐怖,他也並非不了解皇子爭儲的慘烈。
他只是單純的不希望因為這些事情影響到他們兄弟間的情誼,盡管他與劉破奴並沒有什麽太深的情誼。
但是自打劉據知道了劉破奴的真實身份之後,便一直默默的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監視與打壓。
一個在民間成長起來的皇子,忽然獲得高位,巨大的身份落差是很容易將一個人給瞬間砸懵的。
不管身邊的人怎麽想,反正劉據就是很單純的想要幫助他。
搬倒藍家的時候,劉據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要下場的準備了,結果沒想到皇帝突然介入。
盡管身邊人都說這是皇帝刻意為他準備的,但劉據依舊毫不在意,甚至替劉破奴松了口氣。
為此,他甚至按下了手下人匯報上來數十條關於劉破奴的罪證,並且讓人銷毀,嚴肅警告某些人不準上奏。
劉破奴在藍田縣乾的事情他大致的也都清楚,他已經能夠預料到藍田今年的收成肯定會不錯。
但是當劉據看到京兆尹呈報上來的數據之後,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畝均增產一到二成?”
但凡換個正常人,這會兒不說臉上如何,起碼心裡面絕對是一陣媽賣批的。
可劉據偏偏就沒有,臉上直接露出一副激動的笑容,朝著皇帝說道:“父皇,大喜啊,耗費不大,作用卻如此明顯,兒臣覺得應當立即推廣破奴發明的這套水利工程,若是整個大漢都能在明年開春之前建造完成,那明年的收成就更多了,到時候大漢也將不再缺少糧食,百姓終於可以吃飽飯了……”
劉徹眼神木訥的看著劉據,朕是讓你看這些的?
原本還想生氣的,但很快劉徹就說服了自己。
生什麽氣啊?
完全沒必要的事情。
反倒臉上漏出了笑容道:“這還只是一套水利工程呢,曲轅犁已經在藍田露面了,馬上就要進行推廣,到時候產量會更高的,不過那小子給每架曲轅犁的定價是二百錢起步!”
“二百錢?”劉據眉頭緊皺,連連搖頭道:“父皇,農具是為了提高農業產量的,百姓受益,朝廷也同樣受益,二百錢的價格實在是太高了,尋常百姓根本就承擔不起這筆費用,兒臣覺得曲轅犁當以保本為主,朝廷若是在這上面賺了錢,必然會影響到來年的糧食收成,恐將因小失大呀……”
劉徹很想一巴掌拍在劉據的腦袋上,民民民,張口閉口都是民。
你以為朝廷真的只是為了賺錢嗎?
雖然朝廷真的很缺錢!
但是賺錢那只不過是新犁的附加價值而已,真正的用意深著呢,你就不能動腦子好好想一想?
劉徹也知道百姓拿不出來這些錢,所以這不是在等呢嘛?
反正那小子都已經把路給鋪好了,等著劉破奴過來狡辯,看那小子肚子裡又在憋著什麽壞水就是了。
朕都不急,你急個卵卵啊?
“定價幾何,那都是有考量的,這段時間你多與那小子接觸一下,讓他把新犁和水車,還有那什麽堆肥的事情都跟你詳細的說一說,具體怎麽操作你們兄弟二人自己商議去!”
“另外朕把膠西郡交給你,曲轅犁的推廣,水利工程的布置,這些事情都由你來負責,在膠西郡曲轅犁你想賣多少就賣多少,朕一概不管,但是有一點,膠西的曲轅犁不能出現在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