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越想越為自己這個想法稱讚。
可另一個問題又隨之而來,如果讓郭毅回來的話,那又要讓誰去管理那個鹽場?
想到這,他覺得應該把江陵府衙裡的官員都過一遍,先從清流名仕開始。
結果,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孫延銘。
孫延銘,字自勉,眉州人。為官剛直廉明,對百姓恩慈,不信鬼神,做事雷厲風行。
他曾嚴厲禁止任職地名為“春齋”的巫師活動,減輕了當地百姓的負擔,還建議朝廷把重建開封福勝塔的錢用作西軍的軍費。
同時,還不畏豪強,當禦史時,他曾上書彈劾多位外戚,最後竟因此被貶官至江陵府。
現任江陵府觀察推官。
而雖說是推官,但為人剛正不阿,不阿諛上官,又不與下屬同流合汙,因此頗受排擠,幾乎被架空,等同閑置。
得了!
也別往下想了,就他了。
楚王拍板決定之後,也不管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招呼外面的侍衛,去把孫延銘請過來。
而此時,外面已然是夜幕降臨了。
孫延銘一家老小吃過晚飯之後,正坐在油燈下考教自家大兒的功課。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被貶出京以後,估計是很難再回去了,因此,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江陵。
可他即便被貶出了京,仍然是初心不改,繼續他的清廉和剛正。為此,不惜得罪上官,開罪下屬,直至被架空。
而他也樂得清閑…當然了,不樂也沒辦法…
此刻,突然接到了楚王殿下的召喚,就很是疑惑不解。搞不清楚所謂何事。
遂帶著滿心的疑問,走過漆黑的街道,來到楚王府。又在侍衛的帶領下穿廊過園之後,行至書房門前。
“稟王爺,孫推官來了!”
“唔…請進!”
朱管事很有眼力見兒的,從裡面打開了房門,把孫延銘讓了進去。
“下官孫延銘,見過王爺!”
楚王做在案幾後,上下打量著這位年逾四十的清流名仕。
身材祁長,很是清瘦,一身綠色的公服上打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補丁。穿著有些落魄,但精神頭很好。
“坐,看茶!”
“謝王爺!”孫延銘拱手施禮,而後規規矩矩的坐下,目不斜視。雙手接過侍女端上來的茶杯,無聲的吹氣,輕抿了兩口。
楚王看到他的做派,感覺這人挺合脾氣,便笑著說道:“吾還在京中時,就曾聽聞孫禦史之名,不畏強權、不蠅營狗苟,十分的清正廉明。”
而孫延銘聞言,連忙放下手裡的茶杯,再次拱手,直言道:“感謝王爺抬愛!虛名而已,愧不敢當!況且,下官早就不是禦史了!”
呵呵!
果然是又臭又硬,即便面對王爺,也不虛於奉承。
楚王輕笑了一下,便不再拐彎抹角:“不知孫推官可曾聽說過柳河村?”
他這只是隨口而問,為下面的話語做鋪墊,沒想得到答案。
可是,孫延銘思索了一下,便開口回應道:“柳河村,乃為張家鎮下屬,在其東南方,位於柳枝河與漢水交口。因其兩面臨河,水路發達,村民多以河計為生。”
聽到如此詳盡的回答,楚王登時就傻眼了,如果不是郭毅信中提起,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村子。
更別提在哪了…
前有一個郭二郎,現在又有了個孫延銘。一個個的都如此妖孽,
讓本王情何以堪啊! 咳!
他咳嗽了一聲,表示嗓子不舒服,借機端起了茶杯,也不管涼熱,一口氣抽幹了。
朱管事則是很有眼力見兒的提起旁邊的茶壺,又給自家主子續上。
少時,楚王平複心情,按照方才已經打好的腹稿,斟酌著說道:“既然你知道柳河村,那就好辦了。本王的幕僚,在那裡發現了大片的鹽鹼地。
遂,府衙欲在那裡建設鹽場。吾打算派你去管理。”
管理鹽場?
孫延銘聽完,一副思索的表情,有些皺眉道:“柳河村東岸,是有一大片的荒地,不長農作。可下官並未聽說,那裡可以建設鹽場啊?”
不好意思,吾也不知…
楚王有些尷尬,但卻十分鎮定,沒有表現出來:“咳!人生短暫數十年,而知識卻浩瀚如海!人生有所知,亦有所不知,這很正常。
正所謂專人善專事,而製鹽這種專業事項,自有專人去做。
而你則是去做管理的。吾之幕僚,自會幫你完成前期的各種專業事項,直至出鹽為止。”
嗯,人家楚王說得對,專人善專事。
孫延銘點頭會意,繼而問道:“那不知下官以何名義?又何時出發?需要作何準備?”
楚王沉吟了一下,回應道:“就以江陵府鹽鐵專使的名義,直接且隻對本王負責!本王明日自會行發書文。至於準備工作,吾會讓朱管事輔助你。
所需事物,分為兩期準備。你帶上一些必須品,大後天一早就出發。
至於剩下的,吾自會安排人, 發運過去。”
大後天一早就得走?
看來,時間很緊迫呀。可自己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這有些趕鴨子上架呀!
但,眼看著楚王殿下已經端茶了,他這是要送客呢?還是要送客呢?
“既如此,那下官告辭!”孫延銘很識趣的站起身來,躬身告退。
朱管事也隨之躬身施禮:“王爺,小的去送送孫特使!”
繼而,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書房。
孫延銘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故意放慢速度,直至空無一人的連廊,方才拱手施禮道:“敢問朱管事,何以教吾?”
這個家夥,倒是挺知情識趣的,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古板嘛!
朱管事笑了笑,也趕忙拱手回禮,連聲道:“您客氣,客氣!指教可不敢當,都是在王爺屬下做事的,理所應當的互相幫助嘛!”
“如此,那多謝!您請說,吾洗耳恭聽。”
盡管這朱管事只是一個王府的外管事,沒有官職在身,而孫延銘乃是七品的江陵府觀察推官。
但他仍然是禮儀十足,以禮相待朱管事,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
可見他自身的修養是非常好的。
而朱管事也極會做人,沒有任何身為王府管事的傲慢,語氣很客氣:“嗯。王府幕僚給王爺的信,某方才看過了。他那邊鹽場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開始進行了。
孫特使眼下最主要的,則是帶著一些重要事物,抓緊時間趕過去支援。
而剩下的東西,某自會安排人發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