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這一行人荷槍實彈驅趕著馬匹,馬鞍上還馱著兩具死屍,沉默的趕路,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相與。
沿途遇見的行人和牛仔們紛紛避讓,神情戒備的保持距離。
沒有人不開眼的湊上來,問這問那,只是默默的注視他們離去。
聖弗朗西斯科屬於地中海氣候,冬暖夏涼,陽光充足,華人移民又稱這裡為“三藩市”。
這是一個環抱型的海灣地形,整個灣區散落著幾個居民點,像珍珠串一樣的分布在沿海地區。
歐洲人最早在1542年就抵達了灣區,這裡在16世紀屬於西班牙上加利福利亞省領土,由於地處偏僻,一直沒有發展起來。
1776年3月28日,西班牙探險家胡安·鮑提斯塔·迪·安扎來到這裡,在灣區選了兩個建築地點,一個作為軍事用途,另一個則作為傳教和生活用途,花費精力大力建設。
灣區北部險要的高地稱之為要塞區,尚有當初西班牙人建設的軍事堡壘遺存。
如今這裡已荒廢,荒草長得比人還高,經常有一些馬匪和黑幫勢力出沒其中,乾一些殺人越貨的違法勾當。
西班牙人最初建設的教堂和生活區,就是李察等人方才離開的新市鎮,也是聖弗朗西斯科主要城區。
隨著白人移民的不斷湧入,城區規迅速擴大,各種牛鬼蛇神參雜其中。
這其中,尤以三股白人勢力和一股墨西哥人勢力為主,還有其他一些獨行俠和冒險家,來自英、荷、法、意、德、西等國的海員和淘金者,內裡情況非常複雜。
雜貨店兼種植園老板約翰-薩特就是城裡的一股白人勢力,而治安官老約翰則是他的鋒利爪牙,一個很不好對付的老東西,脾氣又臭又硬。
李察公然在老約翰的地盤上殺人立威,等於赤裸裸的打臉,這無疑觸動了老約翰的敏感神經。
隨後追過來的十余名槍手應該就是他的人,雖然被槍聲驚退了,但這事兒可沒完。
既然走上了這條危險的揚名之路,李察就不害怕得罪人,事實上他無可逃避。
“聖弗朗西斯科華人淘金客保護者”這個身份,注定了與白人和墨西哥人士勢力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遲早要刀對刀、槍對槍的乾一場。
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含著淚也要圓乎了。
半島的西部,距離新市鎮約10余公裡,是一片連綿的丘陵區,來自英國的船長威廉·李察森於1835年在這裡建立了第一棟私人別宅,後期開始規劃住宅附近的街市,並將此區域稱為“芳草地”。
“芳草地”大多是石砌建築,具有濃鬱的英倫風格,這裡是以英國人為主的高檔住宅區,來自英國和法國的商人,船長,牧場主和牙醫大多居住於此,是獨立於新市鎮的另外一股白人勢力。
李察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而是距離“芳草地”幾公裡遠的納帕谷,這裡因為生產著眾多的野葡萄,而被華人稱之為“葡萄谷”,是華人和印第安人聚居地,也是李察的老巢所在。
行不多久
風景優美的葡萄谷就呈現在眼前,葡萄谷是一片狹長丘陵山谷地形,遠處群山白雪皚皚,一條水量充沛的清澈河流蜿蜒的經過這裡,河水兩岸綠草如茵,點綴著一座座木屋。
這裡生活著聖弗朗西斯科一半多的華人,約有1400多人,還有部分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十余個村落,縱深綿延數十公裡,
臨水而居。 一般來說
華人村莊臨近谷口,距離新市鎮更近一些,而印第安人宿營地則在葡萄谷的深處,互相間涇渭分明,很少有往來。
回到村莊
李察一行立馬引起了眾人的圍觀,他默不作聲的騎在馬上緩緩前進,扮演著高冷形象,而手下戴長富等人則迫不及待的大聲嚷嚷開了;
“各位老少爺們都過來些,聽我說……
李察少爺早就說過了;
咱們這些華人出門在外就要抱團,否則就要受到白人的壓迫欺負,自己人不抱團,就連那些墨西哥匪幫都會騎在咱們脖子上拉屎,作威作福。
這些年我們華人受的惡氣還少嗎?
逆來順受換來的是什麽?
加倍的欺辱和鄙視,辛苦淘來的金沙被搶走,人還被打個半死。
若運氣不好丟掉了性命,扔在山裡連個囫圇屍骸都留不下來,只能做個異鄉的孤魂野鬼,何其悲慘?
白人何曾把我們當人?
到了新市鎮還要被盤剝,被壓榨,買些米油都要多一倍的價錢,女人都敢拽著我們的辮子調笑,這過得叫什麽日子?
你們看看這兩位,少爺帶著我們去解救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個已經被折磨的斷了氣,還有一個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
他們犯了什麽死罪?
還不是因為撿到了一塊狗頭金,結果竟然惹來了殺身之禍,想一想吧,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在你們自己身上,那又是什麽樣的後果?
李察少爺已經公開了新身份,那就是“聖弗朗西斯科華人淘金客保護者”,從今以後咱們有了主心骨,再也不怕人欺負了。
你們都不知道……
今天少爺帶著我們到鎮上那可威風了,弗格茲這夥匪徒不是氣焰囂張嗎?如今還不是被打成了死狗?
