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幾乎已經是徹底的攤牌了,雖然沒有明著告訴天下朕就是要換儲。
但他的每一個舉動卻都在為換儲做準備,做鋪墊。
封劉破奴為蜀王沒什麽問題,無外乎就是一個稱號的問題,這可以看做是皇帝對他這麽多年來的愧疚,所以在封號上給他一些彌補。
但是把整個益州分給劉破奴當他的封地,這下問題瞬間就出來了。
剛剛說完天下分為十三州刺史部,那朝廷要不要派刺史去益州?
派?
益州歸屬於蜀地,是劉破奴的蜀國封地,你派個國相去沒問題,但是你派個刺史去又是什麽鬼?
這不合規矩啊!
不派?
那你劃分益州幹啥?
這不是典型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嘛?
不過劉徹很快就給出了答桉,劉破奴雖然被封為蜀王,但卻短期內不需要前往封地。
這一點他又不合規矩了,按照祖製,成年的封王是要在成年後的第二天立刻動身前往封地的,往後沒有皇帝的詔令,封王不準離開封地,更不準前往國都。
即便劉破奴是剛剛獲得的封號,那他也應該在朝會過後,根據皇帝的意願盡快離開長安前往蜀地。
現在倒是好了,皇帝非但不讓他走,還讓他直接參與了朝廷政事。
曲轅犁和水車雖然是劉破奴發明出來的,但這可是朝廷眼下最重要的政事,讓一個封王來操辦朝廷大事,而且還是關乎國本的大事兒。
這種事情更是毫無先例可循,如果說這樣還能強行解釋說劉破奴最懂,他有操作的經驗的話。
那麽讓大農令桑弘羊配合劉破奴又是什麽鬼?
桑弘羊可是掌管著大漢的農業和稅收這兩項重要工作的,一手管糧,一手管錢,誰見了都得規規矩矩的問一聲好。
現在皇帝卻讓桑弘羊來配合劉破奴,言外之意不就是說,接下來大農令的權力將會轉移到劉破奴手中嗎?
好吧,到了現在,就算是再愚鈍的人,也能看出來皇帝到底是要幹啥了。
所有人都很清楚,將劉破奴提拔為太子,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了而已。
就連一向不怎麽在乎太子之位的劉據,現在也忽然有些失了神。
以前只是感覺,現在是真的說,說完全不在乎那純粹就是騙自己的,多多少少的,心中還是要有些失落的。
“蜀王,朕聽說你已經搞好了計劃?”劉徹很是自然的問著劉破奴,直接忽視了下方的一眾大臣。
劉破奴那點小心思他當然知道,不過也正合他的意思。
劉徹也有些想要趁熱打鐵的意思,趁著大臣們還沒回過來神的功夫,立刻就把剩下的事情給確定了,等到時候他們回過神來一切就都晚了。
“父皇,兒臣的確搞了一套計劃!”劉破奴滿臉澹定的點著頭。
“不過在說詳細的計劃之前,兒臣想先闡明一個觀點,皇家工坊的首要任務應該是竭盡全力提升大漢的生產力,只有生產力強大了,國家才會強大,就好比曲轅犁和水車,這東西看似沒什麽難度,但既然沒有難度,為何這麽多年了也沒有人能想到這些呢?”
“若是依靠偶然,雖然也有成功的概率,但那樣朝廷未免就太過於被動了一些,所以兒臣覺得,朝廷應當化被動為主動,在現有技術的支撐下,投入一定限度的精力來對其進行改進和提升。”
劉破奴不慌不忙的先給眾人來了個洗腦,並且拿曲轅犁和水車來舉例。
在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面前,大家也比較容易聽懂自己的意思。
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劉破奴要拿著這個借口來克扣分紅……
咱們搞科研的,
燒了多少錢那不還是我說的算?“嗯,是這麽個理!”劉徹緩緩的點頭認同道。
而看著劉徹都點頭認同了,原本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的人,瞬間也就不敢出聲反駁了,一個個的只能乖乖的站在下方靜靜的看著劉破奴接下來的表演。
“朝廷的財政情況兒臣大致的也知道一些,對於民間的一些情況那自然就不用多說了,所以提升生產力這件事情,兒臣覺得不需要朝廷單獨撥付款項來支持!”
“皇家工坊本身就有盈利的能力,所以兒臣覺得可以將每年淨利潤的一半留下來用於研究新的技術!”
“皇家工坊既然掛著皇家的名義,那自然就不能以單純的盈利作為目的,其次要遵守的另一個核心觀點便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所以皇家工坊不應按照尋常商賈那樣繳納稅賦,但是為了不讓商賈覺得不公,兒臣建議將其利潤拿出六成,其中一半上交少府,另一半則直接上繳國庫。”
“如此一來,朝廷和諸位的投資也都得到了保證,同時也能為各自帶來不菲的利潤,而朝廷也能有更多的收入去做一些利民的事情。”
“善!”劉徹大手一揮,當即同意了劉破奴的建議。
下方大多數大臣們對於這事兒早就心知肚明了,劉破奴只不過是換了個說法而已,所以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唯獨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就是先扣下一半的利潤這事兒,這個可不在之前的討論范圍內的啊。
但是皇帝都同意了,他們也就只能暫時先忍著,起碼不能破壞大朝會的氣氛不是?
