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見卓泰如此咄咄逼人，心中那股怒氣怎麽也消散不了，言語間也有硬氣:“這城內還有總督，還有昂邦章京，只怕還由不得你們粘杆處來！”

卓泰聽到這裡，徹底放聲大笑:“到底還是地方的小癟三，不知天有多大！知道咱們董大人讓卑職上任江寧怎麽說的嗎?”

王斌沒有說話，然後使眼神，讓一旁的甲士悄悄退走，找兩江總督郎延佐求救。

卓泰惡狠狠地繼續說道:“董大人說，江寧由我全權負責，如他親臨！你以為郎延佐和客客木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告訴你，像這樣人能夠和咱們董大人說句話都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賞他一耳光就是他祖墳冒青煙！”

“來人，給我殺進去！但有阻攔，格殺勿論！”

王斌聽到卓泰突然暴動，心中也是不由得一突，作為明朝官員，對於中央這種天子寵臣怎麽會沒有印象?不說別的，就說那魏忠賢，像她這樣五六十歲的人，哪個不知道厲害。

“慢著！卓泰大人，同朝為官，何必弄成這樣?”

卓泰沒有搭話，但不難煩的神色誰都可見，他心中其實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在沒得客客木的支持下，他如此搞，勢必會將事情捅到京師，雖然這種麻煩對於董亮來說不值一提，但是卻關系到對他能力的判斷。

在能不驚動領導的情況下，將事情做好，無疑是更值得加分的行為。

王斌無奈歎口氣:“來人！將趙河放出來吧！”

卓泰聞言呵了一聲，竟準備就這樣拍馬就走，什麽趙河的他完全不在乎，他只在乎的是佘岱的顏面，如今事情辦完了，就等著到去春風苑看好戲。

春風苑與翠微閣只有一江之隔，也是江寧鼎鼎有名的胭脂之地。

秦淮河畔，誕生多少風流韻事，這地方的姑娘不知道比京師那些高到哪裡去了，饒是佘岱對於美色並不上心，此刻也不禁有些迷醉在溫柔鄉中了。

兩名豔麗的女子為佘岱與多目伊斟酒。

二人說著滿語，不避眾人，肆無忌憚地交流。

“三少爺，不怪兄弟多嘴，董大人既然有心提拔於你，怎麽將你扔到綠營去?那些廢物能助你成什麽事?”

在清初，八旗是絕對鄙視綠營的，而這些綠營在骨子裡也是懼怕八旗的，因為這些綠營大多數都是以前明軍，被韃子是殺出了心理陰影了。

而現在南明的軍隊其實多數是當時的農民起義軍，尤其是張獻忠與李自成的部下居多。

當初這些綠營兵是官兵的時候，是與這些農民義軍在鬥，如今一個投降清朝，一個投降明軍，相反互換身份，又是接著鬥。

有點東林黨與閹黨從明朝鬥到清朝的意思，只不過那些沒有心肝，只有農民軍有。

而這些官兵在投降清朝後戰鬥力也是直線上升，除了皈依者狂熱，想用鮮血徹底洗刷自己的無恥外，一個重要的原因的就是軍餉充足。

換句話說，綠營就是糧餉充足的明軍。

明軍則是有大義在手的流寇。

命運的荒唐與無奈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在此刻多目伊完全不在意綠營，做一個綠營的從二品武官遠遠沒有一個八旗的四品佐領有威力，故而徹底鄙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佘岱作為一個紈絝子弟，既不明白朝廷的運作流程，也不懂董亮的心思，在他看來官大官小都差不多，都是一大幫人奉承，可以供他驅使。

如今到了江寧，

無非換個地方享受一番，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達爾岱的皮鞭，沒有他老爹的耳光，也沒有他六叔教訓，只有徹徹底底的自我，天高任鳥非無外如是。 “什麽官不官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六叔疼我，讓我來江寧享受一番。”

對於佘岱這種言論，多目伊只能徹底的羨慕，這家裡有大清最粗的幾條腿之一，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也是，對於三少爺您來說什麽副將佐領，都是一樣。”

佘岱呵呵一笑:“你還別說，我覺得我六叔讓我待在綠營挺不錯的，反正都是些廢物，什麽事情都不用我管，要是讓我當個佐領或者協領之類的，軍務繁重，只怕還沒現在這般輕松。”

隨即佘岱又是一歎:“那些漢人我實在用不習慣，今天就寫信讓六叔給我幾百滿人帶。”

多目伊一聽在心中有些冷笑，心想到底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整個江寧城就只有兩千滿兵，這位少爺張口就多要幾百，這江南省的軍事力量對比怕就要發生變化，哪能這樣異想天開。

說話間，卓泰來了。

多目伊熱切地招待卓泰。

三人落座，談到之前的話題。

卓泰對於佘岱的說法，卻並未露出什麽奇怪的神情，而是認真說道:“咱們滿人少，現在又要對雲南大舉用兵，怕是抽不出什麽人來。三少爺既然漢人使喚不慣，不如兼著八旗的差，做個協領也好。”

協領乃是從三品的武職，整個江寧除了客木這個昂邦章京外就只有兩個協領了，這可直接是他多目伊的頂頭上司。

若這事是佘岱直接說，多目伊還能當做是紈絝子弟的無知之言，但是卓泰也這麽說， 那裡面透露的意思就太可怕了。

傳說中那個皇帝的寵臣將朝局掌控到這個地步了嗎?

多目伊忍住心裡的震驚，用酒水壓住了自己的情緒，再看向佘岱時，這味道又不同了，以前只能當做公子哥好吃好喝好話招待，現在則要將他看做混世魔王對待了。

能得到家裡無限縱容的紈絝子弟就是這麽可怕。

不一會，多目伊這個猜想就徹底得到驗證了。

王斌果真來到翠微居尋歡了。

卓泰得到了消息後，便讓二位走出春風苑，乘船渡河來到對面。

三人一靠岸，粘杆處的兵丁不知從哪裡搬出三張椅子，徑直坐在了翠微居的大門前，儼然是一副看好戲的動作。

那守門的龜公小廝看到這種場景，本能跑向樓中稟報這異常的狀況，還沒等他跑出去。

嘭一聲槍響。

接著是尖叫聲傳來，樓裡一陣混亂。

然後不一會，粘杆處的兵丁就將王斌從翠微居拖出來了。

此刻守在外邊的身穿便服的士卒看到王斌受此大辱，大喊一聲“有刺客！”紛紛拔刀衝向粘杆處的人。

嘭！嘭！卓泰後邊的兵丁將用粗布包裹的長槍取出來就是一段射擊，重金打造燧發槍，用著十分奢侈的銅彈，槍管也反覆鍛造，使得準確度大大提高。

王斌的士卒應聲而到。

卓泰站起來。厲聲說道:“王斌，你是想造反不成！敢對天子近士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