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破奴眉頭微皺。
靠這玩意兒賺錢?
他雖然的確這麽想過,但事實上卻很難。
就算劉破奴覺得自己有成為奸商的體質,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依舊無法算出自己的大致贏利點。
因為運輸的方法實在是太落後了,運輸成本的不可控性實在是太高了。
就算解決了運力的問題,可水泥這玩意兒也是很嬌貴的,若是遇上雨天,哪車沒有蓋好很快就完蛋了。
就算照顧到了方方面面,到了草原上晝夜溫差大,空氣中的水含量也比內地要高,一個不慎整批水泥可能都要廢掉了。
所以即便劉破奴有故意報高價的打算,也沒有辦法保證自己一定是賺錢的。
而糟老頭子這次帶著這麽多人過來,劉破奴大致的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加上剛才這句特別提醒的話,用意就更是明顯了。
他不僅在暗示自己,同時還在暗示身後的那些大臣們。
其他人劉破奴沒見過,但是廷尉王溫舒他是見過的。
王溫舒在這幫人當中的站位也不是太靠前,所以,這是當今朝廷的三公九卿?
一、二、十三……
嗯,司馬遷見過一次,除去他剛好十二個人。
“嗯……”劉破奴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應對的方桉。
漢朝時期好像也搞過這玩意兒?
如果沒記錯的話,漢宣帝時期曾經在敦煌周圍建了城牆,每隔一段安置了一什兵力負責看守,因為有城牆存在,所以即便人少匈奴人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可城牆他跟軍堡不一樣啊,城牆後面就是家,隨時可能等來支援。
軍堡從扎在那裡的時候就注定了要四面環敵,他跟傘兵似的,天生就是被包圍的命。
所以人數少了在孤苦伶仃的草原上,他還真就可能會兼顧不過來。
想要控制成本,奸商顯然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只能利用朝廷的影響力來乾這事兒。
可是……
劉破奴有些猶豫的看了眼劉徹,心中忽然無奈的歎了口氣。
算了,就讓你這糟老頭子再佔我一次便宜吧,純當就是入鄉隨俗,盡孝了!
“不賺錢,那就只能賺人心了,折騰的動靜這麽大若是什麽也得不到,那豈不是虧大了?”劉破奴一臉無奈的笑了笑。
劉破奴這反應讓後方的三公九卿們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覺得他有些太過於市儈了。
皇子怎麽總是想著去賺錢呢?
瞅瞅你這話說的,搞的跟每天不賺點啥就是虧了似的!
甚至不少人都覺得,劉破奴有些本末倒置了。
朝廷要是按照你這思路搞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徹底的垮了。
“軍堡群的數量不能變,但是規模可以適當的縮小一些,後期可以根據情況派遣適當的人數,無非就是住的寬松與擁擠而已,這點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
“分堡減小了,主堡就不能減小了,畢竟他要保護周圍的牧場,甚至是對敵人進行作戰,若滿草原都是分堡,那軍堡群也就失去了他的意義。”
“這樣的話,這事兒就不能繼續讓我來幹了,畢竟我也沒那麽多家底往裡面虧……”劉破奴雙手一攤。
本來就沒信心能賺錢,他是打算通過副業來賺錢的,現在劉徹這麽一搞,他也沒了承包工程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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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工程還是要繼續乾下去,就算再怎麽困難也要乾下去。
哪怕是花費十年,二十年呢。
一旦軍堡群建成,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雖然耗費巨大,但是卻能將整個草原徹底的變成大漢的牧場,只要漢朝還能打,
別人就永遠也別想踏入草原一步。“外面不都說皇帝喜歡瞎折騰,喜歡乾那些勞民傷財的事情,他們不都是在勸皇帝要做個人嗎?”劉破奴毫不客氣的損著劉徹,只要你一天不挑明,那你就得老老實實的接受著。
至於面子不面子的,那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
至於大臣們怎麽想,那是他們的事情。
當然,是不是在作死的邊緣反覆橫跳,劉破奴覺得,劉徹應該沒那麽小氣吧?
再說了,我罵他那還不是為了他好?
別人因為他是皇帝不敢罵,甚至某些人為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會不論對錯的阿諛奉承著。
身為兒子,咱得知道對錯與好壞啊,罵你是為了讓你清醒一下,別被某些人給騙的暈頭轉向的釀下大錯。
不讓父親犯下大錯,這應該也屬於孝道之一吧?
“你怎能如此非議陛下呢?”丞相石慶有些站不住了,就算皇帝在這裡,就算皇帝都還沒有生氣呢。
可這不代表他們這些大臣們就不能生氣,劉破奴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他怕是不知道大漢有一種罪叫做腹謗吧?