“基於以上兩點,所以兒臣對皇家工坊做出了一些細致的劃分,再加上目前人手緊缺,即便能夠建設十二座新的礦區,也沒有足夠的人手用於管理,到時候非但看不到成效,反而可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現在的藍田礦區是一座整體,但這對於管理人員的要求極其苛刻,只是一座的話兒臣照看著倒是沒什麽大問題,可一旦多了起來,兒臣恐怕也照看不過來那麽多,所以必須要對其進行拆分,幹啥的就是幹啥的,全部由內行人來負責管控,如此方可在保證質量的同時,還能保證產量,保證整體計劃的實施。”
“所以兒臣打算將皇家工坊的總部設置在長安,下設皇家冶煉工坊,皇家農具工坊,皇家總裝工坊,將來總任務由皇家工坊總部下發,再由各個工坊制定各自的生產計劃,最後下發到各地的工坊,各地只需要按照計劃去生產就可以了,這是目前為止,最節約管理人員的方法……”劉破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
單從人員數量上來說,人員非但沒有節約,反倒會增加一些。
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再去找那麽多高端的管理人員了,但另一個好處卻是劉破奴不能放手的。
那就是這樣做可以加強他對於皇家工坊的控制權,區區一座新犁又算得了什麽?
在劉破奴的規劃中,皇家工坊可是個會下金蛋的老母雞,怎麽可能搭個架子就丟出去讓別人隨便玩呢?
劉徹依舊點頭同意,大臣們則是聽的暈頭轉向的。
他們本就不善於商業的運作,加上劉破奴說的花裡胡哨的,一時半會兒的他們是捋不清楚了。
“考慮到各地工坊需要頻繁的與地方上打交道,加上工坊本身的特殊性質,所以兒臣認為應當給工坊一個正規的身份,以打消宵小之輩的念想。”劉破奴忽然說道。
“都掛著皇家二字了,難道這個身份還不夠正規嗎?”劉徹忽然看向劉破奴,這事兒好像也不在交流范圍之內啊。
朕就說嘛,這小子哪會這麽老實的按部就班?
合著在這等著朕呢?
劉破奴微微一笑,看向劉徹道:“皇家只是工坊的身份,這個身份對於管理人員來說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幫助,比如說各地工坊與地方官府產生一定的分歧,從身份上面來說,各地工坊根本就沒有與各地官府談話的資格,到時候就會導致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要上報到長安這邊,再由兒臣派人去接觸洽談。”
“皇家工坊的真正定義應當是官商,既是官,也是商,不需要擁有真正官員的權力,他們的權力只需要控制在工坊內部就可以了,但是在對外的時候,他們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來讓自己擁有對話權,擁有解決事情的資格。”
“陛下,蜀王的這個觀點恕老臣不敢苟同!”丞相石慶忽然瞅準了機會,站出來反駁道:“官就是官,商就是商,工坊掛上皇家二字便是身份的證明,何須再去給其官身?倘若如此,大漢人人皆想往從商,於國於民不利,還望陛下三思……”
事情找的借口有理有據,當商業擁有了官身,那一切都變的簡單了許多。
最最重要的是,這條晉升的通道是他們這些權貴控制不了的, 也就是說,新開辟的這條晉升通道與他們無關。
這怎麽能行呢?
盡管石慶本身也還是傾向於太子一邊的,但是石慶卻很巧妙的抓住這個漏洞來反駁,同時也會引起一大幫大臣的支持,因為這不是石慶一個人的事情。
“陛下,臣覺得蜀王的擔心不無道理,丞相的擔憂也同樣在理,不如每座礦區隻限定一人,這樣既不會影響百姓,也不會影響正常的制度……”有人立刻站出來和稀泥道。
劉破奴一臉澹定的看著場中的眾人,臉上只是露出一副澹澹的笑容。
對於眾人的反駁,他並沒有開口去應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之意,似乎這個主意根本就不是自己提出來的一樣,似乎他們反駁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似的。
面對這個結果,劉破奴心中更是一點也不慌,本來就在預料之中,在這個年代給商人官身?
即便是掛著皇家的名義也很難,自己搞的其實就是計劃經濟時代的那一套東西罷了。
在特殊的時期,那種特殊的制度是擁有一定優勢的。
盡管他的弊端有很多,但對的聲音也會很大,但他還是要把這件事情提出來炸一炸魚!
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看一個人的態度,那就必須要做出一些關乎到他利益的事情,只有這樣他才會真正表現出自己的態度,哪怕只有一丁點!
這不,自己剛開了個頭,不少魚就自己控制不住的跳了出來,而劉破奴也是將他們一一的給記在了心中。
嗯,人數太多了,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