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矢石流雨，總督恩威

　　雄偉壯觀古樸莊嚴的大同邊關都城接受著淋淋漓漓的冬雨洗禮，顯得頗為幽怨，似乎像是飽經滄桑歷經磨難的孤寡老人在默默注視著長城內外的動蕩和不安，思考著大明王朝的興榮與衰敗。

　　北方酷寒，冷雨肆虐，除了朔風就是積雪，條件其極惡略。

　　在邊關一代凍死餓死的軍士不在少數，並不是說加入軍隊編制就可以高枕無憂，其實在戍邊鎮守的軍隊最為淒苦受罪，不但要加強訓練還要提防躂虜的偷襲和騷擾。

　　提著腦袋乾活的玩意。

　　糧食和俸祿甚至都難以為繼，更不要說養家糊口，大明養活著一百多萬軍隊，這樣的開支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大明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來錢財支撐這樣多龐大軍隊，朱厚熜為什麽這樣著急改革，就是因為想要快一點搞到銀子。

　　邊關軍士只有衣食無憂，才可以加強訓練，才可以打仗，才可以製造軍器和武裝設備，說別的一切都是一紙空談。

　　說來說去，糧食，銀子就是最大的根本和基石。

　　冷雨打在戴著頭盔面黃肌瘦的軍士臉上，如利刃割面，他們依然堅守在長城的各個隘口和重要垛口，目光冷靜的注視著關外的敵情和動向。

　　時不時還有披著蓑衣和鬥笠的備守將領在巡邏，所以他們時刻高度戒備警惕著，有些士兵堅持不住，暈倒在邊關城牆上，被抬去救治，救治不活的挖坑掩埋……

　　大同總兵都督府，翁總督一個人正在喝著黑茶，他現在的心情極為複雜。

　　皇上這一開口就讓俺答汗給出一倍的駿馬損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數字，是整整六百多匹草原駿馬，駿馬在戰爭年代相當於什麽，就是行走的武器，就是能否取得勝利的關鍵條件，相當於現在軍隊的裝甲坦克車。

　　俺答汗會同意嗎?

　　先不說這些馬賊是不是他們的軍隊偽裝故意劫走的，就算是，朱皇帝啊朱皇帝，咱也不能這樣獅子大開口。

　　萬一人家不願意，或者死口不承認是他們乾的，你不是進退維谷騎虎難下了。

　　對方舍痛割愛給咱們了，他們必然憎恨咱們大明，就算俺答汗不會，難道他們內部就那樣團結?是不是會給反對派落下口實和彈劾的俺答汗的砝碼?

　　如果對方不答應，咱們怎麽辦?

　　那可是面子問題，你的臉上能掛住嗎?就算你能，大明王朝的面子能掛住嗎?不能，不能怎麽辦，你還能去打人家?絕對做不到。

　　到那個時候，就是大蒙和咱們徹底撕破臉的時候，那這開市的好事將會演變成繼續戰爭的導火索，我等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這裡，翁總督抓起茶杯，咕咚一口，連同茶葉喝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把守在邊關上的一個士兵影影綽綽看到一些東西在關外草原上蠕動，並且越來越清晰，是，是無數的軍馬和鐵騎。

　　“敵襲……”

　　在他快要喊出來的時候，一個頂頭上司拍了拍他的腦袋，

　　“媽的，看清楚了再說話，謊報軍情可是死罪！”隨即拿出來一個“千裡眼”照了照。

　　透過雨幕看到很多駿馬正在走來，只是大雨滂沱，他們這支軍隊走的很慢，筋疲力盡，垂頭喪氣，狼狽到了極點。

　　草原上根本無處避雨，想要避雨就要安營扎寨，需要消耗很長時間和資源，所以有時候他們寧願選擇受罪也不會輕易扎寨。

　　就在這個時候，關外的斥候冒著苦雨飛奔回來，一邊走一邊大喊，

　　“蒙古正使石天爵來了，還帶回來了俺答汗的駿馬……！”

　　這，這是真的嗎?鎮守在關上的守備將領愣住了，煉丹皇帝真是不簡單，把事情拿捏的這樣精準到位，拾掇俺答汗真是信手拈來，神來之筆啊，轉眼之間壞事竟然變成了好事！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想到這裡，守備迫不及待的走下邊關，翻身騎上高頭大馬，朝著總督府飛奔而去。

　　“真的，石天爵回來了！”翁萬達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看著跪在地上被雨淋透的守備，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同時總兵張達和副總兵林椿得到消息，急急趕了過來。

　　後面竟然還跟著大同監軍的太監。

　　“快，準備準備，迎接石天爵！”翁萬達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開始準備。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翁萬達騎馬帶著一群大同高層管理者來到關外迎接，張達和林椿勸翁總督在關內迎接就好了，沒必要為了一個使者到關外去，畢竟關外很危險。

　　可翁總督堅持執意要去，這代表著對石天爵的尊敬。

　　看到固執桀驁的翁總督張達和林椿也沒有辦法，只是命令關內和關外士兵全力戒備，以防不虞。

　　翁總督甚至都沒有舉傘，有士兵過來用獸皮披在他身上擋雨都被他扔開。

　　“石天爵為大明王朝不惜冒雨矢石，行走千裡，奔波之苦何甚，咱們為何不能為大明淋雨在野?養尊處優不是咱們兵將的做派！為國捐軀， 方才不愧對祖宗和當今君上，張總兵，林總兵，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翻滾下馬，匍匐在地。

　　“末將慚愧！聽從總督教誨！”

　　“無需多禮，咱們都是為了大明江山社稷，不受生靈塗炭之苦，足矣！”

　　兩人這才站起來，重新上馬，再也不提雨寒之苦。

　　周圍所有士兵無不動容，悉數挺胸抬頭，熱血沸騰，對翁總督的敬佩之情陡然又增加一分。

　　說話之間，石天爵帶著一千多匹駿馬浩浩蕩蕩靠近過來，這一次他們到來沒有帶很多士兵，是有數百個鐵騎而已，就算再厲害，面對大同數萬名士兵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石天爵看到翁總督親自在關外迎接，心中感激涕零，一路上的疲憊全部化為烏有。

　　“翁總督親自迎接，真石某人莫大榮幸，俺答汗已經把那些馬賊抓到處決，並稱願意賠償一倍損失，還請翁總督清點接納，上表朝廷！”

　　翁萬達拱拱手，“石使者，一路辛苦了，快開城門，一同進關歇息！”

　　既然沒有威脅，翁總督號令打開城門，浩浩蕩蕩的駿馬和蒙古護衛騎兵入關避雨，等交割完畢，天色放晴之後再走。

　　蒙古鐵騎看著大明王朝竟然有如此將領，不由得佩服有加，相互詢問，才知道是翁萬達，真忠良將才也。

　　駐守在關上的大明士兵看到俺答汗又送來這樣多的戰馬，都對朝廷和朱厚熜敬佩不已。

　　咱們最缺的就是這玩意。

　　煉丹皇帝，這還是煉丹皇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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