就憑著你小子敢當面罵皇帝這個事兒,就是把你抓起來活活打死都沒人敢說話。
“這怎麽能叫非議呢?”劉破奴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糟老頭子跟我說過,皇帝其實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小氣,其實皇帝還是很大量的,他並非不能容忍別人罵他,事實上皇帝是非常喜歡別人罵他的,罵的人越多皇帝就越高興,當然,前提是你罵的要對,不能隨便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去強加在皇帝頭上去罵他,那樣就不對了。”
“雖然我不在朝中,但朝中那點事兒糟老頭子可都跟我說過了,某些人是當面不敢說,背後卻跳的歡實的很,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人,有種就讓他們學學我,只要逮到證據該罵就罵,別說今天皇帝沒在這,他就是在這我也敢當面罵他,不信……”
“咳咳……”劉徹尷尬的咳嗽著打斷了劉破奴的裝逼。
朕知道你有這個膽子行了吧?
能不能給朕留點面子啊?
朕特娘的可是大漢的皇帝啊,不是那些不要臉的階下囚。
“說正事兒,別有的沒的啥話都說出來!”劉徹尷尬的叫停了兩人的扯澹。
石慶見狀也只能一臉鬱悶的退了下去,皇帝自己都不在意劉破奴罵他,那這事兒就沒人能當做把柄了。
什麽非議腹謗的自然也就加不到劉破奴身上了,而日後誰想拿這個做文章,可能自己要比劉破奴的下場還要慘,除非皇帝想弄死劉破奴……
“很簡單,朝廷可以先下令讓各縣做一個統計,在確保各戶不影響農業耕種的前提下,看各縣能夠抽調出多少人!”劉破奴緩緩的說道。
“怎麽樣才算是不影響耕種?”劉徹眉頭微皺,這事兒劉破奴跟他說過,但大臣們不知道,所以還是故意提了一嘴。
“新犁馬上就可以在藍田推廣了,短期內想要推廣到全國還有些困難,但是水車卻可以,漢中太守陳中已經派出千人規模的隊伍來這裡學習製造水車的經驗了,等到明年開春,漢中就能先用上水車。”
“雖然今年的收成統計還沒有出來,但是根據不少百姓的反應,今年的收成感覺會比往年多上一成還要多,這也就意味著,單單靠著一個水車,每戶耕種十畝地就相當於往年耕種了十一畝地。”
“而每家每戶耕種的地都在百畝以上,這也意味著今年藍田百姓要比去年平均多收成至少十畝地,約莫十五石的產量,單是增收的這一部分,就差不多夠一個人省吃儉用大半年了。”
“標準就是即便家中少了一個勞動力,其家庭依舊可以保證他在家時的產量,按照這個標準的話,基本就是四口之家若全部成年,則可出一人而不影響。”
“除此之外,此次征調非是強征,百姓可自願報名參加,凡是響應者,朝廷可免其本人當年稅賦,另每月付其工二錢!”
隨著新犁的推廣,產量肯定會逐步提升的。
即便新犁推廣效果不佳,也還有水車這個保底的項目可以順利進行。
水源對於農作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先秦時期鄭國派人勸說秦王修建鄭國渠,其目的為消耗秦國國力,使其無力征伐。
秦亡當然知道這麽做的後果,但還是接受了這個建議。
結果鄭國渠修建完成之後,秦國糧食產量大增,秦國由此變的比以往更加強勝了。
所以,新犁加上水車,這兩件東西已經能夠保證大漢糧食產量的下限了,這也讓他們有底氣去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了。
朝廷征召,不僅免稅賦,還給錢。
這種好事兒上哪找去?
雖然之前也給錢,但那是徭役超期之後才會給,而且給的也是仨瓜倆棗的,根本就不夠彌補損失的。
“另外,朝廷應當鼓勵無戶籍百姓重新到官府去登記,可以讓百姓自由選擇是留下來還是到塞外去放牧,朝廷也可以適當的做出一些鼓勵措施,讓更多的人選擇放牧。 ”
“這……”石慶,桑弘羊等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劉破奴能想到的,他們當然也能想到。
可很多問題不是說你想到就能解決的,劉破奴所說的放在以往,那就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但若是將這一切基於一個確定可以增產這個基礎上,那這件事情就變的有可能實現了。
什麽是天才?
不是說你的想法能讓所有人驚訝的合不攏嘴。
而是處於第一層的你,能想到位於第二層,第三層才能想到,才能看到的問題,這就是天才。
劉破奴能夠想到他們所想到的問題,同時又能找到問題的根源,去將不可能變成可能。
這個操作的確很讓人震驚,若這真是劉破奴的想法的話,那就不奇怪皇帝為啥會這麽看好他了,甚至不惜廢掉太子!
劉破奴的回答讓劉徹很受用。
至於朝廷又要多一筆費用這事兒劉徹自然是不在意的,反正這錢早晚都要回來,還能讓朝廷再把事兒幹了的前提下收獲民心,何樂而不為呢?
對於劉破奴今天的表現,劉徹很是滿意。
劉徹朝著任安去了個眼神,早有準備的任安心領神會,朝著劉徹暗暗點了點頭。
劉徹早就跟他通過氣了,所以這會兒壓根就不需要過多的交流。
任安也早就把該準備的一切都準備好了,還是全套的那種,讓你想找問題都找不到的那種。
至於某些人會不會找到漏洞,這個就不在任安的考慮范圍內了,反正能想的都想到了,皇帝也都看過了。
“走,把你的新犁拉出來讓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