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為官者的奮鬥目標?
這還是孫延銘幾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聽聞如此說法。
但稍微想一想也不難理解,直白點說就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關於這一點,他無愧於心,因為他自當官以來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但郭毅方才的這番話,讓他很受啟發。原來,管理一個鹽場,裡面竟還有如此多的隱含。
如果這個鹽場做好了,還能帶動周圍的百姓發家致富。
如此,這又與自己的初心暗暗相合。
念頭至此,他站直了身體,對著郭毅躬身施禮道:“謹受教!”
而郭毅見他聽進去了,不禁笑得很是雞賊。自己又不想長期背井離鄉的呆在這裡,可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帶領柳河村與河東村發家致富的任務,這與他的想法是相悖的。
現在好了…忽悠瘸了一個!
或者是,這就是君子欺之以方。
“孫特使,你只要帶領周圍的鄉親們發家致富,更是會博得一個好名聲,為世人所稱讚!”
孫延銘聽聞,不由得連連擺手道:“世人皆被名聲所累,但名聲卻是一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與吃飽穿暖比起來,那都是無關次要的。”
郭毅點頭應承,這才是真君子。倒是自己枉做小人了。
而孫延銘見他點頭同意自己的說法,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繼而開口問道:“不知二郎,打算何時啟程回轉江陵?”
郭毅聞言,轉身看向四周,放置火灶熬鹽的屋舍已經完工了,另有幾間睡覺休息的屋舍也已經蓋好了,正在晾乾,等完全乾燥之後就可以入住了。
而其他不是很重要的屋舍,還在修建之中。
至於圍牆,地基已經全部打好了,南牆和西牆正在壘砌之中。
這些未完工的建築,只是附屬物而已,並不影響鹽場的正常運作。
也就是說,這個鹽場已經走上了正軌。
郭毅思索了一下,斟酌道:“眼看這裡已是井然有序,不出意外的話,等下次江陵城再有船過來,我就搭船離開。”
孫延銘了然的點頭,很是爽朗的回應道:“好!既如此,那孫某就提前準備好飯菜,屆時為二郎踐行!也好最後再討教一番!”
他這說的乃是真心話,雖然眼前這個俊朗少年還未及弱冠,但無論為人處世,還是聰明才智,皆是世間所罕有。
郭毅聽見他如此說,連忙拱手回禮:“您客氣!客氣!”
算算日子,江陵城裡來船,估摸著也就在這幾天了。
而這兩天,他又帶著孫延銘到鹽鹼地裡轉了一大圈。為他詳細解說了一番望山尋水之術,告訴他怎樣在這鹽鹼地裡找到鹽鹵水。
孫延銘對他愈發的客氣與推崇。於是,就在來船的那一天晚上,為他準備了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給他踐行。
就連陳文敬聽說他要走了,也跑過來湊熱鬧。
就在梆碗十分,橘紅色的夕陽,斜斜的掛在山頂,染紅了這千裡的江山。
孫延銘把桌子就擺在了屋前的空地上,幾個人以天為蓋,以地為席,分坐四方,吃喝東西南北。
“來來來,二郎,嘗嘗這個,這香煎鰻魚可是這裡的特色菜肴,香而不膩,很有嚼頭。”孫延銘熱情的招呼著。
郭毅架不住他的熱情,吃了不少。
而柱子,更是坐在一旁,放開了腮幫子,吃的滿嘴流油,
一邊吃,還不停的嚷嚷著:“嗯,二少爺,這個鰻魚好吃,你嘗嘗這個。” “還有這個清燉甲魚也不錯,你嘗嘗。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這可是大補之物,千萬別錯過!”
“啊,還有這蛇羹,味道特別鮮美,你嘗嘗,嘗嘗!”
這個家夥不停的大呼小叫著,聽的陳文敬直皺眉頭,不禁暗自悱惻著,怎麽這個大戶人家的隨從,如此的不懂禮節?
看來,應該是傳了幾代人的家生子了。
孫延銘沒理會他們兩個,自顧自的捧起酒罐子,給郭毅斟滿了一碗,笑著說道:“來,二郎,嘗嘗這張家灣的魚米釀,味道香醇濃鬱,不比定江樓的月光釀差。”
郭毅雙手接過酒碗,表情很是猶豫。
額…他現在這俱年輕的身體,還未曾經過酒精的浸染,他也不知道酒精的抗性值是多少。
但,如果人家敬酒,你不喝,尤其對方還是長輩,這豈不是在打人家臉?
想到這,郭毅端起碗來,看著碗裡那說不上來什麽顏色的液體,不禁有些皺眉,但還是慢慢的湊到嘴邊,小呡了一口。
“咳咳咳…咳!”
酒精度數倒是不高,但味道著實不怎麽樣。跟啤酒度數差不多,但比啤酒還難喝…
“哈哈哈…哈!”孫延銘見狀,捋著胡子大笑起來,原來你妖孽如斯郭二郎, 也有不行的時候。
等笑了半晌之後,再次端起碗來,興奮的說道:“來來來,某再敬你一杯!”
郭毅見他這副德行,打心眼兒裡就想灌醉他,看他出醜之後的模樣。但對方乃是長輩,這麽做有些不合適。
還是算了,喝個啤酒而已,什麽多一杯少一杯的,遂仰頭一飲而盡。
“好!痛快!再來一杯。”
如此,一連三杯,喝痛快之後,方才放下酒碗。
孫延銘複又拱手道:“敢問二郎,關於這鹽場,還有何見教,要與某說?”
郭毅吃了幾口菜,往下壓了壓酒氣,方才斟酌著開口說道:“第一,要立規矩。常言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願聞其詳。比如說?”
“其一,要明確上工下工的時間,早上幾點上工,傍晚幾點下工。必須按照時間,準時到達,不得遲到,不得早退。
而夏冬時節,又各自天長不一,需要隨季節變換。
其二,要確立獎罰制度。乾的好的,有獎勵。而對於那些偷懶耍滑的,給他三次機會,三次之後,直接開革。
當然了,相對於這些內部鬥爭,向外開拓更加重要。”
郭毅說完,從懷裡掏出來一張圖紙,緩緩的展開。
赫然是一副未來的鹽場發展規劃圖,密密麻麻,一圈一圈的,就像一張蜘蛛網一樣。
“其實,我當初把鹽場選在這個位置,非常的倉促。這裡雖然離岸邊近,但擴張范圍十分的局促。西和北已經到底了,只能向東南方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