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一邊說著,連忙動手去尋找藤草,嘴裡還不停的嘟囔著:“我說二少爺,你有這般捕魚的技巧,為何不早點施展出來?家裡眼瞅著就要斷糧了!”
俊朗少年沒有理會他的碎碎念,專心致志的站在湖邊,死死地盯著冰洞。時刻準備著雷霆一擊。
直到天色漸暗,柱子手裡的藤草上已經串了十幾條草魚,樂的他直合不攏嘴。
而反觀他自己,已經凍的手腳通紅,渾身冰涼,感覺快要凍僵了。手腳似乎都沒了知覺。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會對身體造成不可治愈的損傷。
想到這,把簡易魚叉扔給了旁邊的大高個,招呼道:“走了,回家,燉魚湯喝!”
“嗷!走嘍!回家喝魚湯嘍!”柱子頓時就高興的像個180個月的孩子。
嗯,這娃倒是很容易滿足。
俊朗少年跺了跺腳,活動了一下冰冷僵硬的身體,又緊了緊身上的棉襖,便迎著風雪向村子走去。
楊林村並不大,只有三百來戶人家。各家的房屋沿著西漳河散亂的排列著,面向山林的方向還扎著一排籬笆,防止豺狼虎豹進入村子。
此時,風雪交加,天地間皆盡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寂靜無聲。
只有雪花飄落時發出的“簌簌”聲。
冰冷的雪花胡亂的拍在臉上,生疼!
寒冷的北風肆意的吹在身上,刺骨!
隨著腳步臨近,村子的輪廓逐漸顯露出來,房屋村舍也依次映入眼簾,還伴隨著偶爾響起的犬吠聲。
走了半天,一個人影都沒碰見,這大雪天的,誰沒事出來瞎溜達,估計都躲在被窩裡造小人呢。
但卻在轉過彎進村口的時候,猛然看見前面有一道佇立的身影,那是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漢子,一身打著補丁的黑色棉袍,同樣帶著一頂狗皮帽子,右手還拄著一副拐杖。
柱子看見壯漢的身影,趕緊走了幾步,大聲喊道:“爹,這大雪天的,怎的出來了?您這腿腳又不方便。”
這名身材高大威猛的漢子,正是柱子他爹,趙鐵栓,綽號趙老虎。也是他們郭家的護院,身手很是了得。
而趙鐵栓的右腿,還是為了救他爹郭秉珩被人給打瘸的。
但是,就在他老爹死後,同樣被他大娘,以削減開支為借口,給趕出來了。
最後,趙鐵栓一家無處可去,也一路跟隨同樣被趕出家門的二夫人,從京城來到了這江南水鄉。
此時,趙鐵栓就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黑色棉袍,右手拄著拐杖,腰背挺直的站在村口,目不轉睛的向外張望。
周身上下已經落滿了雪花,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冰雪做成的雕像。
如此看來,他已經在這等了不短時間了。
等到他們兩人走近了,先是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們一遍,確認沒缺胳膊少腿之後,才有些責備的問道:“二少爺,怎的出去這麽長時間?這是去哪了?”
問完之後,扭頭看向了他身後的大高個兒,虎目一瞪,大聲呵斥道:“小兔崽子,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你們兩個娃娃,怎的就敢到處亂跑?萬一遇到什麽危險,你讓某怎麽跟二夫人交代?”
聽見自家老爹的呵斥,柱子頓時就脖子一縮,小心肝撲通撲通的,唯唯諾諾的辯解了一聲:“是二少爺非要去的…”
聲音小的跟蚊子‘嗡嗡’似的,沒飄出去兩米遠,就被風雪給淹沒了。
趙鐵栓根本就沒聽見,
但看他居然敢跟自己頂嘴的模樣,頓時就火氣上湧:“你個小兔崽子,還敢狡辯,入你娘的!看老子不打死你!” 話還沒說完,就掄起了拐杖。
看到這幅‘父慈子孝’的場景,俊朗少年頓時有些無奈了,伸手擋在他們二人中間,出言勸解道:“老栓叔,我們也沒走多遠,就是去打個魚。
而你看,這風雪簡直要凍死個人,咱們還是先回家,你再打也不遲!”
嗯,陰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哼!”
趙鐵栓聞言,立時就橫了自家兔崽子一眼,隨後開口附和道:“嗯,就依二少爺所言,先回家!”
一邊說著躬身讓開路,讓俊朗少年先行。
因為靠近山林,村裡的房屋也大多就地取材,用山石和原木搭建而成,很是簡漏。
而外公家的宅子,同樣也不例外,用山上的條石搭建主體,用原木加蓋屋頂,總共前後兩進。
前院是帶有門房的外宅,後院則是由主屋和東西廂房組成。
他們一大家子來投奔外公,住在東西廂房。正房則是由外公、外婆兩位老人家居住。
趙鐵栓一家,住在前院。
而東西廂房,原本住的是大舅一家,但在幾年前,他那個做妹夫的父親,資助了大舅一些銀錢,在江陵城裡面開了一家雜貨鋪。
是以,大舅一家也都搬到了城裡去居住。而外公、外婆,既舍不得老房子,也住不慣城裡,索幸就留在了老家。
好在,兩位老人家也就六十來歲,身體還非常硬朗。
而此時,主屋的正堂裡,點燃了火盆,裡面的炭火燃燒的正旺。
兩位年輕貌美的婦人,正圍坐在火盆旁,各自拿了一個花繃子,小心翼翼地繡著。
不遠處還放了一台織布機,正在被一名身材健壯的婦人“唧唧複唧唧”的來回推著。
而正堂深處的八仙桌旁,兩個梳著總角的孩童,正圍著兩名花白發的老人,央求其講故事。
左邊那位繡花的美貌婦人,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裘袍,正在繡著一枝嬌豔欲滴的牡丹。
少頃,她拿繡針在頭髮上攏了一下,又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擔憂地問道“這天色已是不早了,毅哥兒怎的還不回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一邊說著,扭頭看向了對面那一身素色棉袍、正在繡荷花的美豔婦人。
話音剛落,正在繡荷花的美豔婦人手裡停頓了一下,輕皺著眉頭,透過棉門簾的縫隙,看向了門外。
外面風疏雪急。
立時,一雙秀氣的柳葉眉,皺的更緊了。
而正在織布的健壯婦人,也聞聲停下了手裡的活計,聲音有些粗獷的插話道“二夫人莫急,待奴家去外面找找!”
說完之後,剛要起身,外面便傳來了腳步聲。
驀然,三個白花花的身影,在雪花亂舞的背景裡,闖入眼簾。
柱子顧不得進屋,就站在門口,撩起了棉門簾,迫不及待的把手裡串魚的藤草高高舉起,高興的大聲嚷嚷著“二夫人,三夫人,娘親,你們看,這是我跟二少爺打的魚!”
一邊喊著,邊把串魚的藤草來回甩了甩,“咱們晚上有魚湯喝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