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撒開手裡的藤條,趕緊跑過去。只見鮮血流的滿地都是,浪費呀!
而柱子拎著柴刀,正站在那裡傻笑。
“你丫別愣著了,趕緊抗起來,咱們快點跑。這血腥味一散出去,別在把大蟲引過來。”
郭毅一邊喊著,輪柴刀削斷了藤條,又把昨天包毛栗子的棉袍片拿出來,堵住了豹子還在流血的脖子。
柱子聽見喊聲,一點也不含糊,一手拎起豹子頭,一手拎起前腿整個抗到了肩膀上。
兩個人一前一後,健步如飛的回到河邊。
郭毅把竹筐放到了河岸邊的雪地上,然後一屁股坐進去。
“嗖!”
就像坐滑梯一樣,縱享絲滑。
還有點狗拉爬犁的感覺,快速的在雪上滑行。
而柱子也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樣,樂的停不下來,嗷嗷直叫!
這可比上山的時候快了幾倍不止,上山三小時,下滑10分鍾。
就是有點費命…
因為河床並不是直的,曲裡拐彎、犬牙交錯,難免磕磕碰碰。也就是冬天穿的厚!
而因為抓到了獵物,連腳步都是輕快的。等到太陽西斜之際,就已然到了家。
楊立傑也來了,正和柱子他爹一起在院子裡掃雪。看到他倆進了門,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柱子用左手拎著豹子頭,右手抓著尾巴,提得高高的,還使勁的來回晃了晃。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大聲的炫耀道:“爹、二傑舅,看看,怎樣啊?”
楊立傑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好家夥,這是豹子?
等回過神來之後,頗有些費力的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的問道:“這是豹子?你們兩個娃娃獵的?”
“啊!可不是怎滴!”
柱子笑的合不攏嘴,大嘴叉子都咧到了耳根處:“剛從山上獵回來,這還熱乎著呢!二少爺用藤條下了個套,俺一刀就把它腦袋給剁下來了!”
楊立傑仗著膽子走過來,小心翼翼的用手戳了戳,確定是真的,十分愕然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而柱子他爹趙鐵栓,卻是臉色陰沉,有些壓不住怒火:“二夫人不是說過了,你們兩個小孩子,不許獨自上山!這次是碰見豹子,那下次指不定就是大蟲!”
剛剛看到自家小兔崽子手上的豹子,可真是把他給嚇壞了。
二少爺身嬌體貴的,而且打小就體弱多病,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的。若真是出點什麽事,他要怎麽跟去逝的老爺交代?
老爺以前可待他不薄。
柱子看到自家老爹動了真火,頓時就像受驚的小白兔一樣,躲到了二少爺身後,唯唯諾諾的不敢辯解。
實在是小時候被揍怕了。
而郭毅沒理會身後的‘受驚兔’,鄭重其事的開口說道:“老栓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那你看,二傑舅正好也在這,我們就把這豹子肉給他們幾家分了。”
他還沒說完,楊立傑頓時就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豹子可是你們豁著命獵回來的,說啥俺都不能要!”
“二傑舅,你聽我把話說完。常言道,兄弟合心,其利斷金。我們兩個人就能搞定一頭豹子,如果多去幾個人,就算遇見了豺狼虎豹,也不懼它們。即便不能砍殺,也定能安然撤退!”
郭毅一邊說著,屈指在豹子頭上敲了敲。這家夥可是叢林裡的頂級掠食者,此刻卻安然的被柱子拎在手裡。
什麽叫說服力?
這就是說服力!
比一百句廢話都管用!
楊立傑愣愣的看著那頭毫無動彈的豹子,
默然無語的沉思著。 而郭毅卻是繼續添油加醋的勸道:“誰都不會嫌自己家裡的糧食多,如果獵到了野物,即便自己家裡吃不完,也可以去換其他的一些東西,比如…兩尺布!”
楊立傑快到四十了,但此刻卻是一幅胡子拉碴、飽經風霜,看起來得有五十多歲的模樣。
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破棉襖,裡面填充的蘆葦花,有些已經擠出了補丁縫。腳上的棉鞋也四處開裂,露出了裡面填充的狗毛。
但他此刻卻是在想著家裡,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三了,再過幾年就到說媳婦的年紀了,可別說娶媳婦了,就連翻蓋新房子的錢都沒有。
雪上加霜的是,家裡的婆娘在前些日子又給他生了個兒子。這本應該是件喜事。
多子多孫,這是福氣。
但這幾年的光景,卻是一年不如一年。沒日沒夜的伺候著家裡的十幾畝田地,播種、澆水、施肥、拔草,片刻不敢耽誤。
但竟然是,越過越窮。
就連身上這件打滿補丁的破棉衣,也是他爹傳下來的,穿了一年又一年,舍不得扔。
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還得傳給自己的大兒子。
可小兒子如今剛出生,馬上又到元日了,總得扯兩尺布,做件新棉衣不是。
想到這,他再次抬頭,看了看那隻豹子,用力的咬了咬牙:“成,老舅聽你的!”
郭毅頓時就喜笑顏開,再次屈指敲了敲豹子頭,開口吩咐道:“柱子,找膘肥肉厚的地方,給二舅割一塊!嗯,還有三舅和五舅的!割之前,先把豹皮剝好嘍,給小妹做床豹皮褥子!”
“好嘞!”
柱子一點都不吝嗇,提著豹子就去了廚房。
他的想法很簡單,一頭豹子算什麽?今天能獵到一頭,明天那就是兩頭!三頭!
無非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很快,他們倆今天獵了一頭豹子的事,家裡人就都知道了。
外公是沉默不語。
外婆和母親還有三姨娘,則是憂心忡忡,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但很快,她們的憂心就被打掉了。
第二天早上。
天剛蒙蒙亮,二傑舅領著三舅‘楊立文’和五舅‘楊立武’,各自拎著柴刀,背著竹筐敲門進來了。
這讓郭毅感歎不已,昨天那頭豹子確實很頂!
他們兄弟三家,每家都有一個半大小子,眼瞅著就到了說煤娶親的年紀。
但這彩禮錢和娶親辦酒席的錢,都還沒有著落。
而家裡的這十幾畝田地,眼瞅著是指望不上了。這春秋兩稅一年比一年高,地也就越種越窮。
交完稅後,剩下的糧食也就勉強戶口。
郭毅雖然才穿過來不久,但窺一斑,而知全豹。像二傑舅這麽吃苦耐勞的漢子,都暫且這樣,其他人家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他們兄弟三個進來,看見矗立在屋簷下的楊老爺子,都趕緊圍上前去打招呼:“大伯(bai)!”
“大伯!怎起這麽早啊?還站在外邊,冷不冷啊?”
“就是啊!這麽冷的天,怎不多睡會兒?”
郭毅他外公,楊老爺子,在他那一輩的叔伯弟兄裡邊排第一。