當時啊,我們闖進去的時候……”
戴長富身邊圍攏了越來越多的華人,其他三名槍手也分散開來賣力宣講,把村子裡幾百人都驚動了,還隱隱的傳來女人的哭聲,似乎是死者家眷。
李察沒有理會這些,這些事情有手下去做就行了,既然得罪了治安官老約翰,那就必須盡快擴大隊伍,增強實力。
憑一個人單打獨鬥,他縱然渾身是鐵又能打得了幾顆釘?
李察獨自騎馬來到了臨近樹林的一處木屋,然後翻身下馬,牽著坐騎來到木屋旁的草料棚,卸下了牛皮鞍具後,將馬匹拴在棚裡。
然後打水,切草,又端來一小盆黑豆給馬加些營養,忙完了這些事,他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將牛皮馬袋斜挎在肩上,拎著雙筒燧發長槍走進木屋裡。
木屋裡的陳設很簡單,堂屋中是一個火塘,燒飯燒水都在這裡,經年累月黑乎乎的火塘殘存著一些灰白的木灰,中間一個鐵架子,既可以放水壺也可以放鐵鍋。
李察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涼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這是內華達山脈流出的清澈山泉水,略微有些甜絲絲的感覺,非常解渴。
他喝的猛一些,涼水從水瓢兩端溢出,李察毫不在意的用手一抹水漬,感覺渾身舒爽。
這時候,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響了起來,顯見是餓了。
李察拿出火柴點燃火堆,將火塘邊的木塊一根一根的擺進去,篝火便熊熊燃燒起來。
鐵鍋架上去,放幾瓢涼水,割一大塊用鹽碼過的牛肉切成塊兒,丟進水裡焯一下,然後倒掉鐵鍋裡的熱水。
鐵鍋重新放在火塘上,放入一大塊熬雪白的豬油,再放老薑和墨西哥辣椒碎將洗淨的牛肉煎一下,最後放幾瓢水,然後蓋起鍋蓋慢慢煮。
一陣忙活
紅紅的篝火映襯著李察年輕的少年臉龐,眼神中透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展現出格外英武的魅力。
一鍋牛肉湯已經在燉煮中了,李察透過堂屋的門洞向外看了看,遠處草坡下,戴長富等人身邊人頭攢動,看來這種直觀的演示效果非常好。
死去的華人淘金者已經被放在門板上,那名重傷的則送到村裡的中醫“二把刀”那裡,看看還有沒有救?
按照李察的估計;
此人傷勢已經波及內腑,這一路上就不停的咳血,十有八九是扛不過去。
他輕輕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向裡屋行去。
這座木屋是一字排開三間的格局,正中是堂屋,左側是李察的臥室,右側是手下四人的臥室。
木屋旁邊有一間馬廄兼草料棚,堆放著大捆大捆的草料,另外一邊則是雜物間,放著一些工具和糧食。
李察的臥室同樣很簡單,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個桌子,床上鋪著厚厚的羊皮,在早春3月寒冷的弗朗西斯科,睡在這樣柔軟的床上很暖和。
他坐在椅子上,將兩支左輪槍和繳獲的弗格茲牛皮武裝帶放在一起,然後又把沉重的前裝式雙筒燧發槍靠在桌子邊上,拿出槍油和通條,槍布,開始細心的保養槍支。
這個年代還沒有出現定裝子彈,還需要過幾年才行,左輪槍使用的是黑火藥和鐵彈丸,左輪槍裡的每一發子彈都要事先裝定, 加入底火,約3.8克的黑火藥壓實,墊片,最後放入鐵彈丸。
這些繁瑣細致的工作在戰鬥時可無法完成,只能在閑暇時刻,自己一手一腳的去做,才能放心的使用。
若是黑火藥灌的多了,很容易引起炸膛,那個樂子可就大了。
李察做這些事情非常專注,他細心的將火藥殘渣全部清除乾淨,槍管,槍機和擊錘仔細用槍油潤滑,然後用槍布擦乾淨之後,仔細的一顆一顆裝填子彈。
三把左輪手槍全都裝填完畢後,他又開始仔細的保養雙筒燧發步槍,這些都是保命的家夥,可不能大意。
就在李察把這些事兒都做差不多的時候,屋裡已經飄滿了濃鬱的牛肉湯香味兒,勾引肚子裡的饞蟲直叫喚,他忍耐不住,終於放下手中的活計站了起來。
揭開鍋蓋
牛肉湯濃香撲面而來,大塊牛肉在乳白的湯汁中翻滾,撒上一些鹽,再撒上一些胡椒粉和碎野蔥,牛肉湯似乎有了靈魂,變得更加勾人起來。
盛上滿滿一大碗,李察迫不及待地吹了吹碗邊的熱氣喝了一口,忍不住陶醉的呻吟了一聲,太美味了。
內華達山脈的野牛肉加上清澈的山泉水,讓這鍋牛肉湯呈現出原汁原味的鮮香濃鬱,胡椒粉和碎野蔥恰似點睛之筆,絕了!
待稍涼之後
大口喝著牛肉湯,大快朵頤的吃著湯汁四濺的牛肉塊,麵包蘸著牛肉湯吃同樣美滋滋,李察風卷殘雲般的乾掉了三大碗,吃掉了4塊麵包,這才滿意的拍了拍肚子